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帝十五岁——by青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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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麓本来想说是另一个牌子,一看见苏沉拎着啤酒的样子,又不自觉地改了口。
“嗯,加上吧。”
收银员一脸不可思议地又给他们刷了这提啤酒。
“两千零七十,有会员卡吗?”
“办一个吧,以后常来。”苏沉主动道:“用我的手机号!”
夜风习习,他们一人拎着三大袋回家。
蒋从水原以为购物不过半个小时,等了一个半小时还没听见门响,觉得奇怪。
再看见两人回来时,她凑过去看。
“……是谁买了四个牌子的咖啡。”
“我。”蒋麓痛快道:“都喝一遍试下味道。”
“橘子火龙果草莓葡萄榴莲?”
“……我。”苏沉举手:“但愿冰箱装得下。”
“我不评价这些,”蒋从水深吸一口气,深感带孩子不容易:“但买多少吃多少,不许浪费。”
今天时间尚早,她想起什么,示意苏沉放好东西以后先去洗漱,拉开椅子坐在厨房门口,监督蒋麓摆好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之前给你买了一套卷子吧?”
蒋麓佯装在专心叠咖啡盒金字塔,没看她。
“忘了。”
“我让周金铃把卷子放你箱子里了。”蒋从水淡淡道:“她替我检查过了,说连名字都没写。”
“拍戏忙。”
“六月就要高考了。”蒋从水不知从哪拎出上个月蒋麓的模拟题卷子:“五百六十分,你认真的?”
蒋麓略心虚地抄过卷子塞到一边。
“没仔细审题,我的错。”
“五百六十分,”蒋从水叹气:“你收收心吧,别让你妈在单位里抬不起头。”
“妈你那是正经单位吗?你那单位都是什么人啊?”蒋麓怼了回去:“我十岁的时候你拿他们少年班的卷子给我做,做得出来才有问题好不好?!”
蒋从水流露出同情而惋惜的表情。
“是妈妈没教好你。”
“……”
第二天早上七点,桌上两个闹钟准时响起,尖锐声响一个比一个吵。
大概五分钟之后,头发乱糟糟的蒋麓才冲出来把闹钟摁掉。
蒋从水在沙发上看报纸。
“先去洗漱,今天轮到你做早餐。”
苏沉晚五分钟探头出来,困乎乎地回去换好衣服,跟蒋麓站在一起刷牙。
一个玩到凌晨两点才睡,一个习惯睡到十点才醒。
蒋麓要去煮水饺,苏沉下意识跟过去要帮忙,被蒋从水摁住。
“你排了明天,今天不用做。”
她伸出手,指甲修得很好:“先做套题醒一下脑子。”
苏沉伸手揉脸,很温顺地点点头,在未退散的困意里做题。
蒋麓起锅烧水,心不在焉地数着水饺个数,提高声音问了一句:“你们吃几个?”
“十个。”
“十五。”
蒋从水吹了一口咖啡,不紧不慢道:“等会苏沉洗碗,你把同一套卷子做了。”
说这里是什么高考特训营,一点都不过分。
实际上,蒋从水的课程排的很松,每周只有三天有课,其他科研时间可以呆在家里进行。
她是理论物理学家,跑实验室的时间尽量都放在晚上。
以这样的渊博知识给未成年们讲基础课程,有那么一点降维打击的意思。
第一遍知识体系讲完,紧接着就是现场针对性提问。
苏沉面对她时很害羞,总会鼓起勇气回答或提问,学习进度不快不慢,但很有启发。
而蒋麓有点应激,大概是不想被苏沉看到五百多分的试卷单,在她面前绷得很紧,尽可能完整回答每个问题。
很快,蒋从水提高难度,直接给他们亲手出卷子。
她写字在几张A3的纸上,每道题的都写得字迹工整,画图甚至不用尺子。
卷子改完,再针对难点一道一道题慢慢讲。
有时候蒋麓沉默很久,还是举手,说没有听懂。
她予以温和反馈:“哪里没听懂?”
