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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下星河——by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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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抓到那一丝微光,重新把他点亮。
  这事儿谁也不能替他做决断,只有他自己才有按下选择按钮的立场。
  这份辗转反侧的背后支柱,是一种被称之为郑重和珍惜的东西。
  那是钟南月上一次接近颜雨时严重匮乏的情绪,他因此尝到了心碎的苦果,同样的错误他绝不会再犯第二遍。
  杜萧看着沙发上缴着自己长头发在玩的三岁小孩暗暗“啧”了声,摇头轻叹,“你小子是真的长大了,不容易啊。”
  阿悠诧异地看看沙发上一滩烂泥似的幼稚鬼再看看杜萧,咧嘴“嘶”了声,“不愧是竹马,这尼玛滤镜也太厚了……”
  作者有话说:
  笑笑:上回没掺和结果闹成那样,这回怎么都得再劝劝。
  杜萧:上回掺和了结果闹成那样,这回死都不劝了。
  #怂包小月亮和他百无一用的男人们#
  今天是双更哎~(乖巧hh)下章周五更,安排宝贝们见面(还要酸蛮久的,弟弟的信任感崩塌了,一时半会儿很难重建得起来。)


第59章 借一方乐土让他容身
  钟南月一度将心境障碍视作隐疾,感觉活到二十六七岁的人管理不好自己的情绪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他其实并没有特别回避与医生见面,但小喜自作主张拉来了一扇屏风隔开了内庭,安排了匿名咨询,不希望他勉强自己。
  少爷对此感到好笑,望着那扇古朴的屏风,总觉得很有些古代娘娘贵胄悬丝诊脉那味儿,劝小喜说,“不至于真的,没那么娇气。”
  “环境不自在也会影响心理疏导进度的。”小喜难得一次坚持了自己的立场。
  心理医生姓乔,得益于小喜的贴心安排,至今未曾与钟南月谋面。
  乔医生声音很好听,有着成年人独特的思维逻辑和语言节奏,不刻意的掌控力赋予了他令人舒适的气场,让人愿意听他讲话。
  乔医生在职业生涯中的大多数时候扮演的都是聆听的角色,可屏风对面这位却比较特殊——
  作为心理积压着重度负面情绪的病患,他几乎不开口说话,偶尔开口也并非倾诉,会反客为主地问一些问题。
  “乔老师,如果——我说如果,一个人的意志力薄弱到甚至不足以支撑他坚决活下去的念想,却还要寻求被爱,是不是一件很不人道的事情。”
  初次“见面”时,一个半小时的咨询时间乔医生独自闲谈了一个小时二十九分钟,最终只换来他这样一个问题。
  这是乔医生对这位病患的第五次心理疏导,开年至今,每月一次。
  外行人看来病患的状态是有好转的。
  开口*交流的时间在增加,不再问些缥缈到近乎哲学层面的问题,慢慢开始愿意聊些具体的愁苦。
  但乔医生作为专业医师,却只感受到挫败。
  他的病患没有在他这里得到疗愈效果,反而从显性消极状态转为了表演型积极状态。
  他肉眼可见地乐观起来,谈吐自如,看起来情绪愉悦,有时甚至趋于兴奋躁动。
  然而这并非好事情。
  病患曾经是不顾忌世人眼光的,丧就丧了,管他娘的谁怎么看怎么想,或许不够积极,但不至于时刻痛苦。
  可是近来似乎发生了些让他感到不安的变故,他开始迫切地想要融入正常人的世界,开始心急,焦躁自己的心理健康状况为何迟迟得不到恢复。
  焦虑来得越来越深,他渐渐扛不住了,开始压抑内心的痛苦,扮演心理健康状态,用表层的积极假象掩盖病入膏肓的内心世界。
  在乔医生看来,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某种程度上,敢于直白地展现自己的丧气和不愉快也是抒发负面情绪的一种渠道。
  而这么竭力地扮演积极乐观,病患的内心世界会不间歇地被困在内里的负面情绪冲积,经年累月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向来游刃有余的乔医生也为此感到了一丝无力,不得不调整诊疗方式。
  乔医生到来时,室内正播放着节奏强劲的重金属音乐。
  病人很有礼貌,听到推门声便关掉了乐声,话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乔老师一惯这么准时吗?”
