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为了小裙子!——by他的耳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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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瀛也认为李琰不适合那条裙子,他脑海中不自觉冒出了更适合的人选。但那只是记忆与想象力的融合产物,他不打算再次冒然地送衣服给对方。
可是,他们今天走到这儿了,那没理由不去试试。
丁厌被半哄半骗地走入店中,只见楚瀛和销售沟通了几句,接着一条纯白的裙子就送到了他的眼前。它不止是纺织品剪裁缝纫出的死物,而是宛如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幽然立于水杉树丛间,洁白无瑕,如流水似繁花。
他贫瘠的语言形容不出它带给他的震撼与惊艳之感,他脑子里仅剩一个想法:我能够穿上它吗?
“怎么样?”楚瀛问。
丁厌水光闪动的乌黑眼眸已将心意溢于言表。
“包起来,谢谢。”楚瀛递给销售一张银行卡。
走出成衣店,丁厌的神思仍是恍惚的,他不可思议地问:“……我们不是来试衣服的吗?”
“我猜你更想回家再试。”楚瀛将装着裙子的纸袋交到他手中,“如果不合适,明天上午去找裁缝帮你改。”
丁厌郑重其事地接过袋子,说:“我保证不会弄脏它的。”
楚瀛淡淡一笑:“能允许我送你回家吗?这么多东西,你坐地铁拿不下吧。”
“你怎么连我没开车都知道?”丁厌再一次震惊。
“我知道的事情一向比你以为的多。”
第13章 连衣裙13
楚瀛没有读心术,他能看穿猜透丁厌的想法和隐藏信息,纯粹是因为丁厌实在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人,心无城府。
知道丁厌没开车,也是碰面时对方是从地铁口的方向走来。总的来说他只是善于观察,并非事无巨细监视他人的精神变态控制狂。
一到停车场,丁厌面对那辆银灰色轿跑,犹豫着坐前面还是坐后面,楚瀛又看懂了,说:“东西放后面,你坐前面。”
“噢。”丁厌在“我真傻,我真傻啊”的无声喃喃自语中,坐上了副驾驶座。
楚瀛如此建议是顾及后排有儿童安全座椅,怕他坐得不够自在。
两人同坐入车内,丁厌嗅到了楚瀛外套上的香水味,清淡微苦的男香在促狭的空间内更愈发清晰浓郁。那股香气本身不浓,是他隐约感知在哪里闻过,很熟悉,以致于嗅觉格外敏感。
“你用的什么香水?”丁厌好奇发问。他对男香没有研究,男人喷香水多少是有点孔雀开屏的意思,他可不一样,他只有当女人的时候才把自己喷得香香的。
“我不用香水,你闻到的是衣橱里香片的味道。”楚瀛答道。
丁厌:“你怎么还不开车?”
楚瀛转头看他,“你还没告诉我你家的地址。”
“啊……”丁厌醍醐灌顶地报上自家小区的名字,窘迫得红了脸。
讨厌,好讨厌!
一路无话,气氛凝固,只有导航的电子女音机械地传达行驶指令。
丁厌想找点话题舒缓氛围,好巧不巧的,他手机响了,拿来一看,联络人是他妈。
——完了!我要遭殃了!
“你不接吗?”楚瀛开着车目不斜视,没注意他的脸色。
丁厌头顶压力接通电话,他妈阴气森森的嗓音拧紧了他的头皮:“丁厌,你翅膀硬了是吧?”
“没、没啊……”
“你还敢不承认!?人小赵回家说今天约好见面,结果你人没在,你还拿假照片诓骗她!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不愿意你可以说啊!有你这么耍花招羞辱人家姑娘的吗?”
“你回榆城来,立刻马上!看来是我和你爸太久没教训你了!你才敢胡作非为、无法无天!”
丁厌的火气一来,说话也很不中听,回怼道:“我一早就说了我不愿意,是你们非逼我去的!有你们这种逼良为娼的父母吗?”
“什么逼良为娼?你这臭小子在胡说什么啊?我是你亲妈!还能害你吗?你的做法是犯了原则性错误,你不知检讨,反而还委屈上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他妈语速急促,停了停平顺呼吸,“我也不跟你扯别的,一切等你回家再说,赶紧回来!”
“我不!”丁厌粗暴地挂断电话,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所以,上午的那个女孩,是你家里人安排的相亲对象?”楚瀛问。
“嗯。”丁厌沉闷道,“让你看笑话了。”你看得很开心吧!你这个混球!
楚瀛:“你给她发了我的照片?”
