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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痕/尖齿——by微风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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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房间里很黑,宁秋砚抖得厉害。
  手指触碰到关珩微凉的脸颊,长长的睫毛,经过耳朵,将那黑色的、满是暗示的面罩固定在关珩的头部后方。它遮住了关珩优美的嘴唇,禁锢了嗜血的渴望,让宁秋砚下意识地用双手去抚摸,想要捧住关珩被遮住的半张脸。
  随即手就被控制住了。
  ………………(略)
  清晨的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室内照射出极细的,朦胧的光影。
  昏暗处,曲子却迟迟没有迎来终章。
  关珩汗湿的长发扫过胸膛,宁秋砚试着抓住一缕,让它缠绕在指间。
  发丝很凉。
  他无意在起伏中松开,下意识地扣着关珩的手臂,逐渐往上,十指扒住关珩的肩膀,便再也不敢越距了。
  汗水同样浸湿了他的睫毛,混合泪水。
  他们的唇隔得那么近。
  如果没有阻挡物,他们可以一边继续,一边接吻。
  但那是被禁止的。
  拥抱已经是极限。
  面罩遮住了关珩一半的脸,露在外的眉眼仍俊美得难以形容。
  他的凤眸中出现的骇人血色,使得这场缓慢的角逐充满危险。
  夜晚他们听《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
  从背后相拥。
  湿润的皮肤贴在一起,宁秋砚只要稍微一动作,便会忍不住闭上眼睛,从耳郭一直红到锁骨。
  太夸张了。
  他决定收回血族不会有那种东西的猜想,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全新的认识。
  原来是有的,但非常淡,也非常多。
  也不是不会有那种时刻,而是需要更久,更粗暴,更……
  宁秋砚无法太细地回想,人会烧起来。
  后来的一切都变得太快,太重,导致他整个人散架似的挂着,被迫承受疾风骤雨。
  而关珩,早已给予了他足够的适应时间。
  那是一场几乎令人窒息,死去的征伐。
  房间里乱得不能看,他们最后甚至只能躺在地板上。
  宁秋砚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也不知道最后都发生了什么,恢复意识的时候,他正靠着温暖的炉火。
  他伸出手去触碰,好奇为什么是它能在地板上燃烧。
  身后的关珩却把他的手拿回来,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低声说“是假的”。
  手指亲密地划过白皙的手臂内侧,那行深蓝的拉丁文字母。
  其意为“山巅的月光”,是纪念去世母亲的刺青。
  宁秋砚好像习惯用这样的方式来铭记生活里一些想要记住的事,用自己的身体,皮肤。耳后的爱心是,手臂内侧的拉丁文是,耳垂上关珩给的耳洞也是,很难说以后还会不会增加别的。
  明明那么脆弱,却又对自己有奇怪的破坏欲。
  宁秋砚和他这个年纪的大部分男孩一样,都是叛逆的矛盾体。
  但是他又太乖。
  无论在外面如何张牙舞爪,特立独行,在关珩面前都会顺好毛,无所不从。
  如果就这样将他永远地留在渡岛,禁锢在这三楼,禁锢在这房间的大床上,他也只会睁着那双湿漉漉的、小狗般单纯的眼睛,只要关珩开口,他便会无条件地答应。
  因为他是关珩的。
  “抬手。”关珩说。
  宁秋砚快碎了,但还是翻过来,听话地抬起了手。
  火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关珩披散长发,低头吻了他的嘴唇,奖赏似的说“乖孩子”,轻得如同遥远的呢喃。
  细链发出声响,双手重新扣在了一起。
  关珩细致地分开他。
  温柔继续。
  但不再让他随意触碰。
  *
  宁秋砚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睡了个昏天黑地。
  大概是累极,他没有怎么做梦,醒来才发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人躺在被子里,穿着自己的衣服,床头的小黄花换了,是一支白色小苍兰,不知道在这种天气是怎么摘到的。
  那些戒指都放在桌面上,红宝石的耳钉也在。
  他猜是关珩抱他下楼的。
  起床时身体酸软得厉害,宁秋砚的四肢都在发抖,却不是因为饥饿,而是一些难以启齿的原因。
