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为了小裙子!——by他的耳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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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桶小龙虾有八斤左右,做了两大份,香辣和蒜蓉两个口味。先盛了两盘给主人家,他们再装盘端去院子,配上市区带来的卤味和啤酒,坐在一盏昏暗的灯泡下,吹着习习凉风享用劳动果实。
为了照顾丁厌,在他的脚边点了一盘蚊香。
都市人,聊来聊去,话题总绕不开工作、房子、婚姻和未来。
“所以你新工作干得还挺开心的?”韩云只知他换了新工作,具体的不了解。
“嗯,我有奖金,又不用坐班,开心死了。”丁厌怕弄破手套,剥得慢。“你呢,你们程序员是不是天天加班啊?”
“一周能有一天睡满八小时就不错了。”周芷茜说,“不过我也没好到哪儿去,最近遇到的客户都有够难缠的。”她抬眼羡慕地望着他们,“还是你们好啊,还能休周末,我们都是在消耗年假。”
“你们俩都赚了这么多钱了,为什么不休息一两年?”丁厌天真地发问。
“真嫉妒你能问得出这种问题。”韩云不想聊工作了,给他们满上酒,“来吧,祝我和你嫂嫂能早日实现经济自由,不用再拿命换钱。”
楚瀛把剥出的一小碗虾肉放到丁厌面前,再脱下手套,纸巾擦了手,举起酒和他们干杯。
周芷茜撞了撞未婚夫的肩膀,示意道:“看见没?”
韩云只能竖起大拇指,“牛。”
丁厌:“哥,你也该这么对我嫂子,她愿意嫁给你这种不解风情的宅男,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但丁厌本身没有觉得很感动,楚瀛那是闲的;他一个不用工作、每年拿分红就能覆盖花销的富二代,在这种时候不安静如鸡,那不是给自己拉仇恨吗。默默地剥虾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吃到后面,丁厌怕辣,所以酒喝得有点多,晕乎乎捧着杯子问韩云:“哥,要是我哪天跟家里人公开出柜,你会不会帮我说话啊?”
韩云:“我能不发表意见吗?”
“你是我哥!你怎么能不发表意见呢!你不帮我就是在害我……”
“好吧,我会帮你的。”
“那我敬你!”丁厌一饮而尽,思路又跑的没边儿了,“对了,你和嫂嫂的孩子出生了,得管我叫什么?”
吃过饭,收拾掉厨余垃圾洗了碗,四人没坐下玩手机,而是由韩云去借了一把手电筒,领着他们走夜路爬山。
山路陡峭崎岖,树桠枝头悬着一轮金黄澄亮的月亮。他们穿过斑驳的树影,来到一处视野宽阔,却深陷暗夜的悬崖边,韩云打着一束光跑进了半人高的草丛绕圈乱窜,随着杂草翻动的窣碎声贯穿旷野,无数的萤火虫腾空飞舞,像游离于低空的繁星。
周芷茜捂嘴惊叫,面露喜悦,赶忙拿出手机录像。
丁厌看呆了,说:“没想到啊……我哥还有这种浪漫细胞……”
“那我就借这个机会了吧。”楚瀛说。
丁厌转头,不解他此话何意。
月亮与漫天萤火虫带来的光线仍旧微弱,看不清彼此的脸庞,但触觉的灵敏度因此放大了数倍。
丁厌感到一个冰凉的环状物扣在他的手指上。
那东西很重,形状不规则,不是他认知中的戒指。
“这是什么?”他想借着微光认清,只窥得些许散碎的寒芒。
“纪念品。”楚瀛语焉不详道,“送给你,我就能永远记得今年的生日了。”
第51章 首饰盒12
山里的晚上温度低, 室内不用空调也很凉快,
丁厌蜷腿躺在铺了凉席的木板床上,举着那枚戒指在灯下翻转、把玩, “这是红宝石和水晶吗?”
“是钻石。”
“还有红色的钻石?”
“嗯,很稀有。”
“那是不是很贵?”
“很贵。”
丁厌说:“你知道吗?你这么送礼物, 收礼物的人是很难感到珍贵的, 即使它价值连城。”
“为什么?”
“因为……好像不管多么贵重的奢侈品和珠宝, 对你来说都是随手一掷的小玩意儿,你一定有很多, 才会如此挥霍轻视它们。” 丁厌翻过身,面朝身侧的人, “人呢, 是很矫情的……九牛一毛和冰山一角的施舍, 就算是黄金也不会让人感动。人很贪心, 想要乞丐碗里的最后一枚硬币,穷人缸里的最后一杯糙米。”
“你要把你最宝贵的东西给我,才能验证你的真心。”
“那你想要什么?我看看我有没有。”
丁厌笑道:“你的问题就是,没有人看得出你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你自己都没有,你要怎么送给别人?”