丁厌妈妈的嗓门儿洪亮,他坐旁边听得很清楚,丁厌给人家发了假照片;再联想上午那个认错他的女孩,事情经过就完整串联起来了。
“对呀。”丁厌自暴自弃了,想着:你有本事就把我扔路边,我一个人走路回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楚瀛不解。
丁厌:“你亲嫂嫂发的咯。”
楚瀛:“那你今天约我出来的目的,其实不是给Elsa选礼物,而是替你挡住这次相亲?”
“是的。”丁厌斜睨着人,“怎么?你也想跟我算帐?你至于吗?不过是用你一张照片,我已经删掉了,反正这件事也没对你造成什么损失和伤害,你就当助人为乐好了。”
“你还真是恃宠而骄啊。”楚瀛有感而发。
“什么恃宠而骄?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丁厌情绪又上来了,气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爸妈非要答应那个我讨厌的介绍人安排的相亲,我又没法拒绝……我不想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我有错吗?难道我直接跟女孩子说「我不喜欢你,我们不要见面了」吗?那还不是要被骂……啊我活的太难了!你这样无拘无束的人怎么可能懂!”
楚瀛的手没空,只能分出些许视线安慰他道:“我没有要责怪你。我不介意你用我的照片……你可以先不要哭了吗?”
人不管是幼小还是成熟,难过时一被人哄,就想要寻求更多安全感、释放更多情绪,所以丁厌的眼泪越掉越多,他全抹到卫衣袖子上,好在布料绵软不剌眼睛。
他强忍着哭泣的冲动,憋着气道:“我才没有做错……我只是做得不够好,做不到更多……”
他不想相亲没有错,抗拒这次相亲更没有错;错的是他没本事不能彻底经济独立只靠自己生活,错的是他脾气还不够强硬,不敢直截了当地说不。
“别哭了……”楚瀛鲜少地感到手足无措,无奈道,“我没想让你不高兴……”
“你想!你早看出我是男人、早知道我是丁厌,但你什么都不说,你还故意捉弄我,问我有没有姐姐妹妹……你比他们都过分!”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啊?轻飘飘一句道歉我也会说!你们都觉得我笨,总是欺负我。”丁厌回忆起从小到大受过的欺压误解和委屈,恨不能撕心裂肺痛哭一场。
楚瀛把车暂时停靠到路边,取出抽纸扯了两张给他。丁厌固执地别开脸,不接。楚瀛按住他的手,帮他擦掉脸上的泪珠,温声道:“我不知道你这么敏感,惹你伤心了,对不起。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呢?你能告诉我吗?”
丁厌自尊心受挫,一把将人推开,“谁要你哄了!离我远点!我恐男!”
***
带着红肿的双眼,丁厌回到自己家,他坐在地板上哭够了,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随着眼泪流出体外,抑郁难堪等负面心情也一扫而空,他平静地躺到沙发里,看手机屏幕干净空白,还疑惑着怎么没人找他,陡然醒悟自己开了飞行模式,立马关掉连上WIFI。
微信和未接来电通知接二连三地弹出,他没管短信,先去检查微信的未读讯息。
他爸他妈连带他堂姐都给他发了消息,他不想看,点开了楚瀛头像上的小红点。
坏蛋:裙子试了吗?
:还没
坏蛋:先试试,不合身还要改。
:我觉得应该没差多少,将就吧,改了别人就穿不上了
坏蛋:……没有别人会穿,这是你的衣服,还是改成你的尺寸最好
:?这条裙子是我的?
坏蛋:嗯
:你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
坏蛋:希望你开心
丁厌抽噎着吸了吸鼻子,揉着干涩的眼睛,疑心眼花看错了。
:我不能要啊,这太贵了
坏蛋:可是你穿过,其他人也不会要了
:你可以拿去中古店卖掉啊!
