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笋年光——by江将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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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希说,“我初三一年没上课,中考分数是鹿鸣分数线。”
众人立刻簇拥着她去了年级组,在走廊焦急等待仿佛产房外的丈夫。
没多久简希出来了,把纸条往他们身上一扔,提脚就走了。
——3班
只有一个田径体育生,没有特长生,实力最菜的3班!
简希一进教室,有人担忧地告诉她,有人来找她,“好像是高二的,很高,挺凶的,有三个人,他说在楼道等你,别去了吧简希。”
李趐正等在高一教学楼二楼和三楼的楼板处。
他是众所周知的超级富二代,有钱跋扈又张扬傲气,看上了高一19班的周一朵,大小算个网红,他也还算花心思地追了小半个月。谁知道那女孩相当富贵不能淫,直截了当,“我喜欢十班的简希。”
十班的简希?
李趐无所事事地等了一会儿,两个跟班在他耳边进言,“那小子不会不敢来吧?”
李趐还在思量,不来是去逮人呢,还是就这么算了呢?
楼道的灯刚暗下去,三楼的楼板就有个人顺着拾级而下,不疾不徐地仿佛散步,很闲适的样子。
李趐打量那人,不是很高,但也算不矮,一米七五往上一点,就是白,是在这种半昏的光线中都能清晰感知的白。
李趐自己有些黑,黑得很野性,一身奢侈品的俗贵也压不住那股子张扬莽撞的野,瞳孔豹子一样精亮有神,这种野性本该是很招人的,可他却有一双稍显圆润的眼睛,鼻头有肉,嘴也薄而圆。
他是嚣张又恣意妄为的性格,偏生有张和可爱还算挂得上钩的脸。
但他是顶看不上这种小白脸的。
简希走到他面前。
“你就是简希?”他准备给这小白脸一点下马威,居高临下地睇着他,“我是高二的李趐。”
他一开口,楼道的声控灯倏地亮起来,明亮的光辉连同着简希的模样一并映入李趐的眼底。
他看到一个清瘦高挑的轮廓,肤色白皙,没有喉结,清爽又英气。
她是个女孩子,虽然是短发,嗓音也并不柔软。简希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淡淡地仿佛在笑,她说,“学长啊。”
李趐不知道为什么喉咙猛然紧缩了一下,视点跳跃,前所未有的紧绷感席卷了他,他在一片离奇的混沌里预见了自己的追逐。
正常程序他该质问警告她离周一朵远点儿,可他现在知道了简希是个女生,就应该问清楚她的性向——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可到嘴边又变成了,“你喜欢、喜欢……男的吗?”
他不知道简希是不是T,校女篮的几个T他也认识,多是寸头球衣戴耳钉,总给人种装酷的腻感。但简希不是的,她相当清正,是骨骼里的清正,有种超越性别的力量感与帅气。
简希攒起了眉,没听清似的偏了头,“哈?”
李趐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他原就站在楼梯边缘,这一退更是脚下不稳,顷刻就要往后栽倒,两个跟班还没来得及拉他。
简希没受伤的左手一把握住了他,把他拽了回来,像是被他的冒失逗笑了,她眼梢上挑,清亮多情,“没事吧?”
李趐激素紊乱,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语言系统当即失灵,“我……”
“简希。”
简希听到祝余一声呼唤,茫然地回过头去,才发现三楼的楼道口乌乌泱泱,全班的男孩子都严阵以待地站在那里,霍青山脸色阴寒,要不是梁阁拦着已经冲过来了。
都生怕她被欺负了似的,她有种类似于好笑的感动。
“还有事吗学长?”她对李趐说,“没事我走了。”
她又散步似的走上来
梁阁问,“没事吧?”
简希耸耸肩没说话,松懈下来男生们自觉分开一条道,她才看见被拦在后面的女孩子们,简希从中间走过去,脸上清清淡淡地带着点笑,“谢了啊。”
第二天的体育课,他们就开始选队员,明明艾山才是校队的,霍青山才是体育委员,却是梁阁在操持。
班上的男生对梁阁的感情很复杂,又怕他,又爱簇着他,抖m似的还挺喜欢跟着梁阁的。
梁阁拿着名单,突然问,“王洋要参加吗?”
