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恶关系 番外篇——by栖子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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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徐昀杉旁边躺下,侧身抱住徐昀杉,除此以外再没做任何事情。
“睡觉吧。”晏廷轻声道,“我抱着你睡,就不会做噩梦了。”
“……”徐昀杉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眼神很清醒。
他听着晏廷的呼吸声,察觉到晏廷低落的情绪,心底的某个地方像即将烧开的水,自底部沸腾,蒸汽挤得整颗心脏都在胀痛。
不该过来的。
明明知道自己的情绪没有处理好,还非要过来,害得晏廷也被他传染。
晏廷见到他以后,连笑容都很勉强。
徐昀杉无声地呼出一口气,试着抬晏廷的手,却没办法挪开,只能在他怀里翻了个身,面朝着外面。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始终没有一点睡意,晏廷低落的脸一直徘徊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黑暗好像变成无数条藤蔓,自他脚底爬了上来。
如果没有遇见他,晏廷或许永远不会做出那种表情。
如果他离晏廷远一点,晏廷就能一直开开心心了。
徐昀杉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但身后一有动静,他就很快清醒过来。
他没有睁开眼睛,保持着醒来的姿势,感觉到晏廷很轻地起身,走去浴室洗漱,过了会儿又走了回来。
有一段时间都没有动静,但徐昀杉知道晏廷还没走,他也继续保持姿势不动。
终于,晏廷又动了,他在徐昀杉脑袋上很轻地碰了碰,然后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
听到门扣上的声音,徐昀杉才睁开眼。
手机亮了一下,晏廷给他留了言,要他走的时候联系小张,让小张送他去机场。
他打开买机票的软件,买了六点多的航班,又在床上躺了会儿就起来了。
过去了一夜,他感觉自己稍稍平静了一些,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重新退了回去,他跟小张发了航班时间过去,小张提前一个小时来接他,因为还要赶回去工作,小张放下他以后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一切好像又恢复了平静,晏廷依旧每天早上和他留言,晚上跟他通视频电话,他也依旧恍惚地工作,去医院陪何穆之,回家以后跟丘比玩。
有时候也会突然清醒,看一眼日期,他以为过去了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其实不过短短两天。
才短短两天,何穆之却变得更加虚弱了。
直到第三天中午,他接到医院打来的紧急电话,听到电话那头急切的声音。
“病人刚才晕倒了,正在抢救,你赶紧过来一趟。”
徐昀杉垂下手,霎时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他连假都来不及请,冲出摄影棚往医院赶去。
-
C市雪下得太大,拍摄工作只能暂时停止,晏廷难得有了小半天的休假。
一进入信号区,他就给徐昀杉打电话过去,却半天没人接,这个时间应该是午休刚结束的时候,徐昀杉应该没事才对,他心里奇怪,给徐昀杉留了言,又收到了严徽发来的消息。
-你知道昀杉家的地址吗?
晏廷愣了一下,拨了严徽的电话。
严徽很快接起来,有些意外:“你那儿有信号了?”
“今天雪太大没法拍,导演让我们休息。”晏廷快速解释,又问,“你要他家地址干嘛?”
“正好事情都处理完了,我过去看看。”严徽道。
晏廷蹙了下眉,想到徐昀杉对家里的那种态度,犹豫道:“不好吧……”
“你去当然不好,你跟昀杉同辈,看着就不踏实,以前还跟别人打过架,更不受待见。”
晏廷小声嘀咕:“……我明明挺讨人喜欢的。”
严徽听见了,但也懒得跟他闲扯,继续道:“你既然要公开,肯定得先得到他家人的支持,要不然闹起来得多难看,我去的话,都是同一辈的,他们态度应该会好一点。”
晏廷:“那你小心点,他家里感觉怪恐怖的。”
严徽好笑道:“怎么,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晏廷没说话,心里也打起算盘,徐昀杉只要他别去查,他答应了也照做了,现在是他妈非要去,他被逼无奈才说的,也不能算食言。
而且如果能够谈妥,那就皆大欢喜,谈不妥也可以不告诉徐昀杉,之后再慢慢谈,徐昀杉最近状态这么差,说不定就是因为离公开关系越来越近,他家里的事不处理好,这结就要一直梗在心里。
徐昀杉总憋着不说,他也不能一直当没看见,总是要面对的,大不了等事情处理好了,他挨徐昀杉一顿打,再好好给他赔罪。
“我把地址发给你。”晏廷说着点开导航软件,输了徐昀杉家里的地址进去。
他发给严徽,想了想又道,“待会儿你到了给我打个电话吧,让我也听听。”
第66章 第 66 章
A市的雪刚停, 路面湿滑,严徽要专心开车, 晏廷发完地址后就先挂了电话。
大约过了半小时, 严徽的电话又打来了,她已经到了地方,但电梯有门禁, 徐昀杉家又在二十几楼,走楼梯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严徽按了下徐昀杉家的门禁电话,却没法打通,只能先在楼下等等,看等会儿有没有同一栋楼的住民回来。
好在很快就有人来了, 是一个年纪有些大的老婆婆, 严徽跟着她一起上去,运气很好,那人按的正好是徐昀杉家的楼层。
这老婆婆大概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因为严徽戴着口罩, 她没认出来, 但也发觉她是以前没见过的人。
老婆婆主动搭话:“你是新搬来的?”
