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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正义——by星星花花223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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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文一边儿暗暗祈祷老师点的不是他,一边儿转过头去数自己是不是坐在倒数第三排。
谢振云把崔文叫住了:“对,就是你,别回头看了。”
崔文站起来,比刚才那个女生还懵逼:“老师,我……”
“你把我刚才讲的‘米兰达规则’的英文版背一遍给我听听。”
崔文在本科的时候学过“米兰达规则”,但现在早忘干净了,别说英文版的了,中文版的他都没有什么印象。于是,他只能愣愣地站在自己的椅子前,跟讲台上的谢振云大眼儿瞪小眼儿。
刘景韬翻了半天书,压低嗓音说:“文儿哥,书上只有中文版的,我给你百度一下英文版。”
“韬子,你娃倒是赶紧找啊,别废话。”
“文儿哥,找到了找到了!You have the right…(你有权……)”
谢振云一眼看穿了崔文他们底下的小动作,皱了皱眉:“行了,这位同学你坐下吧。”谢振云无奈地朝崔文摆了摆手,又看向寻逸,“旁边那个穿白衬衫的男同学继续说。
寻逸推了推眼镜,站起来说:“You have the right to remain silent and refuse to answer questions. Anything you do say may be used against you in a court of law…(你有权保持沉默,你对任何一个警察所说的一切都Y将可能被作为法庭对你不利的证据……)”
寻逸他们宿舍四个人好不容易熬完了让人无比头疼的刑法总论课外加逻辑与证明课,谁知晚上去食堂的时候更加晦气地遇见了一直缠着他们不放的那个男生。
这次他们几个中最气不打一处来的不是寻逸而是刘景韬,他现在已经烦透了那个跟屁虫,总觉得那个人跟鬼一样阴魂不散的。
事实上,那个男生除了行径有些诡异以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能鬼这个字跟沾上边儿的,单从长相来说就不赖,可以算得上是眉清目秀,因为跟寻逸一样都戴着眼镜,乍眼看去甚至还有点文质彬彬的感觉。
那个男生走到寻逸面前,言辞恳切:“寻寻,我们就不能好好谈谈吗?”
“周觅,我再说一遍,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我不想再看见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寻逸的语气带着数九寒天的冷,他在说话的过程中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对面的人。
周觅立刻辩解:“寻寻,天歆的事我表示很遗憾,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
听到“天歆”两个字的时候,寻逸的脸色变了又变,他眯着眼睛扫了周觅一眼,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如果不是在学校里,如果不是在食堂里,他真的想给对方一拳,狠狠地。但是李天歆的一条命,还有李天歆心里的痛,不是挨上一拳或者两拳就能还清的。
刘景韬看不下去了,推了周觅一把:“你到底是什么人,老缠着我哥们儿寻逸干啥?”
“这是我和寻寻的事,你一个人掺和进来干什么?”周觅自然认得这个一直粘着寻逸的小胖子,他打心眼儿里排斥对方。
“外人?寻逸他是我舍友,我铁哥们儿,他的事我怎么就不能问了?”
“你?是他哥们儿?”周觅将刘景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话里夹着火药味。
刘景韬拉着脸说:“怎么,你还有意见了?”
“麻烦你让开一些,我现在真的没心情和你闹着玩。”
“你这人什么态度,会不会跟人好好说话。还闹着玩,说谁呢?”刘景韬的脸涨得有些发红。
周觅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好意思,我说的就是你,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说就说呗,说就说呗,说就说呗……”刘景韬的脸都气得鼓起来了,寻逸没动手,他倒是先招呼上了,和周觅扭打在一起,愣是掀翻了两张桌子和几把椅子。顷刻间,地上一片狼藉,盘子、碗筷掉了一地,吓得附近正在吃饭的同学慌张地散去,当然也有不少看热闹的同学围了上来,食堂的负责人也闻声赶过来劝架。
寻逸知道事情闹大了,赶紧去拉刘景韬:“别打了。别在食堂打架。”
这一幕落在邱三桥眼里却变成了自己的学生拉着别人一起打架。他刚才在给本科生上比较法总论,因为下课晚了,又懒得回家做饭,就来食堂吃了,没想到刚进去就看见寻逸他们几个在打群架。
崔文见着邱三桥过来了,一张娃娃脸登时变成苦瓜脸,话也说不利落了:“邱、邱、邱老、老、老师?”
