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by故人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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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常说:书信传情。
一个人、一段情的悲与喜都体现在只言片语间。
一封又一封的书信,那些彼此相守的时光,相互羁绊的命运,都凝结在字里行间里。
最后一封是沈清徽在她十六岁那年写的信。
最后一句话是:“惟愿阿懿与我,年年岁岁不离。”
她们要不离,死生相依。
今年的跨年夜比往年冷清许多。
沈懿和姐姐们吃完饭后,又独自守在沈清徽身边陪她。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台灯,沈懿和沈清徽被暖柔的灯光笼罩,一样的的绝美而弱不胜衣。
“夏前医生说,你早该醒了,可你始终不醒,也许是因为心病。”沈懿亲了下沈清徽布延青筋的手背,又亲了下她的眉心,眼神哀伤难过。
最初她还会为偷吻沈清徽而羞愧,几次后愈加放肆,竟敢在女人的脸庞流连,做那偷窃温香软玉的贼人。
“林绿医生说,那晚的爆炸可能严重刺激到你,唤醒你的心理创伤,才让你不愿醒来。”
沈懿抚摸沈清徽苍白而泛凉的脸颊,用柔甜的声音撒娇道:“可我还在这个人间等你啊,清徽,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说到后面几个字时,沈懿已经支撑不住情绪,咬字破碎支离,她隐着哭腔道:“你答应我的,一定会陪我度过每一年,你不要骗我,好不好?”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沈懿神色慌张地抹掉脸上的泪水,来电是叶糜。沈懿担心对方有急事找她,便接通了电话。
她哑声:“糜姐姐?”
“小懿。”叶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往窗外看。”
电话随即挂断,沈懿怔怔地放下手机,抬起头望向窗外
岸上的建筑流光溢彩,江面的小船时隐时现,灯火编织而成的薄雾,渲染着夜晚的温柔与浪漫。
倏然,数响电子烟花直冲云霄,在天幕中热烈的燃烧,仿佛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举行,层叠的、绚烂的色彩,灿烂的、明快的画面。
这是旧年的赠言,新年的祈愿。
沈懿眼中逐渐漫起泪水,光影在她的瞳孔中粼粼波动,好似将整个人间都收拢其中。
她心中的情绪如潮汐,起起落落,有喜有悲,喜家人常在,悲相思难全。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沈懿,没有注意到暗光之下,沈清徽放在被单上的手指微动。
“我真想把烟花摘下来,一起入你的梦。”沈懿嗓音轻柔,又无限哀伤。她向空中伸出手,虚握漫天的流光,湿热的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滚落。
忽然,另一只手的腕上传来一股拉力,起初这动作虚弱如呼吸,后来一抹沁凉感沿着手绳,融化在她的腕间。
感觉到手腕处的异样,沈懿呼吸一重,她不敢置信地低头。
沈懿生怕刚才的感觉,是自己被等待折磨到要疯魔的前兆,往下看时下意识咬紧牙关,她的喉咙里顿时漫开一股血味。
一对她再熟悉不过的凤眸,此刻正温柔地注视着她。
沈清徽抓住她的手绳,大拇指按在她腕间的脉搏上,沈懿心跳的频率准确地传递到她的指尖,连带她的心脏也跳得飞快。
她还没有完全清醒,看到泪眼婆娑的沈懿,她强忍喉间涩痛,勉力挤出几个沙哑的字音:“阿懿,不……不哭了。”
这个人怎么会那样傻,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哄她。
沈懿心疼地说不出活,泪掉得更凶更狠了,她的表情脆弱地好像,只要沈清徽再多说一个字,她就会化作一阵风,长逝在沈清徽掌心。
沈清徽摇一下她的手腕,神情依恋:“宝宝,抱抱。”
听到这句话,沈懿再无任何顾忌,她俯身埋进沈清徽的肩颈,将泪水与哭声全部发泄在女人身上。
“清徽。”她泣不成声,只会遵循本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沈清徽的名字。