“不是, 我是来找人的。”严徽友善地回道,“正好跟您一层楼。”
这房子每层只有两户, 老婆婆听了严徽的话,睁大眼睛愣了一下, 又不确定道:“24层?你是来找02户的吗?”
严徽点头:“对, 您认识他们吗?”
老婆婆又问:“你是来找现在的02户,还是以前的?”
严徽微怔:“这房子换过人吗?”
晏廷在那边也蹙了下眉,他对徐昀杉家里的了解只有这个房子,要是还搬家了, 那就不好办了。
老婆婆道:“换了呀,五六年前就换了,是个年轻女的买的,她也是有勇气。”
严徽有一会儿没说话,有点不理解老婆婆的意思,几句话的功夫,电梯已经到了,老婆婆走下去,却没急着回家,而是道:“你要找她的话只能去别的地方问问,这房子她买了也没住过,估计也不敢住。”
“我不找她,我想找以前住在这里的人。”严徽说完,实在对老婆婆的话很费解,又问,“为什么不敢住?”
老婆婆一晃手:“哎,死过人的房子,哪个敢住?”
严徽心中一震,她戴着蓝牙耳机,这边的话晏廷都能听见,耳机那头也鸦雀无声。
那老婆婆见严徽眼里全是惊讶,疑惑道:“你不知道?你不是来找他们的吗?”
严徽勉强回了些神,很快镇定下来,道:“我一直住外地,很多年没联系他们了,今天回来才想着过来看看,大姐,他们家发生什么事了,你能跟我讲讲吗?”
严徽说得很自然,那老婆婆听了也没起疑心,她几步走到严徽边上,拽着严徽弯下腰,好像生怕被谁听见似的,声音压得很低:“差不多六年前吧,夏天的时候,妈妈大半夜的跳楼了,尸体拖走都没见家里其他人来,他们家本来当时就快破产了,每天吵得不得安宁,妈妈死了爸爸也跑了,这房子拿去抵了债,因为死过人,拖好久才低价卖出去,不过别人也没打算住。哎,我要不是在这里住太久,我也搬走了。”
严徽听得很认真,口罩下的嘴唇却紧紧地抿着,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虽然耳机那边没声音,但她知道,晏廷肯定也感觉到了。
她缓了缓情绪,又问:“那家里的两个兄弟呢?”
老婆婆听了严徽的话,皱着脸重重叹了口气:“这种家庭的孩子能讨到什么好啊?妈妈有病,爸爸还不是个东西,不过也是造化弄人,他们一家我也算一路看过来的,小两口刚结婚搬进来的时候多幸福,两个家境都不好,还是一起把生意做起来了,结果生的孩子得了白血病,治也治不好,不治又不行,好好的一家子看着就不行了,运气也不好,生了第二个孩子,骨髓也配不上。”
严徽深深地皱起眉,听到白血病这三个字,她忽然就反应过来了,晏廷几个月前拍了部电影,入戏太深心里难受了很久,跟她说了不少剧本的内容。
那剧本是编剧自己的事情改编的,因为治病很费钱,她前不久刚为他发过一次募捐。
简直跟这婆婆说的一模一样。
严徽暗暗吸了一口气,问道:“这家人是姓何吗?”
