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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饵——by西湖百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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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愧疚地抬眸看了顾沉飞一眼,轻轻抿了抿唇,“睡吧。”
  别墅里静到清冷的夜,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谁都没有闭眼。
  “殷儒平说婚礼定在三天后,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
  “明天去领结婚证吗?”
  殷恰声音淡淡的有些疲倦,像在询问, 又更像在陈述,好像这就是一件很自然要做的事。
  倒是顾沉飞有些僵了。
  结婚……是从殷恰口中说出来的吗?
  “你,你是真的愿意……”
  顾沉飞转向殷恰,小心又试探地向他伸出手,抱住他的那一刻连指尖都在颤,仿佛在捡回一个极其珍贵又易碎的宝贝,直到将他完完全全拥入怀中,都没有属于自己的真实感。
  可一切都会好的。
  顾沉飞一点点向殷恰靠近,轻轻吻过他的鼻尖,又吻上他的唇。
  梦幻到像是连梦中都不会出现的吻。他以为从此再也见不到殷恰了,直到看见周恺源那场直播才又燃起一点点希望,而现在,唇齿间的温暖告诉着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要娶他最爱的人,从前没好好珍惜的人。
  双手将怀里的人越拥越紧,轻柔的吻却没变得急躁,反而愈发沉稳而珍重,像是在印下一个承诺。
  夜色中柔软的唇瓣被碾磨着拨弄,是如晚风般温柔的吻,唇上是醉的、甜的,心里却越来越酸涩……
  殷恰轻轻推开顾沉飞,在他肩上埋下头,“只有一个条件。”
  “我要穿婚纱。”


第119章 戒指
  雨滴从伞缘滑落,从灰沉沉的水溏荡开一圈又一圈,扭曲了伞下不牵动皮肉的笑。
  瓢泼大雨几乎和几个月前的那场葬礼没什么不一样。婚姻登记处没什么人,工作人员疲倦的笑机械而牵强,没感情地说了几句“百年好合”的吉利话。
  红得喜庆的本子上被印上两个模糊的章,殷恰没看一眼,不管湿润的印泥还在反着光,就淡淡地合上了。
  今天他结婚了,和顾沉飞。
  酒店的礼堂铺满了他最爱的花,桌上的中央摆件是从前他满怀期盼选的。不过几个月,现在倒成了顾沉飞围在他身边说即使再仓促也要把婚礼办成他喜欢的样子,而他捧着这些花,从前那些渴望仿佛成了一个笑话,随着花香飘散在空中,再也抓不到,找不回。
  闻不到味道的花,洁白得像娟纸,点缀在灵堂。
  是很漂亮的灵堂……
  殷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随手翻了一下茶几上余下的请柬,径直往卧室走去。
  他要的婚纱,刑安给他弄来了——只有这是他想要的。
  防尘袋的拉链被“唰啦”一声干脆地扯下,冻得有些微红的指尖埋入织得细密的网纱,在将裙褶抓出一道漩涡时顿下了。
  “你看不见我要结婚了吗?”
  余光看向半透明的玻璃衣柜,殷恰停下向裙摆深处探入的手,目光淡然地向身后扫了一眼,平静的眼波中瞧不出一丝惊诧,说不出是因为从容还是他就等着这个人。
  “殷恰……”
  “你不该过来的。”殷恰皱了皱眉,抱起婚纱走向更衣室,将那个投射在柜门上的人影推开了。
  步入式衣柜的门大敞着,殷恰对着镜子,利落地扯下浴袍,仿佛是在和空气说话。
  只剩下雨水不间断从大衣下摆滴落的沉闷声响,大衣的主人痴立着,几时都没有说话,直到看见殷恰套上那件繁琐的婚纱。
  “这里的婚礼……不作数。”
  殷恰淡淡地看了那个人一眼,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掺着血,像伤透碎裂得没了底气,仿佛裹着窗外萧瑟的寒风,极不合时宜地带入这个温暖奢侈的套房。
  缩近的距离一寸寸放大着男人面部的憔悴,苍白的面容瘦得凹陷下去,愈发深邃的眼眶多了几道细纹,周恺源浑身都湿透了,一向整洁的袖口不知在哪儿蹭得发了毛,沾着几滴被明显擦拭过却没处理掉的泥点。
  “这里不算数的殷恰,这里的婚礼不算数……”
  滑门被甩上,用力一声巨响后又弹了开来,周恺源一手撑着衣橱,注视殷恰的眼睛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重复,仿佛再多说一遍他就会正眼瞧自己,再多说一遍他就会和自己回去。
  紧贴的距离让殷恰有些透不过气地退后了一步,怒视着将周恺源推开。
  “还不算数吗?”
