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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系美人装乖指南 番外篇——by甘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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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像深邃的海遇到了风暴,将他卷了进去。
  人生其实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可以让你从有到无,又让你从无到有。
  比如桑晴,再比如苏釉。
  礼服是白色的, 配着精致的黑色蝴蝶结。
  蝴蝶结是路桥亲自设计的,交叉处和周边镶嵌了细细的碎钻, 搭配着同色的袖扣。
  在纸上落笔的时候, 路桥就曾想象过苏釉穿上这套礼服的样子。
  一定是光彩照人的,像个小王子。
  可现在,它被冷冷清清地丢在了这里, 苏釉连看都没看它一眼。
  从有到无会让人痛苦,但从无到有,原来也同样会让人痛苦。
  明明以前没有苏釉的时候,路桥也没觉得怎样, 可为什么现在生命中多了这么一个人再失去, 却会这么痛苦。
  路桥觉得自己犹如游戏中的某个程序,被人轻轻敲击了两下键盘,修改了某些很难发现的参数, 便变得难以自控了起来。
  灰白的雾气从唇畔缓缓逸出,路桥微微出神, 片刻后, 他将即将燃尽的香烟摁进烟灰缸里,转身进了书房。
  还有些公务尚未处理, 路桥却没再继续。
  他走到书架前, 拉开上面的柜门, 取出一块雕刻精美的端砚和一沓宣纸出来。
  那块砚台一看就非凡品, 廊亭曲水, 绿植如盖, 每一刀都雕刻得恰到好处,十分精美。
  只是像是被谁摔过一般,缺了一角不说,中间还裂了一道缝隙。
  可路桥握着它的动作仍是十分珍视,小心翼翼的。
  他站在窗台前,垂眸研磨,看墨锭上的色彩一点点融在砚台中,随着动作变成了油脂状,一颗心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
  这方砚台是他母亲送给他的。
  十几岁时,他的心很活,喜欢玩儿的也都是刺激危险的东西。
  桑晴那时候很担心,总觉得自己在他年幼时太纵着他了,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结果养成了他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又一意孤行的性子。
  做母亲的大概总比做孩子的爱对方更多一些。
  桑晴为此无比苦恼。
  后来,桑庭竹便逼着路桥练起了书法,这个从小因为路桥不喜欢而被搁置下来的所谓特长,被拿来当成了他修身养性的工具。
  而路桥的书法,也是桑庭竹手把手,一点点耐着心教出来的。
  路桥以前很不喜欢这些,但也还是练了一手的好字。
  母亲去世后,外公因受不住打击昏迷不醒。
  路桥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忽然对以前喜欢的那些东西彻底丧失了兴趣,他开始喜欢安静和独处。
  而路潍州的调查资料出来时,他正坐在书桌前练字,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感受。
  仿佛在失去了母亲之后,父亲也没有了。
  等自己彻底清醒过来时,他才发现,那块端砚已经被他远远地摔了出去,缺了一角,多了裂痕。
  从那一天开始,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再没有练过字。
  可是今天,他忍不住将这块对他而言宝贵至极的砚台重新抱了出来。
  如果仔细想起来,这块砚台几乎见证了他生命中所有的起起落落。
  笔尖蘸满了浓墨,路桥一撇一捺地写下去。
  “我做错了吗?妈妈?”他忍不住想,“你会不会对现在这样的我很失望?”
