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恶魔掌心里的盲眼病美人——by何处东洲

　　是百里明带他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狠狠地把你们的小脸蛋啾红~！


第28章 豌豆
　　当时, 楚夭寻才嫁给百里明没多久，正是最畏惧、最憎恶这个老男人的时候。每天晚上，他都不敢睡觉, 牢牢反锁上房门, 还要费劲地搬来椅子挡住。
　　他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无力又可笑, 但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恶魔是不可战胜的，没人能和百里明抗争, 更何况他不过是一件买来的商品。
　　所以, 当他得知百里明要带自己参加什么品香鉴赏会时，他的心中只有愤怒。
　　少恶心人了！别以为自己不知道, 这种场合和以前楚俊松带他去的那些根本毫无区别。
　　这个恶劣的老男人, 分明就是要把他当成战利品，带到圈子里的那些人面前炫耀。
　　活动当天，楚夭寻拄着盲棍, 拖着步子跟在百里明身后。
　　他真的很想逃, 扔掉盲棍, 像任何一个正常人那样飞跑, 可是他做不到。恶魔随便一伸利爪，就能将他捏得粉身碎骨。
　　好几次, 百里明想来牵他的手, 他怕得浑身发抖, 避若蛇蝎, 下意识要举起盲棍打人了。
　　他本能地害怕着这个冰冷又寡言的老男人。一想到待会儿自己还要被介绍成他的妻子, 出入在那些烦人又虚伪的社交场合，他就难受得想吐, 整个人被深陷泥淖的窒息感紧紧包围。
　　可百里明并没有那样做。
　　楚夭寻被侍者带去了一座庭院, 风中有花香, 头顶有鸟语。凉亭里摆满了各种精美的点心，好几位调香师等在那里，给他欣赏自己的作品，娓娓对他讲述自己的调香灵感。
　　那一个下午，楚夭寻过得非常轻松，也非常快乐。
　　阳光和香气围绕着他，他被丢在小阁楼里那么多年，几乎都快忘了这种明媚温暖的感觉。
　　但这件事并没改变他对百里明的看法。
　　甚至在回去的路上，当百里明再想去牵他手的时候，他的反应更加激烈。
　　因为他觉得百里明是故意的，惺惺作态，虚情假意。百里明一定调查过自己，知道自己的妈妈曾经也是调香师，所以故意用这种方法来软化自己。
　　他的厌恶，似乎被百里明看穿了。从那以后，百里明再没主动靠近过他。
　　现在，他终于理解了百里明的心意，可是已经晚了。百里明和他，终究不能成为互相驯服、互相理解的关系。
　　楚夭寻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知道，前世和今生是两条平行线。这一世，他没有和百里明结婚，百里明没有为他殉亡，他和百里明之间什么都没发生，所以，他完全没必要介意什么。
　　但胸口还是像梗着一根上不来下不去的刺，让他很难痛痛快快地答应校长。
　　他甚至在担心，万一自己去了，遇见了百里明该怎么办。虽然理论上百里明根本不可能屈尊纡贵来这种活动，上辈子也不过是陪自己去罢了。
　　楚夭寻撸了一会儿葛天养的猫，平复了一下心情，生怕被回去后被男人看出不对劲。
　　男人嘴巴虽哑，眼睛却尖，不防不行。
　　结果，楚夭寻以为自己藏得滴水不漏，却还是被男人一眼发现。
　　“夭夭，你怎么了，不高兴？”
　　“没……”
　　“葛天凶你了？”
　　“才没有，葛天老师对我可好了。”
　　百里明追问：“那到底怎么了？”
　　“我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楚夭寻咕哝。
　　“是不是刚才草莓大福吃多了？”百里明紧张地皱眉，“让你吃完饭少吃点甜食，糯米又不容易消化……”
　　“你就不要唠叨了嘛。”楚夭寻拽着他的小猫抱枕，拖家带口地钻进男人怀里，“你帮我揉揉肚子，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他被男人抱到了腿上，温热的大手滑至腹部，轻悠悠地覆按了上去。
　　“是这里难受吗？”
　　“嗯。”
　　精准无误地确认后，男人才轻缓地给他揉了起来。
　　楚夭寻被揉得很舒服，肚子这块儿热热的，他终于理解葛天老师那只大肥猫的快乐了。
　　只是，男人对他那么好，他还因为百里明对他撒谎，实在是……
　　“今天校长问我，要不要去TRUE ME的品香鉴赏会。”
　　百里明停下动作，“你不想去吗？”
　　“也不是不想啦，就是心里有点乱。”楚夭寻道。
　　“没什么可烦恼的。”百里明温声道，“夭夭，你要记住，不管你做什么，都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就好。你能开心才是最大的价值，其它都不重要。”
