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 番外篇——by吕不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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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陵宣道:“从前是有,自从寡人把柳怀远派来之后,水匪便没有多少了。据柳怀远说,他已许久没见到水匪了。”说着,周陵宣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昭若一眼,又道:“此行,我们是不会见到柳怀远的。”
陈昭若听了,只是默默点头,一言不发。
周陵宣知道二人交往密切,如今分明是故意试探她。
见陈昭若没什么反应,周陵宣方才接着道:“他上次的奏折上说,他在巡查长江沿岸,不能来接驾了。可惜了,少了他这么一个地道的金陵人来引路。”
陈昭若只是道:“妾身自己便是金陵人,可以为陛下做指引,又何必劳烦柳侯呢?”
周陵宣一笑:“是了,寡人险些忘记你也是金陵人了。”又道:“带寡人去看看你的故居可好?”
陈昭若听了,低眸浅笑,笑容温婉,可眼里却尽是寒意:“妾身的故居早就被一把火烧了,怕是已不剩什么了。”
想到那些前尘过往,陈昭若的心里一阵刺痛,报仇之心愈加强烈了。
两人正说着话,张勉走了过来,秉道:“陛下,检查过了,可以上船了。”
周陵宣听了,便一把拉过陈昭若的手,拉着她上了船。
常姝作为祝为的侍从,自然是要跟着祝为一起上船的。因周陵宣打算在船上宴请群臣,故而所有大臣和其亲近侍从都上了一艘船。
出宫这么久了,这还是常姝第一次和陈昭若待在同一个地方。她远远地看着陈昭若坐在周陵宣身侧,陪着周陵宣吃酒说笑,又悠悠地叹了口气。
她也想和她一起吃酒说笑。不,吃酒还是算了,她的昭若身体不好,应当少喝些酒。
不过她心里也有数,自己还是不能随意走动,何谈去和她说笑呢?
常姝想着,便不再看陪着周陵宣说笑的陈昭若,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接着躲着,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看看周围的风景。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看到长江。
想起自己父兄从前也曾横渡长江,不过那时,他们是为了大周一统天下而横渡长江的。
如今大周一统天下,当年的陈国不在了,父兄也不在了。只有这长江,依旧无情地向东奔腾,无止不休。
正感慨着,视线里却忽然闯入了一个人。这人也是太监打扮,常姝却一眼瞧出了这人的不对劲。这人走起路来挺拔有力,一点不像宫人那样畏畏缩缩低头颔首的,更像是个练武之人。
况且……哪里有太监脸上有胡渣的啊?
不是太监,却扮作太监,如同自己一样混入南巡的队伍,也不知他意欲何为?
张勉前几日核查南巡随从的一行人时,除了常姝自己,也没发现别的可疑人员。莫非,这人是今天才混入的?
可是这艘船只有王工大臣和其亲近侍从才能上,闲杂人等上不来的,也就是说,不可能有冒名顶替混入其中的事发生的。难不成是大臣中有人心怀不轨?而且如今只有内侍可以到宴会上伺候,莫非是大臣派其亲近侍从扮作了内侍的模样,企图在宴会上不轨?
常姝想着,不由得警惕起来,立马把随行的大臣名字在脑海中列了一遍。
这些日子她没事就问祝为这些事,早已是烂熟于心。
可她想了一遍,并没有想到什么可疑之人。
正想着,那人也看到了角落里的常姝。常姝心中一紧,只见那人眼里登时腾起了一股杀气。
“他见过我,他认出了我。”这是常姝的第一反应。
常姝立马把大臣中可能见过她的人名字又列了一遍,这次,有眉目了。
御史大夫贾存!
贾存曾和于仲交好!
而且,贾存也是随从群臣中少有的见过她这幽居深宫多年的废后之人,想来,他的贴身侍从,应当也见过了。
那人盯着常姝看了一会,见常姝只是站在那里,便向常姝走来。
常姝见状,忙低下头,竟迎了上去!
她并不是毫无防备,而是悄悄地从袖子里抽出了自己那锋利的簪子。若这人胆敢有一丝威胁,她也不是好惹的!
“不好!”
一声惊呼划破天际。
82 第82章
“不好!”
即将擦肩而过时,常姝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却不知是何处传来的,刚要细想,却又听一声惊呼传来:“长江水匪来了!”
常姝和那不明身份的人对视一眼,便要快步走开,却被那人一把拉扯住衣袖。
果然来者不善!
