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星河——by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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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经纪人哪路神仙?”
可乐再次撇了撇嘴,“他姐。”
钟南月把笔搁下了。
“工作助理是他姐夫。”可乐补充,“不是一回两回了,经常是谈下一个高价出场费,等活动宣发出去品牌方退无可退了再追加佣金,业内对他风评很差,眼瞅着就该崩了。”
嘶。
难怪。
钟南月靠识人吃饭的,上次在后台遇见苏煊,就感觉他身上有股子违和感。
那么谦逊随和的一个人,身边却乌嚷嚷围了十多个随行保镖,生怕人不知道自己咖位有多高似的。
结合他出道没多久就从乐团单飞,被团粉狂狙忘恩负义的传闻……
怕不是个被亲情绑票的寒门摇钱树。
“您要去看看吗?姐弟俩吵得不可开交的,就在脚下会客厅。”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钟南月续上了没看完的文件,“坐地起价这臭毛病不惯着,别的随他们自己解决吧。”
“我有数的。”可乐点头退了出去。
批阅完待签的文件,眼睛干涩得难受,生物钟习惯了这个点要醒着,睡又睡不着。
楼下又传来动静,想必是可乐这急脾气的丫头被吵烦了,叫了公司的保安,跟那边的保镖团队爆发了冲突。
钟南月想起苏煊那人高马大数量惊人的保镖团队,盘算了下要打起来大概会有几成伤亡,无奈地下了楼。
月辉的保安见了老板就自动退开了。
苏煊保镖满脸横肉地堵着门,“我们老板有私事在里面谈,不方便外人打扰。”
钟南月打了个哈欠,抬手指了指天花板。
保镖疑惑地看了看空空的天花板又看了看他。
“录着呢哥们儿,”钟南月慵懒地说,“不想你们老板被直播出去就让条道。”
那人傻大憨粗的,也不想想会客厅里边尽是些暗交易,装监控合作商那边能不能答应,将信将疑地就挪开了。
苏煊姐姐大概是吵上头了,知道场子安全也不掂量着走,非要就地吵出个结果不可。
她强势地指责苏煊胆敢忤逆自己,“你也不想想是谁既当爹又当妈把你拉扯大!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瞧瞧这办公楼的气派,这帮资本家随手丢颗芝麻都够你扯着嗓子唱一辈子!不趁着能唱抓紧给你俩外甥赚学费,在这跟他们讲仁义道德?”
比起姐姐的歇斯底里,苏煊平静到像是已经没有了争吵的力气,“我欠你的这些年也还够了,不想再跟着你为非作歹。”
“还够了?妈妈的命谁来还?要不是冒死生你这个丧门星,妈妈会走得那么早?”
“生我是因为苏家重男轻女想要儿子!妈妈难产去世是因为那狗男人不舍得去医院随便叫了个乡野村妇给妈妈接生!谁也没问过我的选择!更不是我害死的妈妈!”苏煊暴吼道,“我不欠你们谁的!别妄想再拿这些绑架我!”
“呦,不愧是苏神呢,硬气起来了啊。”他姐被惹炸了,转了腔调,“我告诉你,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要么你今天乖乖听我的,要么——”
她朝身边男子伸手,要过一个文件包,“我就把这些视频发出去,叫那些拿你当神供着的粉丝看看他们家主子当初被金主包养的下贱模样!”
“发嘛——”
钟南月揣兜晃荡着推门而入,“发啊~”
“知道怎么发效果最炸么?”他压低身子望着苏煊的姐姐眨了眨眼,“不知道的话把资料给我,我帮你发。”
“我再义务打赏你几百万雇水军,视频首页推荐、微博热搜爆款、知乎问答扒皮、豆瓣黑料起底全轮一遍,保证代言品牌一天之内全部掉光,过往作品四十八小时之内集体下架,往后一生都别想起死回生再赚一分钱。”
“几十亿违约金赔偿款再加上身败名裂万众唾弃的精神打击,足够把他逼死了,爽不爽啊姐姐?”
