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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付——by回南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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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家轩满脸茫然:“你通过记笔记跟他打好关系?怎么,他要抄你笔记啊?”
  我见他如此不可教也,只得把话说得更白:“他说我要是能提高成绩,就相信我不是个坏人。为了表决心,我这次月考怎么也不能再倒数第二了。”
  郭家轩恍然大悟:“哦,原来这样啊……不对,我怎么觉得这事儿这么奇怪呢。”他蹙起眉,“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被他……那个词叫什么来着?PPT?”
  我:“……”
  我没吱声,继续往食堂走着,他抓耳挠腮地,就是想不起来那个词。
  “CPU?UFO?反正一定有个P我记得……”
  我一定是被贺南鸢PUA了。
  晚自习,面对着双倍的试卷量,我双手颤抖地看向贺南鸢:“昨天的就算了吧,连老师都没问我要,咱们就当我交了呗。”
  “交了就是交了,没交就是没交,怎么能‘当你交了’?”贺南鸢语气生硬,没有一点转圜余地。
  我现在有点相信他当初告发我不是因为对我有什么个人恩怨了。这些层禄人,对和错都很分明,不存在什么模糊的中间地带。就像……薛定谔的猫,不是死了就是活着,不可能有既死又活的猫。
  “那咱们就把昨天‘揭过’你看怎么样?”我捻起卷子一角,说着话,轻轻将它掀到一边。
  贺南鸢抿着唇,不说话了,看他表情也知道,他觉得不怎么样。
  要是往常,我早就拍桌子骂人了,但一来,我还有大业未成,二来贺南鸢有王芳撑腰,三来……他爸是个渣男。综上所述,我忍。
  “行行行,我做!”我粗暴地将卷子扯过来,看了两眼,又抓着拍到贺南鸢面前,理直气壮道,“第一道,不会做。”
  由于当中隔着东西讲题不方便,那高耸的书堆早被我又重新移回了左边。现在我和贺南鸢之间一马平川,可以说非常开阔。
  双倍作业一个晚自习压根做不完,我只能将没做完的拿回寝室继续做。进一中以来,这也是头一次。
  短短的几天,我失去了太多第一次。
  “好好抄。”
  剩下的大多都是抄写作业,我嫌手酸,字迹逐渐潦草,忽然身后就伸过来一只手,敲了敲我的桌子。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湿润的沐浴露香气。
  我回头看了眼,贺南鸢刚洗完澡,半干的长发垂在身侧,有几缕不驯地黏在他的颈侧,乍一看,像是某种神秘的图腾。
  “等会儿熄灯了还写不完怎么办?”我给他看我的进度,“还有好多呢。”
  我故意放软了声音,有求饶之意,结果他仿若未闻,直接就说:“写不完明天早自习再写,能写多少是多少。”
  卧槽,葛朗台都没你狠啊。
  我内心腹诽,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哦。”我趴回书桌继续做作业,可能是怕我乱来,后面贺南鸢又来看过我几次。这晚他没再去找他的族人,直到熄灯也一直留在寝室里。
  没了,真的一滴都没了。
  熄灯后,我虚弱地躺在床上,盯着黑黝黝的天花板,恍惚中看到了对岸的妈妈……
  倒吸一口气,我用最后的力气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一中在寝室里不禁手机,但不能把手机带到教室,不然被老师看到,就会二话不说地没收。所以回到寝室后,是我能联系莫雅的唯一机会。
  【这周末你有时间吗?我可以约你出去玩吗?】
  高一那会儿,每周住校生都能回家,到了高二,就成了每两周回家一次。不过这其中不包括层禄人,他们无论是不是“回家日”都会住学校,只有寒暑假才会由大巴接送回厝岩崧。
  【约我?就我们两个吗?】
  莫雅很快回来信息,怕她有什么顾虑,我连忙道:【不是不是,还有我们班的郭家轩,你也可以带你的朋友。就在学校附近,我们一起打打桌球,唱唱歌,或者玩玩桌游,都是可以的。】
  柑县的人口大概还不如海城一个街道,消费能力有限,别说现在流行的什么密室、剧本杀,就是个像样的网吧都没有。之前郭家轩他们还带我去过一次KTV,结果就是一个空屋子里头摆着一台电视机一台点歌机,什么音响设备都没有,我唱歌的同时隔壁还能给我和声。
  【我不会桌球。】
  感觉她要拒绝,我飞速打字。
  【不会不要紧,可以学嘛。你要是不放心,我拉上贺南鸢一起去行不行?】
  我紧张地等着对面的回复,看着最顶上的显示状态一会儿是“正在输入中”一会儿又变为“在线”。
  【好吧,如果贺南鸢去的话,我也去。】
  最终,莫雅答应下来。
  我兴奋地翻了个身,双脚在被子下来回蹬了两下。
  成了!
