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by故人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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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更是后天成长最好的催化剂,沈清徽成为家主后,在沈西洲的帮助下,迅速上手三家的事务。
与此同时,她们谋划了一系列的复仇计划,其中又以“会玄山计划”、“九一七计划”、“九二一计划”为主。
第一年,沈清徽住在沈宅,午夜梦回,眼前总是一片血色,她要躺在床上缓冲很久,僵立的四肢才会恢复知觉。
沈家安排林绿担任她的心理医生,起初沈清徽既恐惧又抗拒,倘若她向林绿暴露出太多的情绪异常,她这个沈家家主的身份,便不再具有强劲的说服力。
某天夜里,她躲在沈西洲怀里,瑟瑟发抖:“西洲,我很怕。”
“我怕还没有报完仇自己先疯了。”
“林绿医生每天都来找我,今天的心理测试又是不合格。”
“我现在一闭眼,就能看到竹竹和妈妈,那些惨死的姐姐。”
“西洲,谁能救救我,救救我……”
她的哭声那么无助,像被永远困在了那片废墟之下,身上压着妈妈支离破碎的尸体,流出来的泪都是血红色。
沈西洲嗓子里涌出一股血腥味,她苦着嗓子说:“你别怕啊,我学了那么多年,我教你怎么复仇,还有骗过林医生,成为一个合格的家主。”
我知道一切都无法回头,我教你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地生活,哪怕只是像,哪怕只是自欺,只要能骗自己一辈子,那么再假也算是成真了。
沈清徽没有看到,沈西洲滴在她发间的泪水,妹妹永远都不会再让姐姐知道,自己为她流过多少泪了。
从此,两道尚算单薄的身影,共同支撑起三家的未来。
后来,她们合伙骗过了林绿,瞒过了各位家人,也让自己深信不疑,沈清徽真得有一天天在好转。
沈清徽也如沈西洲设想的那样,凭借自己出色的能力压下诸多质疑,成为一位尽职尽责的沈家家主,真正做到被家人们所依靠与敬仰。
十二岁后,沈清徽搬离沈宅,沈西洲回归世俗,一个越变冷情,一个更生温润。
几年后的今天,已经很少有人还记得,那个从小被当成沈家下任家主培养的人,不是沈清徽,而是沈西洲。
正如没有多少人知道,当年沈西洲和沈清徽走进会议室之前,里间的人说过什么。
“西洲这孩子虽然很好,但是她太过无私,这是优点也是缺点。”沈篁坐在主位上,一字一句地说:“哪怕是身为领袖,也需要一点私心与自我。”
在座的人微微愕然,夏家家主夏笙点头称是:“西洲还这么小,已经能够将很多事情考虑周全,对待各位家人又分外的体贴入微,长的、幼的哪个不夸她一声好?”
她感慨:“这背后需要付出的心力,连我都无法做到。”
沈篁赞同:“都记得沈家第七十一代家主沈眷吗?”
三家自有本家家史,几乎每个孩子都要学习家史,历任家主的故事更是她们的睡前读物之一。
见她们纷纷点头,沈篁笑了声,她节选出书里重点的几句背诵:“沈眷,天资贵众,昭明谦良……承于危难之时,救于将倾之际。定百年之兴盛,奠后世之康安……憾年华早逝,惜才英忽衰……终生未得亲眷。”
这几句古文一出,其他人俱是变了脸色。
沈篁幽幽问道:“你们不觉得西洲和沈眷很像吗?”
这样性情的人成为家主,势必要燃烧生命去履行责任,她们也注定与爱人和孩子无缘。
若要强求,便是辜负。
如果身居高位的人太过无私,她们在做很多选择时,为了顾全大局定要摒弃私情。
可是亲疏有别不就在于那份特别,如果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那便不要有什么亲近之人,不然日子一久,彼此只会心生怨怼。
要是沈西洲成为家主,她的下场很有可能与沈眷一样,“燃尽一生,孤独至死”。
沈篁继续说:“站在母亲的立场上,我肯定不愿意让清徽去承担这份责任。”
这份责任太重了,重得让人心有余悸。
“可是站在家主的立场上,我更倾向于选择清徽。”沈篁喝了口茶润喉,表情略带挣扎:“无论是身为家主,还是身为个人,她都能做得很好。”
室内一时陷入沉默,不少人心里产生动摇,她们也不希望沈西洲为了家里的事,一辈子清醒而孤独地活着,这样对她未免过分残忍。
忽然,有人提问:“其实我一直在想,按照西洲的性格,她会不会主动提出由她来当这个家主?”
“如果真得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又该怎么选择?”
