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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难自控——by郑九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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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瘾,比起浓烈的烟草味,嗅觉更偏好淡雅的香水。烟,酒,这些东西总会在无形中让他记起童年的气味,一层一层附着在骨肉上,就像常年失修的下水管表层堆积起厚厚的污垢与青苔,任凭香味如何遮掩,也能闻到这缕追随了他一辈子的来自底层的气味。
  唯有极少数陷入困顿时候,他才会点燃一根呛鼻的烟,用一处新鲜的疼去掩盖陈旧的伤疤。
  火星被风卷落,着到了手心蜷缩的疤。廖今雪抖落上面的灰,针刺般细微的疼,完全比不上十年前被啤酒碎片划开的时候刻入骨髓的剧痛。
  作为罪魁祸首的许戚还毫不知情,甚至傻傻地布置这个他们两人的家,用心准备那些照片,装饰品,上面奋力写着‘快来看我’,靠着这一两个小玩意,就为收获一句可有可无的夸奖。
  廖今雪失声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却是讽刺。这一点点的付出,就可以弥补曾经的过错吗?一切罪恶的源头都来自那张照片,源自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下什么错误的许戚。
  哪怕是很多年后的现在,他依旧会梦见被那群催债的人堵在巷子里像条没有尊严的狗一样毒打的夜晚,掌心被玻璃割破时滴在肉上的鲜血,是烫的。
  差一点点,他就能还清那个男人欠下的债。不要命的打工,学习,靠着对债务来说微薄的工资和奖学金苟活到高中最后一年,只差最后一步,他就可以彻底解脱。
  他的未来,毁在了那几张可笑的照片。
  一切都有迹可循,是因果,也是许戚欠下的债。
  没有许戚,没有那些照片,奖学金不会被擅自取消,他也不会因为没有按时交上钱被堵在巷子里殴打,更不会在离高考只剩下一个月的时候,割破右手,留下这条要跟随一辈子的疤。
  这是许戚欠他的,不管他现在多么卑微和言听计从,未来又将要失去多少东西连同尊严,比起他曾经受过的苦难,仍旧是不够。
  烟燃尽了,身上的冷也渐渐褪去。廖今雪掐灭了火星,回到卧室静看着黑暗中许戚沉睡的脸庞,无意识地攥紧手心,勒得腕骨生疼。
  这是许戚应得的惩罚。


第38章 他不是一无所有
  搬家和廖今雪是排在头等的大事,为了这些事情,许戚把去陈芳那里吃饭的日子一拖再拖。陈芳也不傻,左等右等都是些应付的说辞,一周里连给许戚打了三通催命电话,让他带上梁悦过来吃饭。
  许戚知道,这一关他不得不过。
  “悦悦呢?没和你一起来吗?”陈芳的笑容截止在许戚一个人进屋的刹那,她探头往许戚身后张望,除了一扇紧闭的门,什么也看不见。
  许戚弯腰换鞋,“她有事情,脱不开身。”
  陈芳不满许戚这副四两拨千斤的样子,张嘴就说:“来之前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一定要你俩一起来,我煮了那么多菜,这下好了,全都要浪费掉。梁悦也真是,一个女人,哪来的必要那么拼命工作,连家都不顾。”
  梁悦不在,陈芳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发表对这个儿媳妇的意见,只是她还不知道,这个除了能赚钱处处不符合她心意的儿媳,已经成为了‘前儿媳妇’。
  “我早就说过她来不了,可你听我说的吗?”
  许戚抬头,朝陈芳反问。他换了副镜片,不知为何眼底迸发出的光也和从前不一样,陈芳抖了抖两瓣干裂的唇,嘟囔了句‘没大没小’。
  “她不来,也是你这个做丈夫的太没用,连自己老婆都叫不动,哪有这样的事情。”陈芳转身又加了一句,雷声大雨点小。
  许戚今天这副阴恻恻的样子和从前看没什么两样,可突然直直地盯着一个人,陈芳刚才竟然有点发怵,差点就被压了一头。
  许山放下遥控器,坐在沙发上发表了惜字如金的看法:“行了,少说两句,一来就你一句我一嘴,都洗手吃饭。”
  许戚没再多说,去卫生间洗了手,坐到饭桌前自己的位置。
  少了一个人,寂静得像三个鬼围在一起吃饭。许山话少,许戚沉得住气,但陈芳不行,她没吃两口心里就泛堵,越想越觉得受了梁悦的气,哪有婆婆一直被儿媳妇摆脸色的道理?
