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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帝十五岁——by青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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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和这么多前辈坐在一起,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蒋麓咬着煎饺,想到了什么。
  “你好像快过生日了?”
  “对,一月二十七号。”苏沉眨眨眼:“你居然记得。”
  “送你个礼物好了,”少年今天心情不错,非常大方:“你想要什么?”
  苏沉没想到他会直接问,笑得眼睛弯弯。
  “哥,你变亲切了。”
  “刚认识你的时候,看着挺拽的。”
  蒋麓沉默两秒,又别扭起来。
  “不说算了。”
  “你的饺子看起来好好吃,”小孩诚实道:“居然是三鲜馅儿的诶。”
  少年闷闷看他一眼,给他夹了一个。
  半晌把醋碟也推了过来。
  “麓哥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又是套话。”
  小孩挠挠头,试探开口:“我看见你在玩滑板。”
  “行,给你挑个好的。”
  他们碰了个杯,一块看着烟花升到天际。
  老前辈们推杯换盏,这会儿已经在勾肩搭背畅聊往事了。
  不过也有人很快喝多了,又开始上头。
  “蒋麓沉沉,你们将来到底来时戏院还是央戏院!”
  蒋麓露出僵硬笑容,桌子下拍了拍苏沉。
  “准备开溜了。”
  “哎?”
  “再不溜等着他们给你讲课呢,走!”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被某教授硬抓着授课两小时理论课的蒋小少爷如是建议道。


第24章
  元旦当天, 隔壁剧组有导演编剧过来串门,大伙儿还联着一块儿包饺子联谊。
  说来也是奇怪,北方人好像过什么节都能扯上包饺子, 但他们的饺子馅大皮薄一个顶仨, 能吃得人像是自脖子到肚子都满满当当, 最后只能舒服地找个好地方窝起来,偶尔打个长长的嗝。
  苏沉见到爸妈, 第一件事就是老老实实交代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坏事。
  偷着吃了三四次方便面啦,有几回偷懒没写作业,在老师面前撒娇耍赖蒙混过关啦……
  “有一两次, 就一两次忘词了,”他仍然想证明自己只有一点点不够好:“其他时候都记得很牢。”
  梁谷云把沉沉抱着猛亲。
  太可爱了!!我儿子怎么这么乖!!
  他们每次过来探望小孩都会带上满箱的东西,有平日逛商场时看中的衣服玩具, 每个月邮局按时寄来的杂志读物, 最近时都流行的好吃点心。
  好像要把每个月的爱都完整补回,像行李箱一样在小孩的心里塞得满满当当。
  这次虽然过来看他三天,但演员无假日, 元旦当天吃完饺子也得上工。
  夫妇两在镜头外抱着热水袋看他演戏,看得感动又欣慰。
  蒋麓刚好路过, 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麓麓在呢, 穿这么少?”梁谷云招呼他过来坐, 从包里掏出来一支护手霜:“手给我, 你看都冻皴了。”
  少年没感受过这种母亲般的照顾,坐在旁边有点不好意思。
  梁谷云笑着说别紧张,仔细把护手霜抹匀涂在他的手上, 瞧见他食指指腹有小伤口, 又拿出随身带的创口贴帮忙弄好。
  “晚点上戏的时候记得摘, 如果穿帮导演该生气了。”
  她帮他擦手的时候,手掌自然地包覆轻抚,如同照料亲生儿子一样体贴细心。
  蒋麓有些不知所措,终于表露出孩童般的神情。
  也许苏沉的柔软来自他的家人,至少自己从未这样体验过,被温柔叮嘱,悉心照顾。
  “谢谢。”他说话时声音有些干涩。
  手上裂纹真的不疼了。
  谢谢阿姨。
  当天傍晚,剧组拍了第一个重光夜。
  要表现天光降临,夜如白昼,最好的法子就是在棚子里拍。
  天空留给特效组发挥,导演组只要掌握好不同光线的动态变化,以及引导群演们做出对应的表情,就可以在屏幕前结合出以假乱真的效果。
  为了方便调度,室内棚子直接搭了半条街,再如千层蛋糕一样一层层往外设置光源。
  室内和街道两个词原本不会有任何关联,但真走进景棚的那一刻,会给人《楚门的世界》一般的错觉。
  苏沉站在古代街市的交叉口,一仰头能看见高处的弧状机轨,以及吊着安全绳修器材的灯光师,感觉自己像在拍什么科幻片。
  穹幕被粉刷成纯色,方便后期特效配置,群演在街道上来回转圈,方便测试不同光线打到脸上的效果。
  几个副导演站在不同位置,帮忙调度中层外层的实时渲染。
  “A组灯光开!”
