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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月光——by余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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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到店里,他把那张便签纸用透明胶贴在门板上,反复确认不会掉下来。
  再次掀开那条黑白门帘走到外面,天已经快黑了。
  俞心桥把胶带还给隔壁老板娘,道完谢转身,毫无预兆地被眼前连片亮起的户外灯晃了眼睛。
  “总算到饭点了。”老板娘从柜台后站起来,拿上钥匙准备回家,顺便对俞心桥说,“要是饿了就在这儿对付点儿,这一片的摊贩做菜干净,口味也好。”
  她是生意人,哪能看不出俞心桥从头到脚一身值多少钱,光是他伸手时从袖口露出来的那块表,都够这边一年的房租。所以她这话说得讲究,有钱人家的少爷来这儿也就图个新鲜,路边摊的廉价小吃,随便尝一口就差不多了。
  毕竟再新鲜的路边小吃,也没法和珍贵食材做出的高档料理相比。
  不过俞心桥并没听出话里的另一层含义,或者说没空细品。
  起初的刺眼过后,眼前的一切在灯光的笼罩下呈现得格外分明,包括站在烧烤架面前的那个人。
  洹洹。
  在心里默念,俞心桥用力眨了下眼睛,再去看——帅脸,宽肩,长腿。
  ……竟然真的是徐彦洹?
  今天徐彦洹本来没打算上工。
  母亲的身体还没康复,隔壁邻居又出门去了,他不放心留母亲一个人在家。
  后来是母亲从床上撑着爬起来,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百元钞票塞给他,说:“难得休息,别待在家里了,出去玩吧。”
  徐彦洹说不去,母亲提议道:“去打球呢,以前不是有几个同学经常喊你出去打球……要不去看电影?钱不够的话妈妈这里还有。”
  见她固执,徐彦洹便口头应下,随便套了件衣服出门,步行前往批发市场。
  周末的夜市最繁忙,以往他来了就能找到活儿干,今天也不例外。
  做烧烤的那家是一名中年男老板,有时候还把六岁的女儿带到摊子上照顾,看见徐彦洹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小徐你来得正好,2号桌的客人要一扎啤酒。”
  徐彦洹立刻钻进雨棚,脱掉外套投入工作。开啤酒瓶时看了眼远处钟楼,六点还差五分钟,干到十二点能赚一百二。
  他在这里主要负责端盘送菜,还有饮料酒水。
  六点一过,批发市场变身夜市,人渐渐多了起来,徐彦洹穿梭于各个餐桌之间,总能在客人离席的三分钟内把桌子收拾干净,听到有人叫饮料也能及时响应。
  他在这里干了有半年,老板对他十分放心,偶尔忙着烤东西分身乏术,还会让他帮着收银。
  就在徐彦洹站在烤架旁帮老板算账收钱的时候,一名穿着打扮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少年,在烧烤摊前站定。
  徐彦洹把收到的几张纸钞按不同面额整理好,放进老板的铁盒子里,抬头和俞心桥对视不到半秒,就把目光移到其他顾客身上。
  俞心桥也不知道自己过来干什么。
  起初想着同学一场,碰到就打个招呼,走到跟前才觉得冒昧,人家可能根本不想在这种地方碰见你。
  可是来都来了,姑且照顾一下同学的生意。俞心桥受不了烧烤摊的烟熏火燎,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问:“这饮料怎么卖?”
  徐彦洹:“哪种?”
  俞心桥伸长脖子往里看:“就那个黄色易拉罐。”
  徐彦洹把铁盒盖好,反手从边上的塑料筐里拿出一罐饮料,递过去:“三块。”
  全程眼皮都没抬一下。
  俞心桥接过饮料,另一只手摸遍全身上下的口袋也没找到钱,几分窘迫地问:“可以支付宝吗?”
  徐彦洹说:“不可以。”
  彼时网络支付尚不发达,老板还没有开通二维码收款的业务。
  把俞心桥给难住了。他拿着那瓶黄澄澄的本地产饮料,像拿了块烫手山芋,打开喝不是,放下也不是。
  人一着急就容易犯迷糊,俞心桥也不例外。他完全忘了沈达也的家就在不远处,唯恐自己被当成吃霸王餐的,忙和徐彦洹打商量:“那先赊着,等下周一我把钱带给你,行不行?”
  徐彦洹总算抬起头,轻飘飘看他一眼:“下周一?”
  这一眼何其冷淡,还带着点陌生人的事不关己。
  俞心桥终于明白过来——敢情他根本不记得我是他同班同学!
  意识到这一点的俞心桥很受打击。纵观前十七年的人生,他俞心桥不说人见人爱,至少从来没因为长得太普通被忽略……
  到底是这个人脸盲,还是我确实路人脸?
