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倒灌 番外篇——by而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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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海生。”我不习惯那种大人之间才用的“握手礼”,伸手跟他碰了一下就快速抽回。
“原来就是你呀,我未来的队员。”
“什么队员?”我从刚才就在困惑了,转头看向韩奈,等他给我解释。
韩奈“咦”了一声,反问我:“你不知道吗?所有篮球特长生升学进来的,都会自动加入校队替学校打比赛啊,那不然人家要你特长生做什么?”
我想起来,之前升学的时候确实有教务处的人让我签过几页文件,白纸黑字仿佛蚁爬,我连看都没看,只顾着指哪签哪了。
不过,我倒是并不反对加入篮球队,尤其是在看完都萨木打球之后,我愈发期待之后的初中生活。
正当我准备开口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姑娘从远处跑过来,叫着都萨木的名字,我抬眼望过去,看那女孩的模样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这位就应该是初二的级花了,也是唐翼和都萨木这场球赛的始作俑者。
我见她手里拎着一份纸杯蛋糕,连同一张信封放到都萨木手里。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情书”。
说起来,再小一些的时候,班里也会有早熟的男孩女孩传些表达“爱意”的小纸条,不过,毕竟那时候大家连字都写得歪歪扭扭,更无法用多么高级的词汇来完成一封真正的“情书”,所以我对此感受并不深刻。
但到了初中,童男童女成长为少年,十几岁的年龄正是青春期的伊始,一切就好像是三月的春天,该萌生的不该萌生的全部都抽芽、生长,我开始能在空气中嗅到那股微妙的气味——原始的、躁动的、活色生香的。
当那封粉色的信件被递到我手上时,费洛蒙的味道被具象化为一种花香,可能是栀子,也可能是兰花。
我诧异地抬头看向纪从云,见她脸颊上的绯红,差一点要误会成这是她的心意。
“帮我把这个带给顾柏川。”她这样说道。
我愣了很久没有说话,胸口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也许我当时的表情看上去不太美妙,纪从云连忙摆手解释:“不是我的,是我在戏剧社的一个朋友托我给他,我本来是觉得不太好,想要拒绝来着,但是架不住她一直求我……我也不好意思直接给,要不然还是你给吧。”
我用两根手指拈起那封粉色的信件,看得出来写这封信的女孩很用心,她甚至在信封上用胶带贴了一朵紫色的小干花。
我问纪从云,是她的哪个朋友?
纪从云咬死不说:“她不让我告诉顾柏川她是谁。”
“你告诉我,我不告诉他。”
“嘁!谁信你。”纪从云嫌弃地瞥了我一眼,上扬着语调,“你和顾柏川就是穿一条裤子!我要是告诉你了,保准你转头就告诉他。”
“可是如果不告诉顾柏川她是谁,那她写这封情书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你懂什么呀。”纪从云抱着臂,一脸软硬不吃的样子。
我确实不懂,不明白她们女孩的心思,在我认知里,“情书”就像是“战书”,写了就意味着一定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轰轰烈烈的,非得要拼出一个你死我活来,要么相爱,要么相怨,就像是顾柏川看的纪录片里那些动物,为了求爱热烈地死去。
我盯着她,问:“真不是你自己写的?”
“真不是!”
纪从云急得脸都红了,我姑且信她,于是将那封粉色的信件揣入口袋,在转身离开之后,我本来想拆开看看,却最终也没有打开,径直走到垃圾桶前面,将它撕了个粉碎,扬起的纸屑飘飘荡荡,跟着那朵紫色的小花一起落入垃圾里。
它的命运会是被收入散发着酸臭味的垃圾站,然后一把火烧得干净。
我没弄明白自己做这件事的原因,只是这样做完,我的心情总算放松了许多,就连回家的路上都哼着歌,顾柏川不明所以问我有什么高兴的事,我说才不会告诉他。
只是,我还是怀疑,我怀疑纪从云口中的“朋友”并不真实存在,如果那封信就是她自己写给顾柏川的呢?
新生入学的工作落下帷幕,生活步入正轨,首要一件事就是校队的招新,不管是体育队还是艺术队,全部都面向所有学生开放,特长生没得挑,普通学生则可以选自己想去的,然后择优录取。
我本来想拽着顾柏川去篮球队试试,总归他也是稍微会一些篮球的,却没想到晚了一步,他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一张数学兴趣小组的单子,我知道那个东西,虽然叫什么数学兴趣小组,其实是搞数学竞赛的,那些题我见顾柏川做过,我看了两眼发现自己练题干都看不懂,从此便记恨起这个玩意儿了。
“你要去那?!”