  雪白的纸上慢慢布满墨迹,那一笔一画都如银钩铁画般,蕴了极大的力道。
  “我知道你妈,”外公的话渐次响在耳边,“她是不会愿意看你和路潍州为敌的,不是因为路潍州,而是她并不想你为此而痛苦。”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痛苦。”是他自己的声音,哑的不像话,“我没办法走出来,外公。”
  “路潍州已经得到了他该得的报应,孩子,”外公看着他,眼底全是隐忍,“商泰被他拿走就被他拿走吧,只要你好好的,将来它自然还是会回到你手上。”
  “外公只有你了,”老人说,“本来商泰也是要留给你的。”
  不够,还不够。
  路潍州得到的报应还远远不够。
  路桥腕下用力,雪白纸张最后一个角落处,蓦地染上了一片刺目的乌黑。
  他就是要让他知道,野鸡就是野鸡,永远都变不成凤凰。
  就算费尽心机抢了别人的东西也保不住。
  否则,他没脸向自己的母亲交代,也无颜面对自己的外公。
  老人已经为他做了太多太多的让步,彻底断开与路潍州关系的那把刀,该由他自己来握。
  而一双优柔寡断的手,是握不稳那把刀的。
  那套礼服没送出去,其实也好。
  秋虫唧唧,苏釉有些烦躁地放下了笔,面前摊着他列了一二三四却只解了一半的题。
  后面的答案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继续写下去,不是不会,而是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起身推开窗户。
  冷风毫不留情地灌进来,扑在他的脸上,灌入他的鼻腔,像是同时进入了他的大脑。
  月光下,窗外泳池安静地泛着水波,即便天气已经那么冷,可虫鸣声却丝毫没有懈怠,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这样的动静其实很容易让他安静下来,不像住在三楼时,总会不自觉翘起耳朵来去听路桥的动静。
  可是今天,连虫鸣声好像都无法让他安静下来。
  明明已经对那个人失望至极,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能够影响自己的情绪?
  他可真是……
  太他妈厌恶这种感觉了。
  ——
  郑铭母亲的寿宴安排在了周六晚上,地址定在了三千顶层的大型宴会厅里。
  当天,路潍州从外面直接过去,苏釉则随洛颀共同前往。
  洛颀精心挑选了礼服,浅淡的雾霾蓝,配上修长脖颈间一枚熠熠生辉的蓝宝石,微卷的发盘在发顶,一眼看过去简直仙女下凡一样。
  不像38,倒像是最多只有28岁。
  等在车边的小张一回头,整个人几乎都看呆了。
  相对于小张的惊艳表情,苏釉却一眼都没给她。
  他的头发剪短了些,露出光洁的额头来,看起来更精神,也更精致。
  虽然是最为普通的收腰礼服,可穿在他身上却像量身定做一样。
  像是有些不耐烦般,他懒懒地靠在车门上,目光遥遥地看向远处人工湖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颀对他的装扮还算满意,虽然中规中矩,但至少不会给她掉份儿。
  就是这站没站相的样子,让她觉得讨厌。
  大概是在风尘里滚过一圈儿的原因,她对这些表面上的东西总是格外在意。
  因此引来别人一个不一样的眼神,或者一点笑声,就难免针扎般地不舒服。
  “走吧。”她说,抬起戴着同色薄纱手套的手来。
  小张立刻上前,牵了她的手,又殷勤地拉开车门,将她扶上车去。
  苏釉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刚要转身拉开自己身侧的车门,就听到主楼方向传来了低低的交谈声。
  是路桥和朱宇也下来了。
  路桥穿了套灰色的礼服,颈间系着银色的领结。
  他的气质本就十分疏冷,这身打扮更是凸显了他的高贵与冷漠,一眼看过去,让人只觉得高不可攀。
  苏釉愣了愣,拉车门的动作不觉慢了下来。
  似乎是看见了他,路桥说话的声音顿了顿,那目光浅浅地在他身上一闪而过,便和朱宇一起去了隔壁的停车位。
  苏釉垂下眼睛,拉开车门,见车内洛颀也正偏头往那个方向看。
  见他进来,她慢慢收回目光,微微仰起头来。
  车厢内安静的诡异,只有小张看望后视镜的目光炽烈如火,让洛颀有些坐立不安。
  好在苏釉全程都偏头看着窗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三千门前平时就足够热闹,今天更是张灯结彩,一派喜气。
  和对面的图书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顶楼必须要有特殊权限的人才能进入,服务生认真检查了洛颀手上属于路潍州的请柬后,亲自将他们送了上去。
  电梯门正对着宴会厅大门,梯门一开,大厅中水一般的钢琴声,以及低低的寒暄交谈声就隐隐约约地泄了出来。
  苏釉跟在洛颀身后进了大厅,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招待客人的郑铭。
  郑铭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但正事儿上却是一副十分可靠的样子。
  “美人儿弟弟。”看到他们进来,他含笑迎了过来,但却只招呼了苏釉,看都没看洛颀一眼,革命立场十分坚定。
  “今天我忙,”郑铭小声说,“咱们这些关系好的大家都自便啊,该吃吃,该喝喝,想要什么给我说,啊。”
