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跟头——by越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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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着茉莉的清香,他总是会想到母亲温柔的笑脸,仿佛闭上眼睛,母亲就还在身边。所以他才会种了一阳台的茉莉。
他最后停留在茉莉园的角落。
那里有一块石碑。简简单单的石碑上只刻着一行字。
——刑昭然之墓
这是个有些男性化的名字,却和韩夏母亲的气质一样,坚强,内敛又聪慧,他母亲的成绩胜过了绝大多数的男人,和她的名字很匹配。
韩夏将冰凉的手轻轻地搭在了墓碑上,他小心翼翼地抚摸,像是在安抚易碎的灵魂。
“妈,想我了吗?”韩夏的嘴角浅淡地勾了起来,他的眼睫垂下,被那一缕浅色的光拢上镀一层金边。
“我来陪陪你,没什么事儿,不用担心我。”韩夏坐下来,后背靠着那冰冷的墓碑,他两条长腿曲了起来,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臂去抚弄身旁的茉莉。
“你儿子挺有本事的,又做好了很多个项目……等着这块地到手了,我就会找机会并购他们的公司,用他们来做融资,用金融手段抬高股价……他们最后会成为壮大珂宁的祭品。我不会让自己白遭罪的。”韩夏的眼神放空,他向后靠了靠,把后脑勺也抵在了石碑上。
扬起头让他的脖颈露了出来,昏暗的环境里依稀能看见流畅优美的起伏。
“我是不是挺坏的。”韩夏笑了笑,“但是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和风鸣永远是你的骄傲,你才不会因为我坏就不喜欢我。”
“妈妈最爱我和风鸣了,对不对?”
寂静的茉莉园里只有无边的安静,不过韩夏也不需要回答。
他抬手搓了搓脸,伸手轻轻地将石碑搂在臂弯里,被那寒冷至极的触感冰地打了个寒颤,但却没有放手。
“妈我搂着你,你会不会暖和一点。”
韩夏很平静,一如既往地坚定强大,他没有哭,好像就真的只是在和母亲聊天。
顿了顿,他的眉眼间浮现了一丝暖意:“妈,我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有个……小男孩教会我了。你在天上应该看到他了……好不好看?你肯定会喜欢他……”
“我一开始也以为他和别人一样,为了金钱出卖身体……我对他并无好感。”
“但他什么都不要,跟了我两年,什么都没要过。是不是挺蠢的。”
韩夏笑了笑,继续说:
“但我了解他了,知道他性子很硬,他野心勃勃,骨子里带着股傲劲儿。”
他的声音颤了颤:“妈,我喜欢他。跟沈奕不一样……”
“你会祝福我的对不对?”韩夏收回了揽着石碑的手臂将头埋进了臂弯。
“昭然不会祝福你!”突然,一声严厉而低沉的男性声音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韩夏身子一僵,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抱臂而立看着迈进花丛的韩珂,韩珂的皮鞋踩落了几片茉莉叶子,韩夏看着被虐折的花枝觉得心都在疼。
他的唇颤了颤:“出去,我妈不想见到你。”
韩珂闻言停了脚步,站得很远,眼睛像是狼,在微弱的光芒下狠厉而明亮。
“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间疗养院为什么会出现一个不干不净的男妓。”
韩珂的声音又冷又毒,像是一把尖刀在韩夏的心口豁开了一个大口子,瞬间鲜血淋漓。
韩夏的喉结滚动一下,他压抑着因为怒火而急促的呼吸,弯下腰,在石碑上落下一吻:“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他便朝韩珂走去:“有事儿出去说,我妈最怕吵。”
韩珂没有固执己见,而是跟着韩夏出了茉莉园。
其实韩珂听到韩夏在酒桌上呕了血,本想来看看自己的儿子,只是进来的时候留了个心眼,看了前台的出入人员登记,就赫然发现了一个完全不应该出现在登记册上的名字。
——白冬,凌晨两点五十二分,造访韩夏。
——白冬,上午六点四十七分,离开。
登记册上的“白冬”在这里住了一个晚上。
敏感的性格使然,他立马就调了监控录像。
他看见了那个男孩和安保人员的冲突,以及林海铭的解围,最后被医生带着到了韩夏的个人病房,直到第二天早晨六点多,才再次推开门出现在了监控里,事无巨细,他都看见了。
他望着那个人的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后来他想起来韩夏这两年里多次的应酬里,这个叫“白冬”的男人总跟在身边,他清楚的记得白冬是在韩风鸣的会所里工作的。
如果说韩夏只是玩玩儿他不会这样愤怒,但坏就坏在他看到了白冬冲进来时脸上的激动,以及一个晚上与韩夏同床共枕。
韩夏从小到大,都不允许别人和他在一张床上过夜。
而这个白冬,是例外。
韩家的私人疗养院是很忌讳外人出入的,就算是公司的高层都没办法进入,白冬却被林海铭车接车送,出入如常。
韩珂敏锐的判断力告诉他,韩夏可能真的着了这个男妓的道。
他绝不可能接受自己光芒万丈的儿子身边有这样一个污点。
“你跟白冬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韩家的私人疗养院?!”