顾柏川随手将单子夹到书里,语气平淡:“反正一周也就一小时,去听听也没所谓。”
我在心里给数学记一次大过,还是没吭声。
“对了,今天纪从云问我东西收没收到,她说让你带给我的。”顾柏川抬头看向我,疑惑道,“什么东西?”
“零食。”我说,“我太饿了,没忍住把你那份吃掉了。”
说罢,我观察着顾柏川的表情,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情绪来,但是他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我做贼心虚,又补上一句:“等回头我给你买焦糖饼干赔罪,你就跟纪从云说,你已经收到了。”
顾柏川又是点头。
我心里头不高兴他的反应总是如此平淡,撂下一句“我去校队训练”就跑去篮球场上了。
今天是校队招新试训,都萨木作为队长早就到了,有模有样抱着个夹子往上作登记,他旁边站了一个身姿挺拔的男老师,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运动服,嘴里叼着哨子挨个吹着让来试训的学生挨个做三步上篮。
等我离近了,那老师才抬头看了我一眼,笑眯眯道:“你是黎海生吧?我们的新队员,你先在旁边坐一会,等我看完他们就来……萨木,你领他去器材室和室内篮球馆认认路,夹子给我吧。”
我听他这样说,心想着这个新教练好像人还挺好说话的,于是冲他笑了笑。
都萨木跟我往场地外头走的时候,那老师忽然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像是逗小狗一样冲我勾了勾手,直到我又走回去,他伸手在我脸上捏了一把,这才道:“去吧。”
我其实一直对我的身高有点怨念,倒不是因为有多矮,而是因为从小到大历次在和顾柏川比身高的时候都会输上那么两厘米,他长到一米七的时候我才刚168,而等我终于摸到一米七五的门槛时,他竟然已经178奔着180去了。
不过,在见到都萨木之前,这份怨念也仅仅是一点不爽罢了,毕竟我的身高虽然比不上顾柏川,但在同龄人里还是高的那一批,自小没能体会到矮子的痛苦;可如今跟都萨木肩并肩并排走着,我发现自己一米七五的身高竟然比他矮了小半个头去。
这份怨念变成了不满,我在想,一定是因为身高的原因,都萨木才能做到灌篮这样酷毙了的事情。
这样想了,我也这样说出口,都萨木反而笑起来安慰我:“其实灌篮这个事情和身高关系不算特别大,我看过你的入学测试资料,你的弹跳力很好,等再练练肯定也能行。”
我就喜欢听别人夸我,见他这样说,我立刻觉得都萨木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第21章 47-49
就这样我们俩并肩在校园里溜达了一圈,期间他给我介绍了训练场地和日常安排,又跟我说,现在校队里除了他,还有四个首发队员,至于剩下的后备军都要从初一新生里来挑。
我听闻进了校队也不是立刻就能上场,登时兴趣减半,转而问起那天的八卦:“之前你和唐翼抢的妹子,怎么样了?你俩在一起了没有?”我这样问,脑子里是在想那封粉色的情书,被我撕掉的那张,我总得向一个人讨教讨教,看怎么才能知道那封情书究竟出自谁之手。
都萨木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收过情书。
我在心底将算盘打得噼啪响,却没料都萨木一开口竟然说:“没有,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你为什么和唐翼打1v1啊?”
都萨木歪了歪头,道:“唐翼当班长当久了,脾气比本事大,追人没追到,火气往我身上撒呗,可我管天管地还能管着谁给我写情书么?”
我点头,心想着那都萨木说得倒是很准确,比如顾柏川也管不着谁给他写情书,甚至中间被我截胡了他也不知道。
“你突然问我情书干嘛?”都萨木停下脚步,露出狐狸一样的笑容,“怎么,你一个还没到变声期的小屁孩,也开始情窦初开了?”
“滚你的。”我骂道,“跟我没关系,只是我有一个朋友……”
我话说了一半,都萨木忽然爆发出笑声,我恼羞成怒,往他肚子上不轻不重捶了一拳:“有什么好笑的啊!”