  “毕竟赚得算是丰厚,该有些职业操守,”乔医生开了个小小玩笑,在屏风对面布置好的沙发椅上坐下,瞄了眼角落的唱片机揶揄道,“听声音钟先生该是隽雅的人,想不到爱好会这么地……”野。
  “狂野吗?”钟南月接下了他的调侃,“想不到您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一般不会,”乔医生摊开手上的记录本写下诊疗日期,“但要是只能隔着屏风见面的话,眼神总会打些折扣。”
  这次钟南月沉默了,没有去接他略带暧昧的玩笑。
  乔医生微带自嘲地笑了下。
  看起来有问有答温文尔雅的,实际上非常难接近。
  他不想要的前提下,一丝丝暧昧的可能都别想讨到。
  是朵高岭之花呢。
  钟南月没让气氛完全陷入僵持,生意人的骨血不允许他得罪不必要得罪的人。
  他微笑,带过了话题,“所以王子最终救回被捕的鲛人了吗?”
  他在问上次见面时乔医生讲给他听的那个故事。
  为了与病患快速建立依赖关系,乔医生会在会面结束前讲一个故事,但不会讲完,保留结尾的悬念在下次会面时展开,让病患对下次治疗多些念想,少些抗拒。
  上次故事讲到鲛人被神巫捉走,王子循着珍珠泪迹一路追寻,却因为娇贵的身体无法承受海上的风浪一再耽搁航程,而鲛人在天长日久的等待中逐渐绝望,失去了落泪的能力。病愈后的王子重新起航,望遍了茫茫大海,却再也寻不到一滴珍珠泪,迷航在陌生的海洋……
  等待的绝望了,追寻的迷路了。
  一个在等,一个在追,却被人世间的风浪隔绝在命途两岸,望不见再次拥抱彼此的可能。
  即便没到尾声也能感受到是很悲伤的故事。
  乔医生翻动手账,“今天换个方式,先随便聊聊,最后再补上那个故事的结尾可以吗?”
  钟南月略微僵了下,而后说,“随您安排。”
  “第一次见面时您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想我可以给您答案了。”乔医生道。
  “嗯。”屏风对面那人似乎在紧张,轻轻呼了口气没多说什么。
  “人对生命的执念是建立在对热爱事物依恋不舍的基础上的。抗癌的母亲可以因为舍不下襁褓里的骨肉而战胜医学上暂未攻克的绝症,一世清醒的帝王可以因为舍不下江山社稷而陷入糊涂,寻求自知不可能存在的长生之法。”乔医生说,“您搞错了因果关系,是爱念让人贪生,而不是说暂时找不到生存欲望的人就不配被爱。如果有事物可以唤起一个几乎已经断绝了生存欲望的人的占有欲,那么不枉一试。”
  那端似乎松了一口气,该是对他给出的答案感到满意的。
  但他却说,“乔老师,您好像听错了我的问题。”
  “我问的是,”他说,“一个人的意志力薄弱到甚至不足以支撑他坚决活下去的念想,却要寻求被爱,是不是一件很不人道的事情。”
  “是针对对方,而不是自己。”
  “钟先生,”乔医生礼貌地喊他,“您才是我的病患,我需要站在您的角度考虑问题。”
  “我的角度就是要优先考虑对方的感受,”钟南月说,“我需要知道会不会对对方造成伤害。”
  “那很复杂,”乔医生如实回答他,“对方的心意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我不能给您答案。”
  钟南月哑然。
  乔医生补充道,“没有人能告诉您这个答案,就算有人可以大言不惭地拍着胸口告诉您会或不会,按您过度忧虑对方的态度,也很难相信。”
  话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下,而后向钟南月致歉,“我想我必须向您坦白,上次没讲完的那个故事是我根据您的故事杜撰的,并没有结尾。”
  “这是我们第五次见面了钟先生,”乔医生道,“去补上这个故事的结局吧。在我看来您的思维未免有些割裂了,是他太过爱你给了你这样的自信吗?为什么您对世界自卑到毫无奢想,却又自负地坚信自己随时出现都可以触动到他的心。”
  “您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他大概是不想钟南月再继续纠结下去造成过度的精神内耗,吓唬小孩似的说,“在您独自痛苦的这一百五十多个日夜里,那位的心早就已经转移到了别人那里去?”
  不,不可以!