他趁着苏煊的姐姐目瞪口呆的当口,顺手抽走了她手里“可以把苏煊置于死地”的黑料。
“我公司刚好想捧一个创作型的人气歌手,跟你弟弟撞路子了,他拦在天花板上我的人不好出头,可苦恼死我了,谢谢你这么大义灭亲了姐姐~”
苏煊的姐姐终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疯扑上来抢那个文件袋。
奈何钟南月个子太高,随手一扬就是她够不到的距离。
他逗狗似的遛着那个疯婆子满屋子转圈,凑近到她耳边痞里痞气地坏笑道:
“不是要发吗?我帮你啊,让那个害死你母亲的丧门星死了都被人戳脊梁骨,如了你的愿也清了我的道,多好~”
苏煊的姐夫在钟南月面前动都不敢动,缩在墙角看自己老婆被那混账二世祖调戏。
苏煊抓了女人,把她揽到一边丢给姐夫,“抓住她。”
女子恨得去撕自己没用的男人,另一只手往苏煊脸上抓去,歇斯底里道,“拦我做什么!把他手上的东西给我抢回来!你是不想在圈里混了嘛?”
钟南月闻言大笑起来,“敢情儿您不舍得他凉啊姐姐?”
他啧啧感叹,“要不说肉烂在锅里呢,原来姐姐是刀子嘴豆腐心,且心疼着苏煊的‘钱’途呢。”
说着扬手把资料丢出了门外,“在我这儿留份档,哪天这小丧门星再不听话惹了姐姐,姐姐一声招呼我保证让他分分钟凉透。”
资料被他收走,苏煊姐姐连闹也不敢闹了,和她没用的男人被自己请的保镖带了出去。
钟南月不忍去看苏煊,转开眸子问,“你不走么?”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懂音乐的。
原来歇斯底里的疯魔背后是常年压抑扭曲的生活,永不枯竭的创作力背后是每分每秒无休止地注入灵魂的苦痛。
苏煊脸色发白,不知道钟南月听了几成又信了几成,感觉到钟南月态度的冷漠,莫名地好难过。
可该有的“感谢”还是要有。
姐姐是无脑的水货,他不是。圈子里没有白得的帮扶,他从最底层走到这里,早已深谙其中的规则。
“原来是你,我们在后台见过的。”苏煊说。
钟南月收敛了痞气,敷衍说,“是啊,好巧。”
“我很没用吧?”苏煊低头苦笑,“但凡有你一半的手段,也不至于被他们吸血这么多年。”
“别这么说,”钟南月甩了支烟在嘴里,怅惘地望向窗外的雨幕,“我有我差劲到没边儿的时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功课。”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前一刻是痞到骨髓深处的浪荡恶魔,后一刻却又如此地倦雅淡漠。
苏煊被他人前人后巨大的反差带得恍了神,恍然间觉得那个问题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启齿。
“我该怎么报答你?”他走形式地问。
“离我远点。”钟南月说。
“啊?”苏煊懵掉了。
进而想到钟南月可能是嫌弃他不堪的过往,悲伤地笑了下,道歉说,“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我不是见义勇为的侠客,只是不喜欢你那傻逼姐姐在我的地盘上撒泼罢了,用不着你来报答。”钟南月否定了他的猜想,“真想报答就离我远点,我男朋友醋性大,看不得我跟帅哥交朋友。”
钟南月解释了,可苏煊听后并没有觉得好过。
好久之后,他压下心口莫名的酸胀,哑声恭维,“你男朋友好幸福。”
钟南月勾了勾唇,笑意苦涩。
“别乱评价别人,”他说,“有些好话听起来割心的。”
有些解释也是一样呢钟先生。
苏煊望着他,终于确定——
有些人就是一次接触就可以完全彻底地收走一个人的心。
作者有话说:
想写一些情感带给人的反思和成长,文风会偏现实一点,也没特意分出个圣人和恶人,一群站在各自立场的社会人罢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喜好,好文很多,不对口味不要勉强。
第70章 感觉他俩离过婚
颜雨的行程被排得很满,进综艺的前一天,公司照例没让他歇着,安排颜雨去了一个据说很赏识他的投资人的局。
坤哥从后视镜看了眼颜雨,“睡会吧,到综艺上就可以轻松一点了。”
不能吧……
颜雨暗想着。
骄阳似火,炙烤得人心焦灼。
“坤哥。”颜雨喊。
“啊——”坤哥回头瞧他,“怎么了孩子?”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跟颜雨同坐在后排的生活助理小蓝纵了纵鼻子去看他。
他最近总琢磨此类问题,魔障了似的。
小蓝怀疑这么发展下去他是不是有天会抓着门口扫马路的清洁工阿姨问“阿姨你为什么愿意帮我扫家门口的马路?”、抓着指挥交通的交警大哥问“大哥你为什么愿意帮我疏散前方车辆?”