  俞心桥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勉强镇定:“徐彦洹同学,我和你是——”
  没说完,被旁边挤过来的人撞了下肩膀,俞心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徐彦洹是吧?”那挤上前的粗嗓大叔问,“徐震去哪儿了?”
  徐彦洹冷声说:“不知道。”
  “你是他儿子,不知道他在哪儿?”
  “不知道。”
  “他这个月的钱可还一分没还呢。”
  “……”
  “不吭声是吧,不吭声我下回就去你学校,别以为到处搬家我就找不到……操!”
  只听“砰”一声巨响,徐彦洹把塑料筐连同空酒瓶一起扣在了粗嗓大叔的头上。
  接着从围了一群人的过道钻出去,拔腿就跑。
  徐彦洹过惯东躲西藏的日子,跑步速度堪比田径选手,拐几个弯就把人甩掉了。
  ……不对,还是能听到脚步声。
  拐进一条窄巷的徐彦洹警觉地回头,看见光线萎靡的巷道入口,一个瘦条条的身影忽然闪现。
  往前走一步,巷口的路灯就将他的影子拉得更长,像电影里一个人孤独地走向另一个人,宿命般的场景。
  而此时的俞心桥却在想,今天我怕是要把命折在这里。
  刚才他囫囵听了徐彦洹和粗嗓大叔的对话,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发现徐彦洹已经跑远了。
  话还没说完,饮料钱也还没给,俞心桥稀里糊涂地追上去跑啊跑,跑到后面凶神恶煞的几名大叔不见了,夜市的喧闹也被甩在身后,徐彦洹还是不停下。
  这会儿俞心桥连质问他跑这么快干吗的力气都没有了,在距徐彦洹不到一米的地方站定,一手扶墙,喘得像要断气。
  狼狈至此,另一只手里还紧紧握着那罐饮料,仿佛这东西可以救命。
  顶着似有若无的探究目光,俞心桥好不容易喘匀了呼吸,刚开嗓:“你——”
  就被一只大手捂住嘴巴,徐彦洹看向巷口:“有人。”
  俞心桥露在外面的眼睛微微睁大,配合地屏住呼吸。
  确实有杂乱的脚步声逼近。
  俞心桥慌得要命,心想如果非要选的话还是让我喘死吧,我怕疼,不想挨揍。
  与他相反,徐彦洹临危不乱地观察四周,看见巷道尽头,围墙和房屋之间有一条夹缝。
  俞心桥的五官只剩一双眼睛能动,自是也看到那条足够躲一个人的夹缝。
  捂住嘴的手松开,他刚想说你先进去,后背忽地一沉。
  徐彦洹根本没给俞心桥说话的机会,抓住他的后衣领,拎小鸡仔一样把他丢进夹缝里:“往里走,别出声。”
  俞心桥:“……”
  行吧,长得高了不起。
  夹缝虽然狭窄,但是够深,俞心桥侧身钻入之后,徐彦洹也跟了进来。
  三面靠墙,犹如进入一个没有窗的封闭空间,外面的嘈杂声都听不真切。
  与之相对的,封闭空间内的每一个微小细节都被无限放大,包括胳膊抵着胳膊,还有弥散开的气味。
  俞心桥抽动鼻子嗅了嗅,奇怪,明明从烧烤摊出来,为什么没有油烟味?反而飘着淡淡的清香,类似某种香皂的味道。
  香皂一般用来洗手。
  约莫半分钟后,俞心桥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被徐彦洹捂了嘴,味道是那时候留下的。
  留在他的鼻间,脸颊,甚至唇畔。
  难怪久久散不去。
  刚发现自己的性向时,俞心桥曾在同性论坛上看过的帖子,有人形容男人身上的味道,有人描述和男人靠得很近的感觉,用词大胆,形容诡谲,当时他只觉得这帮老基佬真变态。
  现在却觉得,更变态的是小基佬,也就是他自己。
  幸好,幸好徐彦洹和他差不多年纪,还不算真正的男人。
  俞心桥呼出一口气,挥散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他竖起耳朵听,确认外面没有人,用气音问身边的人:“可以出去了吗?”
  徐彦洹“嗯”一声,两个人开始慢动作往外移动。
  许是憋气太久缺氧,又或许是太紧张,俞心桥一脚刚踩到外面,出来的时候重心一偏,脑袋不受控制地往前栽。
  本来冲着肩膀去,没想已经在外面的徐彦洹正好转身,俞心桥这一栽就栽在了他脖子以下,胸膛正中。
  这次的触感偏热,因为徐彦洹只穿一件t恤,皮肤和皮肤之间仅隔一层薄薄的布料。
  头顶传来一道声音:“原来是你。”
  徐彦洹嗓音低沉,说话时胸腔的震动,纤毫毕现地传递到俞心桥已然脆弱不堪的小心脏里。
  俞心桥懵然地抬头:“啊?”