  “B组慢一点进,射灯有点痕迹要再改下角度!”
  “C组D组准备——”
  如同调配鸡尾酒的颜色一般,首先是整个世界都暗下来。
  最顶层的月光倾洒而下,朦胧轻盈,是轻微的白光。
  然后是坠星一般的,变幻又华丽的虹光。
  映亮整个夜空,自远及近,如神祗旨意的降临。
  人们敬畏又恐惧,仰起头时瞳眸都被重光夜映出整个苍穹。
  “是那个日子!来了,今年的终于要来了!!”
  “快跪下,跪下!不要直视它,念经啊!!”
  “小宝快跟娘回屋子躲起来,天没亮一定不要出门——”
  元锦离开暂住的府邸,循着声响走上街头,看见百姓们已是跪了满街。
  战战兢兢,不敢高声语。
  元锦扬头看天,沐浴在异光之下,看着那束光落向天际线遥远的彼端,背影平静落寞。
  总有人被命运眷顾,但始终不是他。
  “CUT!过了,主演可以休息了,群演等会换个机位再继续拍,有几个台词没说清楚的,看见摄影机过来了不要慌!说慢也别说错知道吧。”
  苏沉伸了个懒腰,快步走出镜头去找爸妈。
  “怎么样!”
  “你进步真的好大,你知道吗,”苏峻峰惊喜道:“刚才有两幕听你说台词,发音方式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们最初看他试镜,还有刚开始表演的时候,能听出来表演的痕迹。
  当时苏沉才刚刚入门,没怎么经过打磨,总归有些瑕疵。
  现在看着他一步一步成为更专业的演员,夫妇都发自内心地为他高兴。
  “老师教了,要胸腔共鸣,”小孩很开心:“我真的变厉害了?”
  “你自己每天感觉不到,”梁谷云笑着帮助理一起给他摘假发套:“我们是隔了一个月又见你,感觉可新鲜了。”
  有些东西太专业,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夸。
  沉沉马上要十一岁了。时间过得会越来越快。
  刚进组的时候,很多台词他不认识,还需要标注拼音。
  当时很多事情都要适应学习,做什么事都暂时没有掌握方法,背一幕台词要来来回回磨很久。
  小孩从小不喜欢背课文,背固定的台词时时不时记茬点什么。
  这也许在老师那里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但对于演员来说,哪怕是一个语气词的错误,在意义的表达上都会截然不同。
  梁谷云留在时都的时候总会担心他,担心他一个人没法按时背好台词,被导演叱责。
  担心他没法独立生活,一个人完成那么多的工作,没有星期天,没有游乐场,早早地就开始感受工作的艰辛。
  可苏沉全都做到了。
  他看起来柔软安静,但有着超乎想象的韧劲。
  他不光做到了,还做得比所有人预期都要好。
  这漫长又崭新的三个月里,他独自汲取着大量的宝贵经验,在一众前辈的疼爱教导里快速成长。
  哪怕剧组总是会熬夜,甚至通宵拍戏,也没有闹过一次孩童脾气。
  听说好几次连群演里的小孩都在耍性子不配合了,作为主演,他反而一直沉稳不错,导演从未批评过什么。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梁谷云看着苏沉这样想到。
  他注定是做演员的料。
  助理隋姐帮着把苏沉头套边缘的发胶擦干净,笑道:“沉沉留在这剧组,相当于直接在这本硕连读了。”
  “好几个老教授都天天在酒店里闲着没事干,教他台词,给他讲国内国外的表演体系,”她压低声音,不敢让旁人听见:“据说演洪大人的严老,快做时戏院的校长了,可能就是今年的事儿。”
  “严思?等于说……”苏峻峰吃惊道:“现在是大学校长在亲自教他表演?”
  别说表演系了,就是随便哪个专业,能有个博导系主任上课都是普通学生的荣誉,何况是校长私下里手把手的教!
  “那可不是!嘘,我也是听得小道消息,您先别往外说哈。”
  苏沉没少去陪老爷爷老太太们聊天,偶尔还看他们打麻将。
  他没觉得自己是在提前读大学,听到这只以为大人们在开玩笑。
  隋姐虽然只是生活助理,但好几年前就进了卜老团队,见多识广。
  “平时那些好苗子,就是那些艺考生,削尖了脑袋进好学校里,听好老师授课教演戏。”
  “您想想他们,再想想沉沉?”
  “那以后沉沉万一演别的电影电视剧,估计效果也好得很。”
  “可不是!”