常姝想着,一脚飞起,那人一闪,向后一躲,便松开了常姝的袖子。
“你是谁?”常姝问。
“你知道也没用了。”那人声音阴狠,说罢就从身上抽出了一把尖刀,要再向常姝动手。
此时船里船外乱成一团,常姝分明看见水上有几十人手持长兵弓箭,驾着小船向御舟而来,船上的羽林军也都在张勉的指挥下列阵备战,船舱里的王公大臣们却早已乱成了一团,惊慌呼喊之声不绝于耳。
常姝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不能和这人多做纠缠,转身便要走。那人却又追上来,就要再动手。
常姝这几年虽未曾正经练武,好在底子还在,还能勉强应付。只是对方手里握着一把尖刀,而自己只有一个小小的簪子,实在是不能硬抗。
正缠斗着,常姝忽然听见船上传来羽林军的一声声呼喊:“御舟起火了!”
起火了?
常姝心里一惊,忙朝船外看去,只见水匪正向御舟射出火箭,御舟的尾部已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不好,昭若!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和这人多做纠缠了。打不过,就跑吧。
想着,常姝瞅准时机,顺手捞了一块木板狠狠地向那人头上砸去,然后迅速逃之夭夭。
陈昭若本来在御舟内侍宴,群臣正喝得兴起,周陵宣也醉醺醺的。她实在是不想应付这样的局面了,叹了口气,想要离席,却被周陵宣一把拉了回来,只听周陵宣醉醺醺地道:“接着喝。”
“陛下……”陈昭若刚要推辞,却听船外传来一声声惊呼。
周陵宣登时清醒了大半,问:“外边怎么了?”
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道:“陛下,我们遇到了长江上的水匪,张勉将军正在备战。”
群臣听了,都大惊失色。陈昭若听了,也不由得攥紧了衣角。
不是说水匪已消失多时了吗?怎么这会儿突然冒了出来?而且这水匪胆子也太大了,竟直接冲着御舟而来!
这定会打乱她本来的计划!
她想着,便想向青萝吩咐些什么,只恨此刻人多眼杂,根本不能嘱咐太多。她刚回头看向青萝,却又被周陵宣一把攥住了手,听周陵宣道:“别怕,寡人在。”
“妾身不怕。”陈昭若道。
群臣慌乱无比,躁动不安。
周陵宣是怕的,但他只能强撑着坐着,不敢露出一丝惧色和疲态。
正紧张无措间,只见张勉身着甲胄走了进来,拱手道:“秉陛下,御舟起火,还请陛下移驾!”
周陵宣听了,又气又急,一把抓过桌上酒杯狠狠地朝张勉脚下砸去,喝问:“羽林军是吃白饭的吗?区区水匪,竟要逼得堂堂天子移驾!”
“陛下,是臣无能,羽林军缺少水战经验,这才被动起来,”张勉高声道,“但御舟已经起火,为了陛下的安危,还请陛下移驾!”说罢,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深深一叩首。
周陵宣却仍嘴硬:“寡人不走。若寡人落荒而逃,这传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寡人?后世子孙又当如何看待寡人?”
“陛下,”陈昭若先出言劝道,“陛下安危为重。”
“寡人不管。”周陵宣说着,一把甩开了陈昭若拉着他的手。
陈昭若无奈,只得别过头去,暗自着急。
“陛下,还请陛下移驾!”张勉跪在地上,高声喊道。
“还请陛下移驾!”群臣听了,也都跪了下来,请周陵宣移驾。毕竟周陵宣不走,他们也没办法走。
周陵宣还想拒绝,却忽然嗅到了船尾传来的刺鼻的烟气,十分呛人。陈昭若受不住,拿着帕子捂着嘴,连连咳嗽。群臣中也有十分不适的,跪在地上,咳个不停。
张勉忙又道了一句:“还请陛下移驾!”
周陵宣这个时候没有那么坚定了,张勉见状,忙命人上前围住周陵宣,层层保护着,拥着他出去了。群臣见周陵宣出去了,都乱哄哄地一拥而出。
陈昭若本是跟着周陵宣的,却因吸了太多的烟,一时间咳个不停,咳到面红耳赤,直倚着墙,根本走不了。青萝见状,忙要拉扯着陈昭若走,却被后面忙着逃走的群臣硬生生挤开。
“主子!”青萝忙叫道,可她的声音很快被更大的嘈杂声淹没了。她生生地被人群挤走了。而陈昭若也被人群挤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再看不见身影。
青萝慌了,不住地高呼,可根本没人听她的话,她也没那个力气挤过人群去寻……
陈昭若就这样消失在了人群里。而周陵宣等人,早已上了小舟,在众人的保护下,折回江北去了。
祝为还想着常姝,却寻不见她踪影,无奈之下,也乘船逃了。青萝被人群裹挟着上了小舟,却一直哭闹不停,喊个不停,随行的羽林军根本没有耐心,顺手就甩了她一个耳光,喝道:“闭嘴!”
