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 番外篇——by吕不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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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姝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别刚好这么巧吧。”
陈昭若沉思道:“就怕当真是这么巧。那年,朝云背叛了我,背叛了你,我看在她曾为我做事的份上放了她一条生路。本以为能各自安生,却不想她为了诞下皇子稳固地位,竟然与侍卫私通。这于我来说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对她如何。可看她好似一直防着我,总觉得我要害她似的。她如今刚好在长乐宫,除了她,长乐宫有谁有这个心思和能力去散布这样的流言?”
“她心思太重了,”常姝也叹道,却又来了精神,“不过,当年她的舞跳的是真好,你给我送了个好礼啊。”
“又打趣我?”陈昭若又抿了一口茶,“我只是看走眼了一次。”又岔开话题来问青萝:“山楂糕怎么还没送来?”
青萝忙道:“奴婢去让人催催。”
常姝和陈昭若便一边饮茶一边等着,却听门外传来青萝的声音:“长公主怎么在这里?为何不进去?”
周琬?
两人听见,不由得对视一眼。
怕是周琬在外边站了有一会儿了。
100 第100章
青萝把周琬领进了门。常姝和陈昭若试探了几句,只觉周琬一切如常,便也没有在意。拉着周琬吃了些东西,便放她走了,也没提什么“练武”的话。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张勉之父张存被派去镇守北疆,临行前,由陈昭若做主,把常媛许配给了张勉。看见儿子成了亲之后,张存才离开长安。
如此一来,也算了了张家的一桩心事。
只是陈昭若和周琏的关系依旧没有任何进展。非但没有缓和,甚至又疏离了些,在朝堂上不合似乎也成了家常便饭。
长安关于太后和废后的流言屡禁不止,陈昭若也犯了难,她总觉得这样不好。常姝却没觉得有什么,每日里依旧是白天陪周琬练武,夜里陪陈昭若玩闹。
糊里糊涂地过了一年多,一切似乎都安定下来。直到有一日,周琏突然在朝堂上提出,要追封生母林氏为皇后。
本来也不是什么朝政大事,但陈昭若尚且在一旁坐着,而她对此事前毫不知情,便是大事了。
陈昭若坐在珠帘后,侧头看向周琏,脸色铁青。
“太后莫要怪罪。”周琏道。
陈昭若挤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陛下说笑了。”
陈昭若的确是生气的。她气周琏连个招呼都不给她打,更气不知哪里来的小人挑拨他们母子!
周琏自小便一直是知道林氏是自己生母,但也从未因此疏远陈昭若。陈昭若一开始对周琏的确有利用的心思,但后来已把周琏视如己出。
小孩子最不会演戏了,没理由小时候表现得不怎么在意这事,大了却突然为此耿耿于怀。
定是有人挑拨!
陈昭若想着,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太后可有异议?”周琏又问。
陈昭若看向周琏,只觉此刻他的神情像极了周陵宣。她知道周琏此举是在挑战自己的威仪,提醒她、也提醒朝臣,她陈昭若只是个养母。这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也不知周琏是从哪学的这般招数,倒是像极了当年周陵宣为了打常家的脸,同一日下了册封皇后、婕妤的诏书一般,只为膈应人。
陈昭若只有忍住心中不快,轻笑道:“林氏诞育陛下,早该被追封了。”
“太后能这样想最好。”周琏笑了笑。
陈昭若闻言,看向了台下的柳怀远,柳怀远会意,一瘸一拐地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此事还有待商榷。”
“哦?为何?”周琏问。
柳怀远道:“据臣所知,先帝生前对林氏甚为不满。贸然追封皇后,只怕先帝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宁。”
“丞相此言差矣!”
一声高呼惊动了大殿。柳怀远回头看去,只见是宁王周陵言站了出来。如今,这宁王可是大周朝堂上少有的出身宗室的重臣了。
柳怀远看着周陵言,神情复杂。只见周陵言上前一步,拱手对周琏道:“林氏去世后,先帝也曾屈尊降贵到林氏灵前上香,足以证明先帝看重林氏。”
陈昭若不禁苦笑:果然,事情一旦发生,便是任人打扮了。
柳怀远反驳道:“当年先帝前去祭拜林氏,不过是因为林氏诞育龙嗣有功。林氏生前被先帝厌恶,曾被先帝责罚,每日都要在宫殿前跪一个时辰。这些旧事,难道也是作假吗?”说罢,柳怀远看向了龙椅上的周琏。
周陵言摆明了是要帮着周琏说话了,竟反击道:“难道丞相不知,当年林氏是因何获罪的吗?”周陵言说着,抬头看向珠帘后的陈昭若,道:“太后还记得吗?”
