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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搜预告——by林暮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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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风机搬走后,接下来的半小时没再有人出现,等仓库再度亮起时,出现的果然已经是江阙的那一段。
  那段画面宋野城已经看过很多次,可这一次再看时却已然产生了另一种思路,带着这种思路,他将画面里江阙的举动反复研究了很久,心中隐隐冒出了某种猜测。
  当仓库里的灯再度熄灭后,宋野城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继续以倍速播放往后看了下去。
  9号的录像很快播放完毕,宋野城点开紧随其后的10号,一直快进播放到凌晨4点多,仓库里又一次亮起了灯。
  那是他们当天大夜戏收工的时间,进入仓库的是搬着鼓风机来送还的几个场工,但与他们一同前来的除了先前的道具组副组长外,还有道具组的正组长。
  宋野城依稀记得他姓刘。
  刘组长显然是刚从片场过来,腋下还夹着一块记事板,进入仓库后与那几个场工没什么交流,而是径直跟着副组长到了卷扬机前。
  两人在机器前站定脚步,副组长比划着对他说了些什么,刘组长点点头,蹲下身将下方的箱盖打开看了看,起身后又跟副组长交谈了几句,随后两人便一起离开了仓库。
  宋野城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还没有到此结束,于是继续快进着看了下去,果然当天下午三点多,再度有人出现在了仓库。
  这次来的是两个人,刘组长和一个穿着工装服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看上去应该是个修理工,手里拎着一个工具箱,被刘组长领到卷扬机前,蹲身打开工具箱,对着卷扬机鼓捣了一番,而后像是确定了什么般,先是摇了摇头,而后拍拍手站起身对刘组长说了几句,随后便收起工具箱,跟刘组长一起离开了仓库。
  看到这里,宋野城心中的猜测愈发强烈,他如法炮制地继续倍速播放,等到10号的录像结束,他又接连点开了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快进看到15号下午,仓库里终于再度出现了刘组长的身影。
  这一回,刘组长带来了几个人,那几个人手中抬着另一台卷扬机和几组滑轮,到地方后放在了原来那台卷扬机旁边,而后在刘组长的指示下,将原来那台卷扬机和配套的滑轮组抬起来、搬离了仓库。
  宋野城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将进度条往回拖拽了一点,仔细观察了一下两台卷扬机。
  二者应该是同厂同品牌,因为整个外形都十分相仿,唯一细微的不同点只有轮轴两侧的颜色,原来那台是红色,而后来的那台是黑色。
  发现了这一点后,宋野城掏出手机,在搜索页面打下几个字,很快便找到了当初“拍戏落水”的新闻。
  他的指尖飞快划动,视线扫过一张张新闻图片,最后点开剧组当时曝出的片场视频,耐心地用0.5倍速一帧帧细看,终于在某个一闪而过的镜头中捕捉到了那台卷扬机的画面。
  看清那轮轴两侧的颜色后,宋野城顿时没再犹豫,将手机切到通话界面,给贺景升拨了过去。
  “喂?”宋野城简洁道,“你是不是有刘组长电话?”
  “有啊,”贺景升道,“怎么了?”
