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恶关系 番外篇——by栖子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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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昀杉抬眼看向晏廷:“谢谢你。”
晏廷笑起来,顺势亲了亲徐昀杉的鼻子:“我很开心,你会主动找我帮忙。”
徐昀杉低了点头:“怪我之前把他叫过来,我当时以为我哥快不行了……”
“你做的没错,这事本来也不该怪你,就算你没叫他过来,他看到你跟我在一起了,肯定还是会找来的。”
徐昀杉想到何鸿那张无赖的脸,有点烦闷:“……我赶不走他。”
晏廷又亲了一下徐昀杉的脸颊:“我来赶。”
“以后再发生什么事情,也像今天这样告诉我,好吗?”晏廷柔和地看着徐昀杉,“什么事都可以交给我,我替你解决。”
徐昀杉点了点头。
晏廷满意地坐回驾驶座,替自己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时又忽然想起什么:“你刚刚下楼的时候叫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徐昀杉又点了下头,他犹豫了一下,道:“我想去一个地方。”
“想去哪里?”晏廷问。
徐昀杉看着自己的手指,静了一会儿:“我想去看看妈妈。”
第75章 正文完
冬日的墓园更显凄凉, 树上的叶子都落光了,只剩光秃秃的树枝立在空中,上面还盖着些许白色的雪。
远远望去, 墓碑整齐地排列着,白雪被清扫干净, 地面一尘不染,那些灰白的墓碑肃立在寒风中,每一块都守着自己的故事。
这片地方容纳的是生命的尽头,是人生的终点, 无论之前如何, 到来之后也只有永无止息的静谧。
即使有阳光洒下来,也温暖不了这片寂静之地。
徐慧瑛死后, 徐昀杉只来看过她一次。
对于徐慧瑛, 他一直不知道该报以什么样的态度。
徐慧瑛从小给他灌输各种各样的思想,强制剥夺了他自己的思维, 他渐渐活得像一个傀儡, 漠视周身的一切,不管是看到的还是听到的, 或者是他自己经历的。
他听从徐慧瑛的一切, 毫无自我地当徐慧瑛的提线木偶,自然对徐慧瑛没有任何想法。
产生想法的时间大概是高二遇见晏廷的时候, 他忽然体会到了以前从未体会过的心情。
他开始感受到开心,开始有了期待,开始不受控制地关注晏廷,看到晏廷会心跳加速,连呼吸的频率都会变化,离晏廷很近的时候, 他的脸和耳朵会发烫。
晏廷身上好像有种无形的吸引力,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这些感觉让他找回了自己的思想,徐慧瑛捆绑他的线断了,但他并没有得到新生,反而跌进深不见底的谷里。
他在开心的同时感受到家庭带给他的源源不断的痛苦,在期待的同时领悟到看不到尽头的绝望,在想靠近晏廷的同时,又体会到无法言说的恐惧。
这些可怕的、望而生畏的情绪,远远超过了那些积极的、美好的感觉,像一颗摇摇欲坠的火苗扔进狂风暴雨之中,还没产生反抗的想法就已经熄灭了。
可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到原来的状态。
他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情绪,没法继续听从徐慧瑛的一切。
他或许有过摆脱徐慧瑛的想法,也或许怨恨过徐慧瑛,但那时候的那些想法只是一颗种子,还没来得及萌芽,徐慧瑛已经死在他眼前。
他坠入更深的深谷之中,只剩何穆之相依为命,他们度过了极其艰难的一段时间,才终于把事态稳定在不那么悲惨的状态。
他又一次选择抛开对徐慧瑛的所有想法,把徐慧瑛藏进记忆深处,再也不愿想起。
直到三年前哥哥重病住院,徐慧瑛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的梦里,等何穆之痊愈以后,他不得不到这里来看徐慧瑛。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徐慧瑛的墓地,还有墓碑上徐慧瑛带着微笑的照片,从白天看到黑夜,好像想了些什么,但一点印象也没有,然后就离开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徐慧瑛都没再来梦里找他。
晏廷将花放到徐慧瑛墓前,肃立地看着徐慧瑛的照片,郑重地鞠了一躬。
他扭头看徐昀杉,徐昀杉也垂眸看着徐慧瑛的照片,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么。
“之前拍的那部电影,里面还有妈妈和哥哥的对戏。”晏廷牵住徐昀杉的手,“因为没有我的戏份,所以剧本没发给你,我也是前段时间问了问吴导,才知道那部分的剧情。”
徐昀杉眼底闪了一下,偏头看向晏廷。
因为何穆之是执笔者,对于他自己跟徐慧瑛之间的剧情,可能和现实没有差别。
大概在徐昀杉上四年级,可以照顾自己以后,徐慧瑛只要有时间就会守在医院里,有时甚至夜里都不回来。
她跟何穆之待在一起的时间远比和徐昀杉要多,但他们在一起时会说什么做什么,徐昀杉完全不知道。
何穆之没跟他提过,他也从来没有在意,他一直默认徐慧瑛会对何穆之很好,会把所有的温柔和关怀都给何穆之,会在何穆之面前当一个完美的母亲。
但听晏廷提起来,他忽然有了另外的想法。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想错了。
一个精神已经不正常,抑郁也非常严重的人,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多好的样子?
