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星河——by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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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先生很久没见过颜雨了。
相较于记忆中那个眉目清澈的奶气少年,此刻眼前这个合着笑意的阴损恶魔——
莫名地像极了他那位杀人不眨眼的少东家钟南月。
下一秒,颜雨挑了眼房门之后附到祁先生耳边语带关切地轻声问:
“我当时就觉得钟南月那一脚踹得忒不是地方,钟老爷子紧跟着把您丢出来,怕不是因为祁董被踹得不能人道伺候不动老主顾了吧?”
被戳到了最痛处的祁先生一把薅住了颜雨的领口,“你再他妈说一句试试!”
颜雨仰头翻着白眼啧了声,“跳脚成这样啊~”
“看来是真的了?”
祁先生咬牙骂道,“老子他妈弄死你信不信!”
颜雨就那么任他拽着,偏过眼问门口脸色淤青的投资人,“段总,您请的这位主事先生是哪家的皇亲国戚?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
投资人狠瞪了一眼祁先生,又看了眼室外点着雪茄望着内场的坤哥,对颜雨颔首,冷声道,“我不认得这位,估计是跑错了场子的。”
他朝门边自己的助手吼了声,“小齐!把闲杂人等请出去。”
*
回去路上颜雨又回到了坤哥最初认识他时的样子。
甚至比那时候更冰了些。
小蓝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看您席上都没怎么动筷。”
颜雨只是摇头,仰靠在座位上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望着窗外的天空晦涩地喊了声坤哥。
“那位找工作很难,我却砸了他的饭碗,这样算不算很过分?”
坤哥没答,而是问,“什么过节?”
颜雨默了默,说,“就商人对透明小艺人那点事儿。”
“你觉得吧——”坤哥看他想问的也不止这一件事,干脆就合在一起答了,“你现在这状态写成一本书就是《正常人上社会头三年的正常变化》,没什么过分不过分的。一脸天真的白甜小孩,被推出去经历一些现实的东西,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人生,然后防卫过当,再慢慢沉淀下来,看清楚该对谁好对谁狠,长成一个有手段但不失温度的成年人。总结下来就这么个过程。”
颜雨说“是吧……”
他总觉得坤哥应该把他的人生智慧出版成册普度众生。
焦灼心间多日的沉闷,经他这么一解读,好像真就只是“小孩子上幼儿园的头一个月都得抓着门口铁栅栏要死要活哭几场”那么简单。
“你眼里是不是就没大事儿啊。”颜雨好奇地问坤哥。
“嗨,”坤哥叼着烟拽拽地说,“哥是经历过大生大死的人,再看不开就对不起这一路上失去的东西了。”
“总有天你会知道,生死之间都是些尽力可为的小零碎儿,没什么值得上杆子纠结的。”
他像个潇洒的江湖客,能把人心间的恩怨都清空。
*
综艺隔天正式开录,远地段的嘉宾要提前一晚赶到。
导演安排年轻人先在演播厅互相熟悉一下破破冰,明早进山村就省去客套,直接进流程。
颜雨来早了,其余嘉宾都还没到,节目组安排他去演播厅休息顺便等人。
昨夜睡得不好,他很倦,却怎么都歇不安稳,浅眠了片刻,听见有人很大声地喊他。
“小颜——是小颜吗?”
颜雨回头,望见了带着小圆眼镜矮矮胖胖的高兴。
那一刹那间看到欢欣雀跃的高兴,颜雨心间升上好浓的酸楚,在钟南月面前尚能咬牙撑压住的情绪,见到高兴却好像更加汹涌。
为什么呢?
他不明白,进而细想了下,发现性格简单的高兴貌似是那个荒芜世界里唯一从头到尾真心对待他的人。
“真是你啊小颜!”高兴兴奋得语无伦次,“先生没跟我说你也在!今天早上才得到通知跟过来,太突然了,我不知道你也在!”
“好久不见啊高兴。”颜雨站起身,认真打量高兴,问他,“你还好吗?”
