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tamin——by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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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也扑倒秦娜。
他听见秦娜的尖叫,车窗户被重物敲碎的声音,玻璃碎片掉到背上的声音。
他感觉有东西随着碎片一起被扔进了车里。
隔了一会儿,也没多久,十秒不到,袁也抬头看。
刚刚还在跟人生死时速的车子竟然已经消失成车后的一个点。
袁也伸手摸了下眉毛,他坐起身,体贴地拍了一下紧张到发抖的秦娜。
“发什么疯?”袁也拧眉埋怨了一句,他甩开自己身上的碎玻璃,又奇怪地往车后看了一眼,刚刚那辆车竟然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有什么东西跟着碎玻璃一起掉落到了袁也的脚边,一个手掌大小的透明袋子。
里面装着一张卡——银行卡。
还有一个眼熟的戒指。
袁也把透明袋子捡起来,对着车窗外的光线端详了一会儿。
他在怀疑里面是不是装了什么微型炸弹之类的,袋子一打开,满车的人都会被炸成烟花。
袁也喉结滚动了一圈。
戒指是洗手的时候摘下来,放在水池边忘记了。
跟袁曲逃跑的时候,也压根没有想起来过这个东西——款式非常普通,也算不上多值钱。
袁也伸手点了点车门,抬眼看了一圈车内,视线又恰好跟坐在副驾驶的袁曲对上,袁曲冲他挑了下眉梢。
跟他十几岁在外面流浪时候,偷拿袁曲的钱包被发现,被戏耍又被捡走时的看见的表情一样。
袁也的牙有些发酸,觉得袁曲的眼神晦气。
袁曲出声让司机把车停了,他拿了一包烟,没有说话,下车在路边抽烟。
袁也靠着车窗坐着,他把透明袋子打开,拿出铂金戒指对着光线又端详了一会儿——什么意思?
他伸出自己的手指,把戒指分别套往自己的食指、中指、无名指上,几根手指套了一圈,再去拿放在袋子里的卡。
确实是张银行卡,背面细心的贴了一张纸条——【密码是后六位】。
然后就没有别的话了。
——这什么意思?里面有多少钱?
袁也手指弹了下银行卡。
——钱确实挺让人开心的,但这是什么意思?
袁曲抽了烟回来,他抖落了一身的烟草味,在车门口轻咳了两声,打开车门钻进来说:“走吧,机票已经让人买好了,Joe说准备在家办一场派对来庆祝。”
袁也的喉结又滚动了一圈,他拧开车门,走下车,正好跟刚进车门的袁曲错开来。
袁曲打开车窗看他:“去上厕所?”
袁也站原地扯自己的衣领,他穿的是深色的高领毛衣,脖子一直被温暖地包裹着。
袁也轻扯了两下毛衣领,让车外的冷风触碰到肌肤,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可冷空气并没有让他冷静下来,他显得有些暴躁,气急败坏地大步跨到副驾驶的位置,手指压在没关的车窗玻璃上,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光。
袁曲从鼻子里疑惑地嗯出一声,好像很无辜一样。
袁也伸手扯自己的衣领,露出自己光洁漂亮的脖子,冷笑地看着袁曲:“看见这什么了吗?”
袁曲配合地望过去:“一个光秃秃的脖子。”
袁也冷笑:“是,待会儿这根光秃秃的脖子就要主动套到一根绳子里去了,你满意了没?”
袁曲被袁也的古怪的比喻给逗笑:“怎么了?终于想明白自己活腻了,决定要上吊自杀了?”
袁也松开自己的拉着衣领的手,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整理自己的被扯乱的衣领,再整理自己光鲜亮丽的外套。
“对,这可不是自杀吗?”
袁也打开车门,让袁曲下来,再打开车门,让秦娜下来,最后到驾驶座把司机也一起赶下来。
他坐进车里,对被赶下车的人说:“半个小时内回来,没回来就是死了。”
袁曲乐不可支地站在那儿笑:“放心不会死的,临死前都要把银行卡送来给你开心,全世界人都淹死了,他都要用脑袋把你托出水面,让你多活两秒。”
第52章 Week4--6
井向泽坐在他很多年没有踩进来过的房子里。
主座的位置,过去是父亲经常坐的位置。他小的时候调皮、会在父亲开会的时候故意偷偷跑到这件屋子里。
父亲坐在主座上,跟身旁的人聊天、有的时候喝酒、有的时候抽雪茄,看见他的时候会眉头挑一下:“你来做什么啊?”
