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by故人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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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手指强势地插入沈清徽的指缝,十指严丝合缝,一红一黑的两条手绳撞在一起。
时间被无限延长,渐重的呼吸声交织,两人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苦的、甜的,十年的感情都迸发在这个吻里。
沈懿不敢去看沈清徽此刻的表情。
讨厌?喜欢?
她只敢用生涩的吻表达心中的肖想与爱意。
沈清徽亲手将她养大,从稚童到美人,两人朝夕相处、日夜不离。
年幼时的孺慕逐渐化作长大后的恋慕。
她对沈清徽生出无尽的妄念。
她想要“渎/神”。
将神拉入欲/海翻涌。
她的神会原谅她的贪婪吗?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沈清徽眼角泛起淡薄的水光,掩在发间的耳尖逐渐漫上血色。
须臾,她抵开沈懿的肩膀,润泽的薄唇随喘/息翕动,脸上的红润久久不散。
空气灌入肺中,沈懿的神色由迷离转向清醒,她后知后觉地生出怯意,嗫嚅道:“清徽……”
沈清徽表情幽深,沉默地凝视着同样肌肤泛红的沈懿,似还未从方才的交吻中反应过来。
是惊吗?亲手养大的孩子,竟然对自己生出绮念。
是厌吗?怪她行事荒唐,趁人不察,轻薄自己。
是爱吗……
沈懿的视野忽然被黑暗覆盖,她羽睫轻颤,心里惶恐不安到了极点。
她错过了沈清徽因为痛苦骤然扭曲的神色,还有额头上豆大的冷汗,她咬紧牙关,强行放缓渐重的呼吸声。
“清徽……”沈懿在长时间的沉默中越加绝望,她动了动因亲吻而变得艳红的唇,企图打破此刻的僵局。
沈清徽适时轻叹,止住她的话头,女人的声音有些虚弱:“阿懿,早点睡吧。
她像是一位不忍心责罚犯了错的孩子的家长,对方才发生的事只字不提,为彼此保留一个体面。
好似她这样做,那个直白又热切的深吻便从未发生过,沈懿对她的爱慕与痴恋也从未存在过。
沈懿血液冻结,脸上血色尽褪,她一点点松开自己的手,自嘲地勾一下唇,偏下头离开沈清徽的掌心。
少女将椅子逐渐往后退,冷妩又干净的五官重新融入柔光中。
她终于看到沈清徽脸上的表情,充满隐忍的痛苦,难道她的吻就这样令沈清徽不堪吗?
困在心里的痴与疯破笼而出,那些阴暗的想法如破风的刀刃,一遍又一遍切开沈懿的喉咙。
她喉咙泛酸,低头笑了笑,半晌,她抬头与沈清徽对视,眼神如泣如诉:“小时候,你教我爱要表达。”
她蓦然站起来,俯视坐在床上,脸色苍薄的沈清徽,她深呼吸,用力锢紧腕上的手绳,找寻一点心理支撑。
她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能留在原地被动等待的小女孩,她也有自己想要主动靠近的人。
她笑如春日,也似秋阳,温暖在沈清徽心口。
“沈清徽,我爱你。”
她吐字清晰道:“我爱你啊。”
沈懿设想过无数次向沈清徽告白时的场景,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在这一天,这一刻,一腔孤勇,近乎决然。
沈清徽同样握紧腕上的红绳,她强忍眩晕,欲言又止道:“阿懿……”
“咚——”椅子被沈懿转身的动作带翻,颓然地横在地板上。
沈懿落荒而逃。
第55章 出院
55、出院
冷。
水温冰凉,沈懿坐在浴缸里,乌浓如墨的长发漾在水中,遮住卧雪砌玉似的身/体。
她将下颌枕在曲起的膝盖上,昔日灵动的眸子,此刻只余一片灰寂。
浴室外的气氛同样冷得刺骨。
夏前站在病床旁边,一页页翻看平板上显示的内容,她的眉心越皱越紧,满脸的山雨欲来。
沈清徽的脚踝上戴着一个医疗环,她的身体数据会实时更新到医院的电子系统里,便于医生对她身体状况的了解与后续的跟踪治疗。
十五分钟前,夏前突然收到医疗环发出的警报,她急冲冲地赶过来,却被锁在门外进不去。
沈清徽似有先见,半小时前动用最高权限封锁这间屋子,即使是主治医生都没有闯入的权利。
夏前给沈懿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她焦灼地等待三、四分钟后,正要去找其他人来强行破门,房门倏然打开。
她一走进去就看到靠在床头颤栗的沈清徽,女人唇瓣青紫,上面沾满咬出的血迹,她神色凋零,强撑住一口气没让自己昏过去。
夏前心里既窝火又担忧,赶紧给她打了一针镇痛剂,又给她倒了杯温水喝,沈清徽的脸色才没有那么难看。
此刻她正神情恍惚地望着沈懿离去的方向,完全把负责她身体健康的医生视作空气。
良久,夏前合上平板,强忍怒意道:“沈小姐,在我这里,您首先是一位病人,然后才是沈家家主。”
她心气难平,继续教育这位不懂事的病人:“您是脑子没事了,还是身体没事了?这种事情是可以开玩笑的吗?”
