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跟头——by越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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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韩夏来的消息。
他眉心一动,目光顿了顿才点了进去。
——我还有十分钟到你家。
韩夏隔着屏幕都觉得蛮不讲理的语气让白冬的眉毛彻底拧了起来,他手指在屏幕上敲打了几下输入了几个字,又全部删掉,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索性发了两个字。
——睡了。
消息刚发过去没多久,手机就在白冬的掌心里振动了起来,韩夏打了电话过来。
白冬看着屏幕无语片刻,最后还是接了。
“你睡了吗?”韩夏的声音又低又沉。
白冬“嗯”了一声:“我现在没有跟你在一起,不要随便来我家。”
他刚说完,就听电话另一头说:“你家的灯都亮着,你什么时候睡的。”
“现在。”白冬走到一旁摁灭了灯光。
冷风吹在脸上有些凉,韩夏抬头望着白冬那间房屋的灯光暗下来,浅浅地笑了笑:“好,那我就跟你说说话。”
白冬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了窗边,透过玻璃往下看。
他看见韩夏裹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站在路灯下,被暖调的灯光拉长影子,身形修长而高大,倚在一旁的栏杆上,却又被昏暗衬得越发孤单。
高挺的鼻梁和眉骨让那人的小半张脸都拢进阴影,看不清表情,但面庞轮廓却越发清晰深刻,白冬望着玻璃,与韩夏对上视线。
“说什么。”白冬问。
“想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故事。”韩夏似乎笑了笑,声音轻快了两分。
白冬没有作声,看着路灯下的身影,听韩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我小时候挺幸福的,家里有钱,什么都不缺。”韩夏说一说停一停,白冬也没有催促,只是拉上了窗帘走进卧室,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我妈是对我最好的人,韩珂不怎么管我。韩珂年轻的时候很不是个东西,喝酒,喝醉了回家就会撒酒疯,有的时候打我妈。”韩夏的语调很轻松,就像说着什么事不关己的笑话,但又同样苍白无力,更像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无奈。
“我妈生下韩风鸣之后就有点产后抑郁,加上那几年韩珂在外面玩得厉害,常常半夜带着一身酒气回家,弄得我妈连觉也睡不好。”
也许是因为很晚了,白冬听着韩夏的声音,觉得有些困,他揉了揉眼睛拨开了脸上的被子躺平,把手机贴在耳边。
“再后来我妈得了病,明明有治好的概率,但她说什么都不愿意治了,她让我和风鸣住校,我一开始不知道她的用意,但还是和风鸣办了住校手续。然后在一次韩珂撒酒疯的时候,我妈就自杀了。”韩夏的声音变得沙哑,白冬觉得心脏跟着一抽。
他不会忘记韩夏的母亲长什么样子,因为那是张太有特点的脸,谁都能够做到过目不忘。
很难令人想到,那样一个精明又美丽的女人最后竟是这种结局,白冬觉得可惜。
“那时候你多大。”白冬闭上了眼睛问了一句。
“十六。”韩夏回答道。
白冬知道韩夏跟他讲这些也许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又或者只是在搏他的同情。
但他还是会有所触动。
韩夏没有再说话,听筒里只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良久,白冬才开了口:“你早点休息,我睡了。”
“你是在关心我吗?”韩夏的声音再度响起,已经没有了太重的情绪。
“别多想。”白冬说完之后抬起手将电话挂断。
他最近的睡眠都还好,没有一晚上都睡不踏实的情况了,他想着也许过段时间应该去医院复查一下,心理评估的分数应该能乐观一些。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白冬给医生发了条消息,说去复查,医生也表示刚好有时间。
白冬把手机装回衣兜,穿了身休闲装裹了件厚重的呢子大衣,他吃药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昨晚好像忘记吃了。
医院的“生意”照常很好,人满为患,白冬拢了拢衣服,走进了精神心理科的诊室。
医生是个很温和的女人,露出的微笑很容易给人安慰。
“最近怎么样?”