  “万一不演呢,”苏沉玩着玉佩,没当回事:“我还没读高中呢。”
  苏峻峰笑着点头:“也是,将来再说。”
  三天一晃就过,夫妇两又得回家继续上班,不过这一次临走前特意去了趟当地的商店,一块儿买了厚厚的三件套送给蒋麓。
  蒋麓本来只是跟着送一送,到了车站被绕上厚厚的羊绒围巾,苏峻峰也跟照顾家人一样帮他把帽沿往下拉,好在风雪里不冻着耳朵。
  “唇膏护手霜你们两孩子一人一份,”梁谷云笑道:“别以为男孩子就扛冻,冻坏了还不是自己难受?”
  她弯腰抱紧苏沉,拍拍儿子的后背,又起身给蒋麓拍肩上的雪粒。
  “太冷啦,你们赶紧回去,今天送到车站门口就行,不用进月台了。”
  苏沉没再挽留,等着下个月和他们一起过年:“你们路上小心哦。”
  “好,快回车上去吧,再见!”
  蒋麓再坐回车上,脖子还套着围巾,任由它一圈圈地绕在脖子上,没舍得摘。
  他忽然很希望自己的母亲也能这样,说些琐碎的话,做些平凡又温暖的举动。
  苏沉坐在蒋麓旁边,见哥哥在出神想着什么,从怀里掏出捂了很久的小热水袋。
  “你冷不冷啊。”他笑眯眯道:“捂一会。”
  蒋麓第一次没有拒绝。
  他其实不冷。
  在开着暖气的车子里,他戴着羊绒帽子,被围巾捂得发汗。
  但他接过小孩递来的热水袋,上面还套了一层绒布,怕人烫着。
  双手指尖的末端终于开始回温,往年被冻了到反复开裂的皴纹暗暗发着痒。
  暖和真好。
  蒋麓暗自想着。


第25章
  他们赶到的时候, 先皇后陵空无一人。四处荒草疯长,青藤漫冢。
  虽然这里接近京畿边缘,但既无守陵人, 亦无供香清扫的奴仆, 便是寻常泼皮无赖混进来, 也能在故后陵寝里避雨睡觉,肆意便溺。
  皇室的所谓体面就像个笑话。
  先皇后被视为不祥罪人, 薨逝后不得与帝王同葬,独陵更是被安置在偏远地方,以示帝王厌恶冷遇。
  元锦在看清母亲坟茔时, 气血逆涌,几乎要站起来奔向她。
  母亲,是儿子来晚了, 母亲——
  他双手紧握椅轮, 在寂静荒芜里看这附近的衰败情形,想呼唤长姐的名字。
  他不敢叫,却又忧心安危, 椅轮快速往前挪了几寸,眼眶已经红了起来。
  姬龄已肃穆神色, 双手推着他往前走去, 目力极佳地看到不远处的荒地。
  “那边有一小片田野, 看着像是之前开垦出来的, ”少年欲言又止:“这附近地广人稀,也没法找旁邻讨什么吃食,难道公主只能……”
  元锦看见虚掩着门的小棚子, 哑声道:“带我过去。”
  “可能有埋伏。”
  “一众人埋伏我们两个?”他指节用力到泛白:“带我过去。”
  木门被虫蛀出许多细小的裂纹空隙, 他们还未走过去, 已闻到枯朽的臭味。
  姬龄已有不祥的预感。
  他想开口劝句什么,元锦径直打断了:“开门。”
  姬龄回头和他身后的蛇骨婆婆交换眼神,皱着眉执剑出鞘,以备有人藏在里面突然发难。
  门缓缓打开一条缝,灰尘扑得冒出来。
  里面一片死寂,间或有虫鼠攀爬的细碎声响。
  哪怕只开了一丝缝隙,元锦也清楚看见那衣袍上的花纹。
  他不能自控地猛然拉开门,看见蛛网尘土里早已枯朽的尸身。
  “阿姐——阿姐!!”
  姬龄伸手要拽,被另一只苍老的手用力制住。
  元锦扑倒着匍匐在地,撑着双臂去抱世间最后一个爱他的至亲。
  骨架早已不剩几分血肉,连衣袍也被蛀得支离破碎,他抱着她的时候好似抱着尘与土,再用几分力便会让它们轻易碎作齑粉。
  他的双肩剧烈地抖动起来,痛苦到像被活活剥开心窍的幼兽,跪在地上无力又绝望。
  姬龄想扶他起来,刚往前一步便被厉声喝退。
  “都出去。”
  “可是留你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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