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思兮 番外篇——by吕不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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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家的亲人对她好,但木家的其他人却眼红她、排挤她,大难当头之时,她就是一个不重要的祝家小姐;祝家,说起来似乎只是给了她一点血脉,便再无其他。她身处三门,看似风光,可又仿佛被三门抛弃了一样,找不到任何归属感。吴文巽倒是满心地要给她一个归宿,可她明白,那并非她所愿。
贺连璧看着祝秋的眼睛,感受着她那不安分的手,心中砰砰直跳。看着祝秋似乎含泪的眸子,她忙开口安慰道:“你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你行医济世,不知多少人感念着你;你给了那些无处可去的游侠一个归处,不知多少人感激着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一直都是。”
说话间,两人不知不觉已靠得极近。祝秋的手指灵巧地替贺连璧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让自己可以把她那明艳的面容看得更清。贺连璧感受到了祝秋温热的气息,她望着她温柔如水的眸子,一时间连呼吸都不敢了。
“阿贺,”她轻声问道,“你需要我么?”
贺连璧看着她的眼睛,一时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陷了进去。那里似乎是一个温柔的陷阱,她想逃,可却不知该如何逃脱。
“祝姑娘,好姐姐,”贺连璧颤声道,“你别这么看着我。”
“为什么?”祝秋问着,不觉又凑近了几分。
“我怕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什么?”
“控制不住……这样……”她说着,眼睛不自觉地移向了她娇艳水润的唇,那里还残存着酒的香气。她想喝酒了,她一直是想喝酒的,而那里残存的酒气让她着迷。她想,这次只尝一点,应当不会醉死过去吧?可就在双唇轻轻触碰的那一刹那,她便已经知道自己又注定沉醉其中了,一如既往。
她贪婪地从她口中夺取着酒,却无可避免地沉醉在那温柔的陷阱里,身体想用力却用不上力,最后只得软软地靠在了自己唯一能找到的同样柔软的支撑物上。她似乎听见被夺酒的那人发出了一声难得魅惑的呜咽,这抗议钻入她耳中,却把她的神志拉回。
“姐姐……”她微微离开她,微微喘着气,面颊通红。她知道自己冒犯她了,唯有唤一句“姐姐”来讨饶。
“第二件事……”祝秋望着贺连璧的眼睛,手轻轻揽过她的腰。她眼里的渴望被酒水点燃,却不思清冽的泉水,反而期待着有一把火能将她彻底焚尽。
第二件事,答应她三件事中的第二件事。
“不要停。”祝秋说着,眼神迷离。她醉了,她真的醉了,不然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不会说出自己如今内心最真实的渴望。她该在开始喝酒的时候就把贺连璧赶出屋子的,不该贪图那一时的清净心安让她留下……如今是想静也静不了了。
贺连璧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祝秋见了,闭了眼睛,低下头来,轻轻顶着她额头,蹭着她的鼻尖……
“你喜欢我,”祝秋似乎在轻笑,借着酒劲,十分笃定地说着,“你需要我。”
贺连璧脑中最后一根弦彻底崩断。她的心事被骤然戳破,可她并没有半点难堪,反而因这满怀缠绵心事终于有了可以倾泻的出口而欣喜若狂。
“我喜欢你,我需要你……”贺连璧重复着祝秋的话,手忙脚乱地用行动表现着这句话。就算两个人是死敌又如何,她只知道在此刻,她迫不及待地想拥有她,因为她喜欢她,她需要她。
酒碗跌落,洒了一地的酒,从案桌直到床帷。窗子似乎没有关好,一阵阵风引得床幔摇动。祝秋似乎是有些冷,又似乎是有些疼,她皱了下眉却又温柔地笑着,道:“小孩子家家,没轻没重的。”
贺连璧有些愣,却在一恍神间便如同被水打落的小舟一般沉入了水底。她如同溺水者一般渴求着更多新鲜的空气,而祝秋是她唯一的救星。