陈昭若不由得握紧了扶手,周陵言为了帮周琏,说话颠倒黑白,每一句都是冲着陈昭若来。她强忍住心中怒气,道:“林氏因言获罪。”
“什么言?”周陵言问。
陈昭若登时沉下脸来:“宁王如此咄咄逼人,是在审问哀家吗?当年的旧事,难道宁王不知吗?”
周琏此刻却冷笑道:“宁王自然比不得丞相时常出入后宫,怎能对后宫之事了如指掌?”
这话更是恶毒。宫中常有流言说她陈昭若与柳侯有私,这种捕风捉影的流言,陈昭若一直是不放在心上的。可她没想到,如今她视如己出的儿子,竟然会用这种话来中伤她和柳怀远?
陈昭若只觉心寒,她看向周琏,发现周琏脸上竟还有些得意。
贾存也在此时站出来附和道:“老臣以为陛下追封生母乃是一片孝心,我朝素来以仁孝治天下,陛下此举乃是人君典范,不知为何太后和丞相竟如此阻拦?”
一直沉默无言的张勉见到场面有些控制不住了,忙上前一步,道:“兹事体大,臣以为还需从长计议。”
周琏不悦,便冷笑道:“张将军,如果寡人没记错的话,你前不久才娶了太后的表妹,如今便帮着太后说话了?”
张勉一愣,没想到这小皇帝如此口无遮拦。
陈昭若听了这话怒火更盛,实在不想继续下去了,便给周琏身边的潘复使了个眼色。潘复会意,高声呼道:“陛下龙体欠安,退朝!”
周琏一拍扶手,对陈昭若喊道:“寡人身体好着呢!”
陈昭若实在是不想忍了,这孩子今天一直在挑战她的底线:方法恶心好似周陵宣,说话难听仿佛当年还未经过风浪的林美人!从前那点乖巧可爱的模样竟全没了!
她白教了几年的孩子!
“退朝!”陈昭若低声对周琏喝了一声,又给潘复使了个眼色。潘复点了点头,手轻轻一勾,左右侍从便走上前去,把周琏从龙椅上架了下来。周琏瘦弱,几乎是轻而易举地便被人架去了殿后。
陈昭若冷哼一声,起身,挥袖便走。
台下的周陵言却不由得怒火中烧,上前一步,喝道:“竟敢对陛下如此不敬!”还要再上前,却被柳怀远挡在身前。
周陵言不由得停了下来。
“宁王殿下,”柳怀远冷漠地道,“如今的形势,你还看不清吗?”
“柳怀远,”周陵言恨恨地道,“我看错你了,不曾想你竟成了太后的鹰犬!”
“我要保护她。”
周陵言一愣,随即露出轻蔑的苦笑:“传言果然是真的。”
“我只是把她当妹妹,”柳怀远看向周陵言,“比不得你,儿子都有了。”说罢,柳怀远也不理会周陵言,拄着拐便一走一瘸地向殿外走去。
周陵言被柳怀远这一闹,抬头再看时,龙椅上已没了周琏的身影,珠帘后也没了太后的行迹,群臣散去,只剩他一个落寞地立在这大殿中。
不过,周陵言回过神来,还是从柳怀远的话里捕捉到了些许不对的地方:把她当妹妹?
什么样的交情,能让柳怀远把太后当作妹妹?
长乐宫里,常姝正教周琬练武。周琬缠着常姝,终于拿到了真剑,对着木人一通乱砍。
“剑是用来刺的,不是砍的。最好是一剑穿心,这样乱砍成什么样子?”常姝道。
“有区别吗?”周琬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常姝。
常姝叹了口气,牵过周琬的手,拉着她坐了下来:“歇歇吧,你基本功还不扎实,用真剑小心伤到了自己。”
周琬依言坐了下来,却迟迟不肯丢下手里的剑,抬头问常姝:“姑姑,你从前是怎么开始习武的呢?前些日子,张将军的夫人来长乐宫探望太后,我偷偷瞧了瞧她,她看起来就不会武。怎么一家的女儿,一个会,另一个却不会呢?”
常姝笑了笑,又陷入了回忆:“我小时候不愿读书,就爱缠着我大哥玩,我大哥习武,便带着我一起学。我父亲一开始也是不愿我习武的,后来见我还算有天分,便没再拦我了。我妹妹那时候太小,又体弱多病的,她生母看她得紧,她便很少和我们在一起。她又是个性子安静的,如何肯像我们一样舞刀弄枪呢?”
“你大哥和父亲真好,”周琬撇了撇嘴,“我都许久没见我大哥了,他也不来这长乐宫陪我玩玩。我父皇就更别提了,除了重大场合必须见面,他生前极少见我的。”
常姝笑了笑,戳了戳周琬的脸蛋,道:“你就别抱怨你大哥了,他前些日子不还特意从宫里给你送了些好玩意儿过来吗?我可是看见了,好几车呢。”
“他要是真的惦记着我这个妹妹,就该来看我,长乐宫离未央宫又没有多远,坐个车又不累。他当了皇帝,心里全然没我这个亲妹妹了。”周琬依旧有怨言。
常姝笑了:“你光抱怨你大哥不来看你,你可有去看过他吗?”