徐慧瑛对他很不好,限制他的思想,控制他的心理,以至于他下意识不去想曾经和徐慧瑛在一起的日子,即使偶尔有片段闪过,也都是他不愿想起的内容。
但徐慧瑛也曾有过好的一面,她偶然看见徐昀杉画画,在他以为她会全力阻止的时候,她却选择了支持,即使在后来家里面临破产的时候,她都没有停掉他的绘画课。
虽然跟那些坏比起来,这件事情不值一提,但至少可以说明,徐慧瑛没有发病的时候,对他也是有在意的。
当她病情忽然缓和,意识陡然清醒的时候,她会怎样去想发病时期的自己?
她会觉得讨厌吗?会对他产生愧疚的感情吗?
晏廷看懂徐昀杉的眼神,顿了顿继续道:“她在哥哥面前,表现的是痛苦和忧伤,哥哥希望她能对你好一点,她自己也很清楚,但她控制不了自己,她积压的情绪太多了,没法发泄给哥哥,更没法发泄给那个只知道在外面潇洒快活的男人,只能全部发泄到你身上。”
晏廷眉头蹙了一下,当初拍那部电影时的种种情绪,又一点一点涌了出来,像抓不住的烟,朝四面八方扩散。
拍戏的时候,他一步步渗透于自己饰演的角色中,他想让自己真的成为那个人,所以和自己无关的剧情他没有好奇过。
他不知道这位母亲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是什么样,也像自己的角色一样不去想那些样子,但当一切结束,他跳出了角色,以旁观者的角度回看这个家庭,他只能体会到深深的无力。
一个不幸福的家庭里,除了那个造就不幸福的始作俑者,没有人能够幸免。
他本来打算先不告诉徐昀杉,让徐昀杉平静一段时间,等到时候电影上映,徐昀杉看完电影,自然就会知道一切。
既然徐昀杉选择主动面对,那他干脆直接说出来,让徐昀杉和曾经做一个了断。
晏廷浅浅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妈妈其实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
徐昀杉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看着徐慧瑛的照片。
晏廷道:“她怀有私心要的你,但也很期待你的出生,结果何鸿孕期出轨,她生完你又得了产后抑郁,哥哥也没能得到救助,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坏的地方发展……那个时候她不让哥哥告诉你她的想法,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治不好,以后还会更频繁地犯病,她没法阻止自己伤害你,所以不想你有心理负担。”
“她希望你不要原谅她。”
徐昀杉还是没有说话,静静地垂着眼睛,晏廷也不说话了,陪徐昀杉站在墓碑前。
风吹动着厚重的云层,推着它往前走,它遮住了阳光,却没有停滞,继续向前,阳光很快又露了出来。
晏廷这时才再次开口:“你要跟她单独呆会儿吗?”