韩夏早就想过韩珂会察觉他的白冬的关系,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也没想到,会使这种方式。
他眸色沉沉,望着韩珂:“他是我的恋人。”
韩珂只觉得血气上涌,怒火瞬间顶到了天灵盖。
“恋人?!他是个男妓!被千人骑万人睡的男妓!”
韩夏的指尖在发颤,面色却平静到了极点,他一步一步向着韩珂走去。
高大的身躯以及被历练出的气场让韩珂有些怯,但是却没有表露出分毫。
韩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如果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他的父亲,他一定会在这里铸造这个人永生难忘的噩梦。
但是他不能。
“不要、这样、说他。”韩夏淡淡道,他将双手放进大衣兜里,以免别人看到他因为愤怒而颤抖的手。
“如果不是我发现,你打算干什么?你打算昭告天下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一个男妓在一起?!让所有人都来笑话我韩家的丑事?!”
韩珂的话不断地挑动着韩夏愤怒的神经上,韩夏攥紧了拳,骨节因为用力而发出了响声。
“你早该知道,在我心里你没把你当成过父亲,如果你再用那个词,做出什么事情我不会保证。”
韩夏的眉眼冷峻,没有一点感情,就像冷冻的坚冰,凝固的石膏。
“你为了一个……男人,跟我这样说话。”韩珂怒急反笑,“你别忘了,你的能力还不足以来忤逆我,珂宁的股份在我手里,我只需要一个董事会,随时可以将你推下神坛。”
韩夏的心瞬间冷了下来,他偏头一笑:“我还有子公司,你以为这么多年来我会不给自己留后路?我用子公司并购融资,总公司里的人才全都为我所用,如果子公司从珂宁分裂出去,他们所有人都会跟我一起走,珂宁会变成一个空壳,股价大跌,你觉得这能威胁得了我?”
韩夏伸手搭在了韩珂的肩膀上:“韩董,一个公司的价值并不是公司本身,而是人才和技术,我相信您不会不明白这点。”
韩珂哼笑一声:“那资金呢?子公司的资金链都和总公司挂钩,只要我不放钱,子公司就算分裂出去,光凭你手里的积蓄能启动项目吗?不说项目,我就问你,上上下下几千号人的薪水,你给得起吗?”
韩夏的手从韩珂的肩头移回了衣兜。
没错,他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能供得起一个房地产公司启动项目。几千号人的薪水也无法靠他的积蓄支撑太久。
子公司脱离珂宁,是一个过于理想的虚构,韩珂到时候必然会开出价码,这个价码他也未必能够担负的起。
“韩夏,你是个聪明人,不应该为了一个男人产生和珂宁脱离的想法。珂宁是你的心血,你也有它的股份,五年来你为珂宁付出了多少,你现在因为胃出血躺在这里也是为了珂宁。你见证了珂宁的成长,你不会为了感情而放弃自己这么多年的打拼。”
韩珂的语言柔和下来。
韩夏知道那绝不是什么狗屁的良心,只是谈判桌上惯用的共情技巧,韩珂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不断地告诫自己,但却还是觉得心在滴血。
每一次的呼吸都变得艰难,太疼了,太累了。
他不能否认韩珂的话。
从他接手珂宁到现在,从最开始的墙倒众人推熬到如今的房地产龙头企业,一路大大小小的风雨他都是费尽了心力,这个公司对他而言,代表了他所有的能力和骄傲,珂宁见证了他的荣光,见证了他所有的汗水与努力。
珂宁是他们韩家人自己搞起来的企业,三代人,薪火相传。
就算他有朝一日具备了所有分裂公司的能力,可他真的舍得看着珂宁变成空壳吗?
