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对象他诡计多端——by温泉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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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是这个答案。
贺霄的态度愈发耐心:“我并不反对你们俩相处,但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他想到了什么,沉声道:“你们俩是不是又在胡闹?就像打赌输了,所以去医院抽血那样?”
贺桥的表情里闪过一丝不自然,断然否认道:“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贺霄望着他,按在扶栏上的手指渐渐放松,以兄长的姿态提醒道:“婚姻不是儿戏。”
看来他找到了正确答案的碎片。
“我知道,我没当成儿戏。”贺桥垂着头,“我是真的喜欢他。”
“那他呢?”
“他也是啊。”面前这个总是顺从的弟弟眼眸中闪着光,“结婚的事就是他主动提的。”
贺霄回想起早晨见过的红发青年。
平心而论,除开身世背景的影响,他的弟弟在池雪焰面前显然是黯淡的。
就像贺桥结束相亲后的担心:也许他太无趣了。
可池雪焰却主动对这样的贺桥产生了兴趣,甚至匆匆决定要结婚。
强势的伴侣,不平等的感情,仓促草率的决定,难以确定的动机……
一切会导向不幸福的要素。
贺霄仿佛已经窥见了那幅将在未来以时间慢慢填满的拼图。
所以他的手指离开了扶栏,声音也随之放缓:“这是你的婚姻,是该让你自己决定,如果你觉得对,就去做吧。”
好脾气的兄长习惯性地纵容着他。
“谢谢哥!”
贺桥兴奋之余,仰头望着站在台阶上的贺霄,语带恳求:“你会帮我说服爸的吧?”
贺霄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向那瓶被放在一边的酒:“池叔叔爱喝酒,你送酒是对的。”
“韩阿姨有一点迷信,她给小池算过命,所以才会让他去相亲。”
“爸快回来了,不要在下面待太久。”
贺霄转身离开了酒窖,和煦的尾音消散在冷硬的台阶上。
良久,停在原地的贺桥面无表情地拿起那瓶酒。
自负的人往往只相信自己心中想要的那个答案,他们总是确信事情不会超出控制。
遵循这个准则,与心思深沉的贺霄周旋,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
贺桥沉默地走上楼梯,静谧的空间里,回荡着他清晰的脚步声。
在他还没有对池雪焰讲述细节的那个故事里,恶毒反派池雪焰并不是唯一一个不得善终的人。
故事里的贺桥过了二十多年天真愚蠢的日子,始终沉溺在贺霄蓄意编织的幸福幻觉里,错误地寻求着兄长的认可与赞许,直至生命中曾拥有的一切轰然崩塌,无法回头地坠入深渊。
这是他死前最懊悔的事之一。
贺桥不会让这种懊悔重演。
和如今的池雪焰一样,他也要极力改变那种注定走向毁灭的命运。
窗外夜色深深。
淡粉玫瑰的映照下,餐桌上铺开一顿盛满讶然的晚餐。
盛小月是很好哄的,她看见贺桥刚买的与往日审美截然不同的新车,想起昨晚儿子兴冲冲出门的模样,还有今夜突发奇想带回来的玫瑰花,几乎瞬间就相信了这份如潮涌至的爱情。
她不反对这段突然缔结的婚姻,甚至颇为支持此刻正坠入爱河的儿子——只要贺桥觉得幸福就好。
盛小月唯二埋怨的,是贺桥怎么不说一声就偷偷拿走了户口本,令她错过了儿子领证这个重要瞬间,还有,今天应该带着池雪焰一起回来的。
难得早早回家吃饭的贺淮礼则不同。
他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浓黑的短发中掺着些许银丝,刚视察完一家工厂回来,神情里带着难以掩去的疲惫,但仍认真地听着小儿子讲述这波澜起伏的一日,尤其是与伴侣并肩而坐,看着摄影师按下快门时满溢的雀跃。
贺淮礼听完后一言不发,在贺桥愈发紧张的目光中,才轻轻颔首,示意一家人先吃饭,温和中带着严厉的神态像极了贺霄。
确切地说,是贺霄像他。
贺桥吃了没两口,忍不住道:“爸,你不会反对我们俩在一起的吧?”
