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思兮 番外篇——by吕不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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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绿蕊答道:“刚从小厨房送来。”
“送进来吧。”祝秋吩咐着。
贺连璧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门一打开,绿蕊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她把药放下,便又知趣地退了出去。
“这是……”贺连璧看向祝秋,心中已然知晓了答案,只是不敢相信。
“解忧散的解药,”祝秋微笑着,站起身来端过那碗药,又来到了贺连璧面前,柔声道,“给你。”
“苦吗?”贺连璧问。
“很苦,”祝秋如实答道,“而且要喝两个疗程,才能彻底解毒。这只是第一疗程。”
“啊?那一共要喝多久?”贺连璧有些慌。
“两个月。”祝秋十分诚实。
贺连璧看着那黑乎乎的药,咽了咽口水,然后十分果断地向后退了一步,讪笑道:“我答应祝姑娘要办的三件事还没办完,怎能受这解药呢?我受之有愧!”
祝秋端着碗,上前一步,柔声道:“你舍命救我,这药你当的起。而且,”祝秋说着,笑了笑,“我相信你,就算没有这药的挟持,你也会完成你的许诺的。”说着,她把药碗向贺连璧面前一递。
贺连璧嗅着那药香,实在是想接过来,毕竟中毒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可一想到这药这么苦,她不禁又有些怯;再看看祝秋那满怀期待的眼神,她又觉得一狠心喝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没有可以少喝些时候的方子?”贺连璧可怜巴巴地看着祝秋。
祝秋十分果断地摇了摇头,道:“没有,我这解药还不是很成熟,目前只能这样。”
“有蜜饯儿吗?”贺连璧不死心地又问。
“夜已深了,怕是难寻。”祝秋道。
贺连璧皱了皱眉头,心想长痛不如短痛,长苦不如短苦,于是一狠下心就接过了药碗,扬起脖子一饮而尽……然后,她整个人的脸就皱在了一起,看起来极为痛苦。
祝秋看着她这般模样,却忍不住笑了,带着爱怜的意思,口中轻声打趣道:“小孩子。”
第二日,两人又起了个大早,去见了见木家的人。木家门客虽多,但真正姓木的却也是人丁凋零,木清虽有两子两女,只可惜他的孩子们大多短寿,到头来他也只得守着几个孙辈过日子。因此,木清对祝秋、吴文巽还有木晖格外上心。
贺连璧也跟着见了木清。木清虽已年迈,但气色不错,身体看起来还健壮的很。他看起来是个很慈祥的老头子,但眉眼间却又透露着一股子精明。贺连璧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她又想起了那个面容可怖的灰鸠老头。
唉,她倒是宁愿和那灰鸠老头在一处,毕竟眼前的木府,是她暗影派的敌人。强敌环饲,她的毒还未全解,若真出了事,她可怎么办才好?
“这位便是阿贺姑娘?”木清问着祝秋,看向了贺连璧。
贺连璧本来想只走个过场,却没想到木清竟主动提到了她。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又故意做出那小家子气的模样,问了声好:“见过木老爷。”
祝秋忙为木清引见,拉着贺连璧的手走上前来,道:“外公,这便是阿贺姑娘,我在路上出了变故的时候,是她一直护着我。”
“哦?一个病人?”木清一挑眉,颇有些不敢相信。
贺连璧忙道:“祝姑娘言重了,我也没做什么,只是顺道被一起掳走,期间还算镇定,互相宽慰罢了。”又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样来,说道:“若不是祝姑娘,小女子这一条命已然葬送。多亏了祝姑娘,才让我捡回了一条命。”
木清又微笑着打量了贺连璧一番,冲贺连璧招了招手。贺连璧看了祝秋一眼,只见祝秋用眼神示意她过去,让她安心。
贺连璧无奈,只好磨磨蹭蹭地挪了过去,可是刚到跟前,便听见祝秋在她身后说道:“外公,之前阿贺姑娘得了很严重的肺痨,日日咳血,这些日子才好了。但我实在不放心,外公,你要不要再为她瞧瞧?”
肺痨?贺连璧听见这两个字眼前一黑,随即就又感慨起祝秋的聪明才智。肺痨二字一出,整个木府估计没人想主动接近她了吧。人人退避三舍,那才好呢!
