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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跟头——by越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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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他下意识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信息栏里有小月,苟诚,和其他同事发来的祝贺,祝贺他打赢了在事务所的第一个官司。
  可是独独没有韩夏的消息。
  韩夏没回他,对话框里只有他孤零零的一句思念。
  心里有些疑惑腾升上来,他打开通讯录找到了崔助理的电话拨了过去。
  响了两声就被崔助理接通了。
  “崔姐,我想去看看韩夏,你看方便吗?”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崔助理才开了口:“韩总昨晚突然休克,早晨才醒来,但现在还睡着。”
  白冬心里猛地一揪,赢了官司的喜悦荡然无存,他连忙从床上翻了起来坐正了:“怎么会突然这样?我去看看他,我不会吵醒他。”
  这回电话对面的沉默时间更长了,白冬耐心地等,只觉得心脏在砰砰乱跳。
  “白先生,您还是不要再过来了。”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白冬只觉得疑惑和担忧在大闹钟不断地盘旋,绞得他无法安宁。
  什么叫“还是不要再过来了”。
  他上次的出现为韩夏带去了麻烦吗?
  为什么韩夏会突然休克?
  昨晚发生了什么?
  所有的疑问都像是一层云,叠在一起拢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疏解。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在他上次出现在疗养院后,发生了一件事情,多半于他有关。
  他一定要去。
  如果是他惹的事情他不能让韩夏一个人承担。
  他正这么想着,手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低头看见“韩夏”两个字时,连忙接了电话。
  “……我也很想你。”韩夏沙哑的嗓音透过听筒攥紧了他的心脏,他很想问韩夏怎么回事,但是被韩夏打断了:“不要带通讯设备,戴好口罩和帽子,进去的时候说你叫田广,大概十分钟后林海铭就会到。”
  白冬暂时无法判断出了什么事,他只能按照韩夏说的去做。
  “为什么我要说我是田广?”白冬问韩夏。
  “田广是公司一个高层的名字……我怕韩珂会知道你。”韩夏回答道。
  韩珂已经知道了。韩夏在心里无奈地想。
  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才到了疗养院,傍晚的落日将那硕大宏伟的建筑拢上昏黄的光影,看起来格外震撼。
  林海铭也戴了帽子和口罩,没有下车,让白冬一个人下去。
  门口有之前的医生在等白冬,在问过他名字的时候,白冬说了“田广”,又报了韩夏发给他的田广的身份证号。
  医生将他带到了韩夏的病房门口便走了。
  他推开门进去,病房的陈设没有变,只是坐在床边的人明显更加虚弱,医疗设备多了一台。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严重……”白冬刚走过去就被韩夏搂住了腰,那人一使劲他就栽到了床上。
  韩夏从床头摸了一个电钮,摁下去将房门锁住了。
  白冬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就算病成这样,力气还是这么大。
  韩夏胳膊一撑就将他压在了身下,随后脑袋埋进了他的颈窝。
  “我好想你。”韩夏在他耳边呢喃着,安静地抱着他,却将滚烫的喘息洒便了他的肩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冬觉得肩颈处有一些湿润。
  不过随后韩夏便吻了他的脖子,嘴唇带来的湿润感很快地将他那点“错觉”打消了。
  “你身体还没好……”白冬抵住了韩夏的胸膛,脸颊红了个透。
  “对,所以做会很耗费体力,你乖一点,不要让我累。”
  韩夏说完从床上起身,拉上窗帘走到房间的角落切断了这个房间的总电源。
  房间里的灯在瞬间全部灭掉,包括所有的医疗设备都在“滴”的一声之后停止了工作,这个房间里除了从窗帘外透进的一丝光以外,尽是黑暗。
  “你疯了吗!这些设备……唔!”白冬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从床边跳下了地就被韩夏推倒在了柔软的床上,随后那结实健壮的身躯便覆了上来,嘴唇被韩夏堵住,又凶又狠地碾压着,啃咬着。
  白冬疼得一激灵,嘴唇被咬破了,腥咸的血液被韩夏舔舐干净又强硬地裹进他的口腔,那个吻又暴力又混杂着血锈味儿,和韩夏之前的温柔截然不同。
  他能感受到韩夏情绪的变化,于是不再反抗,轻柔地回应起来。
  韩夏像是被他温柔的回应唤回了一些理智,动作也变得少了几分粗暴。
  ……
  韩夏胡乱地吻过白冬的后颈,肩胛,脊椎,像是想用吻填满白冬光滑的后背。
  “小冬,我喜欢你。”
  白冬攥紧了床单,将脸埋在被子里低低地喘。
  疼痛让他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疼吗……”
  韩夏分不清楚他是在问白冬还是在问自己。
