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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帝十五岁——by青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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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受伤了?”小护士帮他清理完伤口上破损的地方,看得都心疼:“手这么好看,怎么伤成这样。”
  “破伤风针可疼了,你忍着点……”
  苏沉嗯了一声,侧着头不敢看打针的地方。
  冷不丁被冰了一下,吓得眉头紧紧皱着。
  “还没打,”隋姐哭笑不得:“人家涂碘酒呢。”
  苏沉恨不得人都蜷起来,被抓着胳膊眼睛不知道放哪,被冰了一下又绷住了额头冒汗。
  “还是在涂碘酒。”隋姐安抚道:“你放松……”
  “嘶!!”
  “好了。”小护士松开扎带,叮嘱道:“24小时内不要洗澡喝酒,一周内注意饮食清淡。”
  她眨眨眼,又放低声音:“咱们能合个影吗?”
  “可以。”苏沉脸都发白:“你先把针头放下。”


第70章
  回去的路上, 气氛变得轻松许多。
  “总算是拍完这个了,明后天剧组搬回渚迁,也不会用在冰天雪地里冻着。”
  “渚迁听说也下了场小雪, 但肯定没有北东这么冷。”潮哥说到一半, 像是蓦地被什么卡住:“但是……”
  隋姐开着车, 没注意到他表情的异常:“可是什么?”
  潮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苏沉,犹豫了半天道:“可是沉沉要回去拍溺水的戏。”
  前头刚好黄灯转红, 隋虹差点没刹住车。
  “几号?”
  “今天是1月14号,我看看,”潮哥翻看着手机里的备忘录, 补充道:“飞机是明天的,然后溺水戏在1月19号。”
  隋虹忧心忡忡地隔着后视镜看苏沉,不太赞成。
  “他刚打完针, 护士也说了要养养, 虽然只是手上有小伤口……”
  “你还是关心下气温比较好。”潮哥插话道:“现在北东市是零下八度,到处都是大雪,渚迁没好到哪里去, 天气一直在三四度徘徊。”
  这个温度下水绝对会出事。
  隋虹不假思索道:“那我们找职业替身来演,沉沉还小, 经不起这么折腾。”
  潮哥没再接话, 只和她对了个担忧的眼神。
  “替身演员的表格我都看过了, ”苏沉平静道:“最大的十六岁, 最小的十二岁,都是为了配合我的身高体型。”
  “我怕受罪就花钱让同龄人替我受罪,这不公平。”
  隋姐应了, 保养精致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方向盘。
  汽车再启动时她又开了口:“用热水。”
  “多放几个加热棒, 整缸水都用热水和温水, 附近多开点暖风机,一出戏就拿厚毯子裹好,这样保险吗?”
  “那场一直是室内戏,回头我多加几匹空调进来,”潮哥跟着松了口气:“沉沉你可得快点拍完,不然我跟你姐的心都得悬着。”
  “咱说点开心的事情,”隋虹想起什么,表情和缓很多:“昨天我看了粗剪的样片,导演把你们骑马的花絮给剪进了正片里。”
  “哎?!”
  蒋麓喜欢骑马,特别是带着狗子们在雪原上飞奔。
  烈风一吹,马蹄声迅疾欢快,猎犬们跟着追逐吠叫,很有小霸王般的迷之豪横。
  他一个人玩着不过瘾,后来开始带着苏沉一块儿玩。先是缓速散步,然后是快走,渐渐就开始追逐奔跑,感受比骑摩托飙车还要来得奔放张扬。
  有时候演外景戏,演一半要等调度调整很久,蒋麓就骑着马过去撩苏沉,拿马鞭一戳就跑,逗他过去追,两人在不近不远的地方撒欢玩闹,幼稚得不行。
  苏沉被戳个一次两次还沉得住气,后来也是恼了要回戳他的脸,两人像是羊追着狼一样满剧组闹腾,玩得戏袍上都溅得一身雪。
  这些个花絮居然被剪进正片里了?
  苏沉一回酒店就冲去看了粗剪的片段,发现导演真把蒋麓爪子欠抽的那段放进去了。
  拍戏间隙里,他独自靠着马在调整手套,被蒋麓拿狗尾巴草挠脸。
  葱绿的绒草逗猫似得晃来晃去,他刚开始瞪了一眼没管,后来烦了。
  蒋麓得了趣,扭头骑马就跑。
  两人一前一后骑着马跑到雪原里,正是日光和煦的正午,连荒原上暖融融的日光都显得衬景。
  虽然背景里时不时地闪过稀稀落落的电线杆,但那些统统都可以被电脑滤掉。
  镜头里只有他们在马上打闹欢笑的样子,和战争朝廷,乃至和全剧都没有任何关联。
  姬龄在放声大笑,元锦在拎着狗尾巴草抽他。
  马蹄在雪上踩出纵横交错的蹄痕,如无序又恣意的画。
  好几个副编剧也跟着看了这一段,感叹导演剪得真好。
  演戏最高境界就是自然到与角色浑然一体,他们那时候玩起来根本没有演,笑容都比平日要真很多。
  元锦偶尔能有苏沉的几分真,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你麓哥看了这段没有?”有人打趣道:“可别让他瞧见,不然之后又要撩得你烦。”
  苏沉还在看屏幕里其他的粗剪,跟着咦了一声:“对了,麓哥呢?”