“现在人说自己的事,不都是以‘我有一个朋友’起头的吗?”都萨木阴阳怪气重复着我的话。
我却忽然一愣神,想起纪从云说的不也正好是“她朋友”写的情书么?难不成……我安静下来,正儿八经把粉色情书的事情说了,当然,过程省略我撕掉情书那一段,只说是情书还没给出去,让都萨木帮我想想怎么才能知道情书是谁写的。
都萨木听我说完,忽然眯起眼睛盯着我,半晌才开口:“照你这么说,是别人给你朋友递情书,你为什么要拦着呢?”
他的目光就像是X光线,落在我身上,将我从外到里看得透彻,我张了张嘴巴,憋出来一句:“我不知道。”
“你是喜欢那女孩,还是喜欢你那个朋友?”都萨木问了一句,随后便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掺杂了很多情绪,我看不明白。
我仔细在心底拷问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撕掉那封无辜的情书,但是我想不出来,我真的不知道……我觉得自己也许是喜欢纪从云的,毕竟她那么漂亮又勇敢,眉眼间一抹红让我想起雪地里的梅花,如此可爱。
可我又在同一时间明白,这种“喜欢”与韩奈对欧美女明星性感身姿的“喜欢”有着非常大的不同,至少,我不会在春天来临的时候,守在纪从云的窗下为她献出歌唱……就好似春天发了情的猫儿。
我喜欢她,但我的春天无关于她。
那天与都萨木的谈话没能进行到最后,因为韩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脸兴奋向我邀功:“海生,我选拔通过了!我们之后可以一起在校队打球。”他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背上,力度大得我差点往前跌出去,幸好都萨木及时拽了我一把。
我大骂了一句“操”,随后一巴掌拍了回去。
韩奈不满意地叫起来,说我怎么这么记仇。
当我们三个肩并肩往回走的时候,我这才看见顾柏川正站在实验楼的外置楼梯下面,他离我们不是很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我又能隐隐地闻到空气中那股肥皂泡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又或许是风将味道吹了过来。
我和韩奈打闹的手停下来,目光落在顾柏川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穿着一件白色单衣的他,在此情此景下显得莫名落寞——他好像一直是一个人,这让我愧疚起来。
都萨木远远看见他,撞了撞我的肩膀:“这是你那个朋友?”
我“嗯”了一声,跟他们随便摆了摆手,冲着顾柏川小跑过去。
我以为他会说我不该和韩奈走得那么近,但他这次什么都没说,时间就好像回到了一年多以前,我们两个闹冷战那会,可那个时候毕竟还很小,一言不合我就和他动了手……现在不一样了,我们至少会稍微保持体面,只是有这样一层纱横在我们之间,我蓦地发现,我已经猜不透顾柏川到底在想些什么,即便他就站在我面前,这个认知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慌张感。
“走了。”他将我的书包扔到我脚边,“下次逃家长会好歹记着点自己的东西,初中生了,长点脑子。”
顾柏川明显心情不好,我暗自揣测是家长会的原因,自从许芸阿姨离开之后,顾严从来没有给顾柏川开过家长会了,他总是说忙,要么让阿鹏哥代替他来,要么就承诺说会亲自给班主任打电话,但总归没有来过。
陈敏有时候提起来这件事都有气,她说,要是我儿子每次成绩都那么好,我恨不得穿最漂亮的裙子去开家长会,多有面子啊!
我在这个时候总是默不作声的,我怕陈敏同志下一秒就要将我们比较起来。
顾柏川本人没有埋怨过顾严,但我知道他心里有气,故而这会让他说两句也没什么,总归他心情不好,我是要让着他的。
我俩被阿鹏哥送到院门口,气氛还是有些沉闷,正当我犹豫着该说点什么的时候,顾柏川已经先开了口,只不过,开口这一句话就让我警惕起来。
他说,纪从云今天又给他带了封信。
“又”!我敏感地抓住关键词。
不过,他还没有挑明,我也故意装傻:“什么信?”
顾柏川忽然低笑了两声,他问我:“你不知道?”
我说不知道。
他忽然转身面向我,洞察一切的目光仿佛非洲草原上的大猫,我几乎要跟他坦白从宽了,没想到顾柏川只是狠狠地揉了一把我的头发,道:“我又没管你要,你着什么急,自己照镜子看看耳朵有多红吧。”
红吗?我下意识抬手摸上耳朵,随后反应过来顾柏川是在逗我玩,于是咧了咧嘴,破罐子破摔起来:“怎么了,你知道那个信是谁写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