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宿敌一起崩人设——by云上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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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渊抚琴时那种浑然天成的气质,是野路子绝对凹不出来的。殷弘在这方面看人很准,他不会看错。
只剩下唯一一个可能性,就是有一位大师从小单独带岑渊,以致让岑渊继承了这个师父非常独特的个人风格。
民间还有这样的高手,殷弘不允许自己不认识。
《古之韵》录制第二天,顾思柳没忘记殷弘的嘱托,旁敲侧击地打探岑渊师从的这位“大家”是谁。
搞明白顾思柳想干嘛后,岑渊先是意外,继而心里有点好笑。他的古琴师父确实是位名家,是晋国王室的宫廷乐师,在晋国几大贵族中,与岑氏私交最好,时常能看到他出入岑氏宅邸的身影。岑渊古琴课上得不算多,与这位师父不是很熟。
岑渊心道,他们想认识的这位“大家”,已经去世两千多年了。更悲凉的是,他在历史上,连个名字也没留下。
岑渊猜,以这位老师和岑氏的关系,不久后岑氏被灭族,这位老师的下场大概也不会太好。
而那个时代,有资格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只有王侯将相。
岑渊油盐不进地避开了顾思柳所有试探,只说小时候随便报了个兴趣班,再问就是自学的。顾思柳哪里会信,但又拿他没办法。
戴如懿以为自己弹的一手古筝能得到顾思柳的重视,没想到顾思柳对一个弹古琴的兴趣比对她的兴趣大多了。
至于尹修,彻底被顾思柳无视了,因为顾思柳不会堂鼓。节目组另外请了个□□辅导尹修。尹修看顾思柳天天有事没事围着岑渊转,其他人也被岑渊那首《山河叹》震得好几天缓不过来,心里乐呵。
他的队长……他的岑将军,真是到哪里都能发光。
翟秋以为岑渊也就在古琴这个环节装装逼,忍一忍就过去了。
没想到——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几天后,录制进入第二个环节——棋。
关于棋这个主题,节目组在围棋和象棋之间考虑了一番。
围棋和象棋形成了很有意思的对比。在现代,围棋在中国民间的普及率不高,10个普通人里都未必能有一个会下围棋的,更别提喜欢了。但象棋几乎是公园大爷的必备项目,在公园、小区、路边,若是看到一群老头儿聚在一起,不消说,十有八.九是在下象棋。
就文化作品来说,日本的《棋魂》一度成为家喻户晓的现象级作品,而中国则是下象棋的《棋王》成了一代文学经典。
但追溯起来,围棋起源于中国,四千多年前便已出现。而被认为高度代表中国的象棋,国际公认起源于印度,传入中国后经过了很久的发展,才成为了今天的中国象棋。
历史渊源和公众印象,节目组权衡之下,最终选了围棋。
这个主题请来的导师是一位退役九段职业围棋手,赵明朗,已退役十年,当年也曾是一位风云人物。
赵明朗打量一圈这六位嘉宾,上来先问,他们对围棋了解多少。
赵明朗问这问题的时候心里就在冷笑。这年头会围棋的人不多,会围棋的明星就更少了。节目组就给五天时间,五天,学什么围棋,学个五子棋还差不多。
赵明朗充满鄙夷,却到底还是来了这个节目。他虽然作为职业围棋手退役了,但仍在省围棋协会挂著名,人也在这个领域活跃着。他退役时还不到40岁,哪能就直接过上退休养老的生活。
几年前,国内某省的卫视办过一档围棋综艺,没找赵明朗,毕竟围棋这个圈子虽然小众,中国也还是出过五十多个九段职业围棋手,一个综艺就请那么三四个大佬,找不上他正常。
后来,那档综艺人气寥寥,只做了一季就不继续了,赵明朗也就淡忘了。没想到《古之韵》这次找上了他,赵明朗看了节目策划,居然是要他指导明星,感到很失望。家里人看他表情,想帮他拒绝时,他又拦住了。
好歹是个节目,好歹能让人看到他这个姓赵的前职业九段选手还吭哧吭哧地在这世上喘着气儿。教明星就教明星吧,也算是为普及围棋做点贡献了。
听赵老师这么问,表情还不太友善,几个嘉宾一时都不敢说话。
对围棋了解多少?
