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by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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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
盛明盏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突然用力握住沈绒的手腕,将她胳膊提起来质问道,“你有我还不够吗?”!
第39章 039
“你有我还不够吗?”
一贯稳重自持的盛明盏眼睛里是发了狠的情绪,被嫉妒心灼得通红。
对望间,盛明盏发现了沈绒的惊讶,以及没能完全藏住的害怕。
一阵尖锐的耳鸣几乎洞穿脑袋,冷汗蒙上额头,盛明盏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居然在伤害沈绒。
被火烫了指尖般如梦方醒,盛明盏立即松开了她。
“……抱歉。”
一时无言,盛明盏脸上情不自禁地发热。
不敢面对沈绒明亮又困惑的双眼,转过身,恍惚地往前走。
到底是让她看到了我难堪又恐怖的一面。
她肯定要讨厌我了。
盛明盏曾经也对钱菲释放过强烈的占有欲。
钱菲很直接地说:“你这样不太正常……我有点害怕。”
谁都知道温顺可爱的人招人喜欢,大度无私的人广结善缘。
盛明盏懂,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她想最喜欢的人只看得见她,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在意分给别人,她都难受万分。
如果可以不计后果,她不知道为了挽留那些在意,会做出什么事。
这是病吗?
盛明盏越走越快,冷汗将她额前的碎发沾湿。
没有人能在见识过我的真面目之后,还能忍受我的怪脾气。没有人。
大家只会害怕我、厌恶我,抛弃我。
就像……
“盛明盏。”
有人唤她的名字,挽留她。
沈绒着急地从后面快步跟上来,拉住盛明盏的衣角。
“盛明盏,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你。”
盛明盏倏然从魔怔中挣脱,缓下了脚步。
无数罪恶的情绪和自厌的想法,都被沈绒的挽留驱散了。
“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和她来往了。”
沈绒声音软软的,小心翼翼,笃定间带着纵容。
沈绒平时嘴上的确没个把门的,嬉笑怒骂快人快语。
但她是个心软又充满善意的孩子,盛明盏明白。
此刻的
沈绒就像发誓一般,迫切希望盛明盏能相信她。
发现盛明盏没再走,沈绒无声地将她手握住,与她十指交叉,并肩而行。
夕阳如碎金,洒落在渐渐被夜幕笼罩的都市中。
这一路上人来人往,她们双手依旧牵在一起。
她俩心知肚明,这次和以前牵手的姿势不同,而且是沈绒主动和她相缠。
晚风都没能从她们紧扣彼此的指缝中吹过。
气氛有些不想与外人道的旖旎。
等坐进孔叔叔的车中,盛明盏发现,刚才居然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捏沈绒。
沈绒细嫩的手腕被捏红了一圈,也没吭声。
回家吃晚饭,沈黛也在,沈绒掩护着有心事的盛明盏,沈黛抛过来的话题全都是她来接着。
一家子欢声笑语的,沈黛自然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晚上十点,累了一天的沈黛和蒋阿姨都睡了,刚写完作业的盛明盏收到沈绒的微信。
一点都不好吃:【下来。老地方,请我喝可乐。】
盛明盏对着手机笑了一下,带着期待又摇摆的心思到了楼下厨房。
沈绒已经喝了半罐可乐,见盛明盏姗姗来迟,将另外一罐递给她。
“慢吞吞的,你可乐都要被我喝完了。”
盛明盏握着可乐,“你喝得下就都喝了。”
沈绒还真就一口气将剩下的半罐全部喝掉,随后大大地喘了一口气,靠在岛台边上跟盛明盏说:
“那个初三的学姐叫戴琳,之前是给我写过情书,但我拒绝了。让你小心自己的事不让沈黛知道,我也得以身作则不是么。而且,我也不是同性恋啊。”
“呲”一声,盛明盏将易拉罐拉环启开。
“我拒绝她之后,她……反正难过了好几天,眼睛都哭肿了,过来跟我说可不可以做朋友,我,就……”
盛明盏说:“以前你们班男同学向你表白的时候,你不都当面直接拒绝了么?没给半点面子,也不觉得他们可怜。换成学姐就不忍心了?”
“能一样吗?”
“对女孩子格外温柔。你不是同性恋真是可惜,不然说不定很抢手。”
“盛明盏。”沈绒整
个身子正对着盛明盏,点她的心口,“我在认真跟你说话,你在干嘛?”