邱三桥面色沉沉,他一把抓住寻逸的胳膊,微愠:“小寻,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还记得自己上次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吗,这才过了一天,你就在食堂跟同学打架。明明看起来挺斯文的一个人,怎么总是……”他说完立刻侧过身去跟食堂负责人解释,又安抚了一下那个被打的学生,好说歹说把事情压了下来。
一切处理妥当之后,邱三桥蹙着眉看了寻逸一眼,朝食堂外转了转头:“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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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戳中寻逸的逆鳞,他更不肯开口说什么了。

寻逸犹豫了一下,跟在自己老师身后走出了食堂。
一路上二人谁都没开口说话,直到进了学院大楼,邱三桥才盯着自己的学生问:“小寻,你有没有去校医院看看头上的伤?”
见自己的学生不吭声,邱三桥放缓语速,温声问了句:“小寻,你跟那个男生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以打架的方式解决?你万一又受伤了怎么办?”
一语戳中寻逸的逆鳞,男生更不肯开口说什么了。
邱三桥实在看不惯,只好温言慢语地“教育”了几句,这才换来对方一声不情不愿的“对不起”。
到了办公室,邱三桥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学生,问了句,晚饭吃了吗?寻逸摇头。邱三桥又说,饿不饿,我给你点份外卖吧。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他直接掏出手机在西贝莜面村订了两份蘑菇汤莜面和一份莜面蒸饺。
送餐员把饭送过来后,邱三桥把莜面推到学生面前,又取了一双筷子递给对方,温声说:“趁热吃。”然后自己也捧着一碗吃起来。西贝的莜面既柔软又劲道,格外有嚼头儿,不仅口感好,闻起来更是鲜香四溢,催人馋涎。几年前邱三桥第一次吃的时候就欲罢不能,果断地成了这家店的回头客。
寻逸接过筷子,盯着自己的老师看了几秒钟,淡淡地说:“谢谢。”然后夹起一条面鱼鱼咬了一小口,评价道:“很好吃。”
邱三桥又给学生夹了一只蒸饺,说:“上午我在知网上查了些文献,一会打出来,你看看能不能写一篇与过度刑法化有关的文章投给《中外法学》。”
寻逸吃完面就开始了文献的整理,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半。临走之前,他跟邱三桥请了个假,说带他本科毕业设计的老师明天过生日,要聚餐,他下午就不过来了。其实寻逸本科期间只要碰到聚会聚餐都会毫不犹豫地回绝掉,因为他实在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而这次是本科期间的最后一次聚会了,他耐不住学长学姐的软磨硬泡,在对方三番五次游说之下终于答应了下来。
邱三桥见男生要走,把对方给叫住了:“小寻,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上周五你去昌平区回龙观到底是要干什么吗?”
“老师,如果你真想知道……”寻逸看了邱三桥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回宿舍的路上,寻逸思忖着怎么背着自己的老师去大兴黄村找找那个叫秦怀的幸存者。本来明天一天没课,可偏偏答应了学长学姐参加老师的生日会,不能不去。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寻逸刚在京大医学部门口的公交站下了车,就遇见了总是找他帮忙处理数据的何敬远。
何敬远学的是八年制的临床医学,诊断和手术都做得不错,可在试验设计和数据分析上却不怎么擅长,根本发不出一区的SCI。如今在燕京市想进好一点儿的三甲医院,都需要发一两篇像样的SCI,何敬远无奈之下,只好找到了在公共卫生学院当老师的舅舅,也就是带寻逸本科毕业设计的老师华晨霖,拜托实验室的学弟学妹们帮着做些小型干预试验或是弄个Meta分析,然后发一些文章。
何敬远跑了几步,朝寻逸打了个招呼:“学、学、学弟,聚会改时间了,提、提、提前了半个小时,他们已经先过去了。我、我、我刚才有点事耽搁到了现在,咱、咱、咱俩正好一起去,坐632路两站就到。”何敬远用他那张不怎么伶俐的嘴艰难地解释着:“思诚订的海底捞(火锅店),就、就、就在枫蓝国际二层。”
寻逸和何敬远两个人上了车,找了最后一排坐下。寻逸一直不吭声,何敬远咳了一声,把努力把舌头捋直了说:“学、学、学弟,谢谢之前一直给我帮忙,发了几篇不错的文章,我规、规、规培以后应该能去个好一点的医院。学弟,你在法、法、法大读得怎么样?”