  好在除了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痕迹,他一点也没有受伤,所以只面红耳赤地缓了一会儿,还是穿戴整齐去洗漱。
  宁秋砚先去了一趟厨房,白婆婆不在,一位婶婶告诉他白婆婆去了农场,还有几天就春节了,他们需要在那里将准备好的一些食材收好带回来。
  岛上不仅有养殖场,也有温室农场,宁秋砚之前听说过,但那里有些远,他还一次都没去过。
  厨房里倒是随时都有吃的。
  宁秋砚自己动手做了份简单的食物,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
  康伯也不在大宅里,佣人说:“他和先生一起出去了,会晚些回来。”
  外面还是白天,关珩一般不会在这时出门。
  何况关珩并没有吸他的血。
  宁秋砚猜想一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迷迷糊糊地,他记得之前关珩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发生了点什么事,需要关珩去一趟。
  不过当时他刚被关珩抱去洗过澡,头一沾到枕头就失去了意识。
  三楼对宁秋砚开放,即使关珩不在,宁秋砚也可以随时上楼。
  楼下没有手机信号,宁秋砚来渡岛几天就失联了几天,等于人间蒸发,他得重连手机信号,看看有没有错过什么工作或学校的消息。
  这还是宁秋砚第一次在关珩不在时,进入关珩的领地。
  三楼一切如旧,先前那副不忍直视的情景已经被整理好了,干净,昏暗,有序。
  步入其中,几天来发生的每一幕便都播放电影似的,于每一个角落在宁秋砚的眼前回放。他穿过的睡袍挂在沙发上,看过的书好好地摆着,喝过水的杯子也都放在一旁的高柜里。
  他坐进那个黑丝绒沙发,熟练地曲起腿,仿佛仍和关珩一起挤在这里。
  手机里的信息大部分是同学讨论作业的,也有社交软件的私信,还有几条是苏见洲询问近况的。
  宁秋砚一一回复了。
  想了想,他给关珩也发了一条。
  [您什么时候回来?]
  房间里却响起短信提示音。
  宁秋砚循声找去,看见关珩的手机扔在了床上,屏幕短暂地亮起,提示着“您有一条新信息”。
  宁秋砚心中微微一动。
  关珩的手机壁纸是一张熟悉的风景照,是从室内角度拍摄的,白天的溯京铁塔。
  他拿过自己的手机,看着自己设置的那张夜景壁纸,心跳变快了。
  原来他和关珩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对方拍摄的照片作为桌面壁纸。
  一张是黑夜,一张是白天。
  他又给关珩发了一条:[雪停了。我想出去看看。]


第77章
  大雪早已停歇,积雪被人们清理过,大部分道路都重新变得畅通。
  行至森林深处,宁秋砚在这里遇到了阻碍。
  林中一棵枯朽的冷杉被积雪压垮,树干粗壮,约三人才能环抱过来,它横在道路中央,人们开来了拖车,正使用工具对其进行分割。
  在场的约有五六人,干得热火朝天,有说有笑,宁秋砚帮不上什么忙。
  快过年了,这还是宁秋砚第一次在渡岛感受到人们身上更加鲜明的生活气息。这里不仅属于关珩,也是他们的家。他们齐心协力打造它,让它不再是海中孤岛,而是世外桃源。
  树木大约还需要半小时才能清理完毕。
  宁秋砚绕了一点路,来到了养殖场。
  站在围栏外面,他看见了一头皮毛黑白相间的小牛崽。它的四肢还很纤细,但长得憨头憨脑的,尚未冒出的牛角还只是头顶的两块凸起。
  牛崽跟着吃干草的母牛打转,找到合适的时机便跪下来含住母牛的奶头,卖力地吮吸乳汁。
  它们的口鼻里冒出热气,氛围安静祥和。
  宁秋砚手扒着围栏站了好一会儿,关子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他身边道:“该断奶了。”
  宁秋砚转头,有点没明白他的意思:“啊?”
  “我说,它马上就要断奶了。”关子明拎着个铁锹,还是那副酷酷的表情,“等过完年它就去另一个棚,跟其它牛一起吃干草饲料。”
  这就是关子明亲手接生的小牛,他撕开了它的薄膜,对它的感情自然不一样,听起来是在感叹动物的成长如此之快。
  宁秋砚点点头:“它好可爱。”
  却听关子明警惕地道:“你离它远一点。”
  宁秋砚:“……”
  好吧,他承认自己曾经是害死小羊羔的刽子手。
  关子明刚清理完养殖场后面的雪,正要去抱草料,宁秋砚像以前那样自然地加入,帮忙将草料分给牛羊。不过他这次因为某些原因,身体没什么力气,动作很慢,关子明很快就嫌弃地揽过东西不让他搬了。
  分完草料他们又去捡鸡鸭蛋,打扫屠宰场。
  活都不重,但很繁琐,花了两三个小时才做完。关子明知恩图报,特地趁闲时陪宁秋砚坐在养殖场的长椅上聊天。
  “岛又出了问题?”关子明问,“先前不是说最后一次上岛吗,你怎么又来了?”