王洋人比较胖,大家都以为梁阁这么说是在取笑他,都捧场地大笑起来。
王洋性格柔软,人也害羞,他一直在这徘徊就是想玩,又怕大家笑话他,挥手回避说,“我太胖了。”
梁阁说,“没事,玩一玩。”
王洋有些踌躇,祝余鼓舞他,“试试没关系啊,我一个月前还不会打呢,现在我都能晃过梁阁了。”
艾山蹲在一旁,“卧槽,梁阁你又放海。”
祝余刚学会那阵还被霍青山笑话“人菜瘾还大”,要不是和梁阁闹别扭没再去球场,月考估计还考不了全校第七。
今天太阳出得很璨烈,春日骄阳,不比夏天那样毒辣,阳光温煦,浓郁,明亮地流淌着,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们在春光里你追我赶地运球。
王洋打过一阵后有些体力不济,但他玩得很尽兴,主动请缨出校门帮他们带晚饭,祝余请他买一份拌面,“你不知道是哪家就问我妈。”
他们校门口有家拌面,麻辣鲜香,便宜大碗,非常好吃。
快到七点,天色近黑,整个校园都在一片雾红的春日黄昏里,草木蔓发,清风骀荡,一行人从树下打打闹闹穿行着回教室。
祝余端着那碗巨大的拌面,他饿狠了,一次性筷子在碗里搅了几搅,筷尖上卷了猛大一团面,众人就看着他面不改色地一口吃进嘴里,腮帮子竟然都没鼓起来。
霍青山叹为观止,“祝观音你嘴里藏着个防空洞吧?”
祝余被太阳晒得两颊火红,这厢抿着嘴羞涩一笑,腼腆纯真得简直让人想抱怀里揉。
他们回去就上晚自习了,要在路上把面解决,他嘴里还没咽下,又夹一筷子抬手喂给梁阁。
因为饿,又赶时间,也顾不得雅观,很不拘小节地边走边吃,祝余吃了几口被这面辣到了。运动,又晒,这下又辣,整张净白的脸盘和嘴唇都红彤彤的,他辣得不停吸气,把面给梁阁,拧开梁阁冰过的宝矿力猛灌一口。
他喂梁阁时不停抬手,胳膊都酸了,索性由梁阁来喂他,他刚张嘴咬过梁阁递到嘴边的面。
陈凇雪正从图书馆那条大道上过来,身边还有个和她身高相仿的女孩子,没那么灰暗了。她也看见了梁阁,弯着眼睛,小心地笑着,拘谨地朝梁阁挥了挥手。
一群青春期躁动的男孩子,显然对梁阁和陈凇雪的事颇有耳闻,见了苗头就立刻起哄。
“哟,这是嫂子吧?”
“嫂子!”
“梁阁在这呢!”
陈凇雪像被吓到了一样,红着脸,羞赧地匆匆别过头。
祝余突然就不好意思吃了。
起哄得正酣的男生们听到一声肃冷的否认。
“不是。”
梁阁垂下眼看着祝余,又说,“不是。”
第三十九章 妈的
陈凇雪已经走了。
梁阁皱着眉,有淡淡的隐忍的焦躁。
就算梁阁可能是被起哄了害羞才否认的,但祝余还是无端松了口气,至少没有当着梁阁女朋友的面让梁阁喂他吃面——那太怪了,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反正是奇怪的。
回去的路上,他没有再让梁阁喂他。
祝余最近忙得连轴转,班级课业球赛训练,还有文学社。
这种忙碌中他在文学社发现一个秘辛——文学社的主管老师竟然是辜剑,他有个笔名专门在校刊《见真章》上放他自己写的现代诗。
“雨啊,你落下数吻
愁与苦,朦瞽中
与我一同消亡”
……
很难不起鸡皮疙瘩。
祝余蔫坏,跟社长说想借鉴学习一下往期的校刊,实际上是为了鉴赏剑哥以往的缠绵大作。
去体育课的路上他把这些诗念给霍青山听,笑得霍青山乐不可支狂打艾山的肩膀。这节体育课一起上的班级不少,篮球赛临近,球场变得紧张,简希小指骨折好请假,索性去帮他们占球场。
李趐以竞赛的名义翘了课带着跟班去打球,结果球场被占得满满当当,正骂骂咧咧就看见有个场只有一个人站在那,他们就想把人赶走。
结果简希闻声一转过来,李趐原只稍显圆钝的眼睛霎时圆乎乎的,“简简简简……希?”
简希一瞬间以为他是只眼神湿漉漉的小狗,“学长啊。”
“你在这干嘛?”
“占球场。”
她一和他说话,李趐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高兴,浑然忘我地高兴,他居然也有颗虎牙,笑起来有种奶乎乎的野气,“你会打球啊?”