也就可以拿围棋下五子棋的程度吧。
岑渊第一个回话:“会一点。”
翟秋有点幸灾乐祸地瞅了瞅岑渊,又瞅了瞅赵明朗显然更不友善的脸色,心里冷笑,又是“会一点”,装,你接着装,这回看你不撞到铁板上。
尹修第二个回话,非常坦诚:“我不会。”
赵明朗很短地扫了一眼尹修,目光转到岑渊脸上,沉沉地锁着他。他感觉得到,另外几人对他多少表现出了点儿尊重和敬畏——一种小学生害怕被班主任点名的敬畏。他们倒不是怵一个退役职业棋手,而是怕在镜头前被他逮出来公开处刑。
只有岑渊和尹修这两人,姿态与神情不卑不亢,一点不带怕的,丝毫没有尊师重道的意思。
尹修至少还说了句“我不会”,岑渊这“会一点”是几个意思?
很好,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要看看这小伙子的会一点是会多少。
赵明朗成为职业棋手前就时不时喜欢欺负新手,尤其看不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围棋很容易的新手,这点小脾性到现在也没能完全改掉。
赵明朗对岑渊说:“小伙子,咱来下一局?”
在场其他人:……?上来就对线,这么刺激吗?
尹修心里哟一声,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岑渊面色平静,朝赵明朗规规矩矩地抬手躬身,行了个礼,回道:“请前辈赐教。”
这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了愣,包括赵明朗。岑渊穿过来后,极少展现这种繁文缛节的习性,但对弈是一件庄重的事,贵族之间每每弈棋,尤其是晚辈对长辈,学生对老师,都必须先行礼。
这个场景,面对一个业界大拿,岑渊又着一袭宽袍深衣,这一个礼行得优雅自然,赏心悦目。
赵明朗心里顿时舒服了,看来这小伙子心不坏。他想,自己毕竟是个职业棋手,跟个门外汉计较太降格调,等会儿这娃但凡能撑够10分钟,他就点到即止,不让他太难堪。
两人在棋桌前落座,另外几个嘉宾都围了上来,看不懂也要围观。导演示意镜头赶紧跟上,主持人也随时准备着给这一局棋进行场外解说。
赵明朗拿起棋盒的盖子,语气慈祥了几分,“小伙子,我让你九子?”
赵明朗本想说让岑渊二十四子,围棋但凡让九子以上,一般都是围棋老师给初学者下指导棋的让法,用在两个非师生关系的对手之间,就是明晃晃地嘲讽对方菜。
而让九子是有讲究的,这叫“九子关”,业余棋手能过职业棋手的九子关,也就是能在职业棋手让九子的情况下赢了职业棋手,才算是在围棋入了门。
赵明朗是有心要认真考究一下岑渊的水平。
岑渊很久没回应。他在看着棋盘愣神。
这棋盘,第一眼看上去他就觉着不对。仔细看,终于发现哪里不对。
这是19路棋盘。
他以前下的,是15路棋盘。
好一会儿,岑渊抬头,看向赵明朗,神色平静,“不必。”
第82章
赵明朗怔住。
不用让子?面对他堂堂一个前九段职业选手, 不用让子?小朋友很狂啊?
岑渊很多时候确实很狂,但这次还真不是。
他拒绝让子, 原因很简单, 春秋战国时期,围棋还不存在让子规则这码子事儿。
中国的让子棋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已很难考究, 最早可追溯到17世纪左右的记载。
“行,”赵明朗微微冷笑一下, “你执白吧。”说着,把自己这边的一盒白子朝对面推了推, 这不是商量,而是决定。
“好。”岑渊双手捧起黑子的棋盒,庄重而恭敬地递给赵明朗。
赵明朗接过棋盒,心里的感觉很奇怪。这小孩儿, 说他目中无人吧,他又处处透着谦恭的仪态, 切切实实把赵明朗当一个前辈看待, 这种细节要说是装的, 赵明朗觉着不像。他接触过多少下围棋的年轻人,真真假假,骗不过他。
赵明朗不动声色地审视岑渊, 是骡子是马, 下一盘棋就有分晓了。
赵明朗执黑棋, 黑棋先走, 可没等赵明朗动手, 岑渊就拈起一枚白棋, 轻轻放到了棋盘上。
这一刻, 别说赵明朗,围观的几个嘉宾也懵了。
翟秋毕竟演过不少古装剧,剧里少不得出现下棋的剧情,他多少懂一些皮毛——围棋不是黑子先动吗?岑渊这是在干嘛?
在大家的疑惑中,岑渊拈起第二枚白棋,再次放到棋盘上。
众人:……???
赵明朗扫一眼棋盘,这两枚白棋不是乱放的,而是放在了对角的角星上。
然后岑渊不动了,显然是在等赵明朗。
赵明朗问:“小伙子这是想让老夫让两子?”
