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跟头——by越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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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诚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犀利:“所以,在你眼中,律师就是打官司的工具,为委托人吵架的一张嘴,是吗?”
这样的问题从一个多年的律师口中问出来,语气拿捏地恰到好处,咄咄逼人且有一种狠厉的锋芒。
白冬的手心里已经冒出了冷汗,但他还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他将两只手交握,摇了摇头。
“苟老师您误会我了,律师不是打官司的工具,也不是委托人的嘴。律师是法律代表,是法律的忠实信徒,法网公正,那么出色的律师也必定公正。对于律师而言,最不需要的就是主观判断。”
白冬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交握的双手张开,轻松地放在了腿面上:“我们要做的是陈述法律,从客观理性的角度争取最大的公平正义。我们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也相信法律的天平永远平衡正义,是使命是责任,同样,也是信仰。”
苟诚轻轻地点了点头,眼前这个男孩儿再一次让他意外,回答问题的时候表达流畅,条理清晰,先概括,然后多方面的去剖析解决,最后再得出结论加以收束。
处理问题的熟捻并不像是一个刚毕业的孩子,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跟着韩夏久了,这个年轻男孩儿游刃有余地回答问题时,从眉眼间的几分锐利里好像能看到些韩夏的影子。
他并不清楚白冬的过去,但他觉得白冬身上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苟诚轻轻地前倾了身体。
白冬知道这个动作代表着感兴趣,心里一喜。
“你是不是有过一些工作经验。”
白冬这回没有立刻回答。
他先前的工作是因为李文辉坑了他,最后气不过辞了职。那是他不愿意回想起的往事。
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对,我曾经在阮开事务所工作过半年,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辞了职。”
他说完,就听玄关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是韩夏回来了。
“你们聊。”韩夏给苟诚打了下招呼就去了衣帽间换衣服。
“阮开……”苟诚推了下眼镜,似乎想到了什么:“现在阮开在业内的风评不是很好,你辞职也算是个正确的决定。”
白冬避重就轻地点了点头:“如果您愿意带着我做案子,我一定会比之前更努力。”
苟诚笑了笑:“问了你这么多问题,我觉得你的功底还不错。但毕竟没有深入了解,我还是希望你先来我事务所实习,至于能不能转正当我的徒弟,我还要看你的表现。”
白冬愣了一下,然后也笑了起来:“求之不得,谢谢苟老师,谢谢您。”
韩夏换好了家居服出来,刚好就看到两个人都笑逐颜开的模样。
“你们谈得不错?”韩夏走过去坐在白冬身边,端起白冬的水杯喝了口水。
“你小子这回倒是没看错人,没让我大夏天白跑一趟。”苟诚翻了韩夏一眼。
白冬微微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
韩夏伸手揽住了白冬的肩,“他还写过些东西,我看着还不错。”
苟诚的目光又移在了白冬身上:“你都写了些什么?”
“苟老师,您稍等一下。”白冬跑去书房拿了自己笔记本电脑过来,把自己写的东西给苟诚展示。
“这是我最近写的一本书,往上是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发表的一些文章。”
白冬的那本书虽然名不见经传,但在上大学的时候发的关于司法的文章,有些是拿过奖的,苟诚翻着看了下,就觉得有几篇很眼熟。
“这些都是你写的?”苟诚有些惊讶。
白冬谦逊地笑了笑:“班门弄斧罢了。”
