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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痕/尖齿——by微风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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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吸血鬼接触到日光中的紫外线就会被烧死……
  他紧张地询问,康伯却神色如常地回答:“先生不太喜欢活动,总是在睡觉。偶尔他会下楼,但光线与声音都会刺激他的睡眠,他睡不好,心情就不会好。”
  这提醒了宁秋砚,关珩是一名病患。
  患者的睡眠质量的确不高,他的母亲病重时也常常一睡就是一整天。
  但为了“偶尔下楼”,房子里的所有人就时刻维护着完美的睡眠环境,还是很夸张的。
  宁秋砚再一次感受到,对于关珩来说,这里的人都是为了替他服务而存在的。
  康伯将宁秋砚安排在上一次住的房间。
  一切如常,床头换上了一束新鲜的白色小花。
  按照惯例,凌医生会先来抽血检查以方便第二天献血。
  这一次康伯却告诉放好东西的宁秋砚,说关珩想见他。
  “现在吗?”宁秋砚猝不及防。
  “现在。”康伯优雅地点头,“先生在楼上等你。”
  虽然早上才通过电话,但宁秋砚还是觉得很紧张,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这么快就要见到关珩本人。
  康伯带他上了楼,停在关珩的房间门口,如上次一样对他说:“直接进去吧。”
  宁秋砚推门而入。
  待他走进一步,康伯就替他带上了门。
  房间中央点了炉火,四周用玻璃围起来。
  炉火旁放着一张皮质横榻,取代了上次的黑丝绒沙发。横榻上铺了毯子,放着棕色皮草,看起来有些年月了。
  除此以外,摆设大概与上一次宁秋砚来这里时没什么不同。
  关珩不在。
  房间里却满是关珩身上的冷香气息。
  宁秋砚猜关珩是不是又在那个蜜色的木质屏风后,会像上次一样从屏风后走出来。
  他试探着喊了声“关先生”,又等了一会儿,房子里没有人回应。他不确定屏风后是不是连着这层楼的别处。
  三楼可能比其它地方要冷一些。
  宁秋砚刚才把外套留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这时身上就穿了一件宽松的毛衣,已经冷得有点难受了。
  他靠近炉火,发现它并没有温度,那些特制的玻璃隔绝火焰,让炉火成了一件冬日的装饰品,主人似乎并不在意它能不能带来温暖。
  宁秋砚只能坐在那张横榻上,想要对着掌心哈一点热气取暖。
  突地,他整个人向后重重倒下。
  如被人推了一把。
  关珩的脸出现在他眼前,眼睫低垂,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毛衣的领口过于宽大。
  皮草痒痒地扫在宁秋砚光裸的脖颈,以及因急速呼吸不断起伏的锁骨上。
  那一刻眼前的情况与梦境中的情景微妙重叠,血液在快速流动,奔向胸膛深处。
  而关珩的视线,落在他的颈侧动脉,宛如生性残暴的猎食者。
  宁秋砚没注意到自己正像弱小的猎物般轻微地发着抖。
  几秒后关珩收敛神色,讲了句:“不经吓的小孩。”


第11章
  关珩讲完这句话就退开了。
  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宁秋砚终于记起了身体本能,开始急促地呼吸。
  他躺在榻上,因为重新见到关珩感受到的巨大冲击力而心神俱震,好像这一个月来等待的都是这一刻。
  刚才他们靠得那么近,他感觉到了关珩轻浅的呼吸,也观察了关珩讲话时开合的嘴唇。
  对方苍白的肤色和俊美面孔,没有任何地方与他在网上搜索的那些图片相同,与那些夸张的影视资料中也不太一样。
  关珩完美的唇线下,没有一对慎人的尖齿。
  不经吓的小孩。
  这句话让宁秋砚轻微地恼怒,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被关珩捉弄了。
  就像那个在湖边的夜晚一样,关珩的出现总是这样悄无声息,想不让人吓一跳都难。
  他红着脸坐起来,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的胆量正名,就被关珩兜头扔了条原本放在榻上的毯子。
  宁秋砚:“……”
  事实是他不经吓,也不经冷。
  “披着。“关珩简短说明了给他毯子的用意,道,“说说雾桐都发生了什么,吓得你不敢来渡岛。”