她甚至不记得沈清徽病患的身份,只是用力的把人抱紧在怀里,想要和她永远地融合在一起,相契在一起,一刻也不要分开才好。
沈清徽轻抚她颤抖的脊骨,反复地告诉她自己在。
即便这样,沈懿依旧深感不安,她怕这呼吸声是幻听,这个人是幻影,如同之前的每一场梦,分明场景这样的真实,睁开眼后又什么都没剩下。
几分钟后,沈懿终究是没能敌过心中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惶恐,对准沈清徽的玉颈咬了一口,然后又像一只委屈讨好的小猫,缓而轻地舔吻那处肌肤。
她要借这样的方式,感知沈清徽的存在,确定她真得苏醒了,不是自己的幻觉。
肩颈处柔软的、暖热的触觉,似是沈懿的泪水,又似她的唇与舌。
沈清徽纵容着沈懿这些近乎禁忌的行为,人似溶溶皎月,甘愿被沈懿抓住,眼里的光只照在一个人身上。
跨年的钟声在窗外应时敲响,忽远忽近,里间的人听不太真切。
沈清徽拥住沈懿的腰身,恍惚间想起一句几年前十分流行的话:“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
唯有沈懿,最抚她心。
她轻念道:“阿懿,新年快乐。”
她答应过沈懿,陪她度过每一年,她没有失约,她不会失约。
“清徽,新年快乐。”
这一年,到底是过去了。
第54章 告白
54、告白
“我们审讯完参与故山案的杀手之后,把他们剁成肉酱送到京西董事聚会的餐桌上。”
沈西洲端坐在床边的转椅上,动作利落地剥开手中的柑橘,苍白的手背上青筋突起。
她凤眸微挑,目光流连在沈清徽脸上,女人像一株被霜雪冻伤的清莲,流露出一种病态的美感。
沈西洲的笑意又轻又冷:“那天晚上,整个会场被定时炸弹夷为平地,可惜,让他们逃了几个。”
她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一点也不简单 她们真正策划的是一场晚宴屠杀,当晚整个会场变成一片血海。
至于安排那几场爆炸的原因,不过是告诉京西背后的人,她们这次为复仇而来。
对立双方进行厮杀,从来不会有任意一边心慈手软,三家与京西注定一死一伤。
如果故山案那晚,不是受综合因素影响,让沈清徽得以绝处逢生,三家收到的也会是她惨遭虐杀的尸首,甚至得到的只有她尸骨无存的消息。
“以暴制暴”永远是对付恶徒最有效的方式,侵犯到三家底线的每一位凶手,京西集团的人,牵涉此案的富商与高官,无一例外,都会遭到更为歹毒的反噬。
三家擅长救人,也从不忌惮在自卫时杀人。
沈清徽身姿慵懒地倚靠在床头,专心地听沈西洲汇报外界的消息,她还时不时从沈西洲掌心剥几瓣橘子吃。
她重伤未醒时正值年末,公司事务最重的时期,每个人几乎都强撑着全身的力气,维持各项工作的平稳运行 以及推进复仇计划。
公事上一切顺利,私事上却……
“小懿被你吓坏了。”
猝不及防地听到沈西洲提及沈懿,神色冷凝的女人蹙起乌眉,眼中带着些许懊恼与无措。
自从她苏醒后,准确来说,自从跨年夜后,她和沈懿之间的气氛就变得十分古怪。
沈懿在有意无意地回避与她交流,除了照顾她的衣食起居需要,几乎不愿和她多交流半个字。
一旦看到房间里多了第三个人,就立刻找借口出去,直到对方离开才回来。
仿佛和沈清徽共处一室,对于她沈懿而言,是一件分外艰难的事。
沈清徽猜测过沈懿为什么要躲她,可这背后的原因,似乎远不止她想的那么简单。
沈西洲好心地给她提供正确答案:“对了,你交给我保管的东西,我全部都还给小懿了。”
沈清徽背脊明显一僵,她倏地攥紧手心,紧张地舔一下唇,暗道:“完了。”
她当然知道沈西洲指的东西是什么,之前是她告诉沈西洲,如果有一天自己身临险境,可以由沈西洲自行斟酌时机把“家书”交给沈懿。
沈西洲眼神幽深,她意味深长道:“小懿每天都在哭,谁劝都没办法。”
沈清徽心口隐隐作痛,她垂睫掩眸,语气怅然:“是我不好。”
直到这一刻,她才隐约后悔自己对沈懿不得已的隐瞒,还有那些无一遗漏的安排。
也许在当时,这确实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如今再回头看,这些行为都过分残忍且伤人。
沈懿那么在乎她,知道这些事后肯定既难过又不安,她怎么就错得那么离谱,害人担心不说,还让人受委屈。
沈清徽的所思所想都摆在脸上,沈西洲一看就知道她在自责,她叹息一声:“你好好想想怎么哄哄她?小懿那么……那么喜欢你,肯定舍不得太怪你。”
沈清徽咬了下唇瓣,她凤眸半阖,身子缓慢地埋进被子里,最后只露出半张脸,她声音有些闷:“我的阿懿呢?”