盛明盏笑了一下,乖乖地不再打岔,“好好,你接着说。”
“说完了啊,就和学姐做朋友了。偶尔出来吃个饭聊聊天什么的。”
“哦?聊什么?”
沈绒一时没回答。
其实她在旁敲侧击问戴琳关于同性恋的事。
同性恋是天生的吗?为什么会成为同性恋呢?
是对所有女生都有冲动吗?还是只对固定的人有感觉呢?
这些问题她特别好奇,不知道为什么对盛明盏没法开口。
或许是怕盛明盏嫌她问的问题傻,亦或者是别的原因,总之,难以启齿。
正好有可以了解的渠道,她就和戴琳出来玩了几次。
这戴琳心思多,每回都吊着她,不直接告诉她答案,还想约她单独出去旅行,订一间房。
沈绒年纪小没谈过恋爱,可也不是傻子,当然没答应,觉得这学姐不安好心,已经不想再和她接触了。
想起盛明盏之前生气地说“你有我还不够吗”,生怕自己再说错话惹她不高兴,没好继续提这事。
“就聊初三的课啊,关于中考什么的。”
“说考同一所高中的事儿么?”盛明盏分明还在别扭。
“盛明盏。”
沈绒自然又坚定地说,“是不是还没跟你说?我想和你上同一所高中。”
……
无论往后她和沈绒之间的关系如何变化,踏上怎样翻天覆地的歧途,盛明盏永远都会记得那个夏天。
那个沈绒作为高一新生代表,穿着白色校服,在主席台上发言的夏天。
夏末的微风吹起少女鬓上碎发,万众瞩目间,盛明盏发现曾经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早就亭亭玉立,散发着初绽的香甜和动人。
沈绒真的考了盛明盏所在的高中,两人再次就读同一所学校。
如果说初中同校是沈黛的安排,那么这次便是沈绒的选择。
沈绒选择了和盛明盏紧密相连的命运。
周围的人都在议论这位名人,说着关于这位风云人物的八卦趣事。
而阳光下熠熠生
辉的话题中心,却在人群之中努力寻找到了盛明盏。
只望向她,只对她一个人笑。
……
沈绒刚入学,盛明盏就发现周围的男同学在到处打听她的微信,想加她好友。
更有明目张胆写情书,打算放学去隔壁楼高一年级堵她的。
传说中的校草段勋就在盛明盏她们班上,也在谈论沈绒。
小伙子长得帅,一米八多的大高个,一张传统美男子的脸,剑眉星眼,是学美声的艺术生。
他说他在长街演出的时候见过沈绒,两人聊得特别投机。
“那你为什么没她微信啊?”另一位男生拆他台。
“演出多忙啊,那不是没来得及么?当时她还问我在哪所学校,估计是冲着我报考的。”
盛明盏:“……”
一群人正起哄,话题的主角居然突然出现了。
沈绒从走廊那头往他们班门口走过来。
段勋自己都吓一大跳,“卧槽,看看,说什么来着,这就找我来了。”
起哄声更大,引得对面班的同学都往他们这儿伸脑袋,看到沈绒的时候立即扒拉前后桌一起瞧过来。
沈绒出现在高三楼,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段勋速速整理好了发型,靠到大门口对沈绒笑着说:“嗨,好久不见。”
沈绒都没发现他,似乎在找什么,从他身边一闪而过,对坐在窗边上的女生笑说了两句,女生立即转头对教室后方低喊:
“盛明盏——有人找你!”
段勋:“?”