“很好。”寻逸说完后,侧过头去看窗外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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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不是鲜血,还好。

何敬远已经习惯了寻逸的冷淡,一点儿气也没生,反倒自顾自地讲起来:“那、那、那挺好的。我刚、刚、刚参加规培的时候,特别忙,累就算了钱也少,一个月六千多,这点钱在燕京怎么够花,我父母还得给我垫钱,他们都觉得我、我、我这个博士白读了。我高中同学学计算机的,本科毕业就去华为了,现在一个月到手五万多,不仅结了婚,连房贷都快还完了,而我、我、我的京漂生活才刚刚开始。”
寻逸推了推眼镜,对着车窗叹了口气:“你肯定比我明白,当医生就是这样,前几年苦,熬到一定岁数就好了,而且你的专业技能又那么强,不会有什么中年危机。”
何敬远摇摇头,苦笑一声:“熬、熬、熬不住,熬不住,年纪大了熬个夜都受不了,而且干着干着觉得特、特、特别枯燥,没劲。我跟你说,前几天刚轮到病房的时候,我、我、我碰见一个怪人,他这个人怪得很有特点,我就是靠着他苦中作乐,调剂生活。这、这、这事保密。”
寻逸心想,不用保密,他没什么兴趣听。他大一大二的时候对医生这个职业很是向往,也喜欢听临床医学专业的师兄师姐讲起自己在医院实习的经历。如今三年过去了,他已经慢慢接受了自己高考分数不够高,与临床医学专业失之交臂的事实,也慢慢接受了自己以后永远也无法成为一名执业医师的事实,因此也就释然了,没那么大期盼了。
“我这个病人的名字很、很、很古怪。我说出来你可能还是不知道是那几个字。”何敬远边说边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打了两个字——操恪,然后递到寻逸面前。
寻逸没当回事,只淡淡地瞥了一眼,谁知当他看到手机屏上的人名时,一下子就愣住了,总觉得这个名字自己之前在哪里见过。
何敬远见自己的学弟不说话,又说:“这个人真是一言难尽,他、他他的名字本身就挺与众不同的,而且还偏偏是陈寅恪先生的粉丝,把自己名字第二个字的读音改成了que。每次护、护、护士叫错他的名字的时候,他都、都、都要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给纠正过来,说是que啊,是que啊,下次再念错就好好教训你们一顿,把护士们烦得不要不要的。”
操恪……寻逸越想这个名字越觉得熟悉,他绞尽脑汁思索着之前到底在哪里见过。后来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登船乘客的名单中见过操恪这个名字,而且这个人还是幸存者之一。他记得资料上显示操恪现居滇南省大理市,男,今年65岁。
寻逸转念一想,操姓本就少见,叫操恪的人就更少了,今天自己在这里听见这个名字……应该不可能只是个巧合。
寻逸转过头去,追问:“学长,你说的那个病人多大岁数了。”
何敬远想了一下:“这、这、这个我记不得了,怎么也得有六十五六岁了吧。”
“男的么。”寻逸又问。
“一、一、一个老爷子。”
年龄和性别都对上了。
寻逸望着何敬远,问:“今天聚餐结束后,你能带我去见见他么。”
“你、你、你们之前认识?”何敬远有些诧异。
“学长,该下车了。”寻逸没回对方的话,起身走到车门边刷了公交卡。
寻逸他们找到那家火锅店的时候,实验室里的其他同学基本上都到齐了。火锅的锅底已经烧上了,菌汤配三鲜汤,腾腾地冒着热气,弄得寻逸的眼镜上一片白茫茫的雾,服务员见了,很周到地递过来一次性眼镜布。
华晨霖见人都到齐了,鼓动学生们点一些菜和肉来涮。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装装样子,谨遵老师的教诲,假惺惺地点了些蔬菜、薯类和菌藻类,后来实在按捺不住食肉的天性,鸭舌、肥肠、腰片、酥肉、虾滑通通都招呼上了。
不知道谁点了一份血旺,正好摆在寻逸面前,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弄得他胸口一阵阵地发闷,心跳也加快了不少。他赶紧示意服务员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喝完后才缓了过来。
何敬远见了立刻把那盘血豆腐端到了远处,又让几个师妹把它们速速下到锅里,赶紧消灭掉。
聚完餐后,大家又订了KTV包间唱歌,奈何何敬远实在五音不全,一首能拿得出手的歌都没有,只好带着寻逸先撤了。
二人坐公交往人民医院赶,到了地方,何敬远仍对刚才血旺的事儿耿耿于怀:“学、学、学弟,你没事吧,他们忘了——”
寻逸推了推眼睛,打断他:“没事,不是鲜血,还好。”
“对、对、对了,你跟操恪是什么关系,为、为、为什么要找他?”何敬远边走边问。
寻逸避过对方的目光,低声说:“我有些事情要问,麻烦学长带一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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