坏蛋:……
这下丁厌意识到说错话了。普通人购置价格昂贵的衣物,可能会考虑二手转让的因素;但楚瀛能不眨眼地买下六位数的裙子,哪里是会在乎闲置不闲置的人。要是全新也就罢了,他穿都穿过了还退还给人家,不合情理,也很冒犯。
:我只是觉得太贵了……
坏蛋:就当是你明天出席Elsa的生日会的答谢礼。
:我哪儿值得起那么多出场费……
坏蛋:比起你带给她的快乐,这并不算多
话说到这里,再拒绝就不识好歹了,丁厌默不作声地把对方的备注改回了全名。
:谢谢你
楚瀛:不客气
:那我去试试啦,嘿嘿
楚瀛:嗯
丁厌眼睛浮肿,便没化妆,只是选了一顶和白裙子最搭的假发戴好,脱光衣服,然后满心欢意地拆开包装,捧起衣裙如获至宝地贴到胸口,感受衣料材质与肌肤相贴的轻滑、细腻。
他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当穿上那条裙子、走到镜子的前的一刹那,他只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灵魂都被浓烈的欢愉挤到飞升出窍了。
站在镜前转来转去地自我欣赏了好一会儿,丁厌回过神来,举起手机对镜拍了张不露脸的全身照,原图发送给楚瀛。送衣服的人当然有权利先睹为快、第一个评价上身效果啦。
他搂着会往下滑的前襟,打字道:胸围和腰围有点大,但总体合身。
丁厌试衣服的时间里,楚瀛放了手机去阳台抽了半支烟。回到客厅时,试衣照正好发来。
照片中的人纤腰长腿,没露脸,但黑发垂肩,一绺绺发丝淌在玉白的肩头,那件衣裙像绕着细颈白釉玉壶瓶的轻纱,可忽略不计;任何目睹这张图片的人,都无法不被这具美好的身体吸引。
楚瀛的手指动了动,忽然想起指间的烟已经被碾灭在了阳台上,他回复:裙摆还能再短点。
这不是轻佻的玩笑或性暗示,是真挚地提出意见。这条裙子对中等身材的女性而言是中长裙,但丁厌太高了,只能当短裙;裙子的长短丝毫不影响衣服衬身的美观程度,他之所以提出要再短些,是因为他见过丁厌完整的双腿,最美丽的那段线条不该被裙摆遮住。
他买的裙子,他有资格从私人审美角度评价。
:我觉得不改也可以,已经非常好看了
楚瀛:改短点
:好吧……但我不知道哪里能改衣服
楚瀛:明早我去接你
:麻烦你啦!(>人<;)
楚瀛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客厅,倏然笑了笑。
送礼物是需要看准时机的,他今天的运气显然受到眷顾。
第14章 连衣裙14
丁厌难得起早,却没有打扮,他又不是去和楚瀛约会,改个衣服罢了,不值得他画全妆。
裙子上身才能量体裁衣,于是他努力把自己装扮成不那么精致的女人。
上身一件松垮的丝质黑衬衫,套着做旧的破洞牛仔外衣;低腰长裤,箍紧小腿的纯黑漆皮长靴。短款假发、深色贝雷帽,以及一副闪亮的流苏耳夹,随着发尾摆荡;再戴上口罩,只露出细挺的鼻梁和顾盼有神的秀美双目,俨然一位随性洒脱的中性风美女。
楚瀛到点在小区门口接他,全靠身高和走姿认出了那是他。
丁厌一上车,对方却并未多说,他摘了口罩问:“你怎么没反应?我这么穿不好看、不亮眼吗?”
他是真诚询问。因为每次曲荷都会点评两句他的女性化穿搭,他被夸习惯了,觉得人人都应该赞美他。换做是楚瀛以外的人,他也会这样问。
“好看,很靓。”楚瀛话是这么说,目光却不在他身上。反倒更关心别的方面,比如:“你吃饭了么?要不要先去喝点什么?”
——他都不看我了!丁厌赌气地不吭声。
前两次他扮作Lily与楚瀛碰面,对方还是会多看他几眼;那种眼神并不声张,但包藏着被美色取悦的赏心之意。可是他作为丁厌的身份摊牌后,楚瀛眼中的兴趣就淡了。
可见普通男人还是更爱看真美女,而不是假人妖。
明明是人之常情,但丁厌却想不通,他的怏怏不乐全表现在脸上——美丽是超越性别的,因为不辨雌雄,不计年岁,所以才是美。怎么能因为我是男人就不欣赏我了!
偏见!赤裸裸的性别偏见!
“怎么又不高兴了?”楚瀛察言观色的能力出神入化,只读空气就能参透他的心情。
“没什么。”丁厌的烦扰在一地鸡毛的现实里无足挂齿。他顺着台阶下了,缓和道:“我吃过了,我们直接去找裁缝吧,你今天估计很忙,我也不叨扰你太久。”
裁缝店是由李琰推荐的,她还多嘴了一句“最近也没看你买衣服啊”;楚瀛则回她三个字:你别管。
李琰离婚前,他们叔嫂关系还行,他二哥那堆烂摊子哪样不是丢给他解决的,所以李琰对他既有憎恶也有怜悯。
品牌的改衣服务需要寄回总部,等待周期长,还不如送到手艺值得信赖的老裁缝店里,尽管排单也慢,但付钱就能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