  宋野城道:“发给我一下,我找他问点事。”
  *
  与此同时。
  加护病房内。
  护士轻手轻脚地取下床侧上方悬挂的空输液袋,拔出针管续上手中另一只,重新悬挂了回去,然后悄悄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这才转身将拉帘拉好,往病房外走去。
  咔哒。
  房门轻轻闭合。
  病床上,江阙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
  他先前跟左鉴清说自己要再睡一会儿,可事实上却并没有睡。
  整个下午,他都在清醒地回忆着左鉴清所说的一切,清醒地消化着自己是一个精神病人的事实。
  昨晚陷入昏迷后,他的意识一度混乱不堪,他能感觉到脑中撕裂般的疼痛,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冲破封印、撞开枷锁,横冲直撞地喷薄而出,所过之处如同岩浆,灼烧着、吞噬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待到一切疼痛稍稍暂缓,他又陷入了一场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的噩梦。
  梦里的江抵死于一场暴雨中的车祸,而他被叶莺折磨许久,最后目睹了一出旧日重演般的自杀。
  噩梦的终点是苏醒。
  可苏醒却犹如一场更大的噩梦。
  因为就在醒来的那一刻,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那场噩梦原来根本不是梦,而是一段真实发生过的、被他深埋已久的记忆。
  江抵死了,叶莺也死了。
  所有被遗忘的细节尽数归于脑海,纷纷扬扬飘洒而下,一如那场冲刷记忆的瓢泼大雨。
  咔擦。
  像是有什么在虚空中开裂。
  是那层笼罩在他周围的、将他与记忆隔绝开的、名为“重生”的保护罩。
  裂纹扭曲着蔓延开来,破裂的碎片肆意坠落,劈头盖脸地砸在头顶,让他彻底暴露在现实世界,直面赤.裸的真相,再无处遁形躲藏。
  他听见身旁的护士因他醒转而发出的惊喜喊声,看见医生被匆匆叫来,围绕着他进行一系列检查,感受着那纷乱而又嘈杂的一切,愈发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就像一个刚从幻境中走出的人,重新踏回了真实而残忍的世界。
  等嘈杂归于沉寂。
  病房里走进了一个熟悉的人。
  左鉴清。
  看到他的那一刻,江阙就明白了。
  他知道左鉴清这一次出现不再是单纯以朋友的身份,更是作为一名精神科医生,来了解患者的病情。
  于是他平静地坐起身,有问必答地回答了左鉴清的每一个问题,也从他口中得知了自己具体的病因和病症,得知了那些“前世记忆”的由来和“影子”的存在。
  他竟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因为从他昨晚在那段视频中看见自己,又从日记里得知自己那天是在睡梦中度过时,他就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
  有“另一个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用他的身体做了他不知道的事。
  他只是没想到,那“另一个人”存在的时间竟然比他更久,而他才是“后来的”那一个。
  考虑到他才刚从昏迷中醒来,左鉴清并没有跟他聊太久,听他说还想再睡一觉,便识趣地离开了病房。
  江阙需要时间消化眼下的一切,这一点左鉴清也明白,所以在离开前,他应下了江阙“暂时不想见到其他人”的要求。
  不想见其他人是真,可再睡一觉却只是托词。
  左鉴清走后,江阙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静静深思起这半年来发生的一切——
  他为自己杜撰了一个名为“重生”的妄想,他的另一个人格为他编纂了一个又一虚幻的谎言,当中利用过宋野城的行程,利用过贺景升的人脉,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而他就带着这些谎言,以一个荒诞的开端让宋野城走进了自己的世界,让他相信了那天方夜谭般的“重生”,让他为扭转那所谓“命中注定的结局”而煞费苦心,让他抛弃了所有理性、沦为了陪自己一起被蒙蔽的愚者。
  “我死过两次。”
  “这是我的第三个2020年。”
  当自己说出这所谓“真相”的时候,宋野城究竟经历过怎样矛盾的自我说服,又需要对他有多么强烈的信任才能接受这样一个答案、接受那荒谬到无以复加的说辞?
  明明这说辞那样错漏百出。
  明明只要稍加怀疑深究就能察觉端倪。
  可宋野城却偏偏一次又一次选择了相信,哪怕在发现他没有驾照,发现他口中的真相与事实相悖时,也没有选择动摇那份信任,而是选择了站在他的角度、为他寻找所有可能性。
  甚至直到最后。
  到昨晚面对那铁证如山的视频时。
  江阙也没有从他口中听到任何一句质问,只在那双眼里看到了困惑,和那渴望从自己这里得到一个答案的眼神。
  江阙喉头滚动,沉重地闭上了双眼。
  回忆着那一幕幕画面,就像在回忆一出由自己主演的荒唐剧目,如今幕布落下,他才知道自己说过做过的一切是多么无稽又可笑。
  病房里寂静无声。
  在他醒来之后,医生就已经关掉了旁边的监测仪器,只余悬挂的输液管仍在静默地向他输送着微凉的液体。
  就这么沉寂了不知多久。
  江阙重新睁开通红的眼,转头望向了床侧。
  那里放着一只先前左鉴清送来的行李箱,他知道那是宋野城为他拿来的个人物品。
  他轻轻吸了吸鼻子,默默坐起身去,掀开被子下了床。
  走到行李箱边蹲下,伸手打开了箱盖。
  *
  此时,另一间病房。
  电话里,刘组长详细解释完了1月9号到1月20号遖颩喥徦之间有关卷扬机的一切,末了才有些担心地问道:“这个……古导之前不是都已经问过了么?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
  当初落水事件发生后,虽然宋野城并没有受伤,但这毕竟属于拍摄事故,所以古云还是详细调查了事故原因,得出了“道具组工作失误导致设备故障”的结论,最后在宋野城表示不追究的情况下,仅在剧组内部对相关人员做出了批评警告。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宋野城忽然又打电话来旧事重提,刘组长不免担心是不是这事儿还没完,还要继续追责。
  “哦,没有。”
  宋野城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一番,表示不会继续深究后便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后,心中终于对事情的全貌有了数。
  刘组长并不知道行车记录仪的存在,但他叙述的所有过程都能和记录仪拍到的那些画面吻合对应,二者相互佐证,便形成了一个完整且有说服力的逻辑链。
  这条逻辑链让宋野城心中的某些疑问彻底解开,也令他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窗外天色渐暗。
  宋野城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发现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也不知道江阙那一觉睡醒了没。
  明明他自己这一整天也没顾得上吃饭,但心里更惦记的还是江阙的状况,稍稍想了想后,他决定下楼去餐厅看看有什么合适的饭菜,等会带一份上来让护士送进去。
  然而他才刚合上电脑,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忽听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紧接着房门便被“咚咚咚”急切敲响:“宋先生?宋先生!”