“从一开始。”
蒋从水用仁慈的目光凝视亲生儿子很久,像是透着他看当年的另一个笨蛋学生,叹了口气,从桌子底下抽出初中课本。
“那我们从这里开始讲。”
“倒也没有这么远!我是说从刚才那道题的开始——”
高考不用考体育,但蒋从水早中晚各赶小孩们下去活动半小时,美其名曰换换脑子。
两人默认每天去逛一次大卖场,哪怕不买什么。
第一个混熟的自然是卖酸奶的小姐姐,每天看到他们都会笑眯眯地打招呼。
紧接着,超市附近所有的店铺也全都混了个眼熟。
卖枣糕的柜台,炒瓜子的大叔,金店里闷头写作业的小学生,总是在药店门口徘徊的奇怪老头。
苏沉有时候想,蒋从水像是临时补送了他们两周的高中生活。
哪怕听不到上下课铃,没有跑操,没有教导主任在窗户后面凝视,仅仅十几天的时间,都弥足珍贵。
这也是他第一次去其他人家里短住,感觉意外的舒适轻松。
也许这才是青春期本该有的样子。
每天只用考虑卷子里解不出来的抛物线,翘着凳子背英语单词,考砸了趴桌子上瘫倒一会儿。
他突然很想很想这样和蒋麓一起度过三年,哪怕明知道不可能。
也许我们如果在校园里相遇,会有更多快乐的回忆,我在你心里的样子会更好一些。
……至少不会像那天在逃生通道里,绝望到快要无法呼吸,对着你泪流满面。
蒋从水不擅长烧饭,但把这件事当作化学实验般的有趣尝试。
虽然成品不难吃,味道似乎总有那么一点……刻板。
蒋麓小时候还抱怨过,亲妈的神奇能力之一是把家常菜烧出工地盒饭的味道。
现在家里多了两个孩子,她索性安排轮流烧饭,没空就一起吃外卖或者烤个披萨。
苏沉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每天都会睡一会午觉。
一般这个时间,蒋麓在洗碗或者刷题。
蒋从水有意帮他节省时间,时不时会过来搭把手。
“其实也不一定要带上他。”蒋麓一边洗着碗,一边低声道:“高三的有些题对他来说还是太超纲了。”
蒋从水取出冰箱里的酸奶,随口解释:“我这不是帮你创造机会。”
蒋麓冷不丁差点把盘子滑到地上。
“你别乱开玩笑。”他冷冷道:“不好笑。”
蒋从水瞥他一眼,撕开酸奶包装慢悠悠地尝了一口。
怪甜的。
她又道。“你很古板啊。”
我,古板。
蒋麓心高气傲十八年,第一次被亲妈拿这个词扣在头上。
他缓缓转头看她,像是没法理解这个女人每天都在想什么。
蒋从水说话直戳要害:“你不喜欢他,导完戏还小心翼翼地哄?”
“你要是没那个心思,每次他笑的时候你都看很久?”
她还要继续往后说,蒋麓已经伸手过来捂嘴了,有点急:“妈!”
蒋从水一脸莫名其妙。
“第一,我不古板,你再说这个词,我就在高考前把头发染成夜光七彩的。”
蒋麓转过身继续洗碗,动作粗暴很多。
“第二,我和他是同性,这方面根本不可能。”
蒋从水不吱声了。
蒋麓在等她说点什么,所有碗都洗完了还是没等到。
他洗完手关掉水龙头,转身瞪她。
蒋从水心想养个孩子真的不是一般的麻烦,耸肩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干。
“你说话。”
“……酸奶不错。”蒋从水说:“在哪买的,平时打折吗?”
蒋麓扭头把抹布挂好出去了。
亲妈意犹未尽地又开了一杯,一边舀一边目送他去做题。
现在的小孩都在想什么。
高中生谈谈恋爱不是很正常……?
苏沉再睡醒的时候,发觉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比约定的时间晚一个小时。
他有些慌乱,快速换好衣服出来洗脸,看见蒋从水在玩闹钟,蒋麓在黑着脸做题。
“蒋姨不好意思,我睡迟了。”
“小事,”蒋从水温柔道:“喝点水把卷子做了。”
今天她懒得出题,两人拿到的是不同难度的高考卷。
同样是全国高考卷,按地域却能划分难度的三六九等。
苏沉做完一算分数,笑眯眯的很开心。
“今天只有这道题没有看懂答案,”他凑过去分析:“其他得分点以后会注意,我现在写在本子里。”
蒋从水接过看一眼,点头道:“嗯,让蒋麓给你讲。”
蒋麓抬起头,语气不太自然。
“我还在做卷子。”
“你还在卡壳,十分钟了还没做出来。”蒋从水没等苏沉推辞,咔哒一下按停了计时器,示意他换换脑子,从化学题转物理题,给苏沉讲具体过程。
苏沉状态很专注,还客气地说了声谢谢麓哥。
蒋麓拿过卷子在看题目,蒋从水又道:“坐近点,凳子拉过来。”
苏沉不觉有疑,乖乖把凳子拉近,贴着他坐。
一靠近,他们的气息便随之交融。
一方轻浅怡人,一方深厚低郁。
蒋麓又拿眼睛瞪她,脸颊不自觉地有点烫。
亲妈耸了耸肩,起身去厨房拿水果。
苏沉又道:“麓哥?”