  人不在跟前,怨气无处发泄,陈芳干脆全朝许戚一股脑地倒出来:“你就实话告诉我,你和梁悦是不是闹矛盾了?上回我就觉得你们哪里不对劲,两个人坐在一起隔了八丈远,还都拉着一张死人相,不知道摆给谁看。”
  许戚照常夹菜吃饭,低头好像听不出陈芳话里的针对,“没有,你不要瞎想。”
  “什么叫做我瞎想?满打满算你和梁悦结婚也有五年了,不算老夫老妻,那也早就知根知底,有什么事情是家门一关解决不了的?还要带到外头来,给别人看笑话。”
  陈芳的冷嘲热讽像一阵无痕的风,除了寒意带不来任何波动,许戚说道:“这是我和她的事情,现在已经解决好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不该问吗?每次都要到催的地步才肯好好做。上次也是,如果不是我让你去医院跟前照顾,你能去吗?”
  埋怨对陈芳来说太理所应当,随便摘来一段就能上下嘴皮一碰,喋喋不休地掰扯下去。
  许山是听惯了,权当过耳的空气,许戚在她停顿的空隙打断:“妈,别说了。”
  突然加重的语气让陈芳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自己被许戚唬住,嘴里的米饭和沙砾一样难以下咽,“我说你怎么了?现在我连说你都不能说了吗?”
  “说我可以,你不要带上梁悦。”
  “你还知道对抗我护着她了,那你怎么不把她一起带过来?”
  “我和梁悦已经离婚了。”
  许戚注视着脸色涨红的陈芳,绷在心口一路的弦猛地断开,近乎报复性的舒畅充盈全身,成为了用之不竭的力量。
  从未有这样一刻,他在和陈芳的对峙中站到上风。
  陈芳睁着双浑浊的眼珠,和卡顿了一样,“你说什么?”
  一直没出声的许山放下碗,脸颊两边的肌肉紧绷地抖了抖,“别和你妈开玩笑,没大没小。”
  许戚几乎气笑,“我有必要拿这件事情开玩笑吗?”
  许山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我和梁悦已经签完字了,过段时间就能拿到离婚证。”
  话音未落,许山把筷子往许戚脸上用力一扔,劈里啪啦地砸落到地上,“胡闹!你以为离婚是儿戏?这样的大事都不和家里商量一声,你当我们都死了吗?”
  还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听,怒火已经直冲冲地朝许戚蔓延开来。
  许戚被筷子砸到的脸颊留下横条样淡红色的印痕,随疼渐渐散去,“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和梁悦都觉得过不下去,坐下来谈了几回,分开对我们来说都好。”
  “什么叫做分开?你这是离婚啊!”回过神的陈芳扯着哭腔喊道,浑身遏制不住发抖,口不择言:“你个混账,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梁悦的事情,她才要和你离婚?”
  陈芳下意识把这归为了许戚的过错,在她的认知里,绝不可能是许戚这个逆来顺受的人主动提出离婚,只可能是梁悦不想要过下去。
  许戚想反问她‘是又怎么样’,同理,不是又怎么样?这是他的私事,他的感情,不管他结婚还是离婚,和梁悦还是别人,都跟陈芳许山没有一丁点关系。
  这个道理迟来了三十年,不会再继续迟下去。许戚起身推开椅子,俯看对面两张布满沟壑的脸,不知不觉比记忆里年迈了许多,也变得格外陌生,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年,到头来还倘若陌生人一般,对彼此只有满满的不理解。
  许戚一字一句申明:“我没有对不起梁悦,她也没有对不起我,我们感情淡了,所以一致同意离婚,就是这样。”
  “感情哪有说淡就淡,不是她做了什么,就是你做了什么,你今天不把事情讲清楚,别想离开这个家!”陈芳毫无形象可言地嘶喊。
  眼下的情形让许戚回到了十年前试图解脱的那个夜晚,也是同样的家,同样的餐桌,同样因为他而撕心裂肺的一场闹剧。
  那个时候他想的也许和此刻一样——既然他做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得不来一句哪怕敷衍的夸奖,如果从最开始就换成许诚...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陈芳试图站起来阻拦许戚,但现在的她已经远远不如十年前来得中气十足。
  她老了,连看许戚这个儿子都要仰起头,迎上他眼底的疏离和冷漠,她颤巍巍的身躯被突如其来的悲痛冲垮,扶着桌角,怎么都站不稳。
  从和许山结婚以来,这个家就是她生命的一切,后来许诚出生,紧接着添了许戚,她为这三个男人可以说是放弃了一切——时间,爱好,包括结婚以前她拥有的种种。
  她辞掉工作,尽心尽责地照顾家庭,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和妻子,她已经把该做的都做到了最好。
  可上天还是要夺走她的挚爱,让唯一留下的儿子变成了这副沉默寡言、和她越来越疏远的陌生样子,对她的苦难不闻不问,甚至冷眼相待。
  陈芳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这辈子要这么惩罚她。
  许山怒不可遏,指着许戚的鼻子,“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把你妈气成这副样子。离婚的事情还有的商量,明天你就跟我上梁悦家里去,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给掰扯明白。”
  “不可能。”许戚给出了斩钉截铁的三个字,这辈子,他面对许山从未有这么坚决的时刻,“我不可能再和梁悦做回夫妻,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没得商量。”
  “反了你了!”