  “殷恰!”
  周恺源慌乱地跟着跑出去,洁白的婚纱随着殷恰的脚步浮动,层层叠叠的白,一大片像是要将人窒息地吞没。
  ——直到眼前出现一抹红。
  “你……你和顾沉飞真的……”
  梳妆台前的抽屉骤然合上,突然的声响让他身体颤了一下。周恺源抓着被扔进怀里的红本,双眼被刺目的颜色映衬得猩红,“你、你不会的……你不爱他,你根本不爱顾沉飞!”
  周恺源冲向殷恰,疯了一样地抓住他的手,隐忍下的酸涩盖不住眼眶中闪烁的泪痕。
  殷恰结婚了,那他算什么,他的孩子又算什么?!什么伤痛,金钱,他都不在乎了,十七街他可以不要,但如果没了殷恰……
  “我就爱你吗?”
  殷恰凝视着周恺源,周恺源却像没听见似的只是去够他的手。
  “殷恰,恰恰……”
  喉咙里每挤出一个音都像是刮骨一样疼,结婚证被揉成一团扔到地上,周恺源死死攥着殷恰的手,巨大的力道让殷恰难受得往回抽了几次都没能摆脱,执着得好像这就是他最后能抓住的一点东西了。
  “和我回去,我们回美国结婚好不好?我……我、我有戒指的!对,还有戒指……”
  这是他从比安奇那里拼了命才哀求回来的戒指,一路上就怕弄丢了淋湿了的戒指。这是他要给殷恰的,他要看殷恰戴到手上。
  “周恺源!你——”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殷恰。”
  周恺源不肯放地握着殷恰的手,一边手足无措地翻着大衣内袋,直到终于将那个丝绒小盒抽出来,胸口才像终于透过气地单膝跪在殷恰面前。
  从来无措过,不知道怎么办,不知怎么把他讨回来。他这辈子想要的这么多,也得到了这么多,却从没想要过一个人。
  “你……你之前说你喜欢上城区那家珠宝店,我知道你只是为了骗了我过去,但我、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以后再换。”
  想说的明明那么多,真正跪在他面前,却语无伦次地说着些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
  他分明想说他有多想殷恰,想到那天夜里骨子都在痒,想说他求婚不是为了孩子,他爱殷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爱到再也离不开他,想说从前的自己就是个十足的傻子和混账。
  周恺源红着眼,近乎痴狂地想要将戒指套到殷恰手上,但颤抖的双手让这个动作成了几乎不可完成的事,几次都没能套上。
  “恰恰,嫁给我好不好?嗯?”
  周恺源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将戒指抓在手中,一下站起来抱紧了殷恰。
  后背的婚纱大敞着,赤裸的脊背被冰凉的指节冻得有些缩瑟,殷恰却无动于衷地任由男人搂着抱着,听他痴狂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从前都是我不好,往后你想怎么打我怪我骂我都好,先和我回美国好不好?你和孩子在这里我不放心……”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唇边扬起一丝嘲讽的轻笑,殷恰推开周恺源,静静地看着他。
  他只觉得滑稽。周恺源从前那样折磨他,羞辱他,恨不能剥皮杀了他,最后却因为那一张体检报告,要自己嫁给他。
  “是刑安放我走的。现在全世界都可以接近我,除了你。”
  “还不走吗?”殷恰走进更衣室,有些不耐烦地说,同时对着镜子左右转了转婚纱,“这么不想走的话帮我把拉链拉一下。”
  “殷恰……”
  浊哑的声音仿佛是野兽在发出低吼,殷恰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听着周恺源向他一步步走近。
  “很好看吧?”
  手指若有若无地触过肌肤,殷恰可以感受到周恺源的手在颤抖,却只是望着镜子淡淡地笑,“明天你来吗?”
  向上拉起的拉链顿了一下,殷恰调笑着回头,却来不及反应,就被一个踉跄推抵在镜子上,紧接着炙热的吻就倾覆下来。
  “周恺……唔!!”
  淡淡的幽香像勾起蛊虫的毒药沁入心房,刚拉上的拉链被一下扯了下来,紧接着整件婚纱都被踩在脚下。
  “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
  “呃唔……”
  狂躁得像发情的猛兽的吻,周恺源咬着殷恰的唇,粗暴的动作摩得他舌头发疼,却没一点停下的迹象。
  冰冷的手掌贴在腰侧,一点点顺着殷恰的肚子下滑,直到将他整个人都圈进怀里,才一收力,将舌头更深地顶了进去。
  “为什么不跟我说?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模糊不清的声音被搅乱在口腔,肚子上冰凉的触感让殷恰不住地挣扎,却被一双大手箍得更紧了,霸道到不讲理的吻侵占了整个口腔,像毒液一般意图往他的骨子里钻。
  “你疯了!呃!!”