  钟南月被点破了情绪,心慌到呼吸困难,咬牙想冲破屏风撕碎对面那位不会说人话的狗大夫。
  但他知道那位说的可能是真实情况,酸涩地沉了口气,终于开始交待内心。
  “我没有合适的契机。”他说,“上次是砸钱,这次不可以。结局太差了,我想避开一切之前用过的方式,可我……”
  他痛苦地垂下头,“除了钱一无所有。”
  “颜先生得了影帝,您投拍的那部电影,”乔医生收起病历本,“作为投资方出席颁奖典礼不至于牵强吧。”
  屏风那端的人影动了动。
  “乔老师,”钟南月的语气一瞬间寒凉下去了好几分,“我们好像是匿名咨询。”
  “抱歉猜到了您的身份,其实我可以装傻的,只是觉得没必要。”乔医生倒没有慌张,坦率地承认:“我没有刻意去猜,可您实在比自己想象中知名太多,确定了您的身份,情感投射对象从近段谈话中的蛛丝马迹就可以推测得出来,这是我的专业领域。”
  钟南月沉默了下,而后说,“他是走星途的,我不允许他染上同性绯闻,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您放心,”乔医生笑道,“我的职业操守不允许我向任何人透露病患信息,况且您给的酬劳比普通病患要高出许多倍。”
  *
  颜雨是在先一天凌晨3点钟下的飞机。
  解约至今,他有半年没再踏足过这座城市了,落地时脚下感到虚浮。
  上次这个点在荣城落地好像是从某地转机转机再转机,只为在天亮之前见到那个人。
  当时他生病了,颜雨以为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可以让他好受些。
  老天没有辜负他彻夜的奔波,一落地时便将他掷入了冰天雪地,用最痛的方式换他迟来的清醒。
  做好妆造后来不及补眠就去参加了彩排,回到酒店已经临近傍晚,接他去红毯的车已经等在了室外。
  红毯结束便是酒会,等待夜间的星光大赏公布早已确认的获奖名单,配合镜头佯装失落,佯装惊喜,佯装祝福,佯装谦虚,压抑妒恨气恼和不得意。
  说起来这是颜雨头一遭获奖,却好像已经深谙其道。
  他最近总出现这种违和的成熟感,再怎么荒唐的事情、再怎么复杂的人性于他眼里都好像透明似的,他总可以提前看得清楚,不惊怪,不意外,一笑置之。
  咖位比较大的重磅嘉宾大多都还没到场,少数早来了的也都在后台的VIP包房。
  前厅布置了好了酒桌,二三线艺人们你推我让地不肯入座,偌大的会场不多的人,本该很清静的环境因此显得喧闹而杂乱。
  楼顶的音响中播放着一首沧桑的歌,人声吵得心烦,颜雨侧耳去听背景音乐。
  被这风吹散的人/说他爱的不深
  被这雨淋湿的人/说他不会冷
  无边月色到底还要蒙住多少人
  他写进眼里/他不肯承认[注]
  他听得有些失神,被麦克风混响吵醒。
  “颜雨——”经验老道的主持人带着笑意喊他,“来一排啊!你在一排的!”他忙着过来拉颜雨去一排入座,路上随手掸开了好几个新入行的小流量艺人,将礼貌和傲慢同时践行,看得颜雨佩服又烦心。
  会场门口有暂时不被允许入场的粉丝,少男少女们高举着手中的灯牌,在保安的警棍威胁下撕心裂肺地大喊颜雨的名字,喊的什么他听不太清。
  他的心忽然间剧烈地疼起来。
  被奉为座上宾,被很多人追捧,手握高含金量的奖项,日程填满了全年。
  这样算是红了吗?
  他想起从前有个人曾混不吝地对他说,倘若有朝一日功成名就,隔着人海冲他举个杯就算没污了这段缘。
  说是从前,其实也就仅仅只隔了一年,那时他身份寒微,却在虚构的宠爱中活得丰盈。
  怎么想起来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歌唱到了尾声,男歌手沙哑低沉到近乎念白地唱:借一方乐土让他容身,借他平凡一生。
  他望了眼服务生手中端着的酒托,下意识地想要去取一杯酒。
  可当他回头往深海里望去,忽然间就没有了举杯的欲望。
  这世界熙熙攘攘吵吵闹闹。
  好多的人,却唯独找不见那个人。
  骗子。
  颜雨轻喃,眼泪自心间逆流而上,刺入干涩的眼眶。
  眼睛干涸太久了,泪水被汲入血肉,落不下来,甚至看不出泪意存在过的踪迹。
  两首歌衔接的间隙,乐声淡却,人声像是一瞬间被放大了数十倍。
  主持人还在刺耳地喊着颜雨的名字,已经开始有了些不耐,“颜雨,颜雨啊!”
  颜雨听着烦躁,正要答话打断他,却听主持人忽然转了调。
  “钟少您居然赏脸来参加颁奖典礼了!这里太乱了,太乱了这些人,先给您安排后台的贵宾包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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