　　楚夭寻翻了个身，搂住他脖子，小脸贴上他胸口，说：“那我要去的。”
　　百里明轻抚他的后脑勺，“这么快就决定了？”
　　“我想快点变得厉害，变厉害就能多赚钱，有钱了才能养你。”
　　百里明勾起嘴角，“我很好养的，你随便养养就能养活我。”
　　“不能随便。”楚夭寻抬起小脸儿，满是认真的神气，“我想让你跟我过上好日子，不用辛辛苦苦给人打工，也不用再见到叶先生就怕得要命。”
　　男孩儿的许诺很稚嫩，却比赤金还真。百里明凝视着他，心软得化成温水，拥着他的双臂不由又紧了一些。
　　“你看。”楚夭寻小手掏啊掏，从小猫抱枕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我一直在存钱。除了交给叶先生让他捐给机构的十万，里面还有六万多……”
　　说着，男孩儿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唉，这点钱连买一平米的房子都不够。要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首付……”
　　百里明问：“是现在这里住得哪儿不舒服吗？”
　　现在这套公寓是当初考虑到视障人士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才勉强给夭夭选出来的。如果夭夭不喜欢，那就换一套别的好了，这么一点小事。
　　反正夭夭就是想要一座山一座岛，他也是能随便给的，只要夭夭开心。
　　“不是的。”楚夭寻摇摇头，“我只是想和你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很小的一间房子就够了，这样我们就都有家了。”
　　少年的声音里充满期待，他握着那张银行卡，像捧着一团热烈燃烧的希冀。
　　百里明薄唇微动，压在心里很久的话一个字都挤不出来了。
　　他一言不发地环住了少年的肩膀，头埋进他的颈窝，温热的气息在皮肤上蒸腾出一片潮漉湿意。
　　他和夭夭本来能有一个家的，虽然小，但是很干净，还有种满香花的院子。是他舍弃了这个家，害得夭夭也没有了家。
　　一个抛弃者，一个骗子。
　　楚夭寻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觉得男人变成了一条受了委屈的大狗，就抬起小白手摸摸他漆黑的头发，顺毛捋。
　　反正撸猫撸狗都差不多。自己在葛天老师那里撸多了猫，那只凶恶肥硕的橘猫一会儿就能被自己撸得摊平了肚子，想来很快也能把男人哄好。
　　可直到他手发酸，男人还是黏着他，一副可怜见的模样。
　　楚夭寻嫌他沉，推推他，“怎么了你？”
　　男人低闷的声音传出来，“我怕有一天你会不要我。”
　　哦呼，真是男人心海底针。楚夭寻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有上进心，导致男人跟自己在一起有压力了。
　　这种时候，就要给自己对象满满的安全感啦。他也不是白听那么多家庭伦理剧的好嘛！
　　“你放心吧，我不会不要你的。”
　　说着，他还主动勾起男人的小拇指，用力摇了摇。
　　*
　　这些天，楚夭寻全身心地投入了参加品香鉴赏会的准备工作中。虽然品牌方发了邀请函给他，但这也只是敲门砖而已，并不意味着他真的就正式入选了。
　　因为，品牌方对每位调香师带去品香会的香水作品，都要经过严格筛选、测评，确保每一件都有资格出现在这一香氛界顶级活动的现场。
　　要知道，出席的嘉宾个个身份尊贵，还是无比挑剔的“老饕”，但凡有一件稍微有点儿瑕疵，就会拉低整场活动的档次。
　　楚夭寻已经调制出了一款花香东方调的香水，馥郁华丽的香气完美符合TRUE ME的品牌调性。但他并不怎么满意，总觉得这瓶香水有哪里不足。
　　可能是缺了一种香料，也有可能是里面哪种香料没有完美融合，总之，仅凭目前的程度，他认为并不能令品牌方点头。
　　“与其闷在实验室苦思冥想，不如去外面的世界感受一圈怎么样？”葛天建议道。
　　楚夭寻“啊”了一声，一时间没明白。
　　葛天笑吟吟道：“气味本身是非常主观的，既然要调制出符合TRUE ME那帮家伙喜好的香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TRUE ME曾推出过的所有香水都了解一个遍。说不定你就因此找到突破口了。”
　　“可是，TRUE ME大多数香水都绝版了，市面上找都找不到……”
　　看着自己学生苦兮兮的小表情，葛天差点笑出声。
　　傻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区区几瓶绝版香水算什么？只要他勾勾手指头，都不需要开口，那个谁就能心甘情愿把整个TRUE ME 当作小礼物送给他。
　　“老师……”楚夭寻鼓起腮帮，“我好像听到你在笑我。”
