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跟头——by越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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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夏的掌心温暖又干燥,他感到有微风吹拂在他们相扣的手上,感到韩夏掌心的温度传递到自己的皮肤上。
白冬偏过头望着韩夏,韩夏也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褐色的眼瞳被阳光照得透亮。
“他叫白冬。”韩夏笑了笑,向沈奕介绍道。
沈奕也同样笑了笑:“我才离婚,你们这样在我面前秀恩爱好吗?”他用轻松的语气调侃,然后伸出手朝白冬打招呼:“你好,我叫沈奕,是韩夏的……朋友。”
白冬立刻回过神,挣开了韩夏的手与沈奕握手,真诚地露出了笑容:“你好。”
婚礼将要开始的时候,会场安静了下来,韩夏和白冬坐在了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白冬注意到林海铭拉着沈奕坐在了第一排。
“你在担心什么?”韩夏微微侧过头问白冬,“你什么时候知道沈奕和我的事的。”
白冬轻轻地抿了一下嘴唇:“无意间翻了你的相册。”
韩夏没有再说话了,只是望着礼台上的白幔,看不清情绪。
白冬明白,韩夏在沈奕面前承认他们的关系,足够把他之前所有的疑虑打消,不论之前韩夏和沈奕之间有什么,现在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他并不应该再去小心眼地计较。
“我不是故意的。”他解释道,小心翼翼地去拉韩夏的手。
“没关系。”韩夏握紧了他的手,正要说什么,就被典礼的开始打断了。
典雅的钢琴曲富有古代巴洛克的气息,随后一旁的乐队在指挥下开始奏鸣,小提琴悠长,大提琴低沉……
乐曲地优美让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纷纷看向了白幔的尽头。
婚礼的音乐如此动人,如此令人震撼。
白冬朝着礼台看去,有一瞬间是真的在祝福。
而他所有的虔诚都在望见李明辉的一瞬间破灭。
像是圣洁的殿堂,被乌鸦的泥泞所染指,像是戛然而止的幸福,像是恶心万分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李明辉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站在台上,几乎和白冬在同一时刻对视。
看着白冬的眼神变得冰冷,他轻轻地勾起一个笑容,有轻蔑有不屑也有洋洋自得。
白冬低下了头,从韩夏的掌心里抽出了自己的手。
韩夏偏过头去看白冬,却被人同样偏过头躲过目光。
三年前,白冬那时候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人,他以为他拥有最令人羡艳的生活。
出类拔萃的成绩,大好的前途,父母的健康,温柔的爱人。
李文辉在他耳边甜言蜜语,对他百依百顺,在图书馆帮他占座位,每天早晨送来热乎的早餐,看起来无微不至。
他也捧着一颗真心去回报,却不想到头来人家是有所图谋,他自己才是天真可笑。
他不会忘记他的十九岁是怎样受尽侮辱和冷眼,怎样丢了工作,以至于面对他爹欠下的债毫无招架之力,因而母亲被气死,却连一块儿像样的墓地都买不起。
白冬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腿面出神,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要让他来参加这个人的婚礼,为什么要让他看着最厌恶的人幸福美满。
所有的一切都令他无法抑制的愤怒。
凭什么李文辉毁了他的生活就那样轻轻松松,他在泥泞里挣扎而那个人却满面春风。
韩夏发觉白冬不对劲的情绪,想要伸手去拽人的衣角,却不想白冬已经起身,推开椅子便如逃避般地跨过草地。
他愣了一下,又不好立刻追过去。无意间抬眼便看见李文辉望着白冬的身影。
等到婚礼宣誓什么的都全部结束,新人下来敬酒的时候白冬都还没有回来。韩夏实在是待不住了,让韩风鸣挡了一下敬酒,就想要去找白冬。
却才迈了步子,就见李文辉和新娘子交代了几句话,大步流星地去了贵宾楼。
韩夏心中一动,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于是便跟了过去。
白冬后背靠在大理石的瓷砖上,身侧的窗户大开着,洒了他一身清风。
他吸尽烟盒中的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摁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
脚步传来,由远及近,白冬偏头望去,不意外地看见李文辉迈着步子跨进了电梯间。
“白冬,我们谈谈。”
“跟你?”白冬像是听见了什么很好笑的话,轻笑出声,微微摇头:“哥们儿,我好像记得三年前我就把你踹了。”
这话说得没有留一分情面,李文辉的嘴角微微抽搐,但到底没有发作:“你这两年就在那种地方,一直跟着韩夏?”
