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搜预告——by林暮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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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戏其实和宋野城关系不大,但庄宴拍戏向来严谨,他希望成年方至能更直观地“继承”少年时期的心态,所以要求宋野城哪怕是旁观也必须到场。
当然,就算他不要求,宋野城也一样会去。
不仅是因为他对拍戏这件事有着和庄宴不相上下的精益求精,还因为——
白夜聆也会到场。
这个成名多年却极度神秘低调、让他隔着文字好奇了八年的写书人,如今终于有机会一睹真容。
*
三月下旬,飞机降落在了北纬45度的一座北方城市。
庄宴派来的车早已等在了机场,宋野城和豆子成功避开人群上了车,又经过了长达六小时的颠簸,才终于驶入了庄宴选定的山区。
北方的三月积雪未融,漫山遍野皆被皑皑雪色覆盖,山路近旁还能看见松柏倒挂的冰锥和树杈上遗留的蜂巢状鸟窝。
宋野城透过车窗往外随手拍了几张,很快便明白了庄宴选在这个时节在这里开拍的缘由——这些景物拿来拍摄空镜再合适不过,很容易就能让人产生远离城市的空旷寂寥之感。
他在拍景,豆子则在旁边拍他,将他的手机镜头和窗外雪景组成了一幅画中画,拍完后十分满意,但低头修图时却发出了老母亲般的感慨:“啧,现在还好不是夏天,这要是大夏天的进山还不得被蚊子啃死?万一咬在脸上怕是妆都遮不住。”
“哈哈,那不至于!”司机是本地人,热情地解释道,“咱们这边山里一年到头都冷,就算夏天蚊子也不太多。要是搁南方那才真叫受罪,我以前在南方当过兵,啧啧那蚊子,个头快赶上蜜蜂了都!”
听他这么一说,后座的宋野城不由想起了自己十二岁那年参演的第一部 戏。
那部戏就是在西南山区拍摄,从年头一直拍到了年中,当时宋野城晒黑累瘦了不说,还被蚊虫咬得不成人样,以至于回去上学时被同学怀疑是不是家里破产出去流浪了半年。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吃苦,却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电影的魅力,感受到作为演员凭借自己的表现演绎出另一种人生的成就感,所以直到如今回忆起来也全然不觉得辛苦,只觉得庆幸和满足。
车子沿着山路又开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赶在太阳下山前抵达了剧组所在的小山村。
村口的空地上停着不少车,大到箱式飞翼,小到单门两厢,清一色的外地车牌,不看贴标都知道是剧组专用。
“村里路不好开,车都得停外边儿,咱们就在这下了啊!”司机一边提醒着一边往角落的一棵粗壮大树下开去。
车在树前停下后,豆子和司机下了车,往后备箱去拿行李。
宋野城打开自己那边车门,先是被扑面而来的冷空气拍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才迈脚跨了出去。
站定后,他随手关上车门,正要转头,忽然瞥见车前的大树后飘出了一缕白烟。
宋野城有些好奇,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绕过树干看到树后正蹲着个人,约莫十五六岁,挂着蓝牙耳机,一手夹烟,另一手懒散地刷着手机。
大约是因为余光里突然瞥见一双脚,少年冷不丁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站了起来:“靠!”
这惊天动地的一嗓子吼得宋野城不禁后仰,感觉心脏都被擂了一鼓槌,车后正在拿行李的豆子立马闻声赶来:“什么情况?!”
少年手里的烟蒂早已随着他那声惊呼掉落在地,等到看清眼前来人后,他不禁愣了愣:“宋野城?”
这句的音量已经比刚才低了不少,但依然有种在大声喊话的感觉,仿佛哪家孙子生怕爷爷耳背听不见,扯着嗓子叫人。
宋野城怀疑他耳机里还在放歌,无奈地抬了抬下巴:“你要不先把耳机拿下来?”
少年的反应慢了半拍,停顿一秒后才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抬手指向耳朵道:“你说这个?”