“我很好的小颜,先生不给我安排工作,却一直给我开着工资,我好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说着想起什么,“对了小颜,我现在不叫高兴了,叫鸿浩善了。啊不是,”他说到一半又摆手否定自己,“我本来就叫鸿浩善,是先生给我起的艺名叫高兴,现在又改回来了。”
颜雨沉默。
是呢,他知道这件事。
当时还为此小小地吃了一场飞醋,孩子气地争着要钟南月给他也安排一个艺名。
“先生说要在外面抽支烟,让我先进来跟前辈艺人打招呼,没想到居然是你。”
“我以为只能隔着屏幕跟你见面了小颜,”高兴说着莫名很想哭,眼眶红红地感叹,“小颜你红了啊,真好,红了可赚大钱,你该赚大钱。我没有工作经验,一毕业就开始带你,你从来也不嫌弃我,做错了事情也不冲我发脾气,自己扛行李自己带资料,受了伤不跟公司上报怕牵连我扣薪水,每次我因为生疏耽误你你都笑着安慰我不着急,现在你红了,红了真好。别人红了是行大运,你红了是好人有好报……”
颜雨被他带得好难受,揽着他笑了笑,“好了,搞得跟认亲似的。”
颜雨的生活助理小蓝在他俩身后扁了扁嘴。
他从没见过颜雨这样近乎温柔地说话,酸叽叽地想“我哪里不如那个小黑胖子了为什么颜哥从来不这样对我……”
钟南月抽完烟仍旧难掩紧张,一进门撞见颜雨的笑容,更觉得心跳得快要飞出去了,立在门边半天都没能挪动脚步。
高兴不知他们之间交往的细节,只知道两人有过一段未尽的感情,看颜雨冻结了笑意,莫名地很替他难过。
“对不起啊小颜,我人微言轻的,劝不了先生,劝了他估计也不会听,”他趁着钟南月没到跟前压低声音对颜雨说,“但你不要委屈自己,我虽然没谈过恋爱,却也知道感情的事强扭不来的。”
那些人什么都清楚,却一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
高兴连他俩为什么分手都不知道,却懵懂地做了那个维护公正的人。
颜雨呛了下,笑得鼻音浓重,“你是怕他还是不怕他。”
“怕他,”高兴说,“但是向着你。”
这句钟南月听到了,看颜雨温柔下来的样子内心欣慰,但感觉再由着高兴说下去就矫情了,佯装嗔怒地喊,“你背着我叨咕什么呢鸿高兴。”
高兴吓得缩了缩脖子,“我我我去帮帮帮您搬行李了先生。”
临走又不怕死地朝颜雨眨眼,“不委屈自己。”
颜雨抿唇,点头说好。
高兴一走颜雨便收了笑意。
他问钟南月,“喜哥辞职了?”
这个问题钟南月不好回答。
他不带小喜跟颜雨见面,是因为小喜在他跟颜雨的矛盾中立场明确地站了队,他不希望颜雨再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纵使跟小喜比起来,高兴处理事情的能力差了好多个档次,想到颜雨见到高兴会觉得温暖,他还是毫无犹豫地带了高兴来。
身体发肤寸寸相亲过的人纵使斩断了情感羁绊,骨血里却还是藏着另彼此难过的默契。
颜雨从他的沉默中明白了答案,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必要,我没那么小心眼。”
“不是觉得你小心眼。”钟南月浅浅地带过,问颜雨说,“没睡好吗?眼皮青的。趁着其他人还没到抓紧歇会吧,不用拘着。”
颜雨便朝他点了头,回了自己位置靠在椅上补眠。
可能是见到高兴心被暖到的缘故,这次他竟很快睡了过去。
钟南月听颜雨浅浅地呼吸,感觉他好像很累的样子,心疼得泛着酸涩的气泡。
可看他睡得这样安恬,又叫钟南月内心柔软。
醒着的颜雨好像长大了好多,清冷得叫人不敢触碰。
可这么沉沉睡去,又好像还是那个温柔精怪的少年,一点没变。
他眉形俊逸,睫毛纤长,鼻梁挺直,唇线清晰,天生自带妆感,光影里阖着双眸显得面容尤其精致。
啧,好看。
看着看着心思就不对了,目光逐渐聚焦,滑过眉眼和鼻梁,落在果冻一样的唇上。
想亲。
亲醒,亲哭,亲到他喘息混乱呼吸不稳再也哭不出来,凶狠堕落地为某处难耐在自己身上寻找解药……
恍神间有东西暗暗靠近,吓了钟南月一跳。
颜雨的生活助理小蓝端着一个玻璃食盒鬼叨叨地飘到钟南月身后。
“您是饿了么钟先生?我看您眼睛绿幽幽地盯着我给颜哥准备的水果……”
是绿幽幽的嘛……
靠,太特么禽兽了。
钟南月撇开眼,勒令自己不可以发酵邪念,找了个离颜雨稍远的位置坐下来。
刚坐下笑笑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响铃没起就被钟南月按掉了。
--急,速回
笑笑发来消息。
钟南月回他,“不方便语音,发文字过来。”
“看下会议文件,我拿不定主意。”笑笑说。
钟南月没再多余回复,开始阅读会议资料。
这一看就过去了许久。
一片安静间有女声带着试探喊了声,“前辈好……”
钟南月抬眼望过去。
他来前做过功课,女孩是近期选秀出道的女团C位,名唤雅梨,刚考入演艺学院,只有十九岁。
影视行业不景气,刺激得选秀大热,雅梨三个月前还是纯素人,如今已经成了不少节目的流量担当。
适应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属于身体进了娱乐圈,魂儿还飘在圈外跟着网友一起冲浪吃瓜的那种半吊子状态。
她来前看到钟南月的名字吓了个半死,做梦都被这冷漠霸总的白眼吓醒,没想到一来就单独撞上了这位,忐忑得要命。
怕来人一惊一乍地吵到颜雨,钟南月“嘘”了声,随手指了张空位说,“先坐。”
他气场很强,眼神撩到雅梨脸上叫人心生寒凉。
那声招呼听起来像是警察对犯人的安排,总感觉潜台词是:先坐,是你自个老实交代还是等我问出来?