简希很会远投,或者说超远投,她最开始练远投是为了强化三分球,后来青春期男女体力上拉开了差距,篮下对抗不占优势,于是愈加精炼远投。
之前她和梁阁1v1对抗时,就扔过一个中圈远投,把祝余惊艳得好几天看她时眼里都带憧憬崇拜的神采。
简希现下手上的绑带已经解了,只有小指还打着石膏。
李趐看着她弯腰捡起篮球,目光定定地注视球框,侧脸清透而空灵,动作漂亮熟练,行云流水地将篮球投出去。
她侧过脸,对李趐笑,“会啊。”
“嗖”地一声,球落进了球网。
等祝余他们解散了来练球,李趐一行人刚走。
霍青山警惕地瞅着,“那人谁呀?”
简希忘记了他名字。
“一个高二的学长。”她想了想,不自觉笑了一下,“他有点结巴。”
“艾山队长也有点。”祝余不解,“高二高三的怎么都结巴?”
他最近频繁遇见杨兆琥,几乎每天早晨林爱贞出摊他就到了,今天还非要帮林爱贞把摊从小三轮上推下来,结果反被划伤了手,祝余只好给他贴了个创口贴。
艾山当即挺身而出为偶像正名,“我们队长才不结巴呢!他顺口溜念得可溜了,八百标兵奔北坡……他的目标可是简自昀,每天训练骂我们的时候气贯长虹!”
周一篮球赛就开始,他们班训练时间虽然不长,但底子厚,配合也好。班里拉拉队领头的是钟清宁,肤白眼大的漂亮女孩,往球场边一站自成一景,被她看一眼猴崽子都得进化成金刚。
祝余上了两场,他人聪明,运球灵活而有节奏感,真正对抗起来上手很快,球感非常好,两场都赢得轻松,他很有些自矜得意,意气风发,直到对上17班,梁阁叫他下场不要上了。
祝余愣了一下,17班倒还算得上强劲,虽然没有校队的,但人高劲足都是球场常客,他比起来是要弱气一些,过了两秒才笑起来,“好啊。”
梁阁看着他蔫下去了又强装无事,有些好笑,“他们打得脏。”
上回和梁阁杠上的尹昊就是17班的,他街球很厉害,当时没进校队就是因为打球小动作多且手段脏,杨兆琥看不起这些。其他遑论,主要是恶意伤人身体,在裁判视角盲点攻击对手的膝盖,脚踝,腹部,非常恶劣。
祝余并没有释然,他隐隐有种被看低的感觉,好像他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
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把梁阁的话听进去,和17班比赛当天他向社长申请了一个单反,因为申请单反必须得是新闻需要,为了走流程社长又给他发了个“校园记者证”。
这场比赛比较关键,赢了17班这场他们就该进半决了,但今天下午班主任会议,项曼青和17班班主任都不在场。
陈凇雪也在场边,尹昊拍着球从他后面出来,“你给谁加油啊?别是来给我们喝倒彩吧?”
旁边有几个人说尹昊你别这样,太过分了。陈凇雪鼓起勇气回望他,即使眼神仍然怯生,“反正不是给你。”
尹昊眼神扫到球场对面的梁阁,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哎哟,好稀罕哦!”
看来那天的苦头并没有让他长太多记性,让他这么快好了伤疤忘了痛。
梁阁远远看着觉得他像黏在鞋底的口香糖一样恶心,篮球在地上一下下拍着,不像鼓励更像训诫,“好好打。”
上场的人一致觉得这场要是掉链子了,在地上拍的可能就不是篮球了,是他们的脑袋。
尹昊穿23号球衣,众所周知穿23号的除了乔丹,还有鲁本·帕特森,刚开场就阴招和小动作不断,极惹人烦,结果被裁判吹哨的是10班。
训练伊始梁阁就说过如果被吹黑哨,不要和裁判起争执,及时回场调整心态,情绪没控制好极有可能被裁判针对。
然而球场上实在很容易情绪化,被吹哨的男生反身就呛裁判,“吹的什么哨啊?他们的!”
就算霍青山及时拦住那人,并笑着朝裁判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那年轻裁判还是记恨上了。黑哨最恶心的是“吹你很严,对方球队很松”,而篮球场有条狗屎规定是“无条件服从裁判”。
出师不利,得罪了气量小的裁判,原本篮球很大程度就要拼身体对抗,你遇到人打球脏,大不了就脏回去,可他们动作只稍微大一些,裁判就会吹哨。
尹昊连带着几个队员专往梁阁身上怼,祝余眼看着梁阁上篮起跳,尹昊防守时直接双肘叠着撞他,裁判都视而不见。
简希让拉拉队们喊“黑哨”向裁判施压,却并没有缓和多少,仍然频繁被争对,艾山都差点罚下场了。
篮下对抗时霍青山游刃有余地笑着,“孙子,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