  无声傻笑了片刻,我体贴地主动与莫雅道了晚安,让她早点睡觉。
  【嗯,你也早点睡。】
  关掉手机,我安详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接下来,就是说服贺南鸢了。
  想要说服贺南鸢,一定是不能惹他生气的。
  第二天,我起了大早,先在寝室把一部分作业写了,等到了教室,早自习继续奋笔疾书,就这样紧赶慢赶,竟然在上课前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补完了两天的作业。为此,王芳还特地在语文课上花了两分钟表扬我,说我洗心革面,改过自新,值得大家学习。
  我昂首挺胸接收着众人惊叹的目光,只想谦虚地说一句:“哪里哪里,都是爱情的力量。”
  明天就是周六,我趁着午休,贺南鸢在位子上小憩的时候,悄摸摸用手指推了推他。
  贺南鸢压根没睡熟,被我一推就醒了。他还是趴着,但将脑袋转了个方向。
  什么事?
  他用眼神无声地询问我。
  “我想感谢你,请你吃饭,你明天有没有空?”我小声问他。
  “感谢我?”他挑了挑眉。
  “今天王老师表扬我,你功不可没,请你吃饭是应该的。明天中午,校门口那家鸡公煲,你带你朋友一起来,我请客。”
  贺南鸢看了我一阵,看得我心都焦灼了,他才简短地“哦”了声,转回去继续睡了。
  我压下心中狂喜,只觉得这声平平无奇又毫无感情的“哦”,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一个字。


第9章 心里的田鼠瑟瑟发抖
  一中离郭家轩他们家还得二十几公里,公交虽然也能到,但间隔时间太长,一般都是郭锐周五开车来接我们回去。
  车一在门口的斜坡上停好,郭家轩的妈妈马向卉就从院子里迎了出来。
  “可算回来了。”她身形微胖,烫着一头卷发,不打郭家轩的时候,脸上常年带着笑,在对面山脚下的酒庄工作,据说因为性格爽朗大气,非常被领导赏识。
  她一上来就从我和郭家轩手上熟练地接过装有脏衣服的袋子:“快洗手去,马上开饭了。”
  不知道是不是山南人都这样,还是只有柑县才这样,郭家的厨房和客厅是在一起的。四边形的房间,灶台占了两边,剩下两边分别摆着会客的沙发、暖炉和吃饭的饭桌。
  “哇,今天有三个菜。”郭家轩甩着刚洗过的手,探头看了眼桌上的三个菜,口水都要流下来。
  来山南前,我一个人吃饭保姆都得做三菜一汤,随便点个外卖就是上百;来山南后,才发现原来一家人一顿饭可以只吃一个菜。
  记得刚到这里的第一天,当我看到桌上只有两道菜时,我还以为这是有台本的“变形记”,他们是故意磨练我,让我知道生活的不易。后来和郭家轩熟了才知道,我没来他们家前,他们晚上都只吃一道菜的。这道菜通常是一道有荤有素有汤的烩菜,他十几年都是这么吃过来的,我这个“贵客”来了,马向卉觉得不能怠慢我,才又加了道菜。
  “小夏,你身体怎么样了?我那天听老郭说你踢球的时候晕倒了,都要吓死了,还好后来医生说你没啥事。你是不是读书太辛苦了?”马向卉说着,死命压了压碗里的饭,“你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我都看你瘦了。”
  郭家轩正捏着一块鸡往嘴里送,闻言手一抖,鸡都掉桌上。
  “早没事儿了,您看我瘦,可能是因为我长高了吧,最近我喝了好多牛奶。”我在桌子下头踢了踢郭家轩,让他镇定点。
  “是吧,我今天就觉得你好像高了,以前看着和家轩一样,现在都比他高一点了。”郭锐洗了手,顺路端了两碗饭过来,给了我和郭家轩一人一碗——我那碗被压得瓷实,郭家轩那碗只有可怜的几口。
  “妈,我也在长身体,你怎么只给我盛这么点?”郭家轩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的碗。
  马向卉过来坐下,横了他一眼:“你都胖成啥样了还吃?长大了媳妇都讨不了。”
  “还不是你小时候给我吃太多了,把我胃撑大了……”郭家轩小声嘀咕。
  “你妈也是为你好,让你饭少吃点,又没让你菜少吃,三个菜还不够你吃的啊?”郭锐说着夹了块鸡给儿子。
  我扒着饭,看他们一家吵吵闹闹的,心里既觉得有趣,又隐隐有些羡慕。