徐昀杉点了点头。
晏廷牵起徐昀杉的手,在他凉凉的指尖上吻了吻:“我去外面等你。”
晏廷离开后,墓园只剩下徐昀杉一个人。
他还看着徐慧瑛那张微笑着的照片,看了很久很久,他才半蹲下来,和照片里的徐慧瑛平视。
印象里,亲眼见徐慧瑛笑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一人奔波于繁华的城市之中,以为遇见了最好的爱情,以为能收获最好的亲情,以为事业还能蒸蒸日上,最后的结果却不尽人意。
事业、爱情、亲情,这人生中最重要的三样东西,没有一个偏袒徐慧瑛。
她就这样一点一点磨尽了温良,变成了一个疯狂可怖的女人,徐昀杉曾经也无法理解,但在重新见到何鸿,跟何鸿产生争执以后,他好像有一点理解了。
徐慧瑛跟他一样,浑身包裹着负面情绪,那些情绪远比他所承受的还要多。
可徐慧瑛没有他这么好的运气,没有遇到像何穆之这样关爱她的长辈,也没有遇到像晏廷这样包容她的爱人。
如果他也遇不到何穆之,遇不到晏廷,也许还不如徐慧瑛坚强。
“……妈。”徐昀杉很轻地叫了一声,居然感觉有些生疏。
他已经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没有主动叫过徐慧瑛了。
徐昀杉抿了下唇,竟然不知道后面该接什么话,他沉默了许久,才继续道:“哥哥的病治好了。”
“等他可以出院,他会来看你的,他打算出去旅游,去世界各地看看,其他的话等他来了再告诉你。”
徐昀杉站起来,转身往墓地外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那张照片。
“我现在也很好。”徐昀杉道,“你可以安心了。”
徐昀杉离开了墓地,晏廷就在外面等他,他们一起回家,又在小区超市里买了些菜,打算晚上在家里自己做饭。
公开了以后,晏廷就像完全没有负担了一样,和徐昀杉在外面连口罩都懒得戴了,甚至恨不得故意往记者狗仔的摄像头上撞。
但就算公开以后不用隐藏两人间的关系,晏廷也还是一个粉丝极多的大明星,徐昀杉每次都要把口罩强行拍在他脸上,他才勉为其难地戴起来。
现在在小区里,他更肆意妄为,说什么也不肯遮住脸,徐昀杉要自己遮,他也要想尽办法把口罩抢过来。
理由也很充分:“我们这么帅的两张脸,遮着你不觉得可惜吗?”
“……”徐昀杉无话可说。
不过小区里没有外面来的人,大部分住民也认识晏廷,只要把脸皮修炼得有晏廷一半厚,就算不戴口罩也没什么关系。
他们去蔬菜区买了菜,又一次收获了不少赠品,两个人一时半会也吃不完,徐昀杉打算晚上回去给丘比加个餐。
晏廷今年最后一部戏拍完了,代言也推掉了好几个,之后的日子虽然也要出门,但也只是去一去公司或者市内其他地方,比以前轻松许多。
晏廷现在下班时间比徐昀杉早,每次都要去摄影棚接徐昀杉,起初徐昀杉是拒绝的,但自从一切尘埃落定后,他的拒绝起不到任何效果,他渐渐学会了说服自己。
热搜连着几天追踪晏廷和徐昀杉的各项行动,起初大家还激情满满,到后来也看得习以为常了,热度一点点降下去,营销号们赚不到钱,也纷纷转向了新的内容。
摄影棚的老板同事天天看见晏廷,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激动了,记者狗仔们也不再疯狂地蹲点拍照,两人过着平淡的情侣生活,一起上下班,一起遛狗,休息的时候一起看望何穆之,一起过二人世界。
何穆之的身体一天天恢复,也不需要徐昀杉时时守着,他大概在鬼门圈徘徊时收获了许多灵感,恢复后每天都在写东西。
他写东西时不喜欢被人打扰,有时候徐昀杉待得久了,他就会施展赶人**,甚至还会打电话给晏廷,要晏廷过来把人带走。
他最近跟晏廷联系得挺多,就在两天前,电影后期剪辑已经全部完成,正式杀青,杀青宴定在一天以后,所有跟电影相关的人员全部参加。
何穆之也该是其中的一员,但他身体虽然在恢复,还没到能出院的程度,只能到时候在医院开一个视频,跟大家聊几句。
这几天晏廷一直在帮他,调试机器,琢磨发言稿,顺便聊聊关于徐昀杉的闲话。
杀青宴当天,徐昀杉给晏廷化了妆,又屈服于晏廷高超的耍赖技术,手把手教他给自己画了一个,这才终于坐上去宴会场地的车。
因为中间磨蹭的时间太久,到地方的时候,杀青宴已经准备开始了。
这次宴会包了半层楼的场地,声势浩大,光摄像机都摆了两三排,徐昀杉看着如此热闹的场景,一时有些愣怔。
“怎么了?”晏廷晃了晃他的手,笑道,“你不会被吓到了吧,要我抱你过去坐着吗?”
“……”徐昀杉回过神,剜了晏廷一眼,“你等下要是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就先回家了。”
晏廷无所畏惧:“那可不行,你是这次宴会的重要人物,不单是作为我的化妆师,还作为剧本里的主人公,而且你还是代替何编剧过来的人,待会儿说不定还要上台演讲呢。”
徐昀杉一愣,这次真被吓到了,他稳住脸上的表情,抿了下嘴巴:“你没说过要我上台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