祝秋的确和从前一样,仿佛在为她医治什么,温柔地按揉着穴位。檀中、鸠尾、巨阙、气海、关元、曲骨……每一处穴位都让她想要探索,就如同她一开始学医那样。
贺连璧不怕疼,却怕痒。一怕痒,就会讨饶;一讨饶,便是满口的“姐姐”。她长了十七岁,活了十七年,喊“姐姐”的次数,都不及这一时片刻。
“果然,少主只有在有求于人时才会唤一声‘姐姐’。”
“姐姐……”
纵使前面是万丈深渊,也义无反顾;明知是剧毒的鸩酒,也会毫不犹豫地饮下。风浪到来之前,唯有相依取暖,即使两人心知肚明,她们中间的鸿沟难以填平,但片刻的温情已是这世间少有的光。
不论这是烛火之明还是日月之辉,只要是光,那就不妨尝试着去追寻,哪怕片刻也好。
哪怕片刻也好。
第22章 周旋
贺连璧是被身旁的声响扰醒的。
她听见了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强撑着挣来朦胧的睡眼,只见阳光之下,祝秋已坐了起来,正摸索着穿着衣服。祝秋白皙光滑的背很是好看,她不自觉地便看入了迷,眼光从上到下,最终停在了她腰间的一块红痕上,那应当是胎记吧,看起来倒像是被火烧过似的。
贺连璧望着那红痕,心中一动,便要伸手抚上去。却不想祝秋将衣服一甩,从背后披上穿好,刚好阻拦了贺连璧这一不切实际的动作。
祝秋丝毫没有察觉身后躺着的人已然醒了。她穿好了衣服,随手绾了一下头发,便自顾自地去洗漱了。贺连璧不禁有些失落,她以为祝秋在醒来之后会温柔地摸一摸她的脸,或是轻柔地吻一下她的额头……可这一切都没有,祝秋只是穿好衣服之后就如同往常一样毫不留恋地走了。
贺连璧暗暗叹了口气。她实在是太困了,这一夜就没消停过,先是暗影来犯,整个木府都折腾到了后半夜;再是回来以后,酒不醉人人自醉,竟到了黎明才安静。好不容易眯了一小会,又该起来了。
贺连璧实在是撑不住了,她看祝秋也没有来找她,便索性破罐破摔,再睡个回笼觉,养养精神。
却不想,这一睡,再睁眼时,她就找不到祝秋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天都黑了,环顾四周,就看见一个小侍女过来服侍她去洗漱用膳。她睡了一天,饿的很,便跟着小侍女走了。她先是梳洗了,又吃了饭,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茶。
茶水无味,她还是想念夜里的酒,便开口问道:“祝姑娘呢?”
“我家小姐在陪木公说话。”小侍女道。
“哦,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啊?”贺连璧问。
“这个实在不知,”小侍女说着,捧过了一碗药来,道,“我家小姐临走时吩咐的药,阿贺姑娘一定要按时喝。”
贺连璧看着那汤药,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认命吧,再苦的药也得喝下去。于是她接过药碗,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干净净。
侍女又恰到好处地捧上了蜜饯儿,道:“这也是我家小姐吩咐了的。”
“这还差不多!”贺连璧心想着,颇为满足地拿起一块来扔进了嘴里。甜甜的,虽不能解汤药之苦,但聊胜于无。
贺连璧又乖乖巧巧地等了一夜,等到最后又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待到醒来,她看见那小侍女还在一旁候着,开口便问:“祝姑娘呢?”
“小姐去处理祝家的一些琐事了。暗影来犯,有人被掳,三门之中人心惶惶,主君不在,小姐不得不操劳些时候了。”那小侍女颔首道。
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是……
“她分明在躲我!”贺连璧还是清醒的,祝秋躲得也太明显了!
“什么?”小侍女一时没有清醒。
“没什么。”贺连璧虽嘴上说着,心里却止不住地抱怨着:“明明是你叫我不要停……你现在却又躲着我!倒像是我欺负你!”
想着,贺连璧又叹了口气。祝秋总是这样,顾及太多,每每对她亲近一分,便会立马意识到不对,主动向后退却十步。从前祝秋难得对她敞开心扉一次,便躲了她好几天,如今敞开的可不止是心扉,她又该躲多少天呢?
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祝秋向后退却十步,贺连璧便主动上前一百步!只是,还得想想法子,不能这样轻易地就扑过去了,那样也太便宜她了!