  这两天没怎么见他出来晃悠,人去哪了?
  蒋麓正在导演的套房里,帮舅舅收拾搬回渚迁的六个大行李箱。
  老导演东西实在太多,光是随身带的几个版本的剧本摞起来都能有半人高,公司相关的各类合同和文书也一刻不停地寄过来找他核对签字,还有衣物和常用药之类的又能装满一整箱。
  偏偏老头儿还喜欢买特产,碰见晾肉觉得好吃要买一捆,碰见杏干好吃要买大半盒,再大的总统套都住得像招待所的小标间。
  蒋麓粗枝大叶惯了,愣是被老爷子磨得没脾气。
  “明天就要飞回去了,”他拿着标签枪又从乱糟糟的一堆东西里翻出个纸箱子出来:“您这东西乱的……草,玉米?舅你认真的吗?玉米??咱们家缺玉米吗???”
  “那不一样。”
  卜愿戴着老花眼镜拿红笔改脚本,蹲在沙发被收拾出空位的小角落里继续圈圈画画:“你看看,旁边还有榛蘑呢。”
  “原生态的就是好啊,”老头拿笔划掉黏黏糊糊的情话,如是感慨道:“据说这玉米叫蓝莓糯玉米,颗颗粒粒颜色发紫,一看就营养!”
  蒋麓略嫌弃的扔了条带洞的毛裤,又翻出一个透明玻璃罐,指尖一挨着就弹开了。
  “蚕蛹——蚕,蛹。”大男孩原地炸毛:“你吃吗?你根本不吃!”
  “平时我妈在家做干锅泥鳅你都说不吃,蚕蛹你碰都不碰买来干嘛!”
  “脾气那么大干什么,”卜愿瘪嘴道:“我钱多了烧的,别管。”
  后头有助理打包完一整个二十八寸的大行李箱,闻声幽幽道:“小少爷你可劝劝吧。卜老摆了一柜子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回去藏城还买了壶蛇酒,花了三千多。”
  “不许跟他说!”
  “说得好。”
  蒋麓反手把整罐蚕蛹扔垃圾桶了。
  “浪费空间,下一个。哪天我得去你家里搬废品去。”
  “喂!”
  “不许喂!”
  卜愿猛瞪大侄子,把分镜脚本放到一边起身就要去捡垃圾桶里的土特产。
  “哎哎哎,”蒋麓伸出胳膊挡在他面前,拿出从床头柜里翻出来的药:“这又是什么保健品啊?”
  老头扭头喊助理过来抢:“东子!过来!”
  “还是外国的药,标签一个汉字没有,你也不怕出事,”蒋麓拦着乱扒拉自己的大舅,拼读道:“Sorafenib……Cancer?”
  他认得这个词,扬起眉毛来:“这是抗癌药。”
  “怎么回事你讲清楚。”
  东子快步赶过来想把药收好,眼看着来不及了,讪笑一下。
  老导演烦了:“术后恢复的药,还不许人吃这个?”
  蒋麓并看不懂其他密密麻麻的英文词汇,此刻已经冷了下来。
  “你当初给我请的英文家教,”他压着气息,沉声道:“每行字我都读得明明白白,我还得谢谢你。”
  “肝癌靶向药,是不是?”
  “你的病到底好全了没有?”
  卜愿把药扔行李箱里了:“少管。”
  蒋麓没再问他,继续翻床头柜和旁边文件柜里的杂物,找线索般一溜掀开柜子翻东西。
  X光片,医嘱单,来自不同医院的塑料袋,还有形形色/色的外国药。
  越看越觉得内心惊骇,心情远胜过第一次听说舅舅背着他做肝癌手术的时刻。
  “这些年你什么病都不肯在医院呆满一个月,”他压着怒气道:“非要出事了才满意是吗?”
  “东叔,这事他让瞒着你就跟着瞒,你不怕死?”
  东子哪敢扛这么大的锅,刚要说话被老头拧了下,痛得龇牙咧嘴。
  “到底什么情况。”
  “复发了。”卜愿闷闷道:“它不听话,切了又长,这不怪我。”
  老头在剧组里习惯了横着走,也就这时候肯在侄子面前耍赖。
  “舅舅!”蒋麓完全没法跟他讲道理了:“这电视剧你就非要拍是吗?你撒手给别人管自己去养病行不行?你养好了再拍三十年不香吗??”