  宋野城心中一紧,起身大步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怎么了?”
  门外的护士神色慌张,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地指向走廊另一端——
  “江先生他、他不见了!”


第91章 追寻
  雪白的加护病房内。
  床边的拉帘已经被拉开, 可病床上却只留下了一床掀开的被子,江阙已然不见了踪影。
  旁边护士焦急解释道:“本来他醒了以后,主任说两小时查一次房就可以, 但因为他还在输液, 我怕他睡着了会不小心压到针头,所以时不时就过来看一下,半小时前他明明还在的,结果刚刚再来看他就……就不见了!”
  宋野城看向床边垂落的输液管,发现用于固定的白色胶布沾着一丝血渍,尾端针头还在尽职尽责地滴落着透明液体,显然是输液中途被强行拔下丢在了一旁。
  那只行李箱也被打开了。
  宋野城快步上前蹲身翻看了一下, 很快确认箱子里少的除了一套衣服外,还有一只口罩和江阙的手机。
  拔下针管,换好衣服, 戴上口罩不告而别。
  眼前所有情况组合在一起, 莫名让宋野城心中冒出了两个字——
  逃离。
  可他为什么要逃离医院?
  左鉴清不是说他愿意配合治疗么?
  还是说……他之前面对左鉴清时“状态不错”的表现其实只是假象,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走出那可怕的梦魇?
  “整层楼我都找过了, 走廊卫生间里都没看到人,”护士还在焦急补充, “现在怎么办?需要调监控吗?”
  宋野城蹲在行李箱边, 强行按下心中不安,掏出手机试着拨了一下江阙的电话,发现电话是开机状态,可却并没有被接听。
  迟疑两秒后,他霍然起身, 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任凭护士小跑着跟在身后, 穿过走廊回到了自己那间病房中。
  他打开自己带来的行李箱,在护士茫然的注视中摸出了一个电子设备。
  他将那设备打开,飞快操作了几下,很快,他的目光就紧紧定格在了屏幕上。
  下一秒,他再不迟疑,一边大步往门外走一边道:“不用调监控了,我出去找他。”
  *
  华灯初上。
  首都的夜色里车水马龙。
  宋野城开车穿行在灯影间,双眼盯着前方的道路和车流,旁边的车载支架上放着那台有光点在不断闪烁的设备。
  ——那是综艺录制结束后,驰谨安当做纪念品送给他们的基地通讯器。
  当初从基地回首都的路上,他和江阙还曾把通讯器拿出来把玩过,那时他们便发现,通讯器的追踪定位功能并不仅仅适用于基地范围,而是适用于整个世界地图。
  彼时宋野城并不觉得这功能有什么稀奇,毕竟对于如今的智能手机来说,定位和位置共享早已是最稀松平常的功能,所以到家以后,他便将它们随手丢进了床头柜里,不认为还会有什么使用的机会。
  然而就在今天中午,在他回家收拾好东西、准备赶去医院的时候,忽然又鬼使神差地把它们从抽屉里拿了出来,将志愿者通讯器内置的那枚定位芯片取下,放进了江阙的手机后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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