长久的沉默。
“如果真是这样。”沈篁揉揉眉心,她轻叹:“那就选她吧。”
“叩、叩、叩——”
外边的敲门声打断她的话。
沈篁眼神微妙,她说:“请进!”
两个容貌相似的女孩走了进来,沈西洲把眼圈通红的沈清徽护在身后,她分明稚气未脱,此刻却有种瞬间长大成人的气势。
她目光坚定,对着满座的人说:“我想成为下任沈家家主,保护好家人,保护好清徽。”
听到她说的话,全场鸦雀无声。
半晌,沈篁打破这份沉寂:“西洲,你确定吗?”
“这条路踏上了就无法回头。”
沈西洲用力地点一下头:“我确定。”
三家人从不走回头路。
沈西洲从不走回头路。
那一年,沈西洲和沈清徽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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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双姝,宛若双生。
第30章 新年
30、新年
“阿懿,冷不冷?”梳妆台前,沈清徽给沈懿穿上薄款加绒外套,摸了摸她的手心。
“不冷。”小孩刚洗漱完,热水润过的脸蛋白里透红,她黏上去一个暖乎乎的抱。
沈清徽笑着碰碰她的额头:“擦点润肤霜。”
小孩子皮肤娇,寒风割人,不保护好的话,没一会儿就冻伤了。
沈清徽摁出瓶子里的润肤霜,将它细致地抹匀在沈懿脸上,轻轻柔柔的触碰,温柔的香融化在空气里,沈懿的眼睫一扇一扇。
沈清徽稍一抬头,沈懿的视线紧跟她转,怎么那么黏人?沈清徽好笑地捏一下她的鼻尖:“手给我。”
沈懿乖乖把手伸出来,沈清徽给她擦上润肤霜,叮嘱道:“天气冷,阿懿要多喝热水,知道吗?”
多喝热水,保持身体水分,促进新陈代谢。
沈懿点头:“我知道!多喝水有益身体健康。”
学校教得还挺好,沈清徽点头表示赞同。
她昨晚吩咐夏白光准备的朱砂墨与细毛笔,此刻全部放在梳妆台上,她执起横在砚台上的毛笔,点起盛在里面的朱砂墨。
“阿懿,不要动。”沈清徽将那点朱砂凝在沈懿眉心,雪中一点红,小丫头可爱俏皮。
沈懿看向她的手,一脸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沈清徽嗓音清冷:“朱砂。”
她没有多做解释,而是亲亲沈懿的脸蛋:“吃早餐去了。”
沈宅主家占据一大片区域,所有住所分成十几处,沈西洲三姐妹和沈绾、夏蓁住在沈清徽这边。
沈清徽和沈懿下楼时,她们正坐在客厅里吃汤圆。
“起了啊,快来吃汤圆。”沈西洲搁下碗,招呼她们过去。
“西洲姐姐。”沈懿坐到沙发上。
沈西洲注意到她眉心的朱砂,欲言又止:“阿懿,你的额头?”
沈懿歪头,眼里满是欢喜:“清徽给我画的。”
沈西洲望向沈清徽,她正在舀盛在锅里的汤圆,注意到沈西洲投来的目光,她睨去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沈西洲看回沈懿,真诚地夸道:“很好看。”
沈清徽把碗放到沈懿手里:“阿懿,来吃汤圆,团团圆圆。”
沈懿小口地吃起汤圆,芝麻馅汤圆香味浓郁,配的汤料也是一绝,好吃地让她眯起眼睛。
“你没告诉阿懿‘点朱砂’的意义?”沈西洲侧在沈清徽耳边,压低声问。
沈清徽翘起左腿,线条分明的指搭在碗边,闻言,她抿一下水润的薄唇:“没有。”
沈西洲了然:“怪不得。”
要是沈懿知道“点朱砂”意味着什么,她肯定会红起小脸,认真地告诉其他人沈清徽的用心,而不只是简单的一句“清徽给我画的”。
沈西洲问:“你不打算告诉她?”
沈清徽做出噤声的手势,唇角缓缓勾起。
沈家历代传统,每个新生儿在沈宅度过的第一个新年,都会由亲近的家人在她的眉心点上朱砂。
朱砂在古俗里有“驱邪避灾”的寓意,此举象征家人对新生儿的祝福与守护。
沈清徽为沈懿点上眉心朱砂,一是守护稚子,二是祈福消灾,三是庆贺“新生”。
她没有告诉沈懿点朱砂的用意,是觉得不是每份心意都需要挑明,她愿意为沈懿做的事永远比说出来的多得多。
吃过早餐后,沈相思带沈懿出门拜年,居住在这里的人家和她们熟,才半天功夫,她们已经兜了满怀的红包和年货,回家时身后缀着十几条“小尾巴”。
大人们看她们带回来一群小朋友,哭笑不得地说:“两个孩子王。”
小朋友们被留下来吃饭,用餐时沈相思提议吃完饭后在沈宅玩捉迷藏,她还摇着沈西洲的手臂撒娇,要她和她们一起玩。
沈西洲被她磨得没办法,只好应下:“成吧。”
沈相思转身问在场年龄最小的人:“阿懿,你呢?”