陈昭若和常姝就这样消失了。
常姝顾不得自己可能暴露,一路向宴会的方向来寻,远远地却看见周陵宣和群臣仓皇逃离,还有一些侍从落了水,在水中不住哭嚎救命。火势越来越大,羽林军救火无能,也都要撤离。水匪也不依不饶,几只小船向周陵宣的方向追去了。
常姝拼命忍着咳,来到船头,看着周陵宣一行人离开的方向,在人群中寻了好几遍,却始终找不到陈昭若的身影。
然后,她看见了人群中拼命哭闹的青萝。
耳畔都是大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完全盖过了青萝的哭喊,可即使如此,常姝心里依旧“咯噔”一下。
陈昭若没在小船上!
“昭若,昭若!”她发了疯似地喊道,转身便在御舟上寻了起来。
火势越来越大,到处都是滚滚浓烟。她一路找回去,冒着火进了那宴会之所,转了一圈没看见人,就要出去时,却忽然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看,陈昭若正昏倒在过道上。
“昭若!”她忙叫了一声,扑了过去,把陈昭若翻了个身,只见陈昭若双目紧闭,脸颊上也尽是灰尘。
常姝登时就慌了,探了下陈昭若的鼻息,又松了一口气。她先找了块帕子用茶水弄湿,蒙住了陈昭若的面,又把陈昭若背在背上,努力向外走着,一边走一边道:“别怕,别怕,我在……”
她自己也是慌的,声音发抖。
“二位这是要到哪去?”她刚出船舱,方才和自己缠斗的那人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常姝忙停了脚步,努力保持镇定,冷冷道:“让开。”
“要让也行,”那人道,“还请二位先告知常二小姐的所在。”
常姝狠狠地盯着那人,道:“我不知道。”
“小人可不信。”那人说着,便要向常姝动手。
常姝忙放下陈昭若,就要应战。那人挥舞着尖刀而来,常姝小心躲过,又顺手抄了一根正烧着的木板,狠狠地向那人身上打去。那人的衣服登时被燎了一个洞。
他气急败坏,就要再动手,却又被常姝抱着木板狠狠地戳了一下,烫得他呲牙咧嘴。
“找死!”那人恶狠狠地道。
“我看是你笑死。”常姝刚说罢,只见那人身后一根木柱倒下,正好把那人压倒在地。那人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然动弹不得。
常姝走了过去,问:“你是于仲的人吗?”
那人扭头道:“要杀便杀!”
常姝冷笑一声,狠狠地将木板打在那人手上,然后转头便走。她如今没心思和这人多费口舌,不愿说,就死吧。
她又小心背上了陈昭若,来到栏杆边,她明显能感觉到这船在一点一点地向一边翻去。有几个水匪从另一边上了船,似乎在找寻什么。
没时间了,现在必须走!
接应的小舟早就没了,其余的大船也早就向江北驶去。常姝看了一圈,只找到了一捆绳索。她忙用绳索把自己和陈昭若绑在一起,将绳索另一端绑在栏杆上。她又寻了一块木板和一把小刀,那木板约莫有她半个人高。她把小刀塞进靴子,然后抱着木板、拉着绳子,从船边一跃而下,直接跳到水里,小腿直接砸入了水中。
她从没想过从高处落水也会这么疼,好在,她目测的距离还是差不多的。
还有个木板。
她把木板平放在水面上,然后割开了绳子,将自己和缠着栏杆的绳子断开,然后死死地扒住木板,上身趴在木板之上。绑着她和陈昭若的绳子却没断开,陈昭若依旧是昏迷着,紧紧地趴在她背上,头就靠在常姝的肩上。
“昭若,昭若,你撑住,你一定要撑住。”常姝口中连连说着,也不知是在安慰陈昭若还是在安慰自己。
毕竟,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这块木板会飘到哪里,谁也不知道。
“我们会活下来的,一定会,”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琏儿还在宫里等着你回去呢。”
还好如今天气炎热,江水也是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