  他的心很疼,像在流血,疼得无以加复。
  白冬觉得后背很快就湿了,也许是自己的汗水,或者是韩夏的汗水,又或者是被韩夏吻湿的。
  可惜他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其实弄湿了他后背的是韩夏温热又汹涌的眼泪。
  韩夏没有体会到丝毫的快意,他觉得像是有一把尖刀刺进他的心口,在尝试将白冬往出剥离,那把刀捅进去又拔出来,每一次都带出他的血肉来,疼得让他发颤,让他难以自持。
  “夏……韩夏……疼……我疼。”白冬疼痛的呻吟声在试图唤醒着他的理智。
  “我也疼,小冬……我好疼。”
  太疼了,疼得他要发疯。
  韩夏低头将眼泪蹭在白冬的光洁的后背上,压抑住自己的暴躁,他在害怕,他从未如此害怕过。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对不起。”
  “不要……道歉……”
  “小冬,对不起……”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白冬躺在韩夏的臂弯里睡着了。
  韩夏就那样安静地看着怀里睡得安稳的人,伸手在白冬的脸庞轻轻地抚摸,白冬身上还有刚洗过澡留下来的沐浴露味道,还是牛奶味,让人闻起来暖暖的。
  “小冬,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办法选择你。
  他在心里念了无数遍对不起,都无法缓解那种几乎让他崩溃的自责。
  如果可以,他想让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都是一场梦。
  如果可以,他希望白冬从来没有遇到他。
  他无法想象自己给白冬带去的伤害有多大,是他亲手将他的小太阳拽进了泥潭,可现在他不能要了,他不知道这样的小太阳还能不能发光。
  小太阳是暖融融的,会将房里照得又暖又亮,是身上沾满了阳台的茉莉香,热情而温暖,会为他做清汤面,能抚平他的所有燥郁,只要抱着他的小太阳,他所有的压力都能够在一瞬间得到缓解。
  可是他以后不会再有小太阳了。
  他也许会在阴冷死寂的房间里回想起他曾经的明亮,会在胃疼时想到有一个人会给他喂药,会想起自己曾经有一个又暖又可爱的小太阳。
  可是那个小太阳被他亲手推开了。
  他会一遍又一遍地用淬了毒的刀子将自己的心凌迟。
  他该怎么办。
  “哭什么?”白冬的声音让韩夏猛然回神,他惊觉自己眼眶的湿润,连忙抹去了眼泪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没哭。”
  “怎么了?”白冬环住了韩夏的腰,直觉韩夏的情绪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他摸不到头脑。
  韩夏笑了笑,笑得无懈可击。他揉了揉白冬的头发:“没事儿,你身上难受吗?腰疼不疼?我给你揉揉。”
  白冬摇了摇头,也笑了笑:“不难受。”
  白冬没留多久,韩夏就用做检查为理由让人走了。
  韩夏出院的那天是个阴郁的雨天。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无情而冷酷的将秋天的最后一丝温度扼杀了,冬天的寒冷迅速席卷了整座城市。
  阳台里的茉莉花谢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
  白冬最近在跟着苟诚做一个案子,很大的案子,是到两个公司的金融纠纷,大约牵扯到十多个亿。
  苟诚作为原告诉讼代理人,白冬作为律师助手。
  白冬忙得脚不沾地,回家回得越来越晚。
  在那个雨天,只有林海铭去接韩夏,韩夏先是回了家,看到了阳台里枯了满地的茉莉,然后就去了韩家的别墅。
  雪白的纸张放在他面前,反射着惨白的光。
  那是一份合同,是白冬的分手补偿。
  “你看看没有问题的话,我会叫人送给他。”韩珂坐在宽阔的真皮座椅上,双腿交叠,眼睛里是一览无余的精明。
  韩夏的手在轻轻地颤,他摸到那纸冰凉的合同,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
  “还有两个月,你不用这样着急。”
  韩珂点点头:“对,我会在两个月之后让人把合同送给他。”
  韩夏看着那些白纸黑字,平静地读到最后一页,那一个个文字他都认识,却读不懂,读不懂自己的选择究竟有什么意义。
  他抬起头,将犬齿狠狠地刺入口腔内的息肉,温热的血液霎时间充满了整个口腔乃至喉头。
  “把我的那套房子留给他。”
  韩珂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
  口腔里的剧痛迫使韩夏冷静下来,他将满口腥咸的血液咽进喉管,废了很大的劲才捏住了那一只小小的签字笔,他在甲方的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大脑里的不甘在疯狂地啃噬他的神经。
  身体里的每个细胞好像都在叫嚣着让他恼火。
  有个声音在骨血里窜,嘶吼着,咆哮着,歇斯底里,急于扯破他那幅冷静的伪装。
  那个声音告诉他,他不能认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认输。
  凭什么他就是珂宁的傀儡?凭什么他没有自由?为什么他没办法去留住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他为珂宁做了那么多,却换不来他的小太阳。
  他不甘心。
  他生来就注定要光芒万丈,他生来就注定要运筹帷幄,他生来就注定了他不会认输。
  他是天之骄子,是人中龙凤,应该受万人景仰与爱慕,他应该无所不能,他应该只手遮天。
  他凭什么要委曲求全?