　　“咳咳。”葛天清清嗓子，正色道，“很简单，直接杀去TRUE ME的品牌总部。”
　　*
　　繁华的市中心，CBD林立的高楼之间，TRUE ME品牌总部的大楼直贯云霄，鹤立鸡群。
　　往来路人只要一抬起头，就能看见巨大的LED玻璃幕墙上正放映着TRUE ME最新的广告大片。模特展示着下一季的流行，阴沉凛然，高贵冷艳，一如这个品牌高不可攀的傲慢调性。
　　楚夭寻感受到冷风在摩天大楼间呼呼穿梭，又扑打在自己脸上。他不由把身上的旧毛衣外套裹得紧点，犹豫着对身边的男人说：“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自己真是累糊涂了，竟然真的去了TRUE ME的品牌总部。
　　就算自己再没怎么出过门都知道，这种地方门禁森严，根本不可能放他们这种闲杂人等进去……
　　“来都来了。”百里明说。
　　简短，但很有说服力。
　　楚夭寻只得硬着头皮上。
　　一路上，他不停地打着腹稿，想着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被保安拦下了该怎么办，被安保人员当成可疑分子丢出去怎么办，还有，据说TRUE ME的员工都特别高冷，万一没人搭理自己又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楚夭寻又想打退堂鼓了。
　　然后就畅通无阻地进到了大楼里面。
　　甚至还有门童向他们问好，引导他安全通过旋转门。
　　“我真没想到能进来唉！”楚夭寻兴奋极了。
　　他沉浸在喜悦里，根本没察觉在他都还没进来的时候，道路两边已经站满了恭谨躬身的侍者，安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他脚下踩的软软的很舒服的地毯，是TRUE ME一款以奢侈和精美闻名的手工地毯，一平米就要四万多。
　　大理石地面太过光滑，某人怕他不当心绊了摔了，就让人在所有他可能走过的地方，都铺上了这种羊毛加丝的地毯。
　　“这里面感觉好大大哦，我们要不要先研究下怎么走？”
　　兴奋冷却，陌生的环境开始令楚夭寻不安。他不敢乱摸乱走，万一打扰到了别人，或者误入了什么不能进的地方就不好了。
　　自己出糗也就算了，他不想让男人也跟着自己一起丢脸。
　　“不用，随便问个人就行了。”百里明道。
　　“那好吧，记得要客气点哦。”
　　百里明从善如流，略抬了抬下巴，示意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男人，“来。”
　　楚夭寻：“……”
　　李万森其实全程就没敢抬头，但他一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上下就自动一激灵，立即优雅而迅速地朝自己的顶头上司走了过去。
　　而且，每一步完美保持了略微低头的姿势。
　　身为TRUE ME的CEO，李万森也算得上是明照内部的高层，每年都有几次见到百里明本尊的机会。但他们这些高层，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直视百里明。
　　董秘叶望提醒过他们，百里明非常不喜欢自己被人看见，千万不要让他有被看着的感觉。
　　自此，集团内部就有一句话暗暗流传开来：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恶魔。
　　面对百里明的怪异，所有人都无法理解，包括李万森。当然，人类与恶魔本就不能互相理解，恶魔的要求只要乖乖遵守就好了，李万森也从没多想什么。
　　不过今天，李万森有了一种解开谜团的感觉，豁然开朗。
　　他好像懂了。
　　百里明身边那个漂亮极了的男孩就是答案。
　　自己见惯了大小明星，没有一个比这男孩更令人惊艳。
　　而且最难得的是，男孩身上还有一种纯出天然的纯稚，像一株被养在玻璃器皿中的花，与世隔绝的环境令他脆弱，也令他充满一触即溃的易碎感。
　　无怪百里明把他当成宝贝，铺上二十层天鹅绒褥子还怕他被一粒豌豆硌疼。
　　所以，也真的不怪百里明那么憎恨被别人注视。
　　试想一下，所有人都能看见他，唯独那个男孩不会睁开双眼。无论他多宠爱他，把他当成掌中明珠，那个男孩都不可能看见他，甚至心里都形不成他的样子。这种刻骨遗憾，恶魔该有多恨啊！
　　“您好，很荣幸您能光临TRUE ME的品牌总部。”李万森毕恭毕敬道，“我是TRUE ME的首席执行官，我们很重视和您的合作，请允许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带您参观TRUE ME的香水陈列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