看着珂宁这个倾注了自己所有心血的牌子倒下来吗?
韩珂抓住了韩夏眼里那一瞬间的迷茫:“在你心里,你和白冬那些微不足道的感情,真的比得上付诸了我们三代人心血的珂宁吗?”
韩夏愣在原地。
在这场父子搏斗里,他毫无疑问地败下阵来。
他站在这个位置上,注定没有办法只顾自己的感情。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去和白冬分手,还会额外地给他一笔补偿,七千万,够他几辈子花的……如果你要选择他,我一定会把珂宁收走。”
韩珂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是在逼你,我是在让你醒悟,别跟一个不干不净的人在一起毁了我韩家的颜面。”说完,那人便迈开步子消失在夜色里。
太冷了,韩夏茫然地想到。
他忽然有些想妈妈了。
他裹紧了大衣连忙跑回到茉莉园里,跪在了泥土里抱紧了母亲的墓碑。
风吹在脸上一片寒凉,他面颊上冰冷的液体蹭在了暗沉的石板上。
“妈,我想你了。”
韩夏再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那样抱着那副冰冷的石碑,他将额头抵在石碑上,像一樽雕塑般纹丝不动。
他该怎么办。
他觉得不公平。
他是天之骄子,生下来就带着光环,他被人羡慕,被人敬仰,他不缺爱慕什么都不缺……
可是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被应酬的烟酒味染尽了身躯,却只能回到那个冰冷又黑暗的房子里。
有一天,他拽来了一个少年,点亮了那片黑暗,可现在他唯一的那束光也要被人踩灭了。
为什么他连自己的感情都无法做主,为什么韩珂要步步相逼把他打造成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他是人中龙凤,却没办法抵抗满屋的寂静,他是天之骄子,却没办法留住自己的小太阳。
他运筹帷幄,他无能为力。
他到底是身处神坛还是泥泞。
“为什么……我该怎么办………”
他的理智和感性在一起厮杀,血腥又暴力地要摧毁他的强大。
又是选择,他一直都在选择里苟延残喘。
第29章 29量子纠缠
韩夏的低语在极度宁静的茉莉园里显得诡谲。
他觉得胸部憋闷起来,眼前发黑,他以为是心理作用,但当胃部出现了强烈的刺痛,他才意识到是生理出了问题。
他撑着爬起来,跑出了茉莉园,才敢摁下手腕处系着的紧急呼叫器。
在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荒唐的想,还好他跑出来了,不然那些笨手笨脚的医生要踩坏妈妈最心爱的茉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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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冬打了场漂亮的胜仗,虽然不是多大的案子,但是他努力让自己发挥到最好,原告诉讼代理人的脸被他气地一阵红一阵白,官司不出意料的赢了。
他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出法庭的时候,原告诉讼代理人将他叫住了。
“白律师留步。”那个男人文质彬彬,个头要比白冬矮一些,身材清瘦,看起来儒雅又有内涵。
白冬转过身笑了笑:“张律。”
张律跟他握了握手,眼神里并没有方才在法庭上的敌意,而是变成了赞许和欣赏。
“白律师,你的辩护真的很出彩,鄙人自愧不如。”
“张律过谦了,运气好而已。”
张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名牌:“冒昧一问,我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吗?你刚刚的辩护真的让我很惊艳,我想和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做朋友。”
白冬有些惊讶,又或者是受宠若惊,他连忙接过了那枚名片:“当然可以,荣幸之至。”
名片上写着“张岳”二字,下面是一串号码,以及事务所的名称。
张岳朝他莞尔一笑,走出了法院。
白冬没有再去事务所,回了家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那盆水培的茉莉开始干枯了,明显地流失着生命力。
白冬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想念韩夏。
于是他摸出手机给韩夏发了条信息:想你了。
虽然私人疗养院里其他人没有通讯设备,但是韩家的人是可以通信自由的,所以韩夏必然会收到他的消息。
但是信息一时间没有回过来,他想韩夏可能是在做什么检查没有时间回复,于是也没有纠结,在晒得软暖的大床上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觉。
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他这一觉睡得很沉,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傍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