  苏釉点了点头,眼睛弯起来:“知道了哥,您忙您的。”
  “啧!”郑铭看着裹在礼服中的苏釉,忍不住赞叹地一点头,“排面。”
  洛颀翻个白眼,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好在一偏头就看见了牌桌上的两位太太。
  那两位太太都和自己家的先生坐在一起,言谈举止也比在牌桌上要优雅的多。
  此刻,他们也正含笑看着这边。
  不过,两位太太的目光是落在了苏釉身上,而那两位先生的目光,则是落在了洛颀身上。
  “走吧。”洛颀风情万种地一笑,很亲密地拉了苏釉的手腕,向那边走了过去。
  “路太太,”其中一位太太看他们过来,率先笑了起来,她的目光落在苏釉身上,眼睛里都是笑意,“哎呀,这就是你儿子吧?长得可真好呀,怪不得都不舍得带出来。”
  “这是周太太,”洛颀笑着对苏釉说,满眼慈爱,“这位是周先生。”
  “这孩子是长得好。”另一位太太与周太太微一对视,“倒是和路太太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我看倒是比路太太长得还要好些。”周太太笑了起来,“可见是捡了父母的长处长的,我看啊,路太太的前夫肯定也长得好的很。”
  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蓦地收紧了,长长的指甲掐进了苏釉的皮肉里。
  苏釉不动声色地瞥了洛颀一眼,一言未发。
  洛颀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如春风般和煦。
  “人都死了。”她笑盈盈地说,“在人家郑太太的宴会上提起这些多不吉利。”
  那两位太太还未及答话,门口又传来郑铭招呼客人的声音。
  不过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已经又进来了好几拨的客人。
  “陈太太来了。”其中一位太太道。
  说话间,姓陈的太太已经挽着她先生的手臂走了过来,她看着苏釉,含笑道:“念叨了这么久,总算见到这孩子了。”
  她言语斯文,举止端庄大方,眉眼间的笑意都很温和,不像前面那两位话里面带着话。
  “好孩子,站着干什么,快坐下吧,”陈太太又说,“要是觉得阿姨们聊天没趣,就去找你们同龄人玩儿,别拘谨。”
  “谢谢阿姨。”苏釉道,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的先生。
  陈先生很高,看妻子的眼神很温和,带着笑意。
  可苏釉却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手里关于洛颀的照片中,其中有几张的主角之一就是这个姓陈的。
  “在附中读书对吧?”陈太太笑着问,又说,“我家孩子之前也是附中毕业,后来进了龙大,能进附中的孩子都很厉害。”
  ……
  不知道为什么,苏釉看着她,莫名想起了桑晴。
  据说,桑晴也是这样温柔爱笑的人,对于别人的事情,总是想的很周全。
  而且,她也有一个这么恶心人的,人面兽心的丈夫。
  他抿着唇对陈太太笑了笑,心里莫名对她多了些亲近之意。
  “桥儿——”忽然,郑铭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不够意思啊,今天我妈过寿你竟然到这么晚。”
  “晚吗?”路桥漫不经心的声音传了过来,“其他几个不是也还没来?”
  “我家司机今天有点事儿,所以临时麻烦小桥去接了我,”一道悦耳的女声隔着人群传了过来,带着很浓的笑意,“如果阿姨怪罪的话,那我去赔罪好了。”
  “女神。”郑铭立刻道,“如果是为了女神,他不来也没有关系。”
  “那我走了。”路桥说。
  “混账玩意儿,非得在我女神面前下我的面子?”郑铭嘀嘀咕咕。
  女生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干净纯粹,让听到这笑声的人都忍不住想要翘起嘴角。
  原本安静坐着说话聊天的人也都发现了来客,纷纷起身迎了过去,和路桥崔如意寒暄。
  苏釉安静地坐在座位上,透过人群看崔如意如花的笑颜。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崔如意,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每个人提起崔如意都是那么欣赏赞叹的语气。
  她那么美,像映着阳光的山泉,米色的礼服很简单,而黑发也只是随意地散在肩头,并没有多余的装饰。
  可对每一个人的笑容都是真诚清澈的,没有一点点架子。
  就连路桥身上的冷意,似乎都被她烘热冲散了。
  好不容易打完招呼,她笑挽着路桥的手臂往厅里走去。
  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无论长相,家世,气场好像都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像两块可以恰好完美契合在一起的积木。
  “真配啊。”几位太太也顾不上八卦苏釉的事情了,一起往那边看着,“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登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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