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付——by回南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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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
他不应还好,一应我就有点放不开了,不自觉收起了方才嚣张的嘴脸,手都老实地贴着裤缝放。
这怎么莫名其妙的……多个舅舅?
“米夏?”听到外头动静,门里的人全出来了,贺南鸢吃惊地看着我,以及我身后的一大帮人,“你……搞什么?”
“哇哦,好多人啊。”一名比贺南鸢舅舅矮一些,瞧着也是二十多岁模样的年轻男人从后头搭上贺南鸢的肩,笑得幸灾乐祸,“真热闹唉。”
大衣、短靴配高领毛衣,与舅舅的正式不同,对方打扮得相对休闲时尚,容貌虽然不是惊艳型的,却胜在气质出众,贵气天成,搭配他的穿着,很有一种行走的贵公子的观感。
“你刚刚说,要开除谁?”
听到舅舅问我话,我急忙从贵公子身上收回视线,都不需要酝酿,告状的话张口就来:“要开除贺南鸢啊舅舅,校长说的。”
“还有我。”左勇指着自己道。
“误会,都是误会!”被点名的校长一下子就慌了,“这不还在商量没确定呢吗。”
教导主任也在一旁赔笑,解释“开除”的说法只是为了震慑学生,让他们吸取教训,当不得真。
看他们这副德行,我严重怀疑他们并不知道贺南鸢“官二代”的身份,可能以为他只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对象。毕竟,一个偏远山区出来的小孩,背景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呢?
他们不知道,人家舅舅是直接可以和市领导对话的存在。
贵公子扫过人群,凉凉道:“钱校长,你看这事闹的,我跟你说什么来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也不想李局操心这种小事吧?”
校长秃掉的脑门上汗都快下来了:“那是那是。”
“频伽出一次厝岩崧也不容易,这样,让这对舅甥叙叙旧,我们接着聊我们的,怎么样?”
“我也是这个意思。”
长臂一伸,贵公子揽住校长的肩,携着对方“哥俩好”地回了办公室,教导主任屁颠颠跟在后头也进去了。
“都回去吧。”王芳对着重新合上的校长室门叹了口气,回头开始驱赶众人,“我数十下,现在回教室我既往不咎,不然有一个算一个。十、九、八……”
人群里,夏人学生开始动摇,而层禄人仍旧目光坚毅,一动不动。
“六、五……”
事情既然有了好的解决方案,也没必要再僵持在这儿,我举高手朝着众人摆了摆:“大家都回去吧,我相信学校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夏人学生听了我的话,都开始往回走,层禄人却没有这么轻易被我劝退——狼群一旦有了更高的统帅出现,旧的那个就不管用了。王芳的倒计时越计越慢,眼看不好收场,贺南鸢下令了。
“回去吧,没事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现场气氛就明显地一松。得了他的准信,层禄人对舅舅再次行礼后,终是一个个散去。
王芳长长呼出一口气,倒数停在了“二”这个数字上,没再继续。
“王老师,我能不能带我舅舅回寝室坐坐?我们好久没见了。”贺南鸢提出申请。
王芳一改方才的严肃,微笑道:“可以,上课前回来就行。”
“谢谢。”舅舅唇角带着优美的弧度,朝王芳颔了颔首,与贺南鸢一道往宿舍楼去了。
两人离开后,王芳一手按在校长室的门上,目光到我,复又变得严厉:“你给我回教室去。”说着她看向左勇,语气好了些,“你也回去吧,这件事老师和你们家长会商量怎么处理的,你们安心学习就好,别的不用操心。”
在王芳的目送下,我们俩乖乖往教室走去。
然而……
听到身后的关门声,我回头看去,王芳已经进了办公室。
然而我会听话就见鬼了。
我立马调转脚步,往宿舍楼方向而去。
“喂,你去哪儿?”左勇在后面叫我。
我转过身,倒退着往后走:“去看热闹啊。”
每次我闯祸,米大友有别人在的时候还是很向着我说话的,但一到没人的地方,鞋脱得比谁都快。次数一多,他一抬腿我就知道怎么闪避了。
天下就没有孩子闯祸了还一句话都不说的家长,不可能的,不存在的。所以我认定了,贺南鸢这次一定会挨训。
这么有意思的场景,我得在啊。
宿舍楼除了从正门进去,侧面两边其实还各有一座户外楼梯可以进楼,只是通往各楼层的门常年锁着,并不能正常使用。
但这里有个BUG,就是户外楼梯虽然不能用正常方式进楼,却可以通过翻墙进到最边上的那间寝室的阳台,再由阳台进到室内。
我会知道,是因为有一次我和郭家轩体育课想偷偷溜回寝室玩游戏,就试过这种方式。方便、快捷、悄无声息,而且正好我们寝室就是最边上那间。
远远见贺南鸢与舅舅两人进了宿舍大门,我加快脚步,顺着户外楼梯蹭蹭爬到最高,熟练地扒着墙壁翻到阳台上,猫下腰,利用晾晒的衣服作掩护,完美融入到环境中。
做完这一切,我蹲在阳台门后,只露出一双眼睛透过上半部分的玻璃看向室内。
室内静俏俏的,忽然,一阵微风带动窗边的窗帘,贺南鸢推开了门。
“夏人的衣服真难穿。”那个被称为“频伽”的男人一改人前的亲切和善,先贺南鸢一步走进寝室,满脸不耐地将束缚住自己脖子的领带扯开,“如果不是学校联系我来给你办退学,你是不是要等被开除了才告诉我?”