韩夏微微挑了下眉。白冬平时跟他相处时,大多是沉默的,还容易害羞紧张,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那人就会脸红得甚至结巴起来,有时候做事都笨笨的,让他摸不着头脑。
他没见过白冬和别人相处时的样子,没想到竟完全是另一幅模样,甚至和在他面前完全相反。那人的言谈并不拘谨,大方得体,有着二十岁不该有的成熟稳重。
“哈哈,你太谦虚了,这几篇文章应该是司法栏目获奖的议论作品吧,我曾经读过。”苟诚看着白冬的眼神从审视多了两分欣赏。
白冬轻轻摇头,笑了一下:“拙作不足入眼。”
苟诚看过屏幕上的文章,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不知怎么露出些着急的神色:“那就先这样,小白你后天就可以到我事务所实习,我的联系方式韩夏有,你管他要。家里人等我回去吃饭,先告辞了。”
兴许是苟诚有急事,走得时候忘了拿包,还是韩夏又给送了出去。
“这么急?”韩夏把包递给苟诚,陪着苟诚等电梯。
“你嫂子管得严。”苟诚皱了皱眉,眼里却有两分幸福。
韩夏笑了笑没吭声。
苟诚偏头看着韩夏,指了指房门:“哎,你打哪儿找来这么个金豆子啊?有点儿东西,跟你身边儿其他那些个花瓶儿可不一样啊。”
“看上了?”韩夏笑了笑。
“那倒没有,得让他先干一段时间我看看,我怕他只是嘴上功夫好,不肯用心做事情。”
韩夏啧了一声,看电梯到了,伸手挡了一下门:“我送你去车库。”
苟诚进了电梯,也啧了一声:“别打岔儿,你今年二十七,四舍五入三十了,想安定了?这孩子还可以……”
韩夏打断了他的话:“没有。”
许是语气稍微冷了一些,苟诚看了韩夏一眼点了点头,并不再多问:“你把我送到楼下就回去吧,外头太热了。”
韩夏应了一声,说是把苟诚送出去,但一到车库就差点被热浪掀了个跟头,也懒得出电梯了,到了楼层站电梯里边儿跟苟诚道了别就连忙关上了电梯门儿。
他最讨厌这样燥热的天气,生理上还好,就是会让他没由来的烦躁。
房子在顶层,韩夏看也没看就拍了最后一个电钮,叹了口气扯开了两颗领口的扣子。
“跟苟诚谈得怎么样?”韩夏进了门,把钥匙搁在了鞋柜上,走去倒了杯凉水给自己灌了一口。
“还可以,苟老师说让我先去实习,能不能转正得靠我自己的努力。”白冬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里,眉眼很舒展,能看出来心情不错。
“这老狐狸挑剔的很,你过去做事小心点儿。”韩夏捏着水杯走过去,坐在了人旁边,凑过去看了一眼电脑屏幕。
白冬正在梳理一个司法案例,屏幕上就是普通的法院的判决书,闻言嗯了一声:“知道了。”
外头实在是热得要命,太阳刺眼地从落地窗射进来,即使当初安装时韩夏特意嘱咐用的是隔热玻璃,但是韩夏看着那日头还是有些烦闷,于是走过去拉住了窗帘,又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些。
白冬看完那个案例关了电脑,察觉到客厅暗了下来,看了一眼韩夏。他知道韩夏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往年也是,一到夏天就赖在空调房里不出去。
就是这样不喜欢夏天的一个人,名字里却带个“夏”字。
他想着就笑了笑,放了手头的东西,从冰箱找了梨子,去厨房洗干净。
白冬正细心地给那些梨子洗了削皮,腰间就环上了一双有力的小臂。
“做什么呢?”韩夏把下巴搁在了白冬的肩头。
白冬的心里软了下来:“给你炖点冰糖雪梨,做好了在冰箱里冰一下就能吃,去暑的。”
韩夏低低地笑:“你还会这个。”
白冬手上的动作一顿,心里微微刺着疼了一下,唇边的笑也僵了僵:“以前又不是没给你做过。”
他切好了梨块儿,捏了一块儿喂到韩夏嘴里,声音有几分落寞:“你肯定不记得了。”
韩夏吃着白冬喂过来的梨愣了愣,隐约记起以前确实是有人给他做过一两次。好像是让崔助理拿给他的,并没说是谁做的,不过后来他也没吃,是扔了还是随手放在哪儿了已经记不清了。
梨子很新鲜,清爽香甜的汁水润得喉间很舒服,但白冬却没了话,韩夏偏头轻轻地吻了下人的脸颊:“这回记得。”
白冬淡淡地笑了笑,拍了下韩夏的手臂:“我去拿冰糖。”
韩夏松开了白冬看着人去厨柜找了冰糖出来:“别搁太多,齁嗓子。”
白冬搁了两块儿在小砂锅里:“我知道,你不爱吃甜的。”
韩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确实不爱吃太甜的,他的习惯白冬似乎知道得一清二楚,这让他有点类似于“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韩夏身上是很少见的。
