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星河——by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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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铝铭对钟南月不设防备的机会只会有这一次,挪用了几百亿资产,抻得住他便不再是钟铝铭手下的棋子,抻不住他这辈子再别想抓住翻身机会了。
这几个月钟南月不管不顾地泡在项目上,整个人像是被丢进烈火深处淬炼了一圈。
树木从萧条中探出鹅黄的嫩芽,而后迅速舒展成浓绿色的光晕。
随之累积的是钟南月的资产和不断拓宽并稳定下来的业务面。
穿西装时开始沁出薄汗,细弱的蝉鸣自远处林稍响起,又是一年初夏时。
影视基地项目规划大体确定下来,剩下的业务交给白锦城去做,地产开发他是老手,钟南月无需操心,终于清闲了下来,有了时间去骚扰杜萧。
杜萧抻着腰来给他开门,从他房里走出去一个背包少年,与钟南月错身而过时微微点了下头,看方向是从卧室出来的。
钟南月脸盲,但这人他死都不会认错——颜雨的娇软好舍友,阿悠。
一段时间没顾上维系友情,这俩家伙居然闷声干了这等大事。
而且,根据钟南月的经验和杜萧单手抻腰的那个姿势来看……
这货应该是被睡的那位。
“失踪人口回归啊!真喜庆!”杜萧怪腔怪调地调侃他。
“真没想到,”钟南月玩味地看着杜萧,把跟颜雨初见那天他挖苦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我一直拿你当兄弟的。”
“你高看我了行了吧姐妹!”提起这事儿杜萧很有些咬牙切齿,“我都把他按住了,可他哭着说警察叔叔不可以欺负大学生弟弟,我能怎么办……”
钟南月听完稍稍顿了下,没理杜萧,低头开始翻手机。
杜萧:“你干嘛呢?”
“查一下他们表演导师是谁,我怀疑他们统一培训过这个。”
杜萧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可他查了会儿,居然真的按下了拨号键。
吓得杜萧发出一声闷吼,赶忙夺了他的手机。
白锦城跟杜萧形容钟南月,说他身上有种“不通人性的傲慢和呆萌”,真是一点没错。
“小颜没跟你一起吗?”杜萧问,“这阵子你老人家闭关修炼,连带着小颜也一起失踪了,阿悠宿舍好几次约他出来聚会他都说在忙。”
钟南月没答话,朝门口偏了眼,问杜萧,“这是谈上了?”
杜萧点了支烟,含糊地说算是吧。
钟南月踹了他一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就……我不太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杜萧咕哝道,“他认得你哎。”
“王八蛋才自己抽,”钟南月跟他要了支烟,就着火点上,说“那又怎么了?”
“他叫得上所有有钱人的名字,背得出他们的信息。”杜萧补充道。
钟南月听完毫无反应,还是那句“那又怎么了?”
“就感觉很怪啊……”杜萧拧着眉,酸唧唧地嘀咕,“像是专门找有钱人做猎物似的。”
钟南月嗤了声,骂他傻逼。
“那你就不能表现好点让他把你从猎物中分离出来么。”他说。
这回轮到杜萧对他感到震惊了。
“我的月啊,”他说,“你怎么变得这么懂事了……”
“我跟颜雨闹掰了。”钟南月挺平淡地说。
像是答非所问,又像是解答了杜萧之前所有的疑问。
“……”杜萧呆若木鸡地看他,吞咽的动作变得困难。
好久之后,他主动揪住了自己的耳朵哭丧着脸说,“阿月,月宝,不不,月爹,我有事跟你说……”
钟南月“嘶”了声,“你要死啊!”
“我有罪,但是求你别杀我。”杜萧说。
第58章 他想见颜雨,但他怂
钟南月从杜萧那里得知了颜雨和江秋见对线的始末。
其实也就几句话的事儿,杜萧前前后后解释了快半个小时,每说两句就要停下来观察一下对面少爷的情绪,生怕钟南月拿马桶搋子给他开丨苞。
钟南月全程都很沉默,也很难得的没有对杜萧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感到不耐烦,点着烟听杜萧说那些他不知情的细节。
“我大概猜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事儿还有你的参与,”他说得云淡风轻,心里其实很疼,“在医院打给我的时候是想提醒我?”
“是,”杜萧唯唯诺诺地点头,“小颜问完我我就开始失眠,不问下你不放心。”
“那你他妈的倒是提醒啊!”