她从医那么多年,根本没有见过这么任性的病人,完全把她的医嘱当成耳旁风,居然还敢在这种时候锁门?沈清徽不要命了是吧?
沈懿也是,那么细心一丫头,这么关键的时刻怎么会缺席?她再晚进来几分钟,沈清徽就不是坐在这里,而是在抢救室里了。
沈清徽回过头,眼底的涟漪都让冰雪封藏,她低应一声:“嗯。”表示自己有在听她讲话。
夏前喉间一呛,她语气郑重:“您的身体状况您也清楚,虽然依照现在的医疗水平,您留下后遗症的可能性偏低,但是在您没有完全康复之前,不要做剧烈运动,更不要情绪激动,这是我对您最基本的两个要求。”
沈清徽不语不言地听着她讲,油盐不进的样子整得夏前头皮发麻,她算明白了,沈懿这孩子简直就是沈清徽的翻版,不过后者的攻击性更强,前者的倔强都隐藏在柔和的言语中。
她长长舒出一口气,决定尽快结束这场并不算愉快的见面:“沈小姐,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清徽意味不明地睨她一眼,随后疲倦地垂下凤眸,她嗓音冷淡:“抱歉,没有解释。”
不是无法,是没有。
沈懿的亲吻与告白让她措手不及,她只来得及在沈懿的气息渡过来的那一刻,分神按下床头的锁门键,避免有外人闯进来打断她们。
只可惜没能等到她忍过剧痛,沈懿已经仓皇地逃走了。
夏前挑眉:“那我去问小懿。”
不明真相还想向罪魁祸首寻求支持的人,被当事人之一毫不客气地瞪了一眼。
沈清徽目如刀锋,似一头被侵犯领地的狮子,随时准备扑杀上来,张口咬断夏前的喉咙。
夏前顿时僵立在原地,不知名的危机感令她尾椎发凉,背后冒出大量冷汗。
倏然,沈清徽的眼神逐渐软化,她第一次向外人示弱:“夏前医生,我恳求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阿懿。”
她神情脆弱地重复道:“我恳求你了。”
沈懿这么傻,要是让她知道那些情难自禁的行为,导致自己情绪波动过大,差点因为剧痛昏迷过去,她以后还敢靠近自己吗?
答案几乎显而易见。
沈清徽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况且她还没有回应这份告白,沈懿怎么可以疏远她。
绝对不可以。
夏前凝视沈清徽,许久无言,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安静地退出房间。
沈懿一身寒意地从浴室出来时,沈清徽已经撑不住困意睡下了。
室内灯被自动调暗,被子只盖住女人的腹部及以下,她的怀里抱着沈懿的玩偶,好像在抱玩偶的主人一样。
沈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给沈清徽盖好被子,视线流连在这张日夜肖想的脸庞上。
沈清徽眉头轻蹙,脸色透白,似在梦里也睡不踏实。
沈懿注意到沈清徽唇上变暗的血色,眸色更加黯淡,她嗫嚅:“我的喜欢这么令你难过吗?”
可她放不下,又能怎么办?
