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星河——by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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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的喜欢是很残忍的,因为他们没什么记性,深度迷恋可能会转瞬即逝,偶尔为失去的东西哭红眼睛,找新玩具逗一逗岔一岔也就过去了,入睡前甚至都不会记得自己白天还曾经为什么事情难过伤心过。
有一点颜雨一直看的很清楚,钟南月其实很避讳两人的关系被外界察觉。
在与颜雨相关的事情上,钟南月不像他给日常给外界的感觉那样张扬,行事低调而缜密——
住宅安排在远离繁华的市南郊区,没有安排保姆伺候,他有四名还是五名司机,但每次来市南区住宅,他只让跟自己最久、感情上最为亲厚的欢叔接送,开得也不是日常出行的京霸SUV,而是一辆挂东省车牌的平价代步车。
他也极少与颜雨一同出行或返程,在自己的公司想见颜雨还要拉上笑笑或可乐做幌子,套一个业务的借口正公正地约颜雨见面。
颜雨设想他可能是爱惜羽毛,就像他说的,他的恋情和婚姻都需要一个身份地位相当的合伙人去匹配,与同性小糊咖之间这点枕榻之欢最好事过了无痕,越低调越好。
从利益角度而言,这对颜雨也是一重保护。
业内竞争残酷,平民人家的孩子很难出头,学长学姐入行七八年仍在各个散组扛道具演尸体的比比皆是,他不至于自大地相信自己乍一入行就能挂靠在金牌经纪人大梦的名下、入行第一部 剧就可以拿到人设讨好的男四(咖位排行,实际是并列男主)凭的是自己的功劳。
这些东西颜雨没有开口讨要,钟南月也没有明着施舍,但不代表他们之间就不存在利益牵扯,他是给足了好处的,并不算委屈了颜雨。
跟在一个行事稳妥作风低调的金主身边,一入行便乘风而起,不用像99%的新人一样为资源惆怅和奔波,不用担心关系曝光毁了前程。
虽说不算光彩,但在这个见惯了钱色交易的圈子里,已算得上顶好的开局。
所以颜雨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为钟南月遮掩他们的关系而感到烦躁。
钟南月给了颜雨一个金丝雀的人设,颜雨不喜欢这种单方向的依附与讨要,试图自行添上几笔让剧情变得温暖,钟南月明白地回绝了,并且解释了缘由。
说到底是颜雨的身份配不上一个互相温暖的可能,钟南月没有哄着他彻底无法自拔了再翻脸无情,在颜雨的情感还可放可收的前期就堵死了发展方向,这是他的慈悲。
一再劝自己收心不要乱想,却总在与钟南月单独相处时被他不经意流露的脆弱和依赖搅乱心智,自作多情地做一些超越本职的事情。
昨夜一席醉话让颜雨彻底清醒,他认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决心拿好自己的剧本安生演完这一场戏,事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
不知道是不是被颜雨那句“结婚生子”气到了,这天钟南月走得格外早,没有留下任何话给颜雨。
颜雨睁开眼望见满床的抱枕,心情一瞬间寥落下去。
酒已经醒了,可他倦倦地不想起身,直到手机响起来。
大梦交待颜雨回一趟公司,她手上有新剧本在谈,片方在海市,原本因为颜雨日程紧张已经放弃了,谁想到突然封城导致原定的线下试戏改为了线上,大梦听说后就赶忙拉他回公司再争取一下。
“我之前拿你资料去聊过,你的身高在演员中其实属于劣势项,很多偶像剧片方不愿意要身高太扎眼的男主,人设受限,很多运镜也要照顾你的身高去调整,有人气撑着还好谈,新人期真的不好接剧本。”大梦说,“我对你的规划是往正剧方向发展,这本是军旅题材的硬核剧本,不一定爆,但一定锻炼人。”
大梦讲话比较硬,新人私下里会觉得她过于强势,但她的强势有经验和眼界做支撑,大家嘴上这样议论,却都心知肚明,谁能得到梦姐这样强势的规划基本上就算是稳了。
颜雨应了,在电话里谢过了梦姐的关照,简单收拾后去了公司。
*
钟南月这边一早上发了好几通火。
先是因为笑笑把关的新人面试没有提前设计好流程,导致一大批打扮得奇形怪状的网红、艺人和演艺学院的面试生全混在了一起,一大清早聚集在公司外面闹得一团糟。
艺人觉得让自己与low逼网红一起面试对自己不够尊重,网红们嘲他们糊咖瞎清高实际上一年赚的还不如自己一月多,学生们吓得瑟瑟发抖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笑笑好容易出面摆平了这些人,梁染那边又打来电话,说可乐上周提交的那个项目不符合申报流程,需要重新填写资料走审批,原定这周的发布会只能往后推迟。
问题是发布会日期已经官宣过了,贸然推迟必定引发舆论。
钟南月少有地摔了资料,“想把我这儿做黄了回总公司吃皇粮是吧?不想做现在就滚!用不着在这跟我扮演什么身在曹营心在汉!”