“生命算不算宝贵?你是想要我为你跳崖还是殉情?”
“我怎么可能那样!”丁厌激动地说,又声音放缓道, “只是聊天嘛……我觉得,我刚才说的那种情况, 其实不太好。人不该那么贪婪, 非要人家把心剖出来, 太血腥了……”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
“我觉得应该……享受当下。”丁厌戴上沉重的戒指, 两只手越过楚瀛的肩膀, 紧扣在对方的后颈, 是相拥的姿势。“你送我东西,我很开心,我就喜欢会发光的、亮晶晶的东西,很漂亮。”
“今天我们没有去成风光秀丽的海岛,也没有躺在豪华柔软的大床上。我的骨头都被硌痛了……”丁厌嘶声道,“但是……我还是觉得很开心,因为是跟你在一起。”
“倒霉了也开心,被辣到流眼泪也开心。可能是我太容易开心了……”
楚瀛凝视着他的眼睛,乌黑的、灿亮的、潋滟的。
“我好喜欢你……”丁厌被看得脸红,钻进对方的怀里,“如果我是个女孩就好了……那我就能自豪地把你介绍给我的爸爸妈妈。”说着忽然想起好玩的事情,偷笑道,“我要是个女孩,现在肯定怀上宝宝了……嗯……真好呀,我觉得你肯定是很好的爸爸。”
“哦对了……”他扬起头,贴着楚瀛的颈侧,还是那么香。“如果我真是为了钱和你在一起,说这些都是为了哄你,你怎么想?”
“我愿意被你哄。”
“嗯?”
“很多人之所以痛苦,是无法认清自己想要什么,或者不愿意承认自己想要什么。而我想要的很明了清晰,我想占据你身边最近的位置,注视着你,同时也希望你能注视着我。如果送你礼物,能够让你抬眸看见我,那我愿意搜罗全世界的珠宝衣裙送给你。至于爱,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楚瀛问,“你觉得爱是理所当然的吗?”
“两个人能长久在一起,理所当然是因为爱啊。”
“不,我不那么认为。”
“为什么?”
“没有什么爱是理所当然的,包括母爱。我的母亲生了我,但我相信比起我,她更爱石墙上的壁画和蛛网尘埃中的旧宅。我父亲更爱他的资产和野心,我二哥更爱放荡和无拘无束。大家都在爱不同的事物,没有人会理所当然地爱另一个人。
“你身边的人无条件爱你,这是你的天赋。我也愿意无条件爱你,但我不会要求你用同样的爱来报答我。你爱我的人、我的钱,都可以,只要我还有钱,你就会一直爱我,那倒是很可靠。”
丁厌:“可你也说了,没有人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你就不怕哪天你爸破产了,你送不起我礼物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楚瀛:“我喜欢你就好了。”
“那如果我不理你,冷冰冰一张脸对着你,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会逗你笑的。”
丁厌的眼眶酸胀,抑制着流泪的冲动,“你怎么那么好啊……我都没法对你说重话了。你是不是在骗我的眼泪?”
“我在骗你深受感动,快些把我介绍给你的父母。”
“你这么慌着进我家门啊?”
“嗯,我想成为你的家人。”
丁厌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家人,这两字太厚重了。他和楚瀛相识还不到一年,恋爱也不过几个月,怎么能轻易地私定终身呢。
他也不确信自己在犹豫什么,等待什么。无论怎么看,他这一生当中,都不可能再遇到第二个如此赤忱地向他表达爱意的人了。
如果错过了,会追悔莫及吧。
“那明天回家……我就告诉他们。”丁厌细若蚊声道。他不知是自己声音太小,还是听觉骤然放大,他听见血液淌过血管的流动声,响彻世界的心跳声,脸颊因不知名的悸动而晕染着绯红。
“好。”楚瀛吻了吻他的头发。
***
把仅仅交往三个月的富二代男友带回家向父母出柜。此事必须载入丁厌有生以来最胆大妄为的壮举之一。
回程的路上他的心脏狂跳个不停,比小学数学考试不及格,藏起试卷不想给爸妈签字还紧迫慌张。
有楚瀛牵着他的手,也并不能让他好受些。
他记得楚瀛曾给他许下的承诺,可真到了这一天,他发觉这只是他自己的事,与旁人皆无关,没有谁可以帮助他面对这一时刻。
在心情簸荡和深切的不安中,丁厌走进了家门。
他妈妈在客厅里吹着空调,边看电视,边用小镊子挑出玫瑰花茶里混入的干叶子。
她闲来无事就爱干点细末活儿消遣时间,捣腾阳台上的绿箩吊兰,熨烫衣服,或把水果切成小丁,用漂亮杯具盛着,配精致可爱的小叉子。
丁厌看他妈妈,常常不能明白,为何她时而岁月静好,时而气愤狂躁。此时是静好的,看他们回家了,马上去冰箱里端出冰镇的果汁饮料和小零食,要他们吃了饭再回K市。
楚瀛一坐下,他妈就朝他招手道:“丁厌,你来,妈妈有事儿跟你说。”
“哦。”他拍了下楚瀛的手背,随他妈妈的步调去了书房。
丁厌妈妈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盒子,里面装的是那只翡翠手镯,她问儿子:“你这个朋友,他到底是什么人?”