沈西洲扬一下眉,过河拆桥要不要那么快?她以为撒娇是有用的吗?
事实证明,有用。
三分钟后,沈懿重新出现在房间里。
其实她根本没有走远,一直坐在外面的走廊上等,她需要一个私人空间独处,梳理清楚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因此才会对沈清徽一避再避。
她怕在没有调整好情绪之前,面对沈清徽时不慎失态,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少女安静得有些过分,大半个身形隐没在黑色的转椅里。
她乌黑的眉睫低垂,眼角的泪痣轻晃,一袭长发缱绻地拢在肩侧,肌肤透白,近似落在冬日枝头新雪上的月光,冷清又萧瑟。
沈清徽打量她的神色,一点点地摸到她的手背,肌肤沁凉如霜,她勾住沈懿的手绳,轻轻地摇了摇。
沈懿依旧没有抬头看她,仿佛文人笔下的工笔画,只是一位静止在卷轴内的美人,再是准确传神都不是活人。
沈清徽垂下眼角,小小声地说:“阿懿,不生气了,原谅我好吗?”
她的话太直白,几乎不给人半点反应的时间。
她继续道歉:“我知错了。”
倏地,沈懿受惊似地抬头看她一眼,她像只被猎人惊动的小鹿,眼底的惊惶与哀痛,第一次那么彻底地暴露在沈清徽面前。
沈清徽话语一卡,背后深入骨头的伤口仿佛又被撕裂,全身剧烈的刺痛令她呼吸微滞,她忍不住弯下腰,缓解一下窒息感。
沈懿惊慌失措:“清徽?”
她正要呼叫夏前进来,便落入沈清徽的怀里。
“阿懿,没事。”沈清徽把沈懿拥入怀中,附在她耳边轻声叹息,似满足又似宽慰。
她们不过是世界末日降临后,一片荒芜的废墟中幸存的两个人类,于无垠的苍穹下相拥,作彼此唯一的慰藉。
这样亲密的接触恍若隔世,沈懿身体猛然一僵,又在盈鼻的冷香中逐渐放松。
沈清徽抚摸她的长发,眼神飘远,仿佛陷入某种回忆之中。沈懿安静地听着她的心跳声,眼里思绪千回百转。
许久,沈清徽才回过神,她启唇道:“阿懿,我做了很长的一场梦,梦里……竹竹和妈妈都在,各位姐姐安好。”
她埋首在沈懿的肩颈,像一个向大人分享自己快乐的小孩,语气欣悦:“沈家也一切太平,每个人都过得很幸福。我在沈宅长大,高考后依旧选择离开粤地前往沪上念书。”
“一切仿佛都是我真实经历过的人生一样,我差点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
沈懿攥紧她的衣角,咬得唇上出血,梦境越美好,越衬得现实残忍。
忽然,胸腔处传来的共振引得她心脏突跳,沈清徽隐忍的哭声闷在喉咙里,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涌出,全部都滴在沈懿身上。
沈懿感觉到脖颈间的湿意,抚拍沈清徽的后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
既然听起来是一场美梦,沈清徽为什么要哭呢?她想不明白。
沈清徽无法控制自己的委屈,她抽噎着说:“我在14岁的某一天,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缺失了一部分,我不断的去寻找,可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她抱得太紧了,几乎要把沈懿勒入骨里,两个人之间毫无空隙,这样的距离让沈懿觉得安全。
沈清徽断断续续道:“开始我以为缺失的是一段记忆,后来我发现不是记忆而是一个人。”
“阿懿,我找了你好多年,也等了你好多年,我找不到你,你始终不来。”她在沈懿怀里浑身发抖,复又想起自己在梦中找不到沈懿的无助,心里又是痛又是恨:“我怎么会找不到你,怎么会……”
沈懿对沈清徽来说很重要,重要到离开了沈懿,她便不再拥有快乐。
“没事了没事了,你找到我了。”万万没想到沈清徽居然是为了这件事哭,沈懿心里酸酸胀胀地疼,又有一丝甜。
“我把我的小姑娘弄丢了,我不知道我的阿懿去了哪儿,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人欺负,每一天……每一天这些问题都在折磨我。”沈清徽哽咽:“你不在我身边,我在梦里仿佛又死了一次。”
倏然,她的尾音被沈懿悉数吞掉。
沈懿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爱意与恐惧,近乎莽撞地吻住她,软舌探入唇间,神经末梢不停地颤。
喜欢她,好喜欢她。
沈懿沉溺在盈盈冷香中,不知魇足地掠夺沈清徽的呼吸。
这个吻青涩,孤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