  邮件里宁秋砚没有把事情说得很详细,只说雾桐出了命案,最近不太适合出远门,想要暂停来渡岛的计划。
  这件事没有公开报道,可能也没有传来渡岛。
  关珩一问,宁秋砚便忘了刚才的捉弄,不自觉地和盘托出。
  “雾桐最近有几桩凶杀案。”
  “那些被害人都和我一样,近期有过献血史。”他讲得很慢,也很仔细,“而且,他们的伤口都在脖颈处……好像是被咬死的。“
  说到这里,宁秋砚抬头看了看关珩。
  对方也在看他。
  宁秋砚没有从关珩的眼中看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情绪波动。
  关珩平静得如同在听天气预报。
  并且正等着他说下去。
  他赶紧继续道:“作案手法非常残忍,警方已经提取了伤口残留的凶手DNA,但是暂时还没有——”
  关珩打断了他:“以现在的技术,最迟下个月就能找到线索破案。”
  宁秋砚惊讶。
  关珩又淡淡地说:“能不能抓到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宁秋砚低下头,替自己补充了一句:“所以……有点危险。”
  渡岛码头距离市区那么远,这个季节又人迹罕至。
  所以苏见洲与他的担心在情理之中。
  但他听见关珩说:“那么危险,也不能阻止你每天晚上去工作。“
  宁秋砚一时噎住:“……”
  关珩说的是联系人曾在邮件里提醒他不要再去N°上班的事。
  ——那么,在地下广场出现的那行人果然都和关珩有关。
  关珩派了人在他周围,为什么?
  电光石火间,宁秋砚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关珩其实应该对他去了哪里是了如指掌的,但关珩仍然打来了电话,问他在哪里,愿不愿意来渡岛。
  房间里非常安静。
  关珩说:“我们需要谈一谈。”
  宁秋砚抓紧了毯子。
  谈什么?
  心跳稍微加速,他想起了他们上一次在这个房间里的单独对话。
  关珩走去柜子旁打开抽屉。
  当关珩一背对着自己,宁秋砚就忍不住去看关珩的背影。
  他注意到关珩这次穿了件银灰色的袍子,不同于上次的睡袍,这件袍子的袖子很宽,款式也更为舒适。
  关珩的身材很高挑,背脊也很宽阔,这一点看起来不太像个病患。动作间,他的黑发随之滑动,看上去非常柔顺,整个人透着学不来的慵懒。
  令宁秋砚惊讶的是,关珩似乎感觉不到冬日的寒意般,竟然是赤着脚的。
  地毯是深色,关珩的脚背雪一样白。
  看着没什么温度。
  宁秋砚稍微走了神,他在想,是不是因为这样,关珩的出现才总是悄无声息?
  炉火四周的隔热玻璃缓缓降下,收进了地板里。
  火热的温度一下子涌了上来。
  “上次在这里你说过的话。”关珩扔开刚刚找到的遥控器,“我需要你再重复一次。”
  宁秋砚蓦地想起了关珩要求他说过的话。
  回到雾桐的时候,他每次回忆当时的情景都觉得很羞耻。
  关珩的要求很奇怪,他们说的话似乎也有歧义。
  那些句子就像某种电影情节,可能并不适合出现在日常生活中。可是这时再次身处这个房间,面对同样的人,那些句子又变得自然而然。
  它们仿佛不可违背,如誓言一样神圣。
  他这一次好像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违背了那个誓言。
  火光映着宁秋砚的脸,他身上已经暖和起来,掌心却在发冷。
  他为自己的食言低声重复:“不背叛,不逃跑,也不要害怕。”
  关珩大步走了过来。
  宁秋砚低着头,只能看到关珩踩在地毯上的脚趾。
  他听见关珩冷淡地提醒:“上一句。”
  宁秋砚咬着嘴唇,很轻易就地想起了上一句是什么。
  关珩抬手,轻轻托着他的下巴,似乎知道他说不出口。
  宁秋砚脸上滚烫,关珩的手指如想象中一样凉。
  “是我没有讲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关珩依旧垂眸看着他,“那么我现在重新说一次。”
  “从你来到渡岛,到彻底离开渡岛这段时间,你要把你自己全部交给我。这意味着你的身体、行为、思想,毫无保留,全部都交给我。”
  “我会负责你全部的需求,包括你绝对的人身安全。”
  这番话讲得很温和。
  关珩并不咄咄逼人,也不带什么让人不适的感情色彩。
  他只是在对上一次过于简略的谈话做补充。
  “不管你身边发生了什么,在担心什么,都不重要。”
  关珩缓缓地说得更清晰,俯视他:“开心也好难过也好,全部交给我来替你完成。这期间你只管放肆地生活,我会做出一切不会伤害你的决定。”
  这席话让宁秋砚内心某处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从来没有人和他讲过这样的话,听着太过不可思议,也过于让人沉迷。
  他们对视着。
  关珩问:“听懂了吗?”