果然,木清也没有如祝秋所说一般把脉,只是看了看贺连璧的面容,点了点头,道:“气色不错。”又对祝秋道:“外公相信你的医术,你的医术要比木家人还要高明,晖儿也该当向你请教。只可惜晖儿如今只想着娶媳妇儿,倒懒怠了。”
一席话,说的一旁的木晖脸都有些发红,木晖之母秦氏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木晖尴尬地笑了几声,道:“表姐聪慧,孙儿愚钝,孙儿定会多向表姐请教的。”
吴文巽也忙附和着,笑道:“阿秋历来是我们中最聪慧的那一个,也是最用功的那一个,我们是比不上的了。”
木清只是笑,指了指吴文巽,道:“你这小子,从前天不亮便偷偷出来练剑,不敢让人知道,如此刻苦,怎么又自谦起来了?”又道:“我家三个小辈,各有各的长处,秋儿聪慧,巽儿刻苦,晖儿呢,是个老实的。”
贺连璧听了只想发笑,看来这木家老爷子是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嫡亲孙儿的。不然,也不至于当着她一个外人的面说这些。
“好了,我们在这里说话,倒把阿贺姑娘晾在这里了,”木清说着,又看了一眼贺连璧,问道,“阿贺姑娘,让你见笑了。我们招待不周,姑娘如不介意,老夫让人带着姑娘去转一转我这木府,全作赔偿。”
得,这是要支开她了。
贺连璧忙笑着应对道:“小女子一直听祝姑娘说木府的好,正想去瞧瞧呢。”
赶紧脱身,保平安!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在木清面前多待一刻都难安!
第18章 风声
贺连璧趁机躲了出去,跟着侍女在这木府里走走停停。
侍女很显然听到了方才祝秋说的“肺痨”的话,一直不敢和贺连璧离得太近。贺连璧上前一步,那侍女便后退一步,仿佛只要两人相隔十步之内,那侍女立马就会暴毙而亡。
如此一来,贺连璧倒觉得轻松了些,不用时时刻刻都提防着露馅。
木府里的陈设处处透露着江南的味道,府中还有一个不小的湖,湖边有泊舟,贺连璧便想过去看看,可奈何木府有几个门客正在那里乘凉说话,实在碍事。她便停了脚步,刚想离开,却听见其中一人提了“祝家姑娘”四个字。
贺连璧登时提起精神,故意走远,趁着那侍女不注意却又找了条小路折回来,找了个虽看不见人、却能听见声音的地方。她便这样躲在树林子里的暗处偷偷听着。
“听说她被贼人掳去了七天才回来,也不知是被谁掳去的?”
“听说前些时候木公派人去探查暗影的消息了,莫非是暗影门人所为?他们把自家少主失踪的事情往我们这边推,又掳走我三门中的姑娘,简直是明晃晃的挑衅!”这位说着,倒是义愤填膺。
又有一人却在此刻轻笑,另一人问:“你笑什么?”
那人笑道:“也不知掳走那祝家姑娘的贼人是男是女?”说着,又意味深长地把尾音拖了个老长。
贺连璧听了,心中大怒!这话是什么意思,三门的门客都这样恶心可憎吗?祝秋岂是他们能乱嚼舌根的?
想着,她的手狠狠地抓紧了一旁的树干,手指几乎要生生嵌进去。只听其中一人继续用那戏谑的语气说道:“若是个男子,只怕她这圣女是做不成的了!”
围坐的几人听了,都不免一笑,有的甚至还在附和:“她早就不该做这个圣女了,姓吴的暗示过多少次想亲上加亲,只可惜她自己不愿嫁人,偏偏要守着那圣洁之躯,弄得现在二十多了,都成老姑娘了!”说着,开怀大笑。
贺连璧一愣,怒气中烧之时,却忽然悟出了祝秋“圣女”之名究竟是怎么得来的。不是因为她心善开义诊,也不是因为她为了三门劳心劳力,是因为她不愿嫁人而沦为笑柄……
呵,可笑,可笑!
“我还当名门正派能有多正!”贺连璧心想着,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立马跳出来把这群人暴打一顿。可她如今动不了手,只能另辟蹊径。她偷偷露出了脑袋,默默观察着围坐的几人,盘算着如何为祝秋报复他们!
很快,她盯上了其中笑得最欢的那一个:面容白净,看起来是个斯文书生。而且,听他声音,仿佛方才说祝秋是“老姑娘”的人就是他!
“果然人不可貌相,看着斯斯文文,实际龌龊至极……是可忍孰不可忍!”贺连璧心想着,暗暗握紧了拳头。她又把这几个人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除了那布衣书生之外,竟还有一个她熟悉的面孔:陈八。
这就巧了不是?那就……新仇旧帐一起算吧!