说话的人攥紧了拳头,他望着白冬,怎么也找不到当初那个少年的影子。
“我怎么样管你屁事。”白冬的个子要高一些,于是他微抬着下巴看李文辉的时候,就像是不屑的俯视,不过他也确实是不屑。
李文辉咬紧了牙关,他恨这个人骨子里的孤高,即便是被人包养,也依旧能瞧不起他,恨这个曾经对着自己笑的少年如今对他的鄙视和厌恶。他白冬算是什么?凭什么就能这么作贱自己?
“你就这么喜欢赚陪人睡觉的钱?”李文辉一只手抓了白冬的手腕,喉结滚动一圈,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只要给你钱,他韩夏能养你,我是不是也一样可以?”
他是抓准了白冬的软肋,特意地来恶心白冬。
白冬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道:“你这样的,跪下来求我上你我都嫌脏。”
话音未落,李文辉的表情就僵住了,脸色被气得一阵红一阵白。良久,像是不认输一般地非要笑给白冬看,以至于那张脸变得扭曲起来,他攥着白冬手腕的手颓然收紧,疼得白冬立马冒了冷汗。
“阿冬,我结婚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森森道。
“生你妈了个逼。”白冬没了平日里的礼貌,他发了狠劲儿,手腕一翻就反抓住李文辉的,想都没想,膝盖一曲便往前砸了过去,这一下子又狠又快地砸在了李文辉的胃上,李文辉顿时疼得脸色都变了,手一松就被白冬摁在了墙上。
白冬的力气很大,卡着李文辉的脖子看着那人的面部充血也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生气?我他妈三年前就看清了你是个什么畜牲,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别来恶心我。”
白冬脸上带着笑容问李文辉,但那张脸上全然被狠厉所掩盖,看不出丝毫原本的恭顺。
“白冬!”韩夏几个箭步走过来,连忙揽住了白冬的肩膀。
新娘子家实在是厉害的不得了,一个高尔夫球场的贵宾楼,大小赶得上一个候机场,韩夏跟到门口就不见了李文辉的影子,也不知道白冬在哪儿,跑了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就在他想去二楼找人的时候,听着旁边的电梯间里咚地一声,他吓了一跳,连忙就跑了过来,接着就看见新郎官被白冬摁在墙上,那人还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
韩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白冬,在他眼里,白冬向来是谨慎又腼腆的,说粗话都很少有,更何况和别人动手。
韩夏正要说什么,就见白冬望着他,接着眼眶便红了起来。
那人听了他的话什么也没说,松开了摁着李文辉的手,就往出走,头也没回地走出了电梯间。
韩夏转过头看了李文辉一眼。
李文辉则是满脸无辜,捂着胸口咳嗽。
“韩哥,这……”
韩夏轻轻地眯起眼睛:“阿文,你不是故意叫我带他来的吧。”
“……您说的这什么话。”李文辉的表情僵了僵,肚子被白冬一膝盖砸得还在疼,却没想到韩夏会质问他,于是干笑一声解释:“今儿是我结婚的日子,我当然不想闹矛盾,况且我怎么知道他在您身边儿。”
韩夏懒得想是不是李文辉故意的,结果已经是这样了,再追问也没有意义。但他不明白白冬怎么会和李文辉动手,如果说这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他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韩夏没有接李文辉的话茬,瞥见了一旁烟灰缸里的几只烟头皱了皱眉:“阿文,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他现在是我的人,你也就别再揪着了,大事化小吧。”
“韩哥都这么说了,我肯定……”
没等李文辉说完话,韩夏就走了。
韩夏并不喜欢和李文辉这种太圆滑的人相处,如果不是韩风鸣跟李文辉关系不错,苟诚也帮忙请他,他可能就不会来。
比起李文辉那两句废话,韩夏更怕白冬又出什么茬子。
结果韩夏一走出去的时候,就看见白冬坐在休息厅门前的沙发上。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了白冬旁边,揽住了人的肩膀。
“怎么了。”
当一个人情绪过激的时候,若只是一个人还好,可一旦有一个人来问你怎么了,或者安慰你,情绪就好像洪水猛兽般涌现,足够冲垮原先坚强的心理防线。
白冬沉默了一会儿,他伸手搂住了韩夏的腰,声线有不明显地颤抖:“回家吧。”
韩夏顿了顿,看着白冬。白冬那对剑眉少见地软了下去,此刻眼眶红着,和他那幅打扮得干练的样子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似乎褪了强装狠厉的外壳,又瞬间回到了那个温顺的男孩子。
韩夏觉得心里立马就像砸了个小坑一样,他点了点头应道:
“好。”
韩夏给韩风鸣打了个电话,没太细说,就叫林海铭去开了车过来接人。
挂了电话,他拍了拍白冬的肩膀,牵了白冬的手带着人出了贵宾楼。
就那样牵着手,太明目张胆,有不少人都投来了目光。
一直到白冬平复了些许心情,才意识到异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松开了韩夏。
韩风鸣那边挂了他哥的电话,就想到大概率是白冬不想待在这儿了,不过他以为是因为沈奕,就按照他哥的意思去找林海铭说了一声。
等韩夏和白冬到了停车场,车已经等在了那儿。
白冬还是不怎么说话,只是侧过头往窗外看,半晌才问了一句:“我今天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没有,别想太多。”
白冬搓了搓脸,凑过去靠在韩夏身上:“你不问问我怎么回事儿?”