这话骂得实在太重,可乐当场哭了,都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
这把眼泪像是汽油,浇得钟南月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我这是聘了哪家皇室贵族的公主格格在给我打工了?事情做不好还说不得了!冬瓜毛都没这么脆弱的!”
可乐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恼恨自己,长期高压叫她也到了情绪爆发的临界点,哭着问钟南月,“你这么说话亏不亏心?我跟笑从总部跟你下来的时候问过一句关于待遇的问题没有?接手这么个烂摊子以来没日没夜的四处奔波我们抱怨过一句没有?这么乱糟糟的一团,我们也不是神仙啊!就不兴出一点错漏吗?”
笑笑无奈地推走了可乐,安慰她说“他这一看就是心里有火没处发,不是冲你。”叫小喜带她去后面缓一缓情绪。
可乐还在哭,挣着问笑笑,“你推我走干什么?这里究竟谁更像公主?动不动就乱发脾气要人哄的是谁?”
“那你就当他是公主病发作了吧,不要哭了。”
笑笑摇了摇头,退回来掩了办公室的门,靠在门上等钟南月平复情绪。
好久之后,他问,“说这样伤感情的话是图什么……”
钟南月好像已经收不回来了,直接打断了笑笑,“别他妈跟我谈感情!老子没那玩意儿,我他妈现在就想赚钱!管他妈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帮老子赚钱老子就拿他当亲人,事情做不好就趁早卷铺盖滚蛋!”
这次连笑笑也挂不住脸了。
他转头深呼吸了几次,尽可能不让语气染上情绪,“面试那事儿是我安排不当,没借口,我会认真检讨。”
“可乐那边是项目组临时改了规则需要重新补充资料,所有申报者都要重填,申报流程她填过多次了,不可能出错,您真的不该不问清楚就那么骂她。”
“不要心急,”笑笑说,“我们撂挑子走了,您只怕连这些无名火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发了不是吗?”
笑笑与钟南月年纪相仿,从大学实习开始跟他到如今,看着彼此从稚嫩少年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于公是上下级,于私其实与兄弟无异。
这些年里他几乎没有跟钟南月用过敬称,这次一口气说了好几个“您”,听得钟南月心里很难受。
他沉默下去,无力地垂下了头,没解释什么,干涩地说了声“走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笑笑近段日子其实也做得很疲倦,他不明白钟南月为什么突然间那么急着赚钱,他认识的钟南月不是这样的。
先前他曾找过两个很不错的项目,拿到钟南月面前看了眼收益回报周期就给否了,他甚至不肯听笑笑细说一下项目优势。
观念不合、业务受限,工作的心情变得消极,他凭相识多年的情感支撑着做下去。
可钟南月现在已经心急到连情分都不顾了,这样下去真的会出大乱子,笑笑不愿看到这样的结局。
他转了身,却没有立刻离开,在门口立了会儿,背对着钟南月喊了声“阿月”。
“这话我只说一次,今后不会再提了。”
“我没有身在曹营心在汉,事实上我一直不喜欢董事长的做派,说不喜欢都轻了,是看不上。”
“我是因为你才选择留在这里,你不要变成他。”
笑笑下楼的时候遇见方乐语进电梯,他下意识地定住了步子,回头看了眼。
电梯上行,最终停在了19楼。
笑笑眉头皱了皱,眼底闪过晦涩的光。
感觉好像已经忙碌了半个世纪,抬头望见廊道中滑进朝阳的金光,恍然地看了看手表,发现竟还不到九点。
回廊迎光处,男孩闪身而过,而后退了回来。
“笑笑哥?”颜雨后退了半步看过来,确定真的是他,扬起了笑脸,“好久不见。”
笑笑瞥了眼定在十九楼的电梯,下意识地用身子遮住了颜雨的视线。
“吃过早餐了吗?”他笑问。