“我不跟你说了小颜不让跟你提嘛!”杜萧一脸苦相,“再说,你当时秀那劲儿,谁能想到你俩其实已经闹矛盾了。”
“……”钟南月叹气,“行吧,怪我。”
越是心里没底越是爱逞强,怪我。
他当时该有多绝望……居然还能压住心绪拒绝理会江秋见的挑拨,冷静地找杜萧问话。
钟南月试图在脑海里补全一下颜雨当时的感受和反应。
太疼了,大脑启动了自我防御机制,反复尝试都只是一片空白。
他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颜雨孤独地亲身经历了一遍。
太疼了。
钟南月不明白颜雨怎么能做到这样,每多了解他一点,心就更疼了一分。
*
钟南月说自己那里太冷清,厚脸皮且没眼色地跟人家一对热恋中的臭情侣挤在一起,美其名曰“人多热闹”。
杜萧猜这王八蛋是在另辟蹊径报复自己,可他笨嘴拙舌的,绞尽脑汁圆了一大套最后把人家小男友给圆没了,属实心虚,只能由着钟南月去折腾。
好在那货也没啥出息,并不太占地方,多数时候都只是盘踞在沙发那一带,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在沙发上葛优躺着翻手机。
他老是浏览颜雨的信息,系统把他判定为了颜雨的骨灰粉,每天一打开微博推荐,满屏全是颜雨。
今天的最新物料惹了少爷不爽,他气得在下面评论:
“那么大个经济公司买不起一条像样的裤子吗?啊?给孩子穿的这是个啥!形状尺寸都看得一清二楚的!就这么任着它甩么!啊?地沟油饭馆的卫生纸都比这裤子布料来得敦实!垃圾公司!破烂团队!”
大概是重点太突出,措辞太灵动,发出去没多会儿就被顶上了热评。
底下几百个人集资给他凑裤子。
--姐妹你好暴躁啊哈哈哈,大宝贝不就应该分享给尊贵的VIP粉么【色】【色】【色】
--老肉体粉了【斯哈】【斯哈】【斯哈】
--别装了姐妹,鼻血都冲没了整卷卫生纸了吧【狗头】
--请这位透视眼的老色批详细描述你所看到的形状尺寸,要求图文并茂不少于800字
在颜雨个人超话里跟他的众姐妹们交流了一会儿心得,钟少爷退回到微博主页,看到颜雨的CP超话有了更新。
颜雨主演的第一部 爱情拼盘电影新年期间砍下了十九亿票房,在小成本电影中算是黑马级别的成绩了,颜雨凭演技提名了最佳新人演员,随后上映的军旅电影更是一路开挂,上映十天票房突破三十亿,即将成为出道以来累计票房最快突破五十亿的男演员。
后来的这部军旅电影是双男主,与颜雨同担的男演员名叫季清溪,长相文气,有戏剧和话剧表演功底,很扎实的演员,拍起打戏来有种反差魅力。
电影中两个角色之间的战友情被引申到了三次元,颜雨和季清溪的雨溪CP超话关注度随着票房不断累积。
今天两人一同出席了某城的线下宣传活动,同框照片在网上疯传,底下一堆人啊啊啊地叫着:
“awsl!!!帮弟弟整理领结唉!!!天呐溪哥真的好宠!!!”
“没发现吗?颜宝在别人面前都是清冷系,只有听哥哥说话的时候才会露出一点点笑容,双标真的太好磕了!”
“歪下楼,宝宝笑起来好好看啊!应该多笑笑的,行程太紧了,感觉孩子好疲倦……”
钟南月看着那些有语气的文字,又气又心疼。
什么狗比的清冷系!你们真的了解过他吗?他明明就很爱笑,明明是糖一样清甜的男孩子,是做什么事情都显得奶乎乎的小可爱!
妈的为什么他们也叫他颜宝!没别的昵称可以起了吗?
还有双标,标你妹啊标,他明明是累得连话都不想说,只是礼貌地撇了下嘴……吧……
少爷酸得直咬牙,特欠地在人家超话下面评论:“那叫双标吗?那叫成年人之间的礼貌性社交好吧!说好嗑的都是没跟同事相处过的小学生吧!”
几百条评论,他发出来就找不到自己了。
隔了好久微博显示有一条新消息。
他点开,看到一个人骂他:
“有病就去治!唯粉跑到cp超话下面抬杠怕不是得了脑血栓后遗症!”
大少爷被气得血上头。
不是气有人骂他。
而是气——
居然连骂他的都只有一个人。
这帮CP粉内心这么坚定的吗?操!