见宋野城点头,少年好笑道:“这不是耳机,这是助听器。”
宋野城一怔,细看了两眼才发现那东西确实和一般的耳机有差别,再一想自己刚才那话似乎有点嫌弃人家嗓门大的嫌疑,不禁抱歉道:“……不好意思啊。”
“没事,”少年无所谓地笑道,“说明我这款挑得还不错,戴出去基本都以为是耳机。”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声音太大,少年后面这两句的音量明显控制着降低了几分,听上去已经完全正常。
豆子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少年已经把手机揣回了兜里,随手拍了拍刚才靠在树上、沾到灰的后腰:“走吧,庄导让我在这等你们,我都蹲一下午了。”
听到这话,宋野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
少年狡黠一笑:“我是你小时候。”
“江北?”宋野城恍然道。
庄宴发给他的饰演名单上列举了所有主配角,出演少年方至的演员名叫江北,这名字宋野城以前虽然没听过,但因为简单好记,他的印象还挺深。
“对呗,”江北迎着宋野城的目光左右转了两下脸,像是要三百六十度展现自己的帅气,“怎么样,对自己小时候的长相还满意吗?”
见宋野城没有立刻回答,他顿时挑了挑眉:“干嘛?你该不会是歧视残疾人吧?”
宋野城原本只是有些意外,听见这话被他逗乐了:“你有什么值得我歧视的?”
“也是,”江北点点头,绕过树干往车后走去,“四肢健全头脑发达还长得这么帅,当我的成年版你也不亏。”
他这自来熟且迷之自信的态度还挺对宋野城胃口,眼看着他要伸手拿行李,宋野城上前一步拍开了他:“你带路就行,我自己拿。”
江北也不假客气,从善如流地收回手插进了衣兜,豆子跟司机交待了一声让他去忙自己的,和宋野城一人拖着一个行李箱跟上了江北。
江北带路带出了一种行走在自己地盘上的嚣张感,迎面遇到的几个村民都是先熟稔地招呼他一声“小北”,然后才对他身后的宋野城表示惊讶:“哟!这也是大明星吧?哎呀我知道!你是那个……顾将军!是吧?”
顾将军是宋野城演过的一个古装正剧角色,那剧当年播出后火爆非常,创造了无数年度热议话题,几乎算得上家喻户晓,也就此成为了宋野城的代表作之一。
宋野城一路客气地微笑点头,遇上热情点的还配合着合影签名,好在村子不大,人不算多,停停走走差不多二十分钟也就到了住处。
这一片的房屋靠近村路尽头,是剧组跟村民租借来当临时宿舍用的,独门独院且收拾得干净利索,虽然肯定不如酒店舒服,但这本来也不是度假,拍戏时什么样的住宿条件都会有,雨林戏住竹楼、草原戏住毡房、沙漠戏住帐篷都是常事。
宋野城对这些并不在意,把行李放下后让豆子先收拾着,自己转身出了屋。
“庄导在哪?”他问江北。
“山上,”江北继续带路,“片场在半山腰,他们布置着呢。”
村路尽头是一片稀疏的树林,树林连着山脚,顺山路往上再走一段便已能隐约看见片场。
那是地处半山腰的几座石砌的村屋,此时已经被各种器械和道具包围,不少人在其中进进出出调试忙碌,当中穿着军大衣指挥调度的那个背影尤其显眼。
“庄导!”宋野城隔着老远先喊了一声。
庄宴闻声回头,其他人也循声看了过来,这些都是庄宴的御用班底,里头不少人跟宋野城都挺熟,看见是他后纷纷扬手打着招呼。
“来了?”庄宴大步迎了上来,扫了眼他空着的两手,“东西都放下了?”
“嗯,豆子收拾着呢。”宋野城朝他身后的片场抬了抬下巴,“什么时候开拍?”
“明天第一场。”庄宴答道。
宋野城挑了挑眉:“开机仪式省了?”
“那不能,”庄宴笑道,“这回进山的演员没几个,不算正式开机,等转到银岭都进组了再补开机仪式和开机宴。”
银岭是临近这片山区的地级市,方至成年后的剧情大部分都会在那里拍摄,那边片场也早已定好布置了起来,这边拍完大概需要三天,之后就直接转去那边。
“怎么样?”庄宴大手揉搓着江北的脑袋,“见到你的少年版什么感觉?”
江北被揉得脑瓜子直转,满脸生无可恋。
宋野城对江北的来路其实挺好奇,但当着他本人的面也不好细问,况且他都还没见过江北演戏,也不知道他演技如何,于是只道:“小伙子挺精神。”
说完,他自认为已经寒暄到位,眼睛瞄着片场那边,凑近低声道:“白老师来了吗?”
“哎哟我的天!”庄宴张开五指推开他的脸,“白老师白老师,你这满脑子就惦记着这一件事呢是不?”