  珂宁不是他的,珂宁是他的那些三姑六婆们躺在家里数红利的摇钱树。
  所有的苦都是他在受,他凭什么为了那些毫不相干的人去委屈自己?
  他可怜了珂宁的其他人,谁他妈来可怜他?!
  他没有母亲,没有父亲,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该从父母那里得到情感,他只有孤身一人。
  他在珂宁的枷锁与囚笼里,而其他人却在观赏他的无力。没有一个人去为他着想,那些人只会盯着他的钱包,伸手问他要钱,他在所有人眼里都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只是一个能够制造财富的机器。
  他的心血是为了荣光与地位,是为了金钱和权势,但获得荣光、地位、金钱和权势的目的,都是为了他能够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而不是为了别人。
  贪念在一瞬间混杂着不甘与癫狂的情绪迅速疯涨,他大概是疯了,疯得清晰又彻底。
  真正的强者永远不会被推下神坛,他会一步一步踩满地的尸骨将神坛累高。
  他后悔了。
  他不选择。
  珂宁和白冬他都要。
  韩夏将签字笔扔在了桌面上,他的双拳砸在了实木的茶几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几乎振聋发聩。
  “我很好奇,当初妈妈走的时候你有没有伤心过。”
  韩珂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惊异像是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而随后又蒙上了一层韩夏没有见过的神色。
  韩珂并没有回答韩夏的问题,只是岔开了话题警告道:“不要用我和你妈妈去衡量你和那个人,他不配。”
  韩夏盯着那个自己深恶痛绝的亲生父亲:“你没有感情,不管是对妈妈还是韩风鸣,包括我。”
  韩珂看着韩夏的眼睛,移开了目光:“我让你和那个人分开是为你好!你的人生里不应该选择那样一个……”
  “可是我的人生为什么要你来做主!别说什么狗屁的为我好!你是为了你自己!你是为了你的虚荣心!”
  愤怒的情绪在身体里澎湃,韩夏终于没了表面的平静,他用拳砸再一次砸在那张实木茶几上,拳峰处立马攀上了浓重的血色。
  “你怕别人因为我来戳韩家的脊梁骨!对吧?!你只在乎我每年为韩家上上下下赚了多少钱,不是吗?!你觉得好的人生应该是什么样?!你觉得没有感情就是好的人生吗?!你们要的是一个完美的傀儡去赢得世界瞩目!!”
  韩珂不说话了,他没见过这样激动的韩夏。
  他的儿子从小到大都没有让他操过心。
  但他同样清楚,他的儿子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韩夏的双眼被怒火染红,他直起身来望着韩珂,他觉得只要待在这个房子里,他就没办法顺畅的呼吸,因为他的一切在这栋韩家人引以为傲的“城堡”里分文不值。
  他只是标志着成功与金钱的里程碑,随便如何锈蚀与瓦解,都不会有任何一只手去帮他抹去肮脏的锈迹,因为只要世人都知道他存在,就够了。
  “你要的只是我给你带来的荣耀,不是我。”韩夏觉得吐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他自己拿起的锤,一锤又一锤,砸碎了他所有的责任感,碾碎了他二十七年来对亲情的所有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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