韩夏顺着白冬的动作伸出手将人搂在怀里:“你想说自然会说。”
第25章 25量子纠缠
一直到回到家,路途中白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今天的白冬太反常,韩夏明白和李文辉有关的事情涉及到他不了解的过去。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秋日的下午还留着些夏日的余热,阳台里的茉莉无声地落下了几片洁白的花瓣。
韩夏从酒柜里拿了瓶低度的果酒,又捏出两只高脚杯摆在茶几上,然后和白冬一起坐在了地毯上。
西装的外套已经被白冬脱掉搭在了沙发上,白色的衬衫被他的骨架撑得很好看,束进西裤里,腰肢劲瘦。
韩夏捏了捏白冬的后颈,拧开了酒瓶的塞子,酸甜的酒液顺着光滑的杯壁滑下堆积成褐色的一汪。
“想说吗?和我喝几杯?”
白冬笑了笑:“干什么,查户口啊?”
韩夏没说话,浅浅地抿了口酒。
果酒的味道酸甜,入喉时并没有什么酒精的刺激感,或许是放得时间稍微有些久,回甘略微涩口。
白冬晃荡着酒杯,看着酒水滞留在酒杯上,然后慢慢滑下。
“韩夏,你知道吗?我其实学习特别好,我高中都是跳级考的,被录入政法大学的时候,才十五岁。”
韩夏之前让韩风鸣查过白冬的底细,这些他都有些了解,当时他还在想,为什么这样的人最后会去了韩风鸣的会所当陪酒。
后来他问过白冬,白冬只平淡地说了一句“来钱快”。
“我大学毕业那些年,是我从小到大最快乐的日子,可能是因为我年纪小吧,又一直在学校里,没接触过社会,会别人的一点点好感动不已……李文辉那阵是我导师的助教。”白冬深吸了一口气,凡是提到这个人都让他恶心不已。
他喝了一口酒,把酒水顺在喉咙里,有些执着得没有下咽,想要将那些许的酒精挥发出来感受刺激,最后呛得他鼻头发酸。
韩夏顺了顺白冬的后背,凑过去吻了吻人的鬓角。
“我那阵不了解李文辉,只觉得他真好啊,长得又帅,对人又温柔……”白冬说到这里停了停,自嘲般地笑了笑:“后来……他给我表白,我那时候还不太懂事,十七八岁的年纪,总觉得不接受便对不起他先前的那些好,于是我就和他在一起了。”
韩夏的手一顿,他是猜到李文辉和白冬之间有什么严重的纠纷,可没想过李文辉和白冬在一起过。
既然李文辉喜欢男的,又为什么会和女人结婚?
白冬继续说,语气淡淡没有什么起伏,像是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后来他说他要走了,不当助教了,但是要写论文,他不知道该怎么写,说想借我的毕业论文看。我就给他了,可是我毕业交论文以后,导师却狠狠地骂了我一顿,说我的论文是抄袭李文辉的……因为两篇文章交上去的时间间隔并不大,那时候论文查重的事情也没有现在这样完善,所以导师很生气,因为他是一个看中人品的好老师……”
“李文辉用了你的论文?”韩夏皱了皱眉毛,心里有些意外。
白冬点了点头。
“对,不过我原谅他了。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又写了一篇,但李文辉从那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联系不到,信息不回,电话也变成了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