拜托,你多帅啊哥,站你身边都能仗着光,谁会不想对你好。
坤哥这边倒是沉默了许久。
他曾经有过一个幸福的家庭,孩子聪明懂事,长得也很漂亮。
当时的他春风得意,混得风生水起,整日不间断地应酬,以为钱哗哗地往家里流就是男人最大的体面。
那年头世道乱,混场子没有不得罪人的。
有天仇家寻上门,打算绑架坤哥的妻儿。
那是群亡命徒,下手不知轻重,坤哥的妻子拼死护着孩子,一边偷偷给坤哥打电话,惹怒了那群人,身中九刀当场丧命。
孩子只有五岁,对世间险恶半懂不懂的年纪,只知道家里来了坏叔叔,母亲流了好多血,惊惧之下撕心裂肺地大哭。
那帮歹人怕惊动外边,死命地捂孩子的嘴。
坤哥带警察赶到时,孩子口鼻乌青,人已经凉透了。
坤哥当场就疯掉了,拎刀就要去追,被警队的人按住,刀挥出去没伤着仇家,只砍伤了自己。
那日他奔波百里,没留住最重要的那双人,只留了眉间一道狰狞的疤。
打那之后坤哥退出了场子里的纷争,少在过问江湖事。
见到颜雨的那一刻,他莫名地感觉好熟悉,总感觉……
自己那苦命的孩子若能平安长大,也该是颜雨这样子。
聪明,善良,真诚,温柔,淡泊。
不像自己,满目铜臭,一身业障。
可他不能这么告诉颜雨。
本来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坏就坏在孩子受过很重的伤,不能接受自己再被带入任何人的模样。
“我没家没业的,看见你就觉得很亲近,想着自己要能有幸生个孩子,大概就你这样吧。”
他保留了部分真相,隐去了会刺痛颜雨的那些内容。
善意的谎言让相处柔软,坤哥回头望着颜雨笑,“就是我这孩子怎么老问这么丧气的问题呢,多好的小子,挺起来!啊。”
颜雨简单地合着他“啊”了声,还是笑不太出来,但好歹会开玩笑了。
“你拿我当儿子养,我叫你哥,辈分是不是有点乱?”
“嗨,越乱感情越瓷实,我们京圈儿管老爷子叫什么都有,我小时候管我们家老头儿叫林老狗呢。”
小蓝笑疯了。
颜雨绷了会儿,也笑了开来。
“没少挨揍吧?”他抵着拳笑问。
坤哥扒拉脑袋顶上没头发遮盖的那块头皮,恨恨地抱怨,“瞧见没?去年让拐杖砸的,八十了,走道颤颤巍巍下手还这么黑!”
颜雨对这个五十多岁还在挨家长揍的熊哥哥佩服得没话说,偏过脸望着窗外又闷闷地笑起来。
得益于坤哥直逼郭德纲老师的语言艺术,颜雨一路上心情好了不少。
没成想下车就见了苍蝇。
那人的脸他仔仔细细地记过,此生都不会忘记。
姓祁,钟铝铭手下的头号走狗,在他单薄的时候当着钟南月的面扬言要潜了他,不依不饶,逼得钟南月当场发了疯,二人的关系也因此急转直下。
投资人还没来,颜雨早到了,室内仅他和祁先生二人。
颜雨收回神,撩了眼祁先生,没有入座。
“还记得我么?”他撑在一边问。
祁先生被钟铝铭那条老狗踢出局后过得很惨淡。
先前爬的太高,得罪人根本不屑于找补,被钟氏踢出局之后是个人见了都想踩一脚,临近四十的人沦落到重新回到资本局上做逢迎求一口饭吃的地步。
他当然认得颜雨。
可人家如今今非昔比,自己却已不复当年,再多怨恨也只能往下咽。
“颜先生说笑了,您是大明星,谁会不认得您。”
“祁董还是这么会说话,”颜雨耷下眼眸斟了杯酒,“敬您。”
祁先生看他没有跟自己深计较的意思,咬牙灌了满杯,“不打不相识,为之前的不快给颜先生道歉——”
颜雨看他喝完,点头“唔”了声。
“好个不打不相识——”
他拖长了音,玩味地重复了一遍祁先生的话,咬着字句好笑地摇了摇头。
“可这听上去怎么像是落了下风的人用来求情的说法?”颜雨故作单纯地问,“祁董是在向我服软么?”
祁先生忍了忍,咬牙说,“是的颜先生,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念着那些宿怨。”
颜雨笑了下,给自己斟酒之后与祁先生碰杯,“当日您说要调教我喝酒,我现在学会了,欠您的这杯酒今日还上。”
“不过大人不记小人过怕是不行,”他饮尽了杯子里的酒,压低身子带笑地说,“我年纪小,不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只知道斩草不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