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尖齿——by微风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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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秋砚:“没有。我没看见信息。”
学长好像是翻了消息,抱歉地说:“对不起……是我忘记给他说了。你现在在门口吗?要不你找个地方等一等,我马上过来给你开门……”
“不,不用了。”宁秋砚说,“你们休息吧,我正好也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那好。抱歉啊小宁。”学长说,“明天哥请你吃好吃的。”
挂断电话,宁秋砚在门口的小巷子站了一会儿。
其实他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工作室位于一条小巷中,巷子口有家便利店,宁秋砚进去买了瓶热牛奶放进口袋里捂手,顺便也可以做早餐。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在一个三岔路口的安全岛等待绿灯,望着那铁栏杆,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视线便往身后飘去。
视野里只有枯黄的树木,寥寥可数的行人,并没有一些他记忆中曾模糊看到过的黑衣身影。
没有人会再跟着他。
他也不用再往路边放热牛奶了。
人生像眼前的道路。
绿灯亮了。
处于芸芸众生中,走向平淡的、安定的未来。
宁秋砚想起班上的同学说过最近有一部影片上映,虽然剧情薄弱,但美术与剪辑、配乐都做得超级棒,反正都出来了,他正好可以去看看。
他拿出手机,在距离最近的影院买了票,直接步行前往。
来到溯京上学这几个月,宁秋砚还没正式出来逛过。学校很大,里面商店什么的都很齐全,他除了去学长的小工作室,几乎没怎么出过学校。
不知不觉中,他经过繁华地段的广场,来到了溯京铁塔之下。
铁塔伫立在广场中央,是枯败景色中一抹夺目的红,和夜晚亮灯时相比较毫不逊色。
上次观赏它,还是在五十多层高的酒店房间里,同时通过手机摄像头和双眼去寻找它的美,和另一个人一起。
传说鸟儿飞上溯京铁塔塔尖时立刻许下愿望,那么愿望就一定会实现。
可是十九岁的宁秋砚已经不那么容易相信传说了。
看电影也不顺利。
播放因技术原因突然出现故障,但由于档期已经排好,影院方只能安排当场的观众去看午后的另一场,为了补偿观众被浪费的时间,他们退了票钱,还赠送了观影套餐。
不少人退票后就走了,宁秋砚在影院下面的书店里待了一上午,等电影开场后,还是看完了这场电影。
这是一部爱情悲剧片,旁边的男生哭得好大声,宁秋砚没能好好地欣赏配乐,眼皮还一直跳个不停。
果然,回到学校就发现出事了。
彼时宁秋砚正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两辆消防车从他身旁呼啸而过,他心中一惊,快走几步后立刻就看见了滚滚浓烟。
宿舍楼的六层红砖建筑起火,下面的空地站的全是学生,大多数人都非常狼狈。
荣奇一眼看见宁秋砚,马上大喊他的名字:“宁秋砚!”
他身上还裹着一床被子,里面是光着的,连鞋也没穿,冻得脚都发红了。
宁秋砚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突然就起火了!我想给你打电话,可是光忙着逃命没带手机!”荣奇说,“火是从四楼开始起的,我被烟呛醒的时候火都烧上来了!”
火势往上蔓延,而他们正好住在五楼。
宁秋砚神色一变,抬腿就要往前跑。
荣奇一把拉住他:“你要干什么?!”
宁秋砚头也不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竟一把推开荣奇往宿舍楼跑:“我的吉他还在里面!”
荣奇震惊,觉得他爱器成痴,简直是疯了:“宁秋砚!”他忙对周围的人喊,“快拦住他——”
消防员正忙着灭火、疏散人群,到处都乱糟糟的。
说时迟那时快,在人们拦住宁秋砚之前,居然被他真的找到空子钻了进去!