贺南鸢关上门,没有说话。
解开领口,男人拖了一把椅子背对阳台坐到屋子正中,招手让贺南鸢站在他面前听训。
“知道错了吗?”
来了来了,我喜闻乐见的环节要来了!
贺南鸢听话地走过去,垂眸“嗯”了声。
“错在哪儿?”
“我应该拦住他们。”
“你该拦住他们,但拦不住,就该想到最坏的结果。你要知道怎么化解它,而不是牺牲自己来让这个结果圆满。”
到底隔着一道门,舅舅的声音又低,听起来有些费力。我调整姿势,想要听得更清晰一点,结果动来动去的被贺南鸢发现了。
他眯着眼睛,试图确认阳台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直接探出整个脑袋,冲他say hi。
有那么瞬间,他表情都空白了,一副完全不明白我为什么此时此刻会出现在阳台上的模样。
“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他走神走得舅舅都察觉到了,以为他不好好听训,声音都冷了。
“……有。”贺南鸢垂下了眼,不再看我。
“今天带头的那个是你新交到的朋友吗?看着挺有意思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带头的?那不就是我?
我伸长了耳朵,想要好好听听贺南鸢对我的评价。
“说不上来……”贺南鸢很是思考了一会儿,说,“有时候看着挺聪明,有时候像个傻子。”
我操,你丫才是傻子!会不会说话?傻子帮你组织学生起义?
我整个暴怒,也顾不得藏身,站起来一件件把衣服从衣架上往下扯,准备找出贺南鸢的衣服当着他面扔下去。
扯了一堆衣服,我抱了满怀,忽然觉得落在身上的视线好像变多了,回头一看,贺南鸢和他舅舅一致望向阳台,都在看我。
我:“……”
既然暴露了,藏已经没有意义。我抱着一堆衣服,大大方方拧开阳台门走进了屋子。
“你在外面干什么?”舅舅坐在椅子上,半转过身,上下打量我,眼里有着与贺南鸢如出一辙的迷茫。
“我看天气不太好,回来收衣服……”
舅甥俩动作统一地看了看外头,我也回头看了眼。天上万里无云,太阳大得很。
“天气预报说下午要下雨。”我镇定自若地瞎编。
只要我理直气壮,尴尬的就是别人。
把衣服一股脑全塞进自己柜子里,我拍拍手,从阳台进来的,没有回头路,直接往寝室门走去。
“衣服收好了,就不打扰两位了。”
刚走到寝室门口,舅舅就叫住了我。
“你叫什么名字?”
我握住门把手,回头先看了眼贺南鸢,见他没表示,便向舅舅开口介绍起自己:“我叫米夏,大米的米,夏天的夏。”我说,“我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出生的。”
哪怕男人的领口此时仍凌乱地敞开着,他却好像又回到了人前那个言笑晏晏的神官形象,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但就是无端有了种不可亵渎的距离感。
“米夏,今天谢谢你了。”他微笑着说。
我有些不好意思:“也没帮什么忙。”
“有这份心就很难得了。”
看看,看看啊贺南鸢,看看你舅舅多会说话,你学学行不行?
我傻笑着出门,又急急探头进去:“舅舅你今天就走了吗?”