  许山上来扬起手臂,他年轻的时候和许戚一般高,这些年身材渐渐萎缩,哪还有曾经强壮的气力。挥臂的动作满是破绽,许戚本可以躲开,但他站在原地,硬生生挨下了这一掌。
  ‘啪’的一声,靠在桌旁的陈芳傻了一样没有出声,许山眼底的暴怒也褪散了一半,许戚咽下喉咙里铁锈味的口水,逐字说道:“这一巴掌是我欠你们的,将来我不会再婚,也不会和别人生孩子,这两件事情你们以后想也不用再想,就算跑去梁悦那里闹,她也会给你们一样的答案。”
  “你...”
  听到许戚不会和别人生小孩,陈芳险些两眼一闭昏过去,顺着胸口的郁结,“我看你是真的糊涂了,已经在胡言乱语,就算你和梁悦真的没可能,以后再找一个也一样。我和你爸又不是逼你一定要和梁悦复合,最后还是看你们两个的意思。”
  许戚只觉得陈芳虚伪又可笑,“这不叫逼,那什么才是逼?”
  陈芳说:“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说得信誓旦旦,老了以后就要后悔。你现在还年轻,不明白孩子的重要性,等你到我和你爸这个年纪,身边没有一儿半女,我看你将来老了病了要怎么办。”
  孩子在陈芳口中更像是一件物品,许戚想。也许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他们养老的保障,所以陈芳才没有选择一边恨他,一边把他也淹死在水里。
  至少,他还是有这唯一一个作用在。而陈芳也确实和绝大部分父母一样赌赢了——他不会放任年迈的父母不管。
  可是除此之外的关心,许戚给不起。他早就在一场场闹剧里蹉跎了所剩无几的耐心,还有爱。
  “你放心,我会给你们养老,这件事情你和爸都不用担心,”许戚的目光扫过许山沉默的脸庞,停在陈芳身上,“但我的决定不会改变,我不会再婚,不会有孩子,你们要是接受不了就去再生一个,不会管你们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
  许戚从出生开始就是不被期望的。
  陈芳第一胎生了许诚这个活泼可爱的男孩,自然萌生出儿女双全,凑个好字的愿望,许山也是这么想。所以当怀上了二胎,两个人买了很多女孩粉色的衣服玩具,加上陈芳临近生产的几个月里非常爱吃辣,全家人都期盼着落地的是一个女孩。
  可是护士抱着怀里瘦瘦小小、浑身皱巴巴的婴儿走出产房,恭喜的却是他们又添了一个小子。
  生男孩不是坏事,可是希望落空了就是落空,原本准备好给女儿的名字也不得不换成同音字,背后的含义是好是坏没有人深究,就这么草草地定了下来。
  因为都是男孩,所以处处都要拿来比较,又因为前一个哪里都做得好,长得又可爱乖巧,就衬得后一个怎么看都后悔生下来。
  陈芳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世界上哪来绝对的公平,能一碗水端平对两个孩子的爱。
  她已经做得够好,哪怕后来出了一场天塌下来的意外,她也好好地供养许戚长大成年,上学工作直到结婚,什么都没有短了他,她问心无愧。
  可许戚偏偏还要触怒他们的痛处,一点都不关心这些年里她和许山的付出。陈芳捂着抽搐的胸口,嘴里喃喃:“你这个白眼狼,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你?一点用都没有,什么用都没有。”
  “你是不该生我,没有我,也许许诚就不会死。”
  许戚戳的不仅是陈芳的血肉,另一端也深入自己的心,字字泣血,理智已经管不住压抑了太久的执念。
  从那巴掌后就没有说话的许山这时候开口:“够了,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你给我滚,现在就滚出去,以后别再回来出现在我和你妈面前。”
  没等许戚做出反应,听到‘许诚’两个字的陈芳像疯了一样扑过来,被许山拦住后嘴里还在歇斯底里地喊:“你怎么敢说?你要叫他哥哥,他是你的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到现在还要咒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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