*
“下面来看一则新闻。今天下午15点21分,溯京音乐学院13号学生宿舍楼意外起火,现场火势凶猛,一百多名住校学生被紧急疏散……大火于45分钟后被扑灭,因火势太大,造成五名学生吸入浓烟住院,六间宿舍被毁。经过分析,初步判断是电路老化引起火灾,该栋宿舍楼修建至今已有六十二年历史,上次翻修是在十年前。据悉,溯京音乐学院的住宿费高昂,比同等大学宿舍均价高出百分之二十,学生们缴纳高额的住宿费却得不到应有保障……”
电视里播放着火灾画面。
记者正采访一名学生,宿舍楼外的人群和火灾现场作为背景出现在镜头中。
荣奇立刻站起来:“靠……我上电视了。”
画面中,光溜溜裹着被子还顶着鸡窝头的荣奇看上去分外显眼,他为此感到大为光火,恨不得马上冲进画面里把当时的自己拉走。
“应该不会有人能认出那是你。”
病床上的宁秋砚哑着嗓子说。
这时已经是晚上,荣奇早买了新衣服,穿戴整齐来看望宁秋砚。闻言,他转头对宁秋砚道:“你还是别说话了,我看着你就生气。那种情况你该冲进去吗?为了一把吉他还要不要命了?平时看你挺聪明,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强行降智。”
宁秋砚正是被浓烟熏得住院的五名学生之一。
被荣奇这么一批评,宁秋砚乖乖地闭了嘴。他自己也觉得当时的冲动有些离谱,这世界上确实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吉他救回来了——他上去时火苗刚飘进窗户,卷着窗帘烧,吉他好端端地放在床底下的琴盒里,他背上就跑,在楼道里还遇到几个逃生的同学。
和他们一起出来后,被管理员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现在琴盒还立在床边。
宁秋砚被烟熏了肺和喉咙,需要住院观察,因为人不舒服,看上去病恹恹的。
荣奇不忍再说。
他知道宁秋砚平时对那把吉他有多宝贝,连他借来弹一下都不肯。他也识货,知道那吉他有钱都买不到,大概对宁秋砚来说还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总归是有惊无险。
荣奇给宁秋砚打了些粥之类的清淡食物,又陪了他一会儿才走。
宿舍不能住人,荣奇在外面开了个双人房,连宁秋砚住的份也考虑到,说是叫他出院直接过去住。
荣奇走后,宁秋砚看着吉他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摸出手机,慢吞吞地回复信息。
他不是个擅长交朋友的人,但在这里,像他这样的人太多。
用不着虚情假意,只需要一起讨论一个课题,一起弹几个音符,便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火灾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听说宁秋砚因此住院后,工作室的学长很是内疚,认为是宁秋砚要是待在工作室就不会被波及了,群里的人七嘴八舌,都是关心。
宁秋砚报了平安,又看着他们讨论起这场火灾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是该怪学校还是该怪使用违规电器的学生,不一会儿便眼皮打架,睡了过去。
凌晨三点,宁秋砚忽然从睡梦中惊醒,睁开了眼睛。
病房里的灯被护士关掉,只有走廊的灯透过门上的玻璃照进来。
门口映出一道人影,静默无声。
仔细一看,人影是在病房里。
宁秋砚一惊,正要抬手按灯,那人影已眨眼间来到床头,俯身按住了他的脖子,用奇怪的、仿佛是从气道里挤出来的声音说:“别乱动。”
那手力大无穷,很难想象会是人类拥有的力道,宁秋砚立刻听见了自己喉咙作响的声音。
在这样微弱的光线中,他看清眼前那一张年轻而诡异的脸。
惨白的肤色,几乎全红的眼球,还有微笑着的、难掩亢奋的表情。
“嘘,关珩的小血袋。”那人癫狂地说,“不要害怕,他马上就会来救你。”
第49章
就像正经历着一场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噩梦。
医院走廊空荡荡,护士站也没有一个人。
只有经过饮水间时,瞥见了地板上缓缓流出的血迹。
宁秋砚被胁迫着走向楼道,赤着脚,台阶冰冷得刺骨。身后的人一点也没放开过他的喉咙,宁秋砚一个字都不出来,他心里非常清楚,只要他在这时有一点挣扎,对方都极有可能会咬断他的脖子。
这栋楼的住院部夜里有门禁,进出都需要刷卡,否则会引起值班人员的注意。
但是等他们走到出口处,宁秋砚却连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嘀”的一声。
那人早有准备,不知从哪摸出卡片在门禁上一按,随后便弃如敝履,而门已大开,畅通无阻。
凌晨冷风徐徐。
出口外停着一辆破旧的小车,宁秋砚被塞进后座,终于得到喘息。他急中生智一边拉开另一侧的车门,一边咳嗽着大喊:“咳咳咳……救命——”
可惜,他马上就被拖了回去。
那人挤上来,“啪”地扇了他一耳光,恶狠狠警告道:“老实点!别让我在这里杀你!”