  头发被周恺源身上的雨水弄湿,在挣动中全乱了,殷恰听见戒指盒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周恺源就不顾他的挣扎,强行将戒指往他的无名指上按了下去。
  “周恺源你滚啊——!”
  手指掐陷入肩膀,殷恰听见一声闷哼,紧接着暗红色的血就一点点从黑色大衣渗透出来,染红了指尖。
  “你……”
  火辣辣的耳光落在脸上,周恺源踉跄地退后了一步。鲜红的血顺袖管淌下,垂落下来的手被血网衬得狰狞。
  手心还沾着周恺源身上的血,腥的,带着温度……
  殷恰不可置信地看周恺源向自己一点点靠近,像接近小动物般小心翼翼地将他环入胸膛,于是身上也沾了血。
  “还不知道吗?我可以接你走了,你不用怕。”
  “我接你和孩子回家。”
  殷恰的身体颤抖着,双手无处安放,掌心的粘稠叫他恶心,僵硬地垂在身旁。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害怕,但这里都是血,好多好多的血……
  “孩子不会是你的,是谁的都不是你的。”
  淡然到没有一点起伏的声音,殷恰抵着周恺源胸膛,甚至没了推开他的动力,“他已经有爸爸了,他的爸爸是顾沉飞。”
  肩上的双手搂得愈发紧了,周恺源咬着牙,喉咙好像被遏制住了呼吸,疼得说不出话。
  “宝贝你……你说气话是不是?孩子是我们的,第一次的时候就……他是我们的。”
  心疼得像是要碎了,怀里明明有这个人却无法真真切切地拥抱他。泪水克制不住地滚落,化开在殷恰肩膀,周恺源无助地去够殷恰脱着钻戒的手,却还是让那枚戒指蹭着指尖掉下,滚入看不见的角落。
  掉在地上那声清脆的响,仿佛有一把尖刀捅在心上。
  耳朵一阵嗡鸣,他听见殷恰说出生证上只会写顾沉飞的名字,说知道是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只觉得恶心。
  然后他就听不见了。
  他说,新婚快乐。


第120章 婚礼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房间里只有满地的血留下了点痕迹。手背碰了碰嘴唇,粗暴的吻过后还火辣辣地疼,殷恰攥着空荡荡的戒指盒,空洞的目光中映着点点滴滴的血光。
  他不记得是自己在说到什么的时候周恺源离开的,周恺源塞给他这个空盒,然后好像没来过似的轻飘飘走了,只给他留下了皱皱巴巴的婚纱,还有满地模糊的血。
  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
  水龙头放出的水将手上的血迹冲散,那一记耳光让掌心现在还隐隐作痛,殷恰拢了一下掌心,有些痴地望着水流从指隙溜走,没有察觉到被淋到发白起褶的指尖。
  殷儒平说,周恺源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连十七街都不要,所以是真的吗……
  “嘶——”
  不知什么时候弄上的伤口刺痛了一下,殷恰收回手,再次望向镜子的时候眼神沉寂下来。
  想什么呢?他不过是为了孩子。
  嘴角勾起一道冷笑,仿佛在嘲讽镜子里的人的不堪和不长记性的幼稚。
  都不重要了。
  做完最后一件事,他要去找哥哥。
  被扯下的婚纱狼狈地躺在步入式衣柜的角落,殷恰擦去地上的血,小心地一点点将婚纱展开。
  婚纱怎么皱都没事,不要把东西摔坏了就好。
  殷恰跪在婚纱上,伸手向层层叠叠的网纱中探去,终于在碰到什么的时候放心地长出了一口气,干脆把婚纱推成一团,破罐破摔地躺了上去。
  衣柜里的射灯有些刺眼,殷恰微微侧过头,将掏出来的银黑色手枪勾在指尖打了个转,然后半眯着眼,伸直手臂对天花板虚虚扣下扳机开了个没打出去的枪。
  “从前是哥哥错了,你也应该学学这些……”
  “这是Smith&Wesson新出的……”
  掉落在一旁的头纱被扯了过来,虚虚掩在面庞,殷恰侧着身,抱着冰凉的枪管轻轻吻一下:“我从前以为你有多厉害呢。”
  清晨的雾光朦胧着眼眶,弦乐四重奏的恬静悠扬在耳边流淌,殷恰殷恰望着镜子,眼下的红肿被一点点遮盖下去。
  “还不够吗?”
  厚重的粉味呛得他难受,殷恰不耐烦的转过头,正巧瞥见走进来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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