“没,”颜雨说,“我很少吃早餐。”
“坏习惯。”笑笑走过去勾了颜雨的脖子,“走,哥带你吃河鲜包。”
作者有话说:
他患了#老公说他将来要跟别人结婚生子后遗症#
第34章 杀红了眼的温柔
钟南月给方乐语安排住处之后便再也没联系过他,方乐语不太确定该怎么跟徐先生汇报自己眼下的情况。
徐先生职位不明,权势却很大,有传闻说他是钟铝铭的枕边人。
一起送进来了三四个姿色顶好的小蜘蛛,徐先生交待他们不要卖骚,只要将钟少对他们的真实态度如实上报就是。
方乐语一路混到这里,深知对于他们这种没后台的小人物,听话地熬机会比愣头愣脑地去表现自己要稳妥得多。
他记着徐先生的交待,没有渲染钟少对自己的暧昧态度,只跟徐先生说与钟总见过面,他为人绅士,态度温和,很有君子气。
若非商业联系,钟南月从来不屑与人打交道,对公司艺人态度向来冷硬。
方乐语话说得很巧妙,乍听只是在恭维钟南月的人品,暗地里却是在表明钟南月对他态度的不同。
徐特助发出一声不屑的气笑,问方乐语颜雨在公司待遇如何。
方乐语联想了之前认识的有金主在背后撑腰的艺人待遇,哪个不是一出道就影帝视后抬嫁妆的,相比之下颜雨的资源着实显得寒酸。
颜雨的姿色不该是这种待遇,同是天涯沦落人,方乐语替颜雨感到不值,如实回答说,“并不怎么样,跟一堆同期新人挂在同一个经纪人名下,配了个笨笨的男助理,往返自己打车自己扛行李。也没看到给喂什么资源,演个男四还要自己辛苦跑场去试镜。”他停了停,把话收住,“也可能是他年纪小,没见过市面比较好哄吧,总之钟总对他不像是很上心的样子。”
徐特助也听说了颜雨进组闭关的消息。
按说颜雨跟在钟南月身边也没多久,若是浓情蜜意,该绑在身边多些时间相伴才是。
就算是有工作安排,也该接些短日程的广告片之类酬劳丰厚且轻松的工作。
这么快就丢进组里去闭关,感觉像是玩腻了懒得应付随手推出去的似的。
钟铝铭那老家伙得知这消息该是能放心不少,可徐特助这边不一样。
他巴不得颜雨把钟南月哄得六亲不认,彻底与集团撕破脸面自己才好从中获利。
眼下看来钟南月给颜雨的大概只是个烂俗的替身情人剧本,这叫他多少有些懊恼。
好在还有个懂事好管控的方乐语在。
“想办法刷一刷存在感让他记住你,他最烦人上杆子贴他,把握好尺度,不要做的太刻意。”
徐特助交待道。
方乐语应下,盘算着该如何不刻意地刷存在感,没想到刚到公司就听人说钟总叫自己上去。
19层只有钟南月一个人的办公区,方乐语扣了扣门,室内的人懒懒地答了声,“进来。”
钟南月靠在躺椅里,半磕着眼眸,朝阳的光晕将他的睫毛染成浅金的颜色,他不太舒服地锁着眉,开口语气很不善。
“发什么愣,没学过伺候人?”
方乐语是会些本事的。
之所以没有靠近,是察觉到钟南月周身气场凌厉,分明很抗拒自己向他贴近。
可他这么发话了,方乐语又不能立着不动,缓步到了他身边,绕道身后帮他按压太阳穴。
钟南月闭上了眼睛简单命令,“脱。”
方乐语咬牙在心里骂了句操,倒也没耽搁,绕到他身前扯掉了上衣。
钟南月仍是没看他,却也没叫停。
方乐语便继续脱下去,直到周身上下一丝不挂。
“西边墙上有个隐形门,进去换套衣服。”钟南月说。
方乐语愣了好几秒钟才缓过神来。
他是个很单纯的人,只想往上爬,潜规则这种事他不享受,但能接受。
眼下自己脱光了啥事没做又被要求再裹上,着实有些受辱的感觉。
方乐语憋着气进了内间,没有立即去换衣服。
他不理解钟南月为什么大张旗鼓地给自己安排住处,明里暗里昭示着两人的暧昧关系,却又看都不屑于看自己。
柜门内置了穿衣镜,小方看着自己精致的面容和比例完美的躯体,纵了纵鼻子。
--你妈的,老子这么美,一定不是老子的问题,那狗比的二世祖八成是有什么隐疾不能人道。
方乐语出来的时候钟南月已经在桌前办公。
“那处宅子不是白给你住的,我反监控了你们,听了你跟他的通话。”钟南月平静地签着资料说,“姓徐的不是我对手,别犯傻跟着他挑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