这种摆法,他只能理解为让子了。
这次换岑渊愣了,他眼神透出掩藏不住的茫然之色,但很快收了回去。岑渊沉默几秒,收回两枚白棋,“抱歉,我搞错规则了。”
众人:?????你是认真的吗大兄弟?
他们相信了,岑渊这次说的“会一点”,大概是真的只会一点点。
赵明朗皱了皱眉,大家都以为这老头儿是要生气了,赵明朗却没多说什么,只声音沉沉开口,“开始吧。”
赵明朗没有生气,而是疑惑。
刚刚岑渊下那两枚白棋的手法,娴熟、专业,且优雅。围棋和其他棋类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对姿势很讲究。围棋非常重视礼仪与美感,新手入门第一件事不是规则,而是得先把执棋手法研究明白。
单看岑渊下的那两枚棋,赵明朗断定,这人绝不是新手。
那么为什么会犯一个低级得无法解释的错误?
带着这些问题,赵明朗执起一枚黑子,刚在棋盘上放下,就看到岑渊执起白子的手抬到一半,收了回去。
赵明朗没明白岑渊这动作是什么意思,正常来说,不应该先等他下完第一步,再去考虑自己要怎么下么?
难不成岑渊预判了他的思路,却发现判断失误?
之后整局棋,这些违和感在赵明朗心里挥之不去,甚至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岑渊的棋下得很奇怪。
赵明朗现在100%肯定岑渊不是新手了,却完全看不出他的棋路是哪学来的。
岑渊整体上是个进攻型选手,杀气腾腾,棋路时而剑走偏锋,刁钻得令赵明朗始料未及,好几次被惊得眼前一亮,时而像刚刚一样,犯一些难以解释的低级错误。
简直是在高手和小白之间反复横跳。
有那么几次赵明朗是真的有点生气,这小孩儿是逗他玩呢?
赵明朗耐着性子下完了这盘棋,最终两人下了两个多小时,结果没什么悬念,岑渊输了。
最后,岑渊令赵明朗又懵了一次,数子时,岑渊竟不知道黑子贴目的规则。
围棋是黑子先行,但不代表黑子占优势,如今的围棋界被称为“大贴目时代”,中国的规则是黑子要贴3又3/4子,就是7.5目,白棋显然占优,而黑棋压力相当大。
赵明朗让岑渊执白,还是在让着新手。不然,岑渊都不需要让子了,他一个职业的去打业余的,这棋没法下。
赵明朗被岑渊彻底整不会了,这天心情都不太美丽,后来指点其他嘉宾下棋的时候全程严肃脸,让翟秋和三个女嘉宾问题都不敢多问几个。
当天录制结束已是晚上,岑渊并不立刻回酒店,要去另外的地方。尹修死皮赖脸跟上,问他去哪。
岑渊:“书店。”
尹修:“我也去。”
岑渊:“你去干嘛?”
尹修:“帮你提东西。”
岑渊:“不需要。”
尹修:“走吧队长。”
岑渊:“……”
岑渊懒得赶这块狗皮膏药了,随他跟着,两人打扮得全副武装地进了书店,出来时一人提了两大袋书,全是围棋相关的书籍。
今天赵明朗确实给他上了一课。不是关于围棋的,而是关于他这份工作。
他承认,他没太把原主这份艺人的工作当回事,他骨子里就不认同。他只是出于一种责任感,被推着去做自己不得不做的事。
原主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接触过围棋,今天岑渊和赵明朗对弈,靠的全是自己从上一世带来的童子功。
他竟天真地以为,围棋经过两千多年,会一成不变。
可事实早已告诉他,很多东西都变了。整个世界都变了。
回到酒店,岑渊从一堆书里翻出一本,扔给尹修,尹修接过,一看封面,《围棋新手入门》。
“今晚看完这本。”岑渊说。
尹修:“这玩意儿看得我头疼……”
岑渊淡淡扫他一眼。
尹修摊手,“行吧,队长说了算。”
尹修又说:“但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岑渊又扫他一眼。
尹修厚着脸皮开口,“我回到房间就想睡觉,我需要一个有学习氛围的地方。”
岑渊:“……”
尹修笑,“你这就挺有学习氛围的。”
看,这么多书呢。
岑渊:你就贫吧。
岑渊最终没赶尹修出门。他很累,没力气跟这货扯皮了。而且那么多书,他要几天翻完,够他忙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