这一耳光打得宁秋砚的脑子嗡嗡作响,口腔里也泛起了血腥味,呛得差点倒气。
两人隔得近了,他将这人看得更清楚,只觉得身体一震,头皮发麻。
他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对方的脸很诡异了——那张属于年轻男人的面孔之下有道极为狰狞的疤痕,增生的疤痕组织连接脸、下巴和脖颈,像是曾被谁撕咬过,程度之惨烈,再深一些便会身首分家。疤痕牵扯肌肉和面部神经,让那张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非常奇怪。
而声道的部分缺失,也让那人说话极为困难,与其说是说话,更像是利用一些带着杂音的尖啸来模拟发音。
“砰——”
车门重重地甩上,那人就像个狂躁的怪物,踢着椅背尖利地命令:“快开车!”
驾驶室竟然有人,车子箭一般驶了出去。
司机也是疯狂的,车辆像喝醉了一样在医院里横冲直撞,等到了大门道闸处,更是直接无视保安的怒喝,径自冲毁了横杆!
车门锁得死紧,无论宁秋砚怎么想办法都打不开,在车里被甩得东倒西歪。
车子冲出去后在凌晨的道路上加速狂飙,驾驶员拧开摇滚乐,两人一起鬼哭狼嚎地唱了起来。
半小时后,车子发出刺耳的刹车声,终于在一处建筑前停住了。
宁秋砚被拖出车子,很快发现这里是个烂尾楼,四周黑漆漆的,连路灯都没修建。
两人一左一右推着他走进工地,地面粗粝的沙石和建筑垃圾刮得他的脚底生疼,感觉湿漉漉的,也不知是不是刮破了。
然后,宁秋砚被推进了房子里,绑在了一张破椅子上。
冰冷的房子里照着一盏灯,不知道是从哪里接的电线用以供电,灯泡明晃晃地挂在宁秋砚头顶。
“你们是什么人?”宁秋砚大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虽然知道这非人的怪物不一定会回答。
果然,没人顾得上管宁秋砚。
接下来一幕更是让宁秋砚惊悚地睁大了眼睛。
和那人在一起的是个年轻的人类女孩,两人一绑完宁秋砚,便踉跄着退至了墙角处。他们的呼吸都很急,拉风箱似的,像是兴奋得难以自控,连动作都是颠倒、慌乱的。
那人用手扒拉高女孩脏兮兮的毛衣,拉高下摆,半跪半站地伏上去,像个爬行生物那样贴在女孩的身体上,迫不及待地咬在了她的腰侧。
血霎时从腰部冒了出来,女孩痛得叫出声,却怜爱地抱住了那人的头,揉他的头发,还看向宁秋砚,对他露出了迷离的笑容。
宁秋砚霎时冒出冷汗,心里泛起强烈地不适。
那人急切地进食吞咽,不到一分钟时间,女孩的脸上便血色尽失。
她失血乏力,靠着墙缓缓坐下,仰起了头。
这时,那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个什么,等女孩自动张开嘴,一滴液体便落入了她的口中,她的舌头颤抖着,面露享受之色。
这两人是在互食。
胃里一阵翻滚,宁秋砚吐了出来。
这一幕何曾相识,他立刻想起了在N°工作时,Ray播放给他看的那一段视频。
“幻乐”,他记得那东西的名字,也曾亲眼看过它是怎么样被取出来的。Ray和当时涉事的人已经死了,陆千阙曾告诉宁秋砚已处理好一切,可是,原来那种事不仅发生在雾桐,就连遥远的溯京,也有这样恶心背德的地下交易。
报警。
宁秋砚脑中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这个,可是他很快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想到陆千阙说过人类警方处理不了这样的事。这是超自然生物的地下犯罪链,只能由他们更上一层的人来解决。
女孩闭上了眼睛,神色安详。
一次破线,终身上瘾,这东西和du品一样可怕。
世界忽然安静了。
那怪物般的人转过身来,顾不得擦掉嘴上的血迹,手就伸进了宁秋砚的衣服里,掏出他的手机。
“密码。”那人问。
宁秋砚不答。
那人猛地抓住宁秋砚的头发,迫使宁秋砚抬头。他用那双恢复了些许神智的眼睛紧紧盯着宁秋砚,道:“交出你的手机密码,小孩,你会死得舒服一点。”
宁秋砚抿唇,愤恨地瞪回去。
明明怕得身体都在发抖,硬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轴劲,所谓的又怂又勇,大概就是形容他这个年纪的男孩。
那人笑了一下,嘴巴没能拉出很大的弧度,他撑开宁秋砚的眼皮,将手机抬了抬,面容ID终是成功解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