  “医生查出来,说是血液系统里有癌细胞,所以切完了还是复发,”东子小心翼翼开口:“卜老每天吃药我都有提醒,他现在好多了,已经没有尿血了。”
  “那是我辣椒吃多了,”卜老爷子骂了回去:“就去年尿过一回你还跟他讲!”
  “这事我妈知道吗?”
  “知道。”老头嘟哝道:“不然这么多药你以为谁整来的。”
  蒋麓气得牙痒,想把这老头捆去医院里盯着他在里头坐牢。
  “现在吃的是靶向药,蒋姐说已经是目前国内最靠谱的治疗方案了,”东子小心翼翼地给两边消火:“卜老你平时也少动气,中医不是讲究肝火郁结啥的吗……”
  卜老爷子回沙发的小角落里重新蹲好,继续捧着脚本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谁想死在医院啊。”
  “全身开满刀子,哪哪都切得跟毛血旺一样,胃插管喉咙插管尿插管你可算孝顺了?”他骂了句脏话,继续给脚本画叉,又涂了段写得烂俗的效忠台词:“你孝顺了,老子到时候在病床上骂娘都骂不出声音来,被管子捅得只能瞎哼哼,得了吧。”
  “人到了年纪该死就死,你自己想开点。”
  蒋麓被他这套话说得头大,始终放不下心来,拿起那英文药瓶子看了又看,努力再看懂点别的句子。
  后头再帮忙收箱子的时候,他脚步停了很久,还是把垃圾桶里的玻璃罐子拿了出来。
  老导演表示满意:“这才像话。”
  蒋麓面无表情地拧开罐子,当着他的面把蚕蛹干全倒了。
  “垃圾要干湿分类,懂吗。”
  老导演伸腿试图踹他。


第71章
  重光夜似乎并不像是一个单纯的赐福。
  得到一样幸运的光明, 必然要折损另一样遗憾的暗影。
  应听月一夕之间可以拥有所有相遇过的人的视野,代价是终身不能离开水。
  她胸口袖内都常年藏着一方湿透了的帕子,休沐日更是泡在汤池里不再出来, 睡觉都如眠鱼般沉在水下, 无法在空气里自由呼吸。
  雪娘娘得到了全族乃至全国上下的拥戴爱护, 代价是再也不能靠近火源。
  她原本是农家渔女,日夜劳作泡在水里, 休息时才能烤一烤火。
  可现在越靠近火,就越会引发不受控制的飞雪。
  哪怕是行军时杀羊宰牛,篝火外将士们唱歌奏乐, 她也只能在帐篷里吃温凉的食物。
  元锦所承受的结果,就是从此再无沉浸忘神的睡眠。
  每一次入眠,都是一次长途跋涉的开始。
  他像是在休息, 又像是变得更加劳碌。
  所有的城墙、门扉、铁锁对于他漂浮的魂灵而言都毫无意义, 做梦的时刻想去哪里都可以。
  正因如此,他可以轻易得到顶尖探子都无法窥得的深入机密,也可以看见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春夏秋冬。
  各洲各陆的神秘感荡然无存, 唯一解不开的唯有那扇血珀门。
  剧组在北东市拍完了中后期的绝大部分剧情,反而是第二部留到最后的悬念久久未拍。
  第一扇门打开是暴雨深海, 要潜入最深处才能看清门扉, 尽全力才能缓缓推开, 掉入第二扇门背后的异界。
  元锦本不会凫水, 性格里死磕的一面这才暴露出来,秘密叫了特使入宫,教自己如何闭气潜水, 白天理完政务之后龙榻一卧便浸入水里, 极力控制着呼吸却又反复被海浪卷走, 无数次在溺亡的幻象里惊醒过来。
  惊醒要拍十种不同的效果,溺亡同样也要拍至少十种。
  这种半命题作文实在考验想象力,在冬天还考验命硬不硬。
  有人提议在附近设一个开水房,用锅炉烧好水以后用管子不断往池子里续,但摄影棚条件有限,最后还是半靠人工半靠加热管,尽量保持室内棚的室温和水温。
  苏沉杀青还是在大半年前,如今个子窜高,骨架也在长开,刚换上新龙袍没穿几个月。
  服装设计师亲手帮他理好上头的暗扣,目光沉痛:“去吧去吧,迟早得砸水里。”
  “来,落水第一镜!准备!”
  噗通一声元锦坠入水中,四肢不受控制地往上够着,指尖几度冒到水面上,但只能抓到浓夜里不休的暴雨。
  他猛然呛出一大口水,如中箭般坠入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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