会把他搂到座位前,让他坐在怀里听一些他听不大懂的话。
几分钟后家里的佣人会通知母亲来接走他,母亲抱走他,笑着点他的脑袋,告诉他周末带他去哪儿游玩。
父母离世之后,他再也没有进过这间房。
他说不上什么心态,觉得里面关着一个美好的童年、或者是些叫不出名字的怪兽。
他过去被困在屋子里的时候,常常会躺在床上不自觉的流泪,想念一些幸福快乐的时光。
时间久了,那些正常的人生和快乐的记忆就变得像刀片一样,在大脑的边沿微窥视一眼,都会被刺得遍体鳞伤。
他后来不敢想这些东西,脑子里像是隔着泡影一样。
他变成一只猴子、一个辨不出形状的影子,蹲在水池边捞幻影、捞气泡、捞月亮,也不敢抬头看一眼。
捞的时间久了,幻影变了一个把他抛下的人。
恨不恨呢?
当然恨,有的时候想到会觉得比恨井遂还要恨那个人。
找到自己,给自己希望,然后又抛下自己让自己绝望。
是在凌迟吗?绝对是在凌迟吧?
井向泽坐在椅子上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呢?是小的时候撒谎偷吃了两颗糖,让他必须得遭受这些糟糕的事情吗?
是他玩弄蚂蚁,弄毁了它们的巢窝,让他不得不以此来赎罪吗?
没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盛放虚影的的泡沫碎掉了,井和池塘都干涸了,光秃秃的土地露出来,一点幻想和念想都不再留给他了。
井向泽伸手捂了下自己的脸,想哭又哭不出来。
他开始怨恨起自己为什么要把人骗回来,好受吗?有趣吗?到底是在让谁痛苦、难堪?
他为什么不直接死了算了,到底想要做什么?
把人杀了吗?他有一百次机会能做到。
井向泽搓了把自己的脸,他有些茫然地环顾了一圈自己坐着的房子,屋子里静悄悄地,像是被劫匪洗劫过,什么都不剩下了。
他把放在膝盖上的枪拿起来,盯着枪口看了一会儿。
本来应该让老师来陪他的,可是前几天在度假山庄的时候,那个人笑得好开心。
眼睛眯起来,微翘的睫毛上装了好多梦幻的气泡。
井向泽其实一直想要有人陪他,在床上陪他睡觉、在水池边上看他捞星星,什么都不用做,就陪着他就好。
然后再陪着他一起去死,他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好活的。
生活都是虚妄是吧,死亡才是人类永远的归宿。
可那个人笑得好开心,把他从这里抱过来,再提过去,用裹了糖果的嗓子喊他宝贝。
怎么这么开心啊?
到底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是因为有很多钱吗?
好肤浅的快乐。
井向泽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他拿起枪,上了膛,张开嘴巴。
算了,开心就开心吧。未来的日子里,每个月都会得到一笔价值不菲的意外之财,想来应该也会很开心的吧。
他肤浅的老师,以后余生都这么快乐吧。
井向泽轻轻闭上眼睛,他鼻翼微张,努力呼吸自己生命最后几秒的空气。
然后听到了一声幻觉,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扣动了扳机,灵魂已经漂浮到了极幸福极快乐的地方。
这种感觉有些梦幻,像是他在水塘里捞到了宝物。
又像是有人在他的迷宫里找到了他。
像他第一次跟人做爱,大脑混沌、身体漂浮。
“好了,别闹了,把抢拿开。”袁也的语气像是在面对一个偷吃糖的小孩。
井向泽闭着眼睛,睫毛颤抖,仿佛被人从半空中扯到了地上,摔了个跟头、满面狼藉、鼻血直流。
井向泽把枪拿出来,不睁眼睛,闭着道:“你回来是陪我一起死吗?”
袁也心情不大好,语气有些糟糕:“是,来找死。”
井向泽睁开眼睛,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收到我让人送给你的礼物了吗?”
袁也扯衣领,抬步走过来,把戴着戒指的手指伸出来:“以后不摘下来了,怎么样?”
井向泽静静地看了会儿袁也的手指,他喉咙滚动了一圈,刚刚怎么也哭不出来的眼泪,突然溢上了眼眶。
好委屈好伤心,像不知餍足的饕餮在吞噬一点点可怜的感情。
好像在用死亡在威胁什么,可是他没有。
井向泽抿了下唇。
袁也伸手拿他的枪,有点儿不耐烦的语气:“或者你想要先给我一枪再自我了断?”