小姑娘吓得脸色发白,立在门口动也不敢动。
在一边玩手机的小蓝也被他那道命令吓得手一抖,硬着头皮替小美女化解危机,“她是嘉宾啊钟先生,年纪还小,您别吓到她了。”
属兔子的吗?怎么这么容易被吓到。
钟南月一直自认为谦逊礼貌文雅随和,看女孩脸上颜色都落了,有点怀疑人生。
他问小蓝,“我很凶?”
小蓝咔咔点头,“就差没给让人自个把手铐带上。”
钟南月僵了下。
他身边尽是些讲效率的,笑笑之流能打手势话都懒得讲,可乐遇事高跟鞋一甩拎刀就是干,小喜跟个魂儿似的,一年都不一定开一次口。欢叔……
欢叔干脆就没说过话。
什么样的态度算不吓人?一时还真找不到案例参考。
对,他想起来了。
钟南月无奈地抚了把脸,换上了空少标准温柔音,轻声细语地开口——
“你好这位女士,我是你未来这一个月的新同事,我叫钟南月。钟表的钟,南北的南,月亮的月。很高兴认识你,你可以先进来坐。”
这样的态度够不够?
我……操。
为什么要用这种哄婴儿的声音说话啊喂!!!太特么犯规了……
雅梨愣愣地望着变脸狂魔钟大少,僵着身子与他握手鞠躬,“钟老板啊呸,钟老师好,我是xiumixiumi组合的队长雅梨,很高兴认识您。”
少爷找到了可以交流的方式,愈发温柔地“请”她安静,“叫我钟哥就好。一路过来很累吧?先休息下。”
气质凌厉的人猛地温柔下来属实叫人难以招架,雅梨脸发烫,嘴瓢得收不回来了,“钟老板您这么有钱真心没必要这么平易近人的啊……”
小蓝笑点特别低,闻言不合时宜地笑喷了。
为什么自己态度软下来他们还是这么鸡飞狗跳的!不知道有人在休息嘛!
钟南月不耐烦地“啧”了声,“笑什么?”
“对不起钟先生,我想忍可我忍不住啊哈哈,”小蓝边笑边求生欲满格地摆手讨饶,“钟老板听起来像个夹着公文包带小姨子跑路的……”
钟南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鬼东西,让他不要笑了。
场面逐渐失控,这次连雅梨都跟着笑呛了。
雅梨联想了下钟南月脸色凌厉地夹着公文包拎着小姨子跑路的样子,再看他一脸懵懂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表情,越看越觉得好笑。
“钟哥你……”她捂着肚子指着钟南月说,“好萌啊哈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颜雨已经皱眉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同于面对钟南月的拘谨,雅梨见着颜雨一手捂嘴一手指着他跳了起来,激动得团魂都丢了。
“颜雨你你你你你好我叫雅梨优雅的雅雪梨的梨我是你粉丝我好爱你你怎么这么瘦啊儿子妈妈知道你会来才接的这个综艺但是见到你还是觉得好激动啊你本人比银幕上更好看啊啊啊啊啊啊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要不你躺回去再睡会儿吧?”
颜雨:……
小蓝:……
钟南月:……这尼玛貌似是老子有生之年第一次遇到自己控不住的场子。
为什么他们的喜怒哀乐都来得这么地邪门儿又这么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