他嘴角的笑刚落下去一点,又强撑起来:“是,朋友开车送我来的,不好再占他的时间。”
无视贺南鸢扎人的视线,我继续问:“那有机会再见面的话,我请你吃饭啊?”
可能没想到会被我约饭,舅舅愣了下才点头:“……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我心情愉悦地跟他道了别,哼着歌,双手枕在脑后离开了寝室。
贺南鸢在下午第一节 课上课前两分钟才回到教室。
他一坐下,我就问:“舅舅走了?”
他从桌肚里拿出要用的课本,闻言点了点头。
单手托着下巴,我盯着黑板,还沉浸在舅舅的美貌中。突然,旁边冷冷的响起一道声音。
“那是我舅舅,你别打他主意。”
手肘一滑,我整个人歪了歪,不可思议地看向身侧贺南鸢。
“说什么呢?那是咱舅,我能对舅舅有什么心思啊?”我搓了搓自己胳膊,有被恶心到,“都说了我不喜欢你们这样的,我喜欢……喜欢夏人长相,越纯的夏人我越喜欢。”
贺南鸢竖起书本往桌子上敲了敲,耐人寻味地吐出了四个字:“你最好是。”
我心下一凛。不是,什么意思啊他?我是哪里露出破绽了吗?他为什么开始对我的审美起疑啊?
晚上回到寝室,郭家轩去到阳台上没多久又着急地跑回来。
“靠,我们寝室遭贼了,我晒阳台上的裤衩没了!”
哦,差点把这茬忘了。
我默默打开柜子:“咳,在我这儿。”
郭家轩满脸错愕:“你干嘛藏我裤衩?”
他走过来翻了翻我柜子,翻出一堆他的内裤袜子什么的。我就佩服他这点,永远堆到盆里堆不下了才洗,但永远有得穿。
“兄弟间怎么能说藏呢?我是好心替你收的。”
郭家轩将信将疑,而这时,贺南鸢也走了过来。
我以为他问我作业的事,告诉他我都做完了。他却没有理作业,看了眼郭家轩怀里的衣物,道:“我来拿我的内裤。”
郭家轩撒腿就跑,像是多留一秒会要他命一样。
我:“……”
“自己找!”我木然打开柜子。
第22章 少做与学习无关的事
米大友打来电话,说钱没送出去,有人先他一步把钱给了。
“你们校长这次也算踢到铁板……”他向我转述自己听来的八卦,“那几个小混混的爹妈,在本地说得好听点是混得开,不好听就是大混子。你们校长怕他们闹出事,就打算交一个带头的出去,好平息他们的怒火。谁想到人家舅舅不是普通人,直接把市领导都搬出来了,吓得老头屁都不敢放。”
厝岩崧实行区域自治,政府并不插手他们的内部管理,也不干涉他们的文化信仰。在贺南鸢的舅舅成为言官前,层禄是个比现在更闭塞落后的村寨。经济落后,教育也落后。
政府虽然一直有在那里开展扶贫项目,层禄人的配合度却很低。孩子只学层禄文化,长大也只会成为像他们父辈那样保守的层禄人,长此以往下去,大家都知道不是个事儿。
“这时候,某领导就想了个招,趁着给村寨通上电这么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向老言官提出,能不能送小言官进城读书。”
我裹紧外套,沿着墙根坐下,闻言吸了吸鼻子道:“小言官就是贺南鸢的舅舅?”
“对,都二十年前了。”米大友道。
二十年前我还没出生,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会儿我家别说电,就是电视机都不知道换几个了。这样听来,层禄确实是很落后的。
“虽然有很多反对的声音,但老言官再三斟酌后,还是同意了领导的提议。就这样,小言官成了第一个学习夏人文化的言官……”
见过外面世界,受过高等教育的熏陶后,舅舅继任言官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厝岩崧通上网,发展经济,而这正是政府乐见其成的。这些年,只要他开口,政府都会给予最大的帮助,包括这次贺南鸢他们一行五十人来一中插班学习。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普通话这么好,原来上过学。”
贺南鸢说话还有点口音,舅舅却一点口音都没有,我还以为所有言官的必修课是说好普通话呢。
“你们校长说了,言官虽然自己没钱,但多得是人愿意为他买单,钱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轮不到你出。”电话那头“啪”地一声,响起打火机的声音,米大友该是点燃了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