这时韩夏刚好听见的手机响了,于是他没再在厨房逗留,去客厅接了电话。
是周姨来的电话,说是要请假,丈夫生病住院要过去陪床,说不上多长时间。
韩夏答应了下来,又微信给崔助理说了一声,让给周姨打了些钱,让周姨放心给丈夫看病,有困难就告诉他。
周姨不来也好,白冬要去苟诚那儿实习,估计回来吃饭的时间也少了,他平时就在公司,离二环太远,吃饭也不可能回来,无非就是打扫卫生,抽空找小时工就行。
韩夏看了几眼手机,想让崔助理帮忙给联系一个小时工。
锅里炖着梨,白冬靠在一旁的大理石台上,转过身看着正在打电话的韩夏。
韩夏背对着他,身形修长挺拔,就算穿着家居服,也能显露出难掩的好身材,
他的眉眼温和下来,过了半晌偏过头去看着砂锅。
第14章 14量子纠缠
天气入伏,韩夏也是忙,三亚有一块他盯了很久的地皮批了下来,想开发成高级住宅,这些天没少跟三亚分公司的人通电话,过两天他还得去三亚走一趟。
这么热的天去趟三亚,想想就觉得遭罪,韩夏让崔助理订好了机票,给跟着他出差的两个经理和崔助理提前发了奖金,出差的几天也算双倍薪水。
两个经理一个姓谢,一个姓田,在公司已经有几年了,韩夏对底下的人也向来不错,两个人忙打算着怎么讨老板的欢心,也没有什么怨言。
去三亚的头天晚上,韩夏回家不算很早,天色灰蒙蒙的已经暗了下来,眼看着就要黑透,在公司忙了一天他就吃了顿午饭。
他的胃原本就不好,饿着了就火烧火燎地疼,进门的时候甚至有些站不住了。
白冬也是才从苟诚的事务所回来,刚换好衣服就听见了玄关的响动。
结果一看见韩夏就吓了一跳,那男人平时有什么都不怎么表露在脸上,表情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脸色却是很差,煞白,而且额角渗着密密麻麻的汗珠。
白冬心里一疼,连忙给韩夏倒了杯温水:“胃不舒服?”
“忙忘了,没吃晚饭。”
白冬清楚韩夏的性子,工作狂一样,忙起来一顿冷的一顿热的,有时候就压根儿连对付都省了,干脆不吃了。
韩夏坐在沙发上端着温水喝了几口,然后难受得坐不住了就躺了下来,发丝儿胡乱地蹭在沙发上。
那人狠狠地摁了摁胃,像是疼得嘴唇都有些抖。
白冬皱起了眉,好像整颗心都皱皱巴巴地拧在一起,他赶紧去找了胃药出来,给人喂到嘴里。
他蹲在沙发前,一只手抱着膝盖,另一只手轻轻地抹掉韩夏额上的汗珠,看着韩夏把胃药吃完,拿了抱枕给韩夏垫在脑袋底下,又起身往杯子里倒满了温水放在茶几上。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不舒服就先喝点温水。”
韩夏点了点头,看着白冬忙跑去了厨房。
他的胃一直不好,有的时候疼起来眼睛都发花,所以备的药都是速效的,吃了药过个几分钟就会好受一些。
抱枕很软和,房子里的空调开得很足,远没有外头的炎热让他心烦。
厨房传来了切菜声,刀和案板碰撞的声音笃笃地响。
韩夏也不知道是疼狠了还是这些天确实累着了,闭上眼睛,脑袋昏昏沉沉地就想起了他妈。
也不知道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他好像以前也这样躺在沙发上过,又或者是刚放学回到家在书房写作业,那时候他妈嫌别人炒的菜不好吃,就亲自在厨房做饭,切菜的声音笃笃地响,他嫌吵,非让他妈把厨房的门关上,他妈笑着关上门,那些声音就变得微弱。
后来他妈去世了,他从那间大房子搬了出去,自己租房子住,吃饭都在学校食堂,到了周末假期也偶尔会给韩风鸣做一两顿饭,那种声音就从自己的手底下传出来。
再后来,韩风鸣上了高中,他去了警校,便再没碰过柴米油盐,也就再没听到过那样的声音了。
他闭着眼,半梦半醒地听着厨房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白冬怕韩夏饿得狠了,就简单地煮了些面条,切了些葱和青菜洒进去,卧了个鸡蛋,加了些调料,乘到碗里就端了出去。
总共也没用多长时间,他去客厅想叫韩夏,但走过去一看,人已经睡着了。
韩夏的睫毛很长,睡着的时候安静地耷拉下来。不过大约是睡得不太安稳,又或者是胃还难受,浓密有型的眉蹙在一起。
面还热乎着,白冬却舍不得把人叫醒了,他去客卧拿了薄被单,小心翼翼地给韩夏盖上。
兴许是韩夏胃疼着睡眠质量不好,被单才刚盖上,韩夏就睁开了眼睛。
“做好了?”
“嗯,在餐桌上放着。”
韩夏掀开被单坐起来搓了搓脸,起身去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