“就、就是朋友啊……”丁厌还没理清思路,“我跟你说过,他是富二代,很有钱。”
“那也不能送这么贵的礼物啊!”他妈揭开盒盖,捏着那只满绿的镯子让他看清,“昨天我戴着这镯子去跳舞,可多人来问了!问得我心里直害怕!”
丁厌妈妈有条墨绿的长裙,她也爱穿绿色,显肤白气色好;新收的绿镯子正好用于点缀,于是她戴了。她的舞蹈队里都是从一个单位退下来的老姐妹,熟识多年、知根知底,不会有坏心。
有个喜欢收集玉石手串的姐妹来试探她多少钱拿下的,她说不值几个钱,儿子朋友送的。对方狐疑地端量她,说这镯子不像绿玛瑙东陵玉之流,成色品质太好了,如果是天然A货翡翠,得值“这个数”。
丁厌从他妈手指比划的数字猜测道:“四十万?”
他妈纠正道:“四百万!”
“……有那么贵吗?”丁厌骇然。
“我就是不知道呀,今早上我特意去找玉石商店的老板瞧了,他说这镯子是收藏级别,四百算是保守估价了。”丁厌妈妈把镯子放回盒子,拧他的胳膊,“你说说,什么人能动辄送七位数的手镯啊!我以为这镯子顶天了三四千,还寻思怎么还礼……你赶紧给我交代清楚!你跟他什么关系?”
“什……什么关系……”丁厌要是长毛,现在后背必定炸毛了。
“你说他是富二代是吧?再有钱也不是这么胡乱糟蹋的!要么这镯子来路有问题,要么他人有问题。丁厌,你是大人了,妈妈不跟你遮遮掩掩,你就说,你们怎么认识的?你跟他这大半年都在鬼混什么?”
“没有。就是他、他其实……是我的……”丁厌不敢看他妈的眼睛,“男朋友。”
丁厌妈妈转开脸,对这个答案沉默地消化了片晌,再转回脸时,眼里的泪光止不住流淌。她抽了抽鼻子,勉力维持镇静,但胸口仿佛压了块石头,沉得人头晕目眩,仿佛天色骤变、山海倒悬。
“妈妈……”丁厌想碰碰她的肩。
“别碰我!”她压低嗓音,避开儿子伸来的手。深吸气,再呼出,那口浊气仍然拥堵在心头。
她陡然起身,抬手扇在那张从前舍不得打的脸上。丁厌的右脸显现指印,发懵地看着她。
这是她亲生亲养的儿子,他那么高,那么大了,她须得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
“我们家是供不起你吃,供不起你穿,还是供不起你玩?”她问,“丁厌,爸爸妈妈待你不薄啊,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你要什么我们没有满足你?你为什么呀,啊?你是为了什么要这么糟践自己啊!”
她托起他的脸,拢住他的一缕头发,“你看看你呀,我生的是儿子,不是女儿。你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子,是为了讨谁欢心?他给你多少钱?值得你这么毁自己?”
“我没有……”丁厌浑身都在麻痹、颤抖。他不懂妈妈为什么这么想,不明白她哭着说出的话,为什么会让他有肝胆俱碎的痛心感。
“你没有?你没有吗?”他的妈妈抖得比他更厉害,“那你现在去,去把这个镯子,那些烟,还有他给过你的东西全部还给他。去告诉他,我们家并不是收了钱卖儿子的人。”
“妈妈你误会了……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对我很好的,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你是我儿子!”她拍着胸口,痛心疾首道,“你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你以为妈妈看不出来吗?”
“人是会变的啊,性取向这个东西……不是固定的。”
“你不去是吧?”她从抽屉里拿出装雪茄的木匣,合上放有镯子的首饰盒,捧着它们大步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