  和岛上大部分人一样,关子明对关珩之前出岛的事不知情,对宁秋砚再次到来的原因也不清楚。
  只是别的人不会问,而关子明没那些顾忌。
  “没有。”宁秋砚踩着座位,坐在椅背上望着森林上方的天空,回答道,“有别的原因。”
  宁秋砚瘦了一些,身上的稚气也消退了不少,乌黑的双眼倒是没有改变,眼神依旧清澈。
  他穿了件厚外套,劳动后因身体发热解开了围巾,脖颈皮肤布着一些尚未消退的红痕,侧面则有两个红色小点若隐若现。
  很刺眼。
  不用想,也能看出发生过什么。
  ——这个与自己年纪一般大的男孩,刚被那个名字在族谱前几页的男人吸过血。
  关子明对关珩的认知很复杂,纵使已经改观了不少,但还是无法完全认同。他没那么愤世嫉俗,只是理智地认为血族是不该存在于世上的生物,无论他们是好是坏,其实都在破坏着人类的生存规则。
  人类奉献血液,交换的无非就是金钱,是庇护。
  关子明问:“那你以后要一直都在这里了?”
  宁秋砚点点头:“差不多。”
  “不上学了?”关子明问,“我记得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上学。”
  宁秋砚知道他误会了,回头看向他:“当然是要上学的。我是说,以后渡岛就是我的第二个家了,我已经属于这里,以后会经常来。”
  关子明古怪地说:“你做了关珩的血奴。”
  “我没有。”宁秋砚脱口而出,“我不是血奴。”
  宁秋砚否认得这么快,让关子明面露诧异,他为自己的猜测有点不好意思,硬邦邦地问宁秋砚:“那你为什么还让他吸你的血?”
  宁秋砚其实也不太清楚“血奴”和“血契伴侣”具体有什么区别,但还是认为“奴隶”与“伴侣”不管是从字面还是实际含义上,应该是完全不同的。
  “血奴”更像是血族的食物,而“血契伴侣”很特殊。关珩曾告诉他,与血族订下血契的人类具有唯一性、不可侵犯性,身份在血族世界范围内都被认可。
  “我和关先生做了约定。”宁秋砚脸上有点热,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红宝石耳钉,“我已经把自己交给了他……我的一切都属于他。但是,吸我的血是我自己愿意的,他其实不想伤害我。”
  而且,为了不伤害他,关珩甚至作了那样的准备。
  宁秋砚告诉关子明这些,不是因为对方和他比苏见洲还要好,而是关子明竟然是他唯一能讲这件事的人。
  他没有办法告诉苏见洲、向苏见洲吐露的秘密,正好在关子明这里都不是问题。
  关子明不理解:“你把自己交给他?你属于他?”
  宁秋砚点点头:“嗯。”
  关子明:“他用什么和你交换?”
  宁秋砚怔了怔,他没有想过这件事,只回答:“先生说,会给我最丰厚的奖励。”
  关子明不可思议地问:“就是钱吗?”
  宁秋砚迷茫。
  他觉得好像不完全是这样的,他也不是因为钱才答应关珩,对于关子明的提问却说不出话。
  关珩的确给了他很多物质、金钱上的资助,这是宁秋砚没法否认的事实。
  关子明最多只是吐槽,并不评判宁秋砚的选择,就算宁秋砚真的是为了钱,关子明也不会看不起他。两人沉默了一阵,关子明拍拍宁秋砚的肩膀说:“那你要记住别吃亏了,他很有钱的,明码标价做交换的话也不是不行。”
  关子明叹气。
  “我们这样前赴后继地来岛上,甭管是不是自愿,不一样的也是为了他的钱。”
  关子明掏出一盒香烟,习惯性地递出去一支。
  宁秋砚接了。
  关子明给他点了烟,看他抽烟的动作熟练,扯了扯嘴角。
  两个少年人吞云吐雾,各有心事。
  养殖场外的道路上远远驶来一辆车,黑色漆面锃亮,只有轮毂带着泥泞,显然不是来装肉和鸡蛋的。关子明还在眯着眼睛观察,身边的宁秋砚已经先一步跳下椅背,呛得大声咳嗽,如被家长抓包的青少年一样把烟掐灭了。
  那与养殖场格格不入的车子在围栏外停下,车门打开,康伯下了车朝他们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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