隔了会,又有了一条评论。
他愤怒又期待地滑开手机。
那人不是回复他,而是在他的评论下面回复了骂他的那个人。
--删了吧姐妹,没必要给这种神经病造热度。
又隔了会儿他再点开,那两条评论打包消失了。
钟南月:……
少爷心酸难平,愤怒地卸载了微博,开始扩大活动范围,每天像个神经病似的满屋子游荡。
有时候他会四仰八叉地摊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往天花板上吹烟圈儿。
有时候他会莫名其妙地翻腾来翻腾去,像一张永远也摊不熟的煎饼。
有时候他会跪在地板上狗似的瞎转,玩自己并不存在的尾巴。
有时候他会在房里播放节奏强劲的重金属音乐,杜萧说他扰民,他理直气壮地说自己这是在治病,“我的心理医生说听喜欢的音乐有助于舒缓情绪,你懂个屁。”
有时候他会醉醺醺地揽住正在腻歪的杜萧和阿悠,死皮赖脸地说要睡人俩人床中间。
他不再打理商务精英的发型,额前的碎发留得老长老长,不拽可以遮住眼睛,拽下来可以咬在嘴里,看上去稚气了许多,显得整个人幽怨又颓废。
他玩自己的头发,甩来甩去,揉乱再抓开,抓开再揉乱,跪在沙发上鼓着腮帮吹刘海儿,半夜把头发盖下来遮住脸蹿出来吓唬起夜撒尿的杜萧。
他的重度洁癖变成了薛定谔的洁癖,说讲究的时候连自己用的纸巾都不许杜萧碰,说不讲究的时候又无聊地用嘴去接蓬头下的水吐着玩儿。
有时候胡吃海喝,有时候不吃不喝,有时候丧得像是一具尸体,有时候又过分活泼。
他怎么折腾杜萧都不搭理他,他就没话找话地问杜萧,“我治了江秋见了,是吧?”
“是啊,很残忍。”杜萧说。
他似乎不太满意,又问杜萧,“我把老人渣都给治了,是吧?”
“是啊,很牛逼。”杜萧说。
他皱眉,再次问杜萧,“我现在特闲,是吧?”
“是的,你闲得学驴叫唤。”杜萧说。
他就莫名其妙地开始骂杜萧,骂他王八犊子不是东西。
杜萧不接他的话茬,他转移目标开始骚扰阿悠。
问阿悠跟同学关系怎么样啊,宿舍爱不爱聚会啊,毕业季学校有没有统一安排啊。
话题绕着颜雨描了个边儿地问,就是不提颜雨的名字。
直到有一天把阿悠给聊崩溃了,问杜萧,“钟先生究竟是怎么了?”
“这不明摆着么。”杜萧说,“他想见颜雨,但他怂。”
神游中的少爷捕捉到了目标关键词,翻身一脸喜色地审问杜萧:
“你刚说什么雨?”
“我说明天要下雨,您老人家出门记得带把伞。”
“话多。”少爷翻回去挺尸,又开始咕哝难懂的说辞,中间夹带着一两句难听的人话——
“该说不说”、“灭绝人性”、“狗嘴吐不出象牙”以及,“你妈的。”
这是疯魔了啊……
阿悠看着都不忍心了,悄声跟杜萧说,“我昨天试探着跟小颜提了嘴钟先生,说钟先生现在变得很不一样,他听完沉默了好久,呼吸都透着伤感。要不你劝劝钟先生去找他吧,何苦这么互相折磨。”
“我不劝。”杜萧摇头,“这事儿外人出力不顶用,非得他们自己想明白。”
“可是……”
“别可是了,叫他俩浪蹄子慢慢憋去吧,这回我死都不掺和了。”
杜萧不太能解释清楚这个忙他为什么不能帮,但他很确定自己绝对不能帮。
钟南月不敢付诸行动,并不是因为害怕被拒绝,不是怕受伤。
痛失一场,他大概称出了颜雨和他在彼此生命中的分量。
他心中雪亮,知道自己可以搅得颜雨不得安宁。
所以才不敢再贸然地出现在他面前。
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死去活来的黑夜和白天,他大概只反反复复地想了一件事情——
分手时刻颜雨所说的“死心”,究竟是在逞口舌之强,还是真情实感地绝望了。
他骚扰有可能与颜雨产生交集的所有人,迂回地问了千百个问题,不是自作多情心存幻想。
他只是想知道颜雨的态度。
如果颜雨真的可以放下,他宁可被思念折磨到发疯也不会再去打搅他。
如果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颜雨心中还残存了一丝忘不掉抹不去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