沈懿为难地说:“我要睡午觉。”
沈清徽纵容她:“如果你想和她们玩的话,偶尔不睡午觉也可以。”
沈懿一脸天真:“那你会和我们一起玩吗?”
比起成年人,很多小孩子似乎更仰慕与憧憬大朋友,渴望与她们相处,得到她们的垂青,长大后成为她们。
“我吗?”沈清徽看着眼巴巴的沈懿,弯了弯唇:“好啊。”
其他姐姐们难掩眼中惊讶,沈清徽竟然会选择参与其中,她是得有多宠沈懿。
沈清徽看着满脸开心的小朋友,红唇轻启:“前段时间我定做了一套老虎与猫咪的玩偶,估计今天下午送过来,等会儿谁最后一个被发现,这套玩偶我就送给谁。”
语落,沈懿用湿漉漉的眼神看向她。
沈清徽在家里给她安了好几个专门放玩偶的柜子,其中要属猫科动物的玩偶最多,倘若沈懿猜得不错,这套玩偶原本很可能是沈清徽给她准备的礼物,她已经在后悔让沈清徽和她们玩捉迷藏了。
“阿懿。”沈清徽凑到她耳边,坏心地问:“你怎么不开心了?”
沈懿揪着衣角,小声:“老虎和猫咪……”
“这个啊。”自有打算的沈清徽佯装不知她在计较什么,她鼓励道:“等会儿你好好藏,赢了就是你的。”
沈懿抿起小嘴,应了声“嗯”,她一定会赢的。
小朋友们花十分钟找地方躲起来,沈清徽、沈西洲和另外一人负责找。
沈宅说大还真挺大,能藏人的地方更多,沈懿躲在狭小黑暗的空间里,身边萦绕清冽的冷香。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泄入光线,沈懿微微睁大眼睛。
她还以为藏在沈清徽卧室的衣柜里,不会那么快被人找到,毕竟其他小朋友都很有分寸,不会藏进别人的卧室,她也是占了本身就住在这里的便宜。
沈清徽站在衣柜外,眼里藏着促狭,她低下身,凑了过去:“看看,这是哪只藏起来的小猫被我捉到了。”
沈懿搂住她的脖子,尾音娇软:“你怎么那么快找到我了呀?”
沈清徽明知故问:“阿懿不想那么快被我找到吗?”她揶揄:“我知道了,阿懿想要玩偶对不对?”
沈懿慢腾腾地说:“嗯呐。”
清徽明知道她喜欢的,女孩耷拉下脑袋:“可是要赢了才行。”
她半是撒娇半是控诉道:“你都捉到我了。”
“这可怎么办?阿懿那么喜欢玩偶。”沈清徽的头发搭在肩头,她蹙起秀长的眉,眼里却分明在笑:“要不……我当作没有看到你,等其他孩子都被找到了,我再过来捉你。”
沈懿咬了咬唇,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玩游戏怎么可以作弊。
沈清徽继续诱惑:“阿懿,那套玩偶是专人设计的,全世界只有这一份。”
独一无二便是特别,选择不心动太难,何况是她喜欢的东西,沈懿越发纠结。
她下意识忽略了一件事,既然玩偶这样稀少,沈清徽为什么一反常态,没有选择送给她,反而当作捉迷藏的奖品。
半晌,小孩没能抵住诱惑,她蹭蹭沈清徽的脸颊,贴近她的耳朵说悄悄话:“那你晚点再来捉我呀。”
沈清徽睫毛轻颤,她闷出一声笑,“好。”
衣柜门重新被合上,沈懿竖起耳朵,听到卧室门被关上的声音,她用双手捂住嘴巴偷偷地笑。
柜门之外,沈清徽从里面关上卧室的门,她脱掉鞋子,赤脚走在羊毛毯上,然后坐到床边一瞬不瞬地盯向衣柜
沈清徽勾起唇,玉白的指搭在腿上,她轻轻打起拍子,无声念道:“阿懿。”
她刚才好像“忘了”告诉沈懿,其实她是最后一个被找到的人。沈清徽也没有主动告诉沈懿,那套玩偶的设计图是她亲手画的,原本就是她准备送给沈懿的新年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