她低头四处看了看,目光停在了一块石头上……
不行不行,还是要冷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暗影派报仇也要量力而行!如今内功没恢复,下手还是要慎重!待到时机合适,她定要给这几个人好果子吃!
贺连璧想着,走出了树林子,正好遇见给她带路的小侍女来寻她。小侍女依旧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贺连璧。贺连璧此刻也没有多追究什么,只是冲小侍女招了招手,又指了指那边的几人,怕露馅还故作羞怯地问:“那几位少侠都是谁啊?”
小侍女很明显看不上贺连璧这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向那边望了一眼,又冷哼一声,道:“除了陈八爷外,那几位都不是江湖中人,都是我家大公子的表亲。因秦家没落了,我家主君发了善心,这才被接进木府来。陈八爷一向和他们走得近罢了。”
哦,原来是个寄人篱下的,并非江湖中人,那想必他们大多也不会武功了?
贺连璧又含羞带笑地问:“那位看起来很是斯文书生,又是哪位啊?”
小侍女颇有些不耐烦:“那个是秦源公子,我家大公子的表哥,是已故秦老爷的大儿子,一向得我家夫人宠爱的。”小侍女说罢,顿了一下,又问:“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贺连璧回头看了看那秦源和陈八,又回头看了看这小侍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没有了。”
知道那些人不会武功又是寄人篱下的,便足够了。
贺连璧回了屋子,默默地等着祝秋回来。很显然,如今的木府倒不像是江湖上的世家大族,更像是寻常的一个富贵人家,人际关系一团乱麻。
处理这些人际关系,一向是贺连璧最头疼的事。毕竟暗影派只服强者,只要打赢就没那么多事了;哪里像木府,表面上和和气气的,背地里来泼人脏水、说人坏话。
今天一天,贺连璧对于名门正派的印象再次大打折扣。
日已西落,祝秋才回到房间。贺连璧听见祝秋回来了,忙蹦蹦跳跳地从自己屋子跑了出去,钻进了祝秋的房间,乖乖巧巧地在祝秋面前坐了下来。
一副独守空房许久终于见到心上人的热烈模样。
贺连璧现在真切意识到了祝秋的处境艰难,恨不得立刻替她扫尽三门内一切让她烦心的人或事,让她安安心心地做她的祝家大小姐。
“祝姑娘……”
看到祝秋正在点灯,贺连璧便凑了过去,轻轻唤了一声。
“你今天都逛了什么地方?”
贺连璧刚开口,就被祝秋打断了。祝秋微微笑着,看似无意地瞧了一眼贺连璧,吹灭了手中的火,把灯放好了,坐了下来,又故意低头去整理自己的衣袖,仿佛一切都是随口问起。
贺连璧有些奇怪,答道:“就是把这府里各处都转了转,也没去别的地方。”
祝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这才又问:“听说你今日去湖边了?”
“嗯。”贺连璧一想起湖边就直生气,恨不得立马去教训了那几个乱嚼舌根的无耻之徒。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祝秋微笑着问道。她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向贺连璧,虽是笑着,但眼里却露着寒意。
贺连璧此刻却有些不祥的预感,她想了一想,却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出了问题,索性直接问道:“我承认什么了?”
“你去打听秦源了?”祝秋问着,故作不在意的模样,微笑道,“秦源的确生了个好相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又是个读书人,想来也是个温柔体贴的……你对他很感兴趣?”
贺连璧听了,登时气不打一出来,道:“我自然对他感兴趣了!”
“哦。”祝秋只是应了一声。
贺连璧急了:“我恨不得把他暴打一顿!”
“嗯?为何?”祝秋有些疑惑地问着。
贺连璧却在此刻反应过来了,她一下子平静了下来,趴在桌边托腮问她:“祝姑娘,你这么关注我的动向,是在关心我吗?”
祝秋微微一笑:“碰巧听那小丫头说了一句罢了。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在木家,可不能被表象迷了眼。那秦源看着似乎还可以,但并不会如你所想一般是个翩翩公子。”
这听起来可不像是碰巧说了一句,怎么着也得说了好几句。
“我知道,我知道,”贺连璧轻轻笑了,“我都见识过你了,哪里会轻易被别人蒙骗?”
她说完这句话,猛然意识到这话似乎有歧义,刚想再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却忽然听到屋顶上似乎传来一声响,屋内照明的蜡烛也在刹那间灭了几个。贺连璧一向警觉,她立马站起身来,在屋里翻箱倒柜,想找出一个可以防身的物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