宋野城也不否认,只抿嘴闷笑了两声,而旁边的江北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
“行吧,走走走,”庄宴无奈地拍了拍宋野城的胳膊,“先带你见你白老师去!”
说罢,他回头朝片场那边吩咐了几句,领着宋野城和江北往山下走去。
宋野城两步跟上:“他没来片场?”
庄宴边走边答:“昨晚连夜改了场戏,上午才改完,我让他先休息着,这会儿应该也醒了。”
宋野城点了点头没再多问,直到下了山原路返回村中住处,他才想起来道:“他住哪?”
庄宴指了指前方:“就你隔壁那间。”
说罢,他又揶揄道:“特意这么安排的,就是为了方便你找他讨教,满意不?”
宋野城先前没注意过那间屋,现如今才发现那边院门和屋门都没关,随着一步步走近,从敞开的屋门里已经能隐约看见后院一角。
不知怎的,他心里蓦地有点紧张,踏进院门时下意识地整了整衣领,还顺手拨弄了两下根本没乱的头发。
眼看着庄宴要把他们直接往屋里领,宋野城赶忙拉了他一下:“就这么进去?万一他还没起床呢?”
庄宴瞪他一眼:“你家睡觉不关门啊?”
正在这时,身边的江北扯着嗓子朝屋里喊了一声:“哥——!”
宋野城还没反应过来这称呼是怎么个意思,就听一声淡淡回应从后院传来:“这里。”
这嗓音听着莫名有些耳熟,宋野城不由疑惑地皱了皱眉,但仅仅两个音节毕竟太短,他也分辨不出太多。
没等他再多想,庄宴已经领着他们穿过堂屋、到了通往后院的后门边。
后院不算大,围着院子的是一圈石砌院墙,暗香浮动的腊梅枝从墙外伸来,低悬在墙头积雪之上。积雪凹陷处蹲着只小猫,雪白的毛色几乎与雪融为一体,此时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站靠墙的旧木梯子上,伸手将一只搪瓷碗轻轻搁在了那只猫跟前。
听见身后脚步声,那人刚要转头,谁知墙上的猫却突然受了惊吓似的、猛地一爪子将碗扫飞向他,碗中颗粒泼洒而出,那人猝不及防仰身躲避,不料竟连着脚下的梯子一起向后倒去!
宋野城瞳孔骤缩,电光石火间来不及多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个箭步疾冲上去,堪堪赶在那人落地前拦腰将他一把兜在了臂弯中!
梯子啪嗒倾倒,搪瓷碗当啷落地,肇事的猫蹿下墙头跑得无影无踪。
两人保持着一仰一站的姿势,呼吸都有些急促,惊魂未定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看清对方那张脸的刹那,宋野城霎时瞪大了双眼——
“江阙?!”
第9章 后院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庄宴和江北着实被吓了一跳,此时赶忙快步上前:
“哥你没事吧?!”
“摔到哪没?”
骤然下坠的惊悸令江阙脑中有些缺氧,他忍不住蹙眉闭了闭眼,等晕眩稍缓后才重新睁开眼来,一边勉力站直身子,一边将宋野城箍在他腰上的手拽了下去:“没事。”
“都说了让你别理那只猫了!”江北急道,“它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说完,他看见江阙略微发白的唇色,赶紧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来剥开糖纸,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江阙嘴里:“怎么样?头晕吗?”
江阙吮着那颗糖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回了宋野城脸上。
庄宴这才想起刚才宋野城喊的那句“江阙”,不由满头雾水道:“你们认识?”
宋野城的表情精彩纷呈,他现在的内心活动已经复杂到了难以言喻的地步。
踏进这方小院前,他的紧张丝毫不亚于粉丝面见偶像,且还是期待多年终于得以一见的那种。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白夜聆是个怎样的人,想他或许雅人深致,或许平凡朴素,也或许其貌不扬,甚至还怀疑过对方不愿意在人前露面会不会是因为年迈体弱或者身体残疾。
然而就在今天,所有虚化背景下的模糊剪影都在看见江阙的刹那烟消云散,幻想中朦胧且神秘的形象陡然变得清晰、完整、近在咫尺,却反倒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荒谬和匪夷所思——
不久前那个在昏暗旧屋中和他对峙后不欢而散、样貌出挑却满嘴没一句真话的人,居然就是他多年来一直想见却缘悭一面的白夜聆?
白夜聆……810……
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串仿佛随手敲下的毫无意义的数字笔名居然还特么……是个谐音?!
院中一时间针落可闻,气氛逐渐趋于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