  自我有记忆以来,米大友就经常在外面应酬,不怎么在家吃饭,十岁前大多是我跟我妈两个人吃饭的。
  后来我妈生病了,经常要住院,米大友顾不过来,就给我请了个保姆。再后来我妈去世了,米大友干脆将我送到一所双语学校寄宿,一个月回家一次。
  初二那年有一天回家,我发现米大友竟然在家等我。他跟我一起吃了顿饭,郑重地在饭桌上说了他要再婚的消息。女方是他一个客户介绍的,离婚带个娃,人很好,很实在。
  可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同意,但他也不需要我同意。我们俩闹得很不愉快,那天差点把桌子都给掀了。
  他说他生意需要有人帮手,家里也不能没人照料,我现在不懂,长大就会明白。我骂他见异思迁,我妈陪他白手起家,他转头就把她忘了,要娶别人。
  我俩各执一词,谁也不退让。后来他再婚了,我觉得家不再是自己的家,爸爸也不再是自己的爸爸,哪怕他打电话好声好气让我回去,也很少回家了。
  郭家虽然吃得没那么精细,住得也没海城那么豪华,但给我的感觉,却要比米大友给我的更像一个家。
  【我们出门了,等我们到了你们再出来好了。】
  翌日,郭家轩骑着马向卉的电瓶车,载着我前往学校门前的鸡公煲。出门前,我给莫雅发了条信息。
  “不知道高淼他们到了没?”由于戴着头盔,听不太清声音,我跟郭家轩行驶中交流全靠吼。
  “到了吧,他俩这么近。”郭家轩同样嘶吼着回我。
  想着反正人多热闹,我就干脆把高淼和方晓烈叫上了。他俩就住学校边上,离鸡公煲很近,我和郭家轩到的时候,他们果然早就占好了包厢。
  “你们说贺南鸢会来吗?我怎么想象不出他跟我们一起吃饭的场景呢?”高淼从菜单里抬头,忐忑地问着众人。
  “怕什么?我们这四个人呢。你点不点?不点我点了。”说着方晓烈一把夺过他的菜单。
  我其实也挺忐忑的,毕竟我这里面整了点小心机,能不能平安收场,全看老天爷帮不帮我。
  第三批到的是莫雅和索吉。莫雅发信息给我说到了,我特地到门口接的她们。进去前,我特地嘱咐莫雅,等会儿贺南鸢到了,一定不要说我们是提前约的,就说是正巧遇上的。
  “你没有跟贺南鸢说我要来吗?”莫雅皱眉。
  “我怕他觉得我心怀不轨,就没太说清都有谁来。”我讪讪道。
  莫雅闻言,眉心皱得更紧:“你应该跟他说的,他不喜欢别人骗他。”
  “下次我一定提前说,这次就……撒一个小小的谎嘛,行不行?”我捏住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微小”的手势。
  莫雅没说话,思考半晌,最后轻叹口气,点了点头:“只此一次。”
  “一定一定!”
  随莫雅两人一道回到包厢,她们一看里头还有三个人,都有点拘谨,还好郭家轩和我是活跃气氛的小能手,一来一往将两个姑娘逗得咯咯乱笑,很快消除了隔阂。
  贺南鸢他们是最晚来的,菜都上齐了,我才接到贺南鸢的电话。
  “哪桌?”
  我站起身就往外走:“我出来接你。”
  一到门口,我就震住了。
  莫雅她们今天穿的是常服,很普通的外套加T恤的搭配,我就以为他们层禄人平时都是这么穿的。结果一看贺南鸢,他穿了件白色的高领长袍,只领口和袖口有一点彩色的条纹,腰上扎了一条深褐色的腰带,上头挂着好长的银饰,脚上踩着一双马靴。整个人看起来身高腿长,十分惹眼。
  靠,输了,早知道就把我压箱底的衣服穿来了。
  他背对着我,并没有看到我,还在台阶下跟同伴说话。那同伴也是我们班的层禄人,叫左勇,名字挺夏人,但长着一张特别标准的少数民族脸,粗犷黝黑,块头很大。我没记错的话,之前应该是和贺南鸢一个寝室的。
  左勇穿得和贺南鸢差不多,也很有少数民族感,但没贺南鸢好看。他看到我,朝我方向抬了抬下巴,贺南鸢转过身,带动腰上的银饰,发出一阵清脆的撞击声。
  当与那双如鹰一样的眼眸对上时,我后脖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心脏也加快了跳动,脑海里闪过动物世界里老鹰捕猎田鼠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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