蒋麓回过神,短促地嗯了一声,继续同他一起分析题目。
他们很少这样以学生的身份相处。
更多时间里,都是剧组里的演员,要讨论的都是台词或镜头调度,要如何演,要如何改。
蒋麓像是思路在分散开,给苏沉讲课的同时在想与这道题无关的事。
如果没有重光夜,他们在同一个中学里,会不会也会相遇。
也许在球场里碰见,渐渐混熟。
也许在食堂排队,两个人的耳机都在听同一首歌。
但更多可能,也许是平行线如此交错,然后错过。
脑海浮现这个词时,他的声音刚好也一致。
“然后你在这一行,错过了功率值的计算。”
苏沉此刻才找到题目的要素,专注地重新计算,没有注意到蒋麓的目光。
蒋麓仍把椅子往后挪了一些,像是不习惯坐的这样近。
他们拥抱过很多次,在痛苦时,在疲惫时,在双方都不设防的许多个日夜。
但在当下,退避反而成了本能。
蒋麓脑海里像是有什么被这个词钩住,变成一道难解的题。
……错过。
他是否真的甘心,就这样和他错过?
一直往后躲,把所有心绪都压到最深处,假装什么都没有存在过,就一定是对的吗?
蒋从水洗完葡萄回来,见小的在快速算题,大的一脸凝重,随手敲了一下他的头。
“你和你爸爸有时候真的很像。”
蒋麓伸手摘葡萄,看着她问:“哪里像?”
“有时候顾虑很多,责任感太重,以及会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这句话好像更适合你。”
“这样吗?”蒋从水笑起来,像是早知道了他问乔海厦的问题:“你不会以为,当初是他追的我吧?”
苏沉本来在做题,耳朵悄悄竖起来。
他见过乔海厦,在微博也看到过这个人的照片。
蒋麓长得……真的很像他爸爸,俊朗的气质都如出一辙。
阿姨看起来比较……守旧?难道不是他爸爸先追的她吗?
蒋麓本来重新拿了卷子在用铅笔改错,此刻停下来,一脸复杂的看着她,像是人生观被冲击。
“你别告诉我……”
“当然是我先开始的。”蒋从水慢悠悠道:“年轻人,主动了才有故事。”
“你不主动,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124章
这话基本就是在明示了。
蒋麓用余光扫了一眼苏沉, 后者听得有点羡慕,像是感叹他的父母爱情故事,过一会继续做题去了。
蒋从水的眼神写着‘我就教到这了’, 转而换衣服出门, 吩咐他们自己解决晚餐。
苏沉没有多想, 纯粹是因为学习光环暂时性压倒一切,让他暂时不会考虑其他的事。
而且在蒋阿姨面前跟蒋麓贴的太近, 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会习惯性离远一点。
但有时候……心思太单纯也不是好事。
白天沉迷补课做卷子,晚上还要整理错题集和复习, 有些不安分的情愫会在夜里发酵反应。
变作梦里一触即离的吻,温暖舒服的怀抱,以及看不清却触感真实的一切。
他猛然醒来时, 差点出声。
伸手一探, 床单凉了。
苏沉眼睛里还漫着雾气,前一秒没有完全醒过来,后一秒意识到情况不妙。
他现在不在酒店, 是住在蒋麓的隔壁,而且还在用蒋麓的床单被套。
……弄脏了!!要命!!
苏沉像是触电一样立刻翻身下床, 去找换穿的内裤, 以及确认被子弄湿了没有。
还好只是床单脏了一小片, 但也非常危险了……
现在是早上六点五十分, 他听见厨房的方向有走动声,好像蒋阿姨今天早上有课。
少年表情窘迫,换了套新睡衣闪进洗手间里, 想要快速洗掉床单上的这些痕迹。
蒋麓刚好晨练回来, 见门虚掩着想推门进去洗澡, 一眼看见苏沉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