“爸爸姓何,妈妈姓徐,两个小的一人跟一个。”那老婆婆见她连名字都记不清,又好心劝道,“我可能话说得难听,但还是劝劝你,既然关系没那么熟,就别找了,也别联系了,哥哥死了还好,没死那就是无底洞,你说你真看到了,难道不救吗?当初刚出事那会儿,哥哥来找我借钱,后来要还我也没要,但一次我能帮,难道次次都帮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严徽沉默地听着,耳机里传来一串忙音,晏廷把电话挂了。
-
徐昀杉赶去医院时,何穆之还在抢救,他站在手术室外面,看着门上亮着的红灯,脑子里一片茫然。
何穆之是颅内出血,手术不知道要做多久,他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了,再这么一折腾,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扛住,唯一庆幸的是卡里钱还够,暂时不用为了费用着急。
徐昀杉在手术室外坐下,看着地板,听着周围的声音,却只感觉身边白茫茫一片。
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连感知都被屏蔽,像一具挖空的躯壳,麻木地等待着。
一秒,两秒,十分钟,一小时……手术室的红灯还亮着,徐昀杉低着脑袋,连动作都没变。
边上有人轻轻碰了他一下,他迟钝好久,抬头看,是一个不认识的病人。
“你手机响半天了。”病人说着指指他的口袋,继续往前走了。
徐昀杉终于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丢的魂稍稍回到现实,他想起自己中午过来没请假,把手机拿了出来。
看到屏幕上的备注,他却愣住了,不是老板打来的,而是晏廷。
徐昀杉怔怔地看着,没有接起来,他现在状态太差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晏廷。
但当电话自动断掉,他发现晏廷给他打了好多个电话,很快又打来了新的。
如果没有急事也不会打这么多电话了,徐昀杉揉了揉眉心,又看了眼紧闭的手术室,拿着手机往厕所走去。
透过厕所的窗户,他才发现天都黑了,何穆之的手术已经做了将近三个小时。
他缓了缓鼻息,将电话接起来:“喂?”
“你在哪儿。”晏廷道。
他语速很快,好像在刻意压制着情绪,显得有些冷淡,徐昀杉愣了一下,垂下眼睛道:“……在上班。”
那头沉默了,徐昀杉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晏廷的声音,他有点紧张,不知道晏廷为什么这样:“怎么了?”
晏廷又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在医院。”
徐昀杉捏紧手机,急道:“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徐昀杉睁大眼睛,忽然反应过来,晏廷说的是什么医院。
晏廷都知道了?
徐昀杉脑子里瞬间搅成一团。
晏廷都知道了。
他在脑海里演绎过无数次晏廷知道一切时的场景,却没有一个和现在一样。
“我在住院部楼下。”晏廷又道,他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声音很轻,好像这样才能缓和情绪,“给你发定位,你现在过来。”
徐昀杉乱成一团,但还是抽出了一些理智,低下头:“……现在不行。”
何穆之还没脱离危险,他哪里都不能去。
晏廷也没催他,道:“那就行的时候来。”
徐昀杉把电话挂了,重新回到手术室前,他清空了未接来电,点进微信,晏廷给他发了定位,这之前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从聊天框退出来,还收到了老板和同事的询问,他一一回了消息过去,给老板说明了请假原因,收起了手机。
想到晏廷就在楼下,他心乱如麻,他不知道晏廷怎么突然就知道了。
晏廷跑回来找他想说什么?他应该怎么面对晏廷?
他不停地想不停地想,也想不出答案,又过了很久,手术室的灯终于变了,医生开门走了出来。
徐昀杉回过神,几步冲到医生面前:“医生……我哥怎么样了?”
“暂时脱离了危险,还得送去重症室观察几天。”医生说着摘下口罩,又欲言又止道,“他现在身体很虚弱,随时可能突发并发症,你做好心理准备。”
徐昀杉愣了片刻,收回视线,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道:“谢谢您。”
何穆之被送去病房了,徐昀杉在外面看了两眼,捏紧手机准备下楼。
天更黑了,距离刚刚晏廷打电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徐昀杉顺着导航,走得很慢,他不知道晏廷还在不在,他希望晏廷走了。
但到了地方,他还是看到了一辆车,突兀地停在巷子边,车里的人大概也看到了他,闪了两下灯。
徐昀杉低下头,缓慢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离得越近,他越觉得恐惧,恨不得立马掉头逃跑,但晏廷已经全知道了,他还能逃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