白冬勾了勾嘴角,把大衣脱掉放在了一旁:“一般,不过一个让我芥蒂很深的误会解开了。”
“是吗?你介意分享给我吗?”医生的身体前倾,显得很感兴趣。
白冬垂了眸子:“介意,暂时不愿意分享。”
医生叹了口气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尝试着倾诉,但你似乎是一个有个性的人。”
“我想做一次评估,最近的睡眠好了很多。”白冬没有去理会医生的建议,双手放在了桌面上。
评估还是类似的问题,不过换了个问法,填了差不多几套表,白冬才把一整次评估完成。
等待医生宣布结果的时候,就像学生时代考完试等成绩,白冬抬手搓了搓脸,去饮水机旁接了杯水喝。
“可以停药了。”医生看着电脑点了点头,又回过头冲白冬笑了笑:“状态很不错。”
白冬愣了愣:“过了?”
医生应了一声:“药停了之后保持身心愉悦,注意休息,我给你开单子。”
“以后我还要来复查吗?”白冬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蜷了起来。
“隔半个月再来一次,没症状就算康复了。”医生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发出嗒嗒的响声。
白冬有些愣神,旋即又去饮水机接了些温水灌进喉管。
从医院出来,白冬把病历塞进了车载收纳箱里,摇下了车窗,头靠在车座上闭着眼睛吹了吹风。
路过事务所前的早餐店时,白冬买了一盒豆腐脑和茶饼,拎着装早餐的塑料袋回到了事务所。
“白律师早啊。”
“白律师早。”
白冬轻轻地勾起嘴角点了点头。
“早。”
张岳正巧要去茶水间,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白冬脸上并未消散的笑意,目光顿了顿,也轻笑起来:“心情不错?”
白冬不置可否:“下午有座谈会,你去吗?”
“不去了,咱们所有你一个新秀镇场面就够了。”张岳拍了拍白冬的肩膀:“我还有个案子,过两天开庭了。”
“行吧,严律师也去。”白冬点了点头。
话音还没落,一个律师就凑了过来,耳朵红着抓了抓脑袋:“严律师也去座谈会啊?白律你看我能去不?”
白冬敛了笑意瞥了他一眼:“座谈会不要居心不良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旁边听见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把那个律师整得脸都红了。
一到办公室白冬就笑不出来了。
韩夏正悠然自得地靠在窗边抽烟,戴了副浅度数的金边眼镜,胳膊上架着平板电脑看文件。
阴魂不散。
白冬皱了皱眉吸了口气,走进去把手里拎着的早点放在了办公桌上,侧过头看着韩夏。
韩夏意识到他来了,便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以前韩夏很讨厌烟味儿,现在倒是开始抽烟了。
“早。”韩夏笑了笑把平板电脑关掉,摘了眼镜。
“你伤好了?”白冬坐在办公椅里,目不斜视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韩夏侧了侧身子,抬手挑开了装早餐的塑料袋,看着豆腐脑和茶饼抬眼看着白冬:“豆腐脑为什么是甜的?”
白冬沉默片刻,并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韩总,您来这儿干什么。”
韩夏收敛了神色,把平板电脑摆在了白冬面前,上面显示着几份文件。
“上次诉讼催要货款的那一批人,已经还款了,下一期楼盘的预售也和他们解约了,所以诉讼可以终止了。”韩夏谈论工作时明显不再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白冬觉得韩夏这样顺眼很多。
白冬略微一偏头:“好事。”
韩夏应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变成另一章文件:“东下要并购东徊,当初注册东徊的时候东下并不是独立的公司,现在分裂出来所以并购期间会有一些纠纷,我需要你做好准备处理这件事情。”
白冬目光沉沉扫了一眼屏幕:“你把这些有关于东下和东徊以及珂宁纠纷的文件发给我,暂时不要让公司法务插手。”
韩夏点了点头:“你有可能要跟我回趟北京,东下很多事情都还要你去解决。”
白冬抬起头看着韩夏:“东徊的事情我会管,东下你应该有法务。”
韩夏抬手搭在了白冬的肩头:“东下的法务我信不过,法律顾问一直是苟诚,我跟他说过,在找到你之后,他就不用忙了。”
白冬看着韩夏一字一顿地道:“我不干。”
“报酬很高。”
白冬没说话,把早餐带拎了过来,用吸管戳开了豆腐脑的盒子。
韩夏顿了顿又说:“你必须管,因为它叫东下。”
白冬的冬,韩夏的夏,冬夏,东下。
第44章 44光量坍缩