三十六计中似乎有个欲擒故纵,贺连璧虽一向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但如今看来,弯弯绕绕的法子也值得一试。
“看谁能熬得过谁!”贺连璧想着,信心十足。
于是,一连好几日,贺连璧都没再去主动找祝秋,甚至没有主动去问祝秋的行踪。她该吃就吃、该玩就玩,倒像没事人一样。
木府被暗影骚扰了一通,丢了陈八和秦源,阖府上下人心惶惶,府中门客义愤填膺,都叫嚣着要打到扬州堂,解救陈八和秦源,给金苍一个教训。但这些不过是说说罢了,贺连璧看得出来,三门中人混饭吃的比较多,像陈九和半眉这般尽心尽力的是少之又少。
整个木府的气氛低到了极点,秦氏天天哭天喊地,陈九也终日眉头紧锁。木晖的婚事不得不往后推了些日子,这又引得女方家不快。女方家是江南有名的杨氏镖局,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理解木府出事不得不延期,可外界难免又会说三道四了。
祝秋整日就为了这些事情操劳着。如今祝纬不在,祝府的事全仰仗她。吴文巽受了伤,她也常常去探望……她倒是一切如常,木清在救她这件事上犹豫了的事情似乎从没发生过,让人不得不感慨祝家姑娘的镇定与淡然。
可这样的镇定和淡然都只是为了躲避另一件更让她不镇定的事罢了。酒后的一时冲动,让祝秋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每天在天还没亮、贺连璧肯定还没醒的时候就出门,晚上要等到院子里传来消息说贺连璧睡下了才肯悄悄地回来。
她一个三门中的姑娘,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情不自禁和暗影派的妖女睡了呢?从前仅仅是克制的心动,对她来说倒也未酿成大错,如今可不仅是心动,该动的地方、不该动的地方,都随着酒意一起动过了。
贺连璧一边坐在窗边吃着蜜饯儿,一边数着日子,感慨着祝秋真是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每天只睡那一会儿,竟也能熬得住。贺连璧算是看出来了,祝秋这次退的可不止十步。
这么僵持着也有十多天了,该出击了。贺连璧就不信,祝秋真的就能彻底撇开她。若再不出击,看着祝秋天天去照顾吴文巽,她也着实要受不了了。
于是,这一夜,祝秋好容易挨到她的院子里传来消息,说贺连璧睡下了,才敢回房。夜深人静,她带着绿蕊悄悄地走回院中,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
却没想到贺连璧的房间倒发出了微弱的动静来。祝秋在经过贺连璧窗下时听见了这微弱的动静,这微弱的动静在这安静深夜的窗下,无疑是清晰的。那似乎是喘息声,带着女子独有的媚意,一听就知道是贺连璧的声音。
祝秋的脸登时沉了下来,她闭了眼,苦笑一声,轻轻呼出一口气来。绿蕊抚了抚额上的伤口,装出一副头疼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她隐约知道自家小姐和这个半路冒出来的阿贺姑娘有些不对劲。祝秋睁了眼,又看了看那窗子,又故作不在意的模样,步伐平稳地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她掩上了门,想起了那日清晨,她故作淡然地梳洗之后,出门掩门的情形。那日一醒来,她便意识到自己昨晚似乎跳下了深渊,她记得夜里发生的一切,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所为。她侧头看了看熟睡的贺连璧,忽然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饶恕的人:怎么可以和她做这样的事?她是暗影派的少主啊!
她心中虽对木清的做法有些不平,但总体来说,她还是自认是三门中人,她是祝家的姑娘,她所作所为必须要为三门考虑。三门暗影必有一战,多年宿怨早已说不清、偿不尽了。她怎么能做下这样的事?她怎么能?
她心里有她,她喜欢她,她从没想过一个暗影派的小丫头会让她魂牵梦绕、让她疯狂不休。可理智告诉她,一味沉沦是没有好结果的。她需要尽早抽身,及时止损,这对两个人都好。
贺连璧听到祝秋关门的声音,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自她见到祝秋后,她好久没这么认真地练功了,这吹了灯撑着练了大半夜,还真是有点累。
“我就不信你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贺连璧想着,倒一点局促怕羞的意思都没有,她对自己很有信心。她记得酒后祝秋的眼神,那证明了一切。
她觉得她这辈子就算忘记一切,也不会忘记那一夜祝秋的眼神。一向温柔如水的眼眸里突然钻出了火,那火燃尽了祝秋自己,也焚遍了她全身。见识了那样的火,才终于明白了飞蛾。
只是,她现在要做的不止是飞蛾扑火,她还要引火烧身。
除了故意刺激祝秋关于那夜的记忆外,贺连璧还想了别的刺激祝秋的招,只是这次的招就未免有些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意思了。
她开始故意作死:刚出一身汗时就去洗冷水澡,一天下来不是滴水未进就是暴饮暴食,夜里故意不盖被子,白天又各种消耗自己体力……终于,在她孜孜不倦日以继夜的努力下,她成功把自己作病了。她躺在床上,一阵咳嗽,头也开始发热,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蜷缩着发抖。
“我就不信你不来看我。”贺连璧一边咳着,一边心想。
由于祝秋之前随口扯的“肺痨”的谎,木府中人竟没人来敢给她看病,生怕被传染了。木晖倒是跃跃欲试,他说自己从前从没见过几个病重的病人,他想见识一下,练练手。结果自然是被木清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