袁也拿过枪,对着自己比划了一下。
井向泽却在下一秒吓得汗毛直立了起来,他本来定在座位上像不会动的雕像,看见袁也拿起手枪后,他立刻站起身,扑过去,抢走了枪,再远远地扔开。
“上膛了的,你疯了?!”他还有脸骂别人疯了。
袁也被他扑在地上,沉默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上膛怎么杀人?”
井向泽呼吸加重,鼻翼都微微张开了,他趴在袁也的身上胡乱地擦了下眼泪。
什么报复仇恨和杀意都没有了,他身体颤抖,紧张害怕地几欲呕吐。他觉得有些古怪,这个人回来陪自己,要跟自己一起去死,开心吗?快乐吗?紧张什么害怕什么。不是应该期待得要死吗?
怕。
好怕那双眼睛不会再笑了,那张嘴再也吐不出那些虚假的甜言蜜语了。
“下不了手呢?”袁也胸膛震动起来,刚刚一秒钟验证了一件事情,觉得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儿。
袁也朝他伸了根小拇指:“再骗你是小狗。”
井向泽擦眼泪,痛苦到睁不开眼睛,做梦都曾梦到过的事情,到实现的前一秒,他却变成了一个胆小鬼:“你会觉得我很烦,我什么都不会,站在人群里让我紧张,我会崩溃,你会觉得我又烦又讨厌。”
“老师,我走不出去这座房子了。”井向泽有些绝望。
袁也的嘴唇掀了下,他拎起井向泽的后衣领,把人从自己身上拎下来:“我现在就觉得你挺讨人厌的。”
井向泽睁开红肿的眼睛,端详了一会儿袁也的表情。
袁也把他的小拇指拿出来,跟自己拉了个勾,再按了下章:“走吧。”
——End——
袁也对自己过去这一个月的经历,总结归纳为两个词语:倒霉、遭天谴。
人活得太过于自由洒脱,老天爷都看不惯。
或者说他十几岁的时候在外面流浪作恶多端,又被袁曲捡到就注定要倒霉。
人生该遇到的糟糕经历,并不会因为某种缺失而消失。
本来该还给生养他父母的债,现在还到袁曲头上了。算了,没有袁曲的话,他现在可能坟头草几米高,也可能变成残废在路边乞讨,在成年之后又被当成垃圾丢弃。
生活已经不能变得更好,那就只能把现在所经历的生活当成最好的那种未来了。
他带着井向泽在成功在半个小时之内回到了之前停车的地方。
秦娜在见到井向泽的瞬间,整个人都蜷缩到了一起,手脚都在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井向泽没有看她,他沉默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对停车、开车、上人一言不发。
袁也把车让给司机开,下车钻进后座,井向泽也一言不发地从副驾驶下来,打开后座的车门。
后座坐满,他在门口站着沉默地等了一会儿,秦娜紧张地跳了出来,无措地站在车旁,井向泽如同没看见她一样坐进车里,又转过头沉默了看了一会儿挡在他和袁也之间的袁曲。
袁曲没动静后,他沉着嗓子颇有礼貌地说:“可以换个位置吗?”
袁也探手过来,把井向泽扒拉到了自己这边靠着门他坐好,再探头对门口的秦娜说:“你坐副驾吧?”
秦娜紧张又不知所措的上了车
袁曲从鼻子里哼哼地笑出了两声。
袁也把井向泽挤在门边,伸手捏他的手指玩,五根手指玩遍,捏得井向泽指腹都泛红。
袁曲冷不丁地喊了声袁也的名字:“袁也,今天可能来不及走了,你得让Joe帮小井准备一张机票。”
井向泽的手顿了顿,他侧过头看了袁曲一眼,好像在判断他到底在叫谁。
“袁也。”井向泽在沉默片刻后,准确地重复出了这两个字。
袁也笑了声,他侧过头,在井向泽耳边甜言蜜语道:“宝贝,你知道名字就是个代号对吧,你拥有叫我任何名字的权利。”
袁也在井向泽看不见的地方那个给了袁曲一个中指。
井向泽的眉目敛了下来,他在口腔中反复咀嚼了这两个字,他抬手搓了一把自己的脸,没什么情绪地应道:“好的。”
袁也侧头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拿起来,在他的手心写自己的名字,井向泽捏紧拳头,把袁也的食指包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袁也。”他轻声喊这个自己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