沈懿悲从心来,不住地打着冷战,她害怕吵醒沈清徽,强忍身体的不适,回到自己的床边。
她掀开被子,背对沈清徽侧躺在床上,少女抱紧自己的双臂,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很快,枕头上洇开极深的泪迹。
夜半,沈清徽从梦中惊醒,她猛地坐起身,惊恐地四下张望,忽然,她屏住呼吸,用力地攥紧被单。
月光清寒,灯火幽暗,一切都是朦胧的,沈懿背对她,乌发淌在冷色的被子上,身形纤薄而寂寥。
两张床相距不足半米,却似隔了几个世纪之远。
沈清徽下床,走到沈懿床边,将压在她身下的被子,一寸寸地抽出来。
她小心地卷起被子,躺在空出大半的床上,再将被子重新盖在她和沈懿身上。
沈懿的身体冰得不似活人,沈清徽感觉到她的寒意,心疼到胸口发闷,她勾住沈懿的腰,可劲儿往自己这边带。
直到两具身体紧密贴合,彼此无法再靠近了,沈清徽才停下动作,把沈懿裹紧在怀里。
她用手指勾住沈懿的手绳,不住地摩挲细腻的腕部。
深藏在心底的贪念探出头,那些没来得及传达的心意,只能在夜色的掩护下招摇。
须臾,沈清徽没能抵住心底的蛊惑,撩起沈懿的头发,在她的后颈处亲了亲。
沈懿今夜被折腾坏了,这一觉睡得很沉,对一切都无所察觉。
沈清徽偷亲了人,半是满意,半是无奈地喟叹道:“傻阿懿。”
她怎么可能不爱她,她怎么可以不爱她。
有一年暑假,她们去湘西旅行,住在当地的吊脚楼里。
某天夜里,这一带突然停电,沈清徽听到浴室里发出一声惊呼,她慌到甚至来不及穿鞋,赤脚快步地走到浴室门口。
她站在门口,打开手机手电筒,担忧地喊道:“阿懿?”
浴室门应声打开,少女姣白的身体藏在氤氲的水汽中,湿润的头发缱绻在肩头,微弱的灯光映出整体的轮廓。
一切的禁忌之地,尽数展现在沈清徽眼前。
沈懿有些无措地看向她,眼眸一片雾蒙,似初涉人间的妖,分明欲/色满身,心思又无比纯洁。
沈清徽一时僵立在原地,她的心脏在胸腔里鼓噪,血液在身体里沸腾,闹得她不得安生。
她在这个瞬间猛然醒悟,沈懿真得长大了,不再是幼时那个和她洗澡时,被她一句“我允许你看”,逗得脸红耳烫的小姑娘,沈懿的身体与心理正步入成熟期,不断散发出诱人且致命的甜香。
一旦意识到这点,某些从未深想过的绮/念,如疯狂滋长的藤蔓,几乎要吞噬她的理智。
沈清徽强行保持冷静,近乎狼狈地别开视线,她咬字不稳道:“我去找手电筒,你等一下。”
“清徽。”沈懿拉住沈清徽的手臂,她嗓音软糯,又低低地喊了声:“清徽。”
湿润的、柔腻的触碰,清浅的、干净的皂香,成功地勾起沈清徽心底的暗火,她哑声问:“怎么了!”
一片水声中,沈懿说:“我怕。”
良久,沈清徽应她:“我陪你。”
沈懿很轻地笑了一声,她缓慢地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沈清徽心里一突,她攥紧手中的手机,背脊绷得笔直,偏着脸没有看浑身赤/裸的沈懿,额头滑下的冷汗,一滴又一滴地掉进眼睛里。全身的水分仿佛都在随时间的逝去而流失,让她从心里生出莫名的饥渴。
燥热、刺痛、饥渴。
沈清徽在这样的水深火热里煎熬,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转过头去,看一眼沈懿,看一眼就好……
“清徽。”
听到熟悉的叫喊声,沈清徽下意识看过去,不知何时,吊脚楼里重新来了电。
穿好睡衣的沈懿懵懂地站在灯光下,深黑睫发上是清润的湿意。
沈清徽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此刻的自己,她对自己亲手带大的沈懿,生出原始的危险的欲/望,和爱与性有关的欲望。
小时候,沈清徽和家人去听黄梅戏《梁山伯与祝英台》,其中有一幕最是经典。
梁山伯唱道:“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祝英台应答:“耳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呀,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梁山伯又道:“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当时沈清徽只是听个热闹,并不解其中深意,如今才有了些许体会。
她从此不敢看沈懿。
怕做诸事无心,一心只想情/欲。
湘西之旅结束以后,沈清徽回到沈宅,在沈篁和夏花间的墓前,整整坐了一夜。
这些年,每当遇到难题时,她都会到母亲和妈妈墓前坐一坐,和她们说说话,她总能在这里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
她说起她和沈懿的初识,这些年的相守。
伶仃娉婷的女人,靠坐在冰冷的墓碑上,语气恍惚温柔:“竹竹、妈妈,阿懿她爱我,她总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明白,可是那时候她才初中,我没办法对她做出任何的回应,我更怕自己的言行误导她,让她错把依赖当成好感。”
“我在等,等她确定她的喜欢,究竟是来自孺慕还是爱/欲?我也在等,等自己确定自己的心意,我到底爱不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