  关珩的瞳孔呈深黑色,没有上次能见到的那种若隐若现的深红,但给人的感觉同样危险。
  在这样的注视下,宁秋砚睫毛颤了颤。
  关珩命令道:“现在再说一次。”
  宁秋砚心跳如擂,终于开口:“把我自己交给你。”
  “记住了。”关珩的手指离开了他的下巴,“你不会想知道惩罚是什么。”
  宁秋砚乖得类似于某种凌医生口中的小动物。
  暖和的炉火炙烤中,他缩成小小一团,看着关珩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
  事后宁秋砚每次想起这天在关珩房间的谈话,都有理由认为那时候关珩其实是在生气的。
  虽然关珩表现得很态度柔和,温文尔雅,甚至讲理得不可思议。
  在宁秋砚经验过少,生活趣味又过于贫瘠的人生中,登上渡岛以后的生活差不多是他的人生情趣至高点。
  回房后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借着窗外白雪投映的天光回忆关珩说的每一字每一句。
  他知道这样的关系很奇怪。
  哪有人能将自己的身体、行为,乃至思想都完全交由另一个人决定呢?
  那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然而他并不抗拒。
  在遇到关珩之前,宁秋砚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有这样的怪异因子。
  如果把这种事告诉别人,人们会不会觉得他是一个异类。
  可是对方是关珩。
  这种秘而不宣的约束与被约束感,让宁秋砚对接下来的几个月都有隐隐的期待。
  凌医生如约而至,像上次一样来房间里给他抽血做献血前的准备。
  “这一个月有按照我给的食谱去吃吗?”细细的针头扎进皮肤,凌医生问,“你看起来气色不算太差。”
  宁秋砚正在出神,视线落在外面的蓝色湖面。
  上次来时见过的湖面上的那一艘小船不见了。
  渡岛的气温比上个月更冷。
  湖面已经彻底结了冰,冰层厚得再不会被人踩碎。
  被问得回过神,他说:“谢谢您的食谱,很有用。”
  凌医生微笑:“那当然。”
  接着道,“我还以为你这次真的不来了,好一阵担心。我来雾桐找你是行不通的,必须得你亲自跑一趟,上次我们已经谈过这个问题了。”
  宁秋砚点点头。
  献血前的检查在雾桐也能做,交通对渡岛来说其实也不是问题。
  凌医生知道他依旧不能理解,终于顿了顿,说:“可能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抽完血,宁秋砚问:“凌医生,上次受伤的那个小工,他好些了吗?”
  对他的关心有些意外,凌医生笑了笑:“好多了,他会康复的。”
  凌医生走后,宁秋砚在房子里站了一会儿,转身看见放在地毯上的纸箱。
  是关珩给他的,他还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拆纸箱时宁秋砚使用了一把抽屉里的小刀。
  拆到一半,他坐在地毯上,盯着自己完好的右手掌心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继续拆箱子。
  箱子很沉,里面是一盒关于野生动物的拼图,图案很漂亮。
  宁秋砚翻到盒子背面看了看说明。
  这幅拼图足足有33600片。
  他想,拼完也就是下辈子吧。


第12章
  打开这个又长又大的纸箱之前,宁秋砚有猜过里面会不会是装的书,所以才这么重。
  打开后一看,三万多块指甲盖大小的拼图,即便是使用的超轻超薄材质,也非常有重量了,可以想象倒出来以后的情景到底有多震撼。
  盒子里没有说明书,拼图后面也没有编号。
  看起来难度挺高。
  反正在这里手机也没有信号,刚下载的游戏也还没开始玩。
  宁秋砚干脆试着拼了一个下午,可惜只拼出来几块毫无关联的图案,想要整个都拼好的话,他还没找到什么头绪。
  晚餐时间到,宁秋砚终于得到了解放。
  头一次他这么渴望佣人来敲门的声音。
  他想,吃过饭就该睡觉了,在岛上的时间本来就很短,不过两三天而已,剩下几次加起来也没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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