韩夏说要去北京之后,白冬以为还得过一段时间,结果等他把手头的官司打完,第二天就收到了韩夏发给他的机票。
在之前因为韩夏要给他发文件,于是韩夏加了他的微信,望着微信界面里那张明晃晃的机票图片,白冬不由得叹了口气。
白冬敲了敲张岳办公室的门,听到张岳说了一声“进”,推开门走了进去。
“岳哥,东徊那边有些纠纷,我要跟着韩总去趟北京。”
张岳移动鼠标的手停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嗯,事务所交给我。”
“麻烦了。”白冬淡淡地勾了勾嘴角。
“你和韩总的矛盾解开了?”张岳看着白冬脸上的笑意,目光垂了下去。
白冬一时语塞,敛了神色不置可否地说:“工作而已。”
“东下集团的名字很好听,你觉得呢?”张岳的脸色明显有些僵硬,眉间带上了些许落寞和无奈。
白冬看着张岳沉默了片刻。平日里张岳说话是很有分寸的,不会像现在这样句句试探。
他们对彼此间的暧昧心照不宣,白冬从未对这份关系有什么付出,也没有过亏欠,但对于张岳而言,只要他退了脚步,白冬立刻就会走得头也不回。
白冬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张岳开了口:“罢了,其实三年前你们的事情我一点都不信,但从我看到东下集团的名字,以及韩夏收购珂宁的消息时,我就信了。”张岳话里有话,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
“其实我猜到我的结局了。”张岳的目光再次移回电脑屏幕。
“岳哥,我们还是朋友。”白冬略微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张岳的办公室。
张岳看着白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垂下了眼眸。
“早上好白律师。”许劲之笑着和白冬打了招呼。
“许总早。”白冬礼貌地点了点头。
“小冬,早。”韩夏勾起嘴角,眉眼弯下去,褐色的眼瞳被阳光照得晶亮。
白冬没去看韩夏的脸,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韩总早。”
林海铭翻了个白眼,没和白冬打招呼,在一旁听着电话:“马上上飞机了,嗯嗯,小奕你不用接我。”
这辈子白冬还没坐过头等舱,和经济舱不同,一排只有四个座位,每两个挨在一起,中间有一个大约半米高的挡板,座位非常宽敞。白冬到了自己的位置才发现韩夏跟他一排。
韩夏偏头冲他笑笑,伸手接过许劲之递给他的文件塞到白冬手里:“看看,不懂的问我。”
白冬抬头看了韩夏一眼,坐到座位里,将文件摊开在腿上。
一开始他还能看进去,到飞机起飞的时候他就开始头疼了。
白冬抬手锤了锤脑袋,皱着眉合上了文件把头靠在座椅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头疼?”韩夏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来。
“嗯。”白冬最烦头疼,胡乱地应了一声。
“座椅可以调成床铺的,躺着会不会好一些……”韩夏说完伸手就要去动白冬的椅子。
白冬睁开眼,忙拍了一把韩夏的胳膊:“不用,过会儿就好了。”
那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拍到了韩夏伤口处,韩夏轻轻地“嘶”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白冬动作立马顿住,看了一眼韩夏的胳膊:“伤还没好吗?”
“好了。”韩夏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找了什么东西出来,像是药瓶,在手心里倒了一颗,然后趁白冬没有防备塞进了白冬的嘴里。
白冬猝不及防地被喂了个什么东西,眼睛微微睁大了,直到舌尖扫过勾出一缕甜味,才意识到大概是糖之类的。
“水果糖。”韩夏一笑,把糖盒子打开给自己也喂了一颗。
白冬顿了顿转过头去,半晌都没有说话,好像头也不疼了一样,埋头继续看文件。
韩夏偏着头看着白冬。
那人的样貌好像变得更冷了,记忆里清透的眸子好像也变了,怎么也找不到过去的影子,脸上的笑意不见了,只有面颊依旧白皙。
韩夏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觉得像是一场梦,白冬在他身边,他们在回北京的路上。
是不是回到了北京就能重新开始,是不是这三年的分别终于到了尽头。
韩夏的喉结滑动一圈,隔着挡板伸出手握住了白冬的。
白冬动作一僵,皱起眉偏过头看着他。
“你现在对我还有应激反应吗?”韩夏的声音沉了几分。
白冬想要抽回手,但韩夏的力气太大,他根本挣脱不开,最后只得放弃:“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