周琬摇了摇头:“我母妃说,让我少去未央宫招惹那些是非。”
常姝点了点头:“你母妃说的也有道理。”又道:“没有大哥,你还有个弟弟,你弟弟就在长乐宫,去找你弟弟玩耍也使得。”
周琬一脸嫌弃。
“怎么了?”常姝觉得可笑,有这丫头陪伴她的确多了许多乐趣。
周琬一本正经:“他太小了。”又叹了口气,道:“而且我不喜欢他母妃。”
“他母妃怎么了?”常姝好奇地问。
周琬道:“之前你们不在宫里的时候,那女子一点都不安分,成天给我母妃使绊子。她俩都是美人,但她却生了个儿子,自然自以为比我母妃高出一等来。她还常常去大哥那里凑近乎,今日给大哥送些吃食,明日给大哥送些玩物,把大哥哄的团团转,大哥都不理我了。”
常姝想着,不由得沉思一番。这个朝云果然一点都不踏实。只听周琬接着道:“不过是生了个皇子,便以为自己上了天,令人作呕。”
常姝不禁笑了,附和道:“对,皇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公主一样了不起。”又道:“你可知陈国的长清公主?她可比她那不成器的哥哥好上一万倍!才貌双全,思虑深远,能屈能伸,半点不输男儿!”
周琬笑问:“姑姑这么夸长清公主,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姑见过长清公主呢。”
常姝挑了下眉,又笑了:“梦里见过。”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琴音慌慌张张地跑来,道:“小姐,出事了。”说着,又看了眼周琬。
常姝看琴音神色慌张,知道定是出了大事。
周琬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太方便,却又想借此图点什么,便拉着常姝的袖子,问:“姑姑,你这剑可以给我吗?”
“拿去吧。”常姝倒是毫不吝啬。
看着周琬欢欢喜喜地拿着剑走了,常姝这才拉着琴音的袖子,问:“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琴音满脸的焦急:“太后把陛下绑来了长乐宫!”
“什么?”
101 第101章
原来,下了早朝后,陈昭若本想去找周琏好好谈谈,却不想周琏的话越说越难听,她一气之下,便把周琏带回了长乐宫。
常姝急急地赶到陈昭若的寝殿外,刚到门口,却见里面飞出一个茶盏,刚好砸在常姝脚下。屋里,陈昭若和周琏正争吵不休。
常姝听里面吵得不像样,周琏听起来对陈昭若十分不恭敬,实在是忍不住了,便进了门,一把拉过陈昭若护在身后,对周琏道:“陛下怎能对太后如此不敬?”
周琏抬头,见是常姝,不由得冷笑着对陈昭若道:“呵,又一个传言里和太后有私情的。”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陈昭若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周琏的脸上,她气的脸都发紫了,浑身发抖:“这是你能对母亲说的话吗?”
“你不是我母亲!”周琏一愣,回过神来,红着半边脸,直着脖子对陈昭若喊道。
陈昭若看着周琏的眼睛,又是生气又是心寒,险些没站稳,所幸被常姝一把扶住。常姝上前一步,对周琏道:“陛下,太后养育陛下十一年,将陛下视如己出,陛下如今怎能对太后如此?”
“视如己出,”周琏冷笑,“若不是她从中作祟,去母留子,她哪里来的‘视如己出’的机会?”
陈昭若一怔,心中一痛,问:“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周琏喝问道,“太后不能生育,宫中人尽皆知,难道太后当年没有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从而向先帝提出抚养寡人吗?若非如此,怎会逼得我母亲自尽?”
陈昭若看着周琏的模样,一时竟情绪激动到说不出话来。常姝握紧了陈昭若的手,道:“陛下此话好没道理!陛下可知,若非太后,绝不会有陛下的今天?当年林氏开罪于先帝,连带着陛下也不受宠,整个未央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太后心善,伸出援手,想要接济你们母子,将你好好抚养成人,免得受人白眼!你母妃当年对此可是欢喜的紧,巴巴地把你送来昭阳殿。后来你母妃失足落水,本是意外,如何又说是‘被逼自尽’栽赃到太后头上?若是真的‘被逼自尽’,也是你父皇逼迫,与太后何干?若非太后以昭仪之尊抚养陛下,凭陛下的资质怎会得先帝青睐?要知道,燕王出生以后,先帝可是更宠爱燕王的!若非太后抚养了陛下,就凭陛下的生母惹先帝厌烦、陛下的资质实在平庸,陛下以为,如今的未央宫还会是陛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