他问得急切,贺淮礼只好放下筷子,斟酌着语气回答小儿子:“我不反对。”
没等贺桥高兴,又听见父亲继续道:“但也不支持。”
“我认为你们对彼此缺乏了解,应该再多相处一段时间。”贺淮礼的声音沉稳,“证已经领了,只能先这样,至于婚礼的事,等以后再考虑。”
贺桥还想说些什么,一直旁听的贺霄开口了。
“先吃饭吧,菜要凉了。”贺霄给弟弟夹菜,“这件事回头再说。”
随即,他转头看向父亲,语带笑意:“爸,我见过小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贺淮礼不置可否,听着极有分寸的大儿子转而说起生活琐事,偶尔应上几句。
贺桥匆匆吃完了晚餐,拿上问母亲要的玉,和饭前选好的酒,就急着要出门。
盛小月正在给管家列要买的书单,一半有关婚姻经营之道,另一半则是关于父母如何与成婚的子女相处,见状叫住他:“你干嘛去?”
贺桥瞥了眼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父亲,轻咳一声:“我订了花和戒指,现在要去拿。”
盛小月总算反应过来,笑着摆出抱怨的语气:“原来送我的花是顺带的。”
“我错了妈。”贺桥边往外走,边哄她,“明天专门给你买。”
“逗你呢,晚上早点回来。”盛小月望着他的背影,想了想又迅速补充道,“不回来也行,记得跟家里说一声!”
“我会回来的。”贺桥最后的声音飘来,“爸,反正你也藏着不喝,我只拿了一瓶——”
贺淮礼无奈地摇摇头,默不作声地翻开报纸下一页。
新婚的年轻人迫不及待地离开家门,脚步里盈满轻飘飘的喜悦。
他的身影被花园里的路灯拉长,在幽暗的夜色中,几乎被渲染成了全然陌生的形状。
贺霄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弟弟的背影。
直到他在走进车库前,回头张望家的方向,然后像往常那样,朝敬重的兄长扬了扬手。
贺霄笑着点头回应。
依然是那个天真简单的弟弟。
火焰红的跑车扬长而去。
贺桥取花,拿戒指,包装礼物,拜访初次见面的长辈。
池雪焰开了一个很好的头,所以他决定将假装相爱的戏码继续下去。
陌生的池家餐厅里,冰镇的绿豆汤泛着绵密沁凉的甜意。
在和贺桥简单地聊了一会儿后,韩阿姨拽走了看起来气势惊人的池叔叔,玲姨收工休息,长辈们默契地将空间留给了他和池雪焰。
刚吃过晚饭的池雪焰思考了几秒钟,邀请他:“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贺桥听见自己温和的声音:“好。”
室外晚风拂面,燥热中夹带着压抑的潮湿,像缄默不言的风暴。
度过漫长的一日,在蝉鸣声声的夜里,贺桥心头终于涌上一丝疲惫。
面对家人时,他伪装成一个全然不同的人。
面对池雪焰时,则要审慎地考虑如何处理与危险反派的关系。
在陌生又复杂的故事中行走,并不是件轻松的事。
他要尽快获得一家之主贺淮礼的支持,举办婚礼,然后顺理成章地从家里搬出去,开始一种相对自由的新生活。
身边的“爱人”对他的思虑一无所知,只是仰头看着夜空中流光皎洁的月亮。
如水的月色落在他火焰般的发梢。
“搞定他们了?”池雪焰问。
贺桥知道他在问什么,回答道:“我爸还需要时间接受。”
“所以你哥那里过关了。”池雪焰同样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赞许道,“厉害。”
贺桥没有再说话,安静地立在浸满了月光的恬然夜色里。
半晌,池雪焰忽然轻声笑了起来,侧眸看他:“我们算不算是同伙?”
只有彼此知晓秘密,合谋欺骗至亲之人的同伙。
贺桥想,比起伴侣,这似乎是一个更加恰当的形容词。
不等他回应,池雪焰又问:“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男人?”
贺桥轻轻点头。
“那你会比我辛苦一点。”池雪焰看上去在认真替他着想,“都结婚了,在外人面前的肢体接触总是难免的。”
贺桥说:“我会配合。”
“真的吗?”池雪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意有所指道,“我爸妈这会儿肯定在窗户背后偷偷看我们。”
贺桥心领神会:“要牵手吗?”