  似是为了迁就俞心桥的身高,徐彦洹微微欠身,学他拉长语调:“您、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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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彦洹,俞心桥说你不是真男人,这能忍!?


第5章 ←和全校最靓的仔!
  俞心桥:“……”
  学得一点都不像,可以说是精髓尽失。
  倒也没必要去纠正他,俞心桥清了清嗓子:“认识我就好。”
  徐彦洹没说话,而是看向俞心桥手里已经捏得变形的易拉罐。
  俞心桥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眼睛一亮。
  正好渴了。
  他举起易拉罐,干脆利索地拽拉环。徐彦洹抬手似要阻止,没来得及,只听“啪”的一声,震荡后的碳酸饮料不堪压力,随着气体争先恐后喷涌而出。
  俞心桥猝不及防被喷了满手,胸前,脸上也遭了殃。他忙用另外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纸巾,胡乱一顿擦。
  用掉五张面纸,才想起也喷到别人身上了,又扽出一张新的递过去:“你也擦擦。”
  徐彦洹没接,手已经揣在裤兜里。
  俞心桥凑过去看,黄色饮料渍在白色T恤上溅开斑驳一片,十分惨不忍睹。他见不得脏,几乎条件反射地用面纸去擦那污渍,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徐彦洹往墙边撤退半步。
  俞心桥一噎。
  不是以为我要揩油吧?
  想到刚才的“亲密接触”,刚挥散的杂念又有重回脑海的趋势,俞心桥抬手摸了下耳垂,察觉到温度不对劲的同时,手上没擦干净的黏糊糊的糖浆沾到了耳朵上。
  “……”
  简直太草了。
  在俞心桥纠结到底该先找个水龙头洗手,还是应该先把满手的脏纸巾找个垃圾桶扔掉的时候,徐彦洹自他身侧擦过,往巷口走去。
  俞心桥试图喊住他,一个“洹”字刚出口,走出去没两步的徐彦洹转过身,看过来的眼神冰冷。
  “洹、徐同学。”俞心桥舌头拐了个弯,“那饮料钱,周一带给你?”
  徐彦洹站着没动,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启唇丢下一句“不用了”,转身就走。
  目送那道看起来很冻人的背影离去,俞心桥半晌没回过神来。
  不用了,什么意思?
  请我喝的?
  手中的饮料还剩小半罐,俞心桥送到嘴边,仰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周一上午课间,俞心桥走到教室最后排角落的位置,从口袋里摸出三枚硬币,摆在徐彦洹桌上,摞整齐。
  刚回到自己座位,就被梁奕抓住说小话:“你干嘛给徐彦洹钱?”
  “欠债还钱。”俞心桥说。
  “你啥时候欠他钱了,我咋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梁奕郁闷了一会儿:“难道跟你昨天把衣服弄脏有关?你遇到他了?”
  昨天回到沈达也家里,俞心桥二话不说先把外套脱了按进水池,后经沈达也的妈妈提醒,才知道羊毛大衣不能水洗,又着急忙慌拎出来,送去附近的干洗店。
  算是把缺乏生活常识这个缺点,在同一天内体现得淋漓尽致。
  俞心桥不想再提:“是遇到他了,不过衣服弄脏和他没关系,别瞎猜。”
  坐在更前排的沈达也也来凑热闹:“你们在聊什么,遇到谁了?”
  梁奕说:“徐彦洹。”
  沈达也想到徐彦洹凶恶的眼神和摔跟头的疼,哆嗦了下:“他去批发市场干吗?不会是为了揍我吧?因为我上次喊他洹洹?”
  俞心桥笑说:“他哪有那么小气。”
  梁奕发现了华点:“你怎么知道他不小气?昨天到底发生了啥?”
  徐彦洹像个谜,别说同学了,任课老师都难免对他好奇。
  想起昨天亲眼看见徐彦洹在烧烤摊当帮工,还打了人,俞心桥决定帮他保守秘密。
  先问沈达也:“大爷,你平时不在市场买东西吃吗?”
  沈达也说:“我妈说那些小摊上的东西不干净,从来不让我买。”
  俞心桥点头:“我猜徐彦洹的妈妈不怎么管他,昨天我只是看见他从市场经过,应该是去吃东西。”
  梁奕、沈达也:?
  俞心桥耸肩:“毕竟那儿的东西好吃又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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