盛明盏将假装看着的书本放到桌上,看向沈绒。
沈绒趴在窗边对她笑。
往教室门口去的时候,心满意足的盛明盏确定了一件事——
她终于获得了属于她、只属于她、独一份的宠爱。
……
沈绒上高一那年刚满十六岁,顺利度过变声期,个头也猛蹿了一大截,暂时定格在一米六五。
她还是没法向盛明盏耀武扬威,因为盛明盏已经一米七五了,两个人依旧相差十公分。
两位异姓姐妹常常同出同进的,在大高个的衬托下,沈绒仿佛还是一米五几的
小个子。
“算了,我已经看开了。”沈绒说,“反正我怎么长都长不过你,也不想长你那么高。你啊,就自个儿呼吸上面稀薄的空气吧,盛明盏。”
多雨的夏季,盛明盏撑着伞,牵着沈绒往后门孔叔叔停车的地方走。
她总是将伞面往沈绒那头倾斜一点,不愿雨水泥点沾染到沈绒一分一毫。
她的沈绒,应该是这世界上最纯净、最无忧无虑的宝贝。
她也习惯了沈绒直呼她的名字,甚至觉得连名带姓的称呼有旁人体会不到的独特。
走到外面公车站,孔叔叔平时都在前面两步远的停车区等她们,今天没见着影子。
走到雨披下,盛明盏单手收伞的时候,沈绒拿出悄悄携带的手机,一边看一边拍了拍盛明盏说:
“哎,伞别收了,孔叔叔今天有事没法来,咱们得自己回家。”
“行,那我打车。”
盛明盏就要叫车,袖子被沈绒拉住。
“盛明盏,嘿嘿,盛明盏。”
盛明盏:“……犯什么病?”
沈绒没头没尾地开始撒娇,“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盛明盏还真就听懂了她在说什么。
“不可以,妈说了让我看住你,不能吃甜食,任何都不行,特别是巧克力,等你嗓子好了再说。”盛明盏一身正气,直接拒绝。
“我已经好了啊!你听我声音早就正常了!”
“明明还在咳嗽。”
“就一点点咳嗽而已,我都憋多久了?再吃不到我的熔岩蛋糕我会死!”
“忍忍。”
“盛明盏,盛明盏……”
盛明盏的衣服就要被她扯掉了,无奈地说:“你上哪儿学的这套,怎么不对妈撒娇?不行啊……”
听盛明盏口风有点松动,沈绒知道有戏,趁势双手抱住她的胳膊,整个人往她身上贴,声音又软甜了几度,还丧心病狂地加入了一点哭腔。
“我不能对你撒娇吗盛明盏?就一口,盛明盏昂昂昂——就一口也不行吗?”
盛明盏被她拐着调的撒娇弄得耳尖上发热,从心窝软到双腿。
“什么叫、什么叫一口?人家都是一整块
卖的。”
“我吃一口,剩下的给你吃。”
“谁要吃你吃过的东西啊?”
“那我全吃了也行。”
“?”
“好不好嘛盛明盏,好不好嘛,盏盏——”
“……”
盛明盏被她娇得有点缺氧,头晕,身不由己地给她买了她最喜欢的那家巧克力熔岩蛋糕。
沈绒还是很乖的,说吃一口就真的只吃了一口。
剩下的盛明盏全填了自己的肚子。
以前她觉得沈绒的口味有毛病,那么甜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吃,都不会腻吗?
而且唱歌的人吃什么甜食。
没想到陪她吃着吃着竟习惯了,也觉得有点好吃。
沈绒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蛋糕,心满意足地将手伸进盛明盏的上衣口袋里,和她撑着同一把伞,往能停车的地方去等出租车。
走到一半,盛明盏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拉着她走到小巷子口。
盛明盏蹲下,沈绒也跟着她一块儿压低身子,好奇地问:“干嘛啊?”
盛明盏指着黑暗深处,一只趴在地上湿乎乎、丑不拉几的小团子说:“是小狗。”
沈绒:“你这大近视眼什么时候眼睛这么好使了?我都没看出来那有东西。”
盛明盏看小狗缩成一团,不叫不闹也不跑,瑟瑟发抖,就想去摸它。
“小心!”沈绒拉了她一把,“小心它咬你。”
结果小狗很不给沈绒面子,没咬人,反而乖巧地舔了舔盛明盏的手指。
沈绒:“……”
“我想带它走。”盛明盏说。
“为什么啊?”
“它像我。”
“……”
“遇到我是它的命,无论是好是坏。以后就叫它小命吧。”
沈绒心里悲叹一声,居然连名字都起好了。
沈绒看到猫狗就犯怵,她对动物毛发过敏。
几年前沈黛一个朋友带了只狗到家里来玩,她就抱了小狗一下,结果严重过敏,起了一大片荨麻疹。
那难受的感觉,她记忆犹新。
“可以吗?”盛明盏问沈绒问得有些后知后觉。
很明显,她还是将自己当做沈家的客人,要问主人意见。
或许盛明盏自己都没发现,她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是带着恳求。
“可以啊……”
看盛明盏这个样子,沈绒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几乎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