池雪焰看着他主动伸出的手,忍不住笑了,揶揄道:“这是握手。”
他碰了碰贺桥的手臂,示意放下,然后向前方走去:“走,散步去。”
贺桥与他并肩走过草地。
脚下青草柔软绵延,在某个平常的瞬间,垂在身侧的掌心涌来一阵热烈的温暖。
池雪焰弯起眼眸看他,像是找到一样好玩的事:“忍耐一下,就当是同伙间的友谊。”
贺桥的脚步微顿,很快又恢复自然。
他触到一种仿佛能令人获得片刻喘息的温度。
于是他悄然卸去掌心紧绷的力道,主动寻觅着指间错落的空隙,直到与身边人十指相扣。
从背后望过来,这显然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斜长的暗色倒影在路面上依偎交织。
池雪焰挑了挑眉:“学得蛮快嘛。”
“我该怎么叫你?”昏黄路灯映照下的贺桥神色如常,同他牵手前行,声线温柔,“小池?”
第七章
散完步,回到家门外,池雪焰目送贺桥驱车离开,伫立在路边懒洋洋地同他挥手道别。
等轿车马达声彻底远去,做足了表面功夫,他才回身往家里走。
房子里弥漫着浓郁的玫瑰香味,玲姨下班前将它们搬到了阳台,说等风干了可以做成香包,不要浪费这么多鲜花。
池雪焰一进屋,就看到特意留在客厅等他的母亲。
韩真真正倚在沙发上敷面膜,语气八卦地问他:“戒指好不好看?”
其实他还没打开过那个丝绒盒子,只能模棱两可道:“还行,暂时戴一下,以后再换。”
韩真真哦了一声,换了个话题:“你们俩走在一起,看着还挺般配的。”
池雪焰太了解她,失笑道:“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韩真真小声道,“贺桥看起来是个好孩子,但万一相处起来不好,你就收拾他,我和你爸也跟你一起收拾他。”
她说得很快,似乎是不想让儿子觉得厌烦,又转而问道:“领证这么仓促,那婚礼还要不要?你想办吗?”
“想。”池雪焰耐心地回答她,“我们还没想好要什么风格,你喜欢哪种?”
以两边的家庭背景,婚事自然不会无声无息地进行。
“我要好好想想,现在新花样太多了。”韩真真总算高兴了一点,嘀咕着,“对了,我得去找人算个好日子。”
看出母亲轻松神情背后的担忧与不舍,池雪焰难得没有反对她的迷信举动。
他去厨房热了牛奶,放到韩真真面前,再细心地插上吸管:“敷完面膜早点睡觉,我先上楼洗澡。”
重新静下来的夜里,窝在沙发里的母亲朝忽然间有了伴侣的儿子招招手:“焰焰,晚安。”
池雪焰的手心握着小巧坚固的戒指盒,褪去了平日里的散漫不羁,回眸温驯地应声:“晚安,妈。”
漫长又特殊的一日终于结束。
池雪焰抓住周末的尾巴,一口气睡到日上三竿。
第二天起来,他说要去找贺桥,恢复了往日模样的韩真真当即摆摆手赶他出门。
穿过熟悉的街道,池雪焰独自走进霓虹灯尚未亮起的SCA酒吧。
营业时间还没到,店里没有客人,四处残留着狂欢后的痕迹,王绍京扶着梯子,站在上面的酒吧员工正小心翼翼地揭下电影海报。
大反派医生的白色衣角被卷起,放进幽深的海报筒里。
王绍京见到他来,略显惊讶:“大白天的,稀客啊。”
池雪焰笑了笑:“过来坐坐。”
再次来到这个曾经意味着快乐和放松的地方,已有了全然不同的心境。
这是他命运陡然扭转的起点。
他在吧台前坐下,王绍京忙完了手头的活,走过来亲自招待他:“喝点什么?”
吧台上放着一个收纳箱,里面全是手机、眼镜、钥匙之类的小物件,池雪焰扫了一眼,应声道:“随便。”
“那就给你来一杯失恋特调。”王绍京打趣道,“一般只有失恋的人才能点,你是例外。”
他动作熟练地调酒,絮叨着琐事:“昨天凌晨玩疯了,到早上才歇,现在年纪大了,我睡了一天才缓过来,一回来又跟当铺老板似的,等着这帮小孩上门来找丢了的东西。对了,那天你走得倒是早,这几年来头一回中途离场,忙去了?”
王绍京说到这儿,将杯子轻轻推到他面前,终于换上正经语气,问候明显有心事的老朋友:“小池,出什么事了?”
听见这个称呼,池雪焰的面孔上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伸手握住了玻璃酒杯,白皙修长的指节上还没有戴过戒指的痕迹。
“说不上来。”池雪焰低声道。
他只是有一点茫然。
一种暂时躲开惊涛骇浪后,凝视着平静海面时缓缓滋生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