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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思兮 番外篇——by吕不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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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九走后,贺连璧便在湖边坐着,呆呆地望着湖面,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她不知道的是,祝秋此刻就在那湖中的小舟上。
  祝秋坐在船上,微微掀起帘子向窗外望去,正好看见贺连璧坐在湖边发呆。她一时也有些出神,却不想被祝纬一句话唤回了神智。
  “你在看那姑娘?”祝纬问着,给绿蕊招了招手,示意她添茶。
  祝秋放下了帘子,乖巧地微笑道:“秋儿在看风景。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可看的?”
  “你这话便错了,你这个小丫头便很是好看。”祝纬说着,笑眯眯地看着祝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祝秋感受着祝纬的目光,心中恶心至极,却还是不得不应付着,低头颔首,笑道:“叔父谬赞了。”
  “这几日人多眼杂,一直没和你好好说话。我且问你,吴家那小子还缠着你吗?”祝纬又问,还补了一句,“我看,你这几日,和他走得又近了些。”
  祝秋微笑着答道:“表哥只是关心秋儿罢了。”
  “嗯?叔父不关心你吗?”祝纬说着,竟握上了祝秋的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祝纬对她动手动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祝秋在那一瞬间又要笑不出来了,她低下了头,稍稍缓和了一下,又故作天真乖巧地抬头望向祝纬,柔声道:“叔父对秋儿最好了。”
  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
  她的叔父是她十四岁回到祝家后最大的阴影。她十四岁之前,没怎么见过这个叔父,两人可以说是互不相识。
  当年的祝纬也就二十二岁,初长成少女的祝秋已是亭亭玉立。在祝秋刚刚回到祝家的时候,祝纬第一眼看到少女时的祝秋,便动了些别的心思。
  他开始对祝秋异常关照,每日的嘘寒问暖自不用提,偶尔还会忍不住去摸摸她的脸、拍拍她的肩。起初,祝秋还天真地以为,这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照。她一开始还很开心,从木府回到祝家,竟遇到了一个如此关怀自己的长辈,可到后来,她渐渐注意到事情不对了。
  某日傍晚,她如往常一样去向祝纬请安。她一向在礼数上做的很到位的,更何况祝纬是她在祝家唯一的长辈了。可她偏偏没想到,祝纬在那天刚喝了点酒。
  “秋儿给叔父请安。”她在祝纬面前一向是个乖巧的晚辈形象,却没想到祝纬偏偏就对她这个样子着迷不已。
  借着酒劲儿,祝纬一把把祝秋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抱着,还醉醺醺地轻唤“秋儿”。祝秋一惊,她心里明白,这样的接触远远超过了长辈对晚辈。那一瞬间,她既恐慌又恶心,却又有着深深的无力感。她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反抗,毕竟她手无缚鸡之力,而面前这个人则是江湖上的武学大家。
  一旁的绿蕊见状,连忙上前去帮祝秋,可奈何祝纬力气太大,又是主君,绿蕊的绵薄之力当真也无能为力。
  所幸那天,祝纬已在烂醉如泥的边缘,他抱了祝秋一会儿,便腹中难受,跑去后面吐了。祝秋趁机逃掉,回到房中,紧锁房门,浑身战栗痛哭不止,久久不能平静。
  那天,祝纬烂醉如泥,完全忘记自己做过了什么事。
  也是那天,祝秋才明白叔父对自己那变态的占有欲。他不让她嫁人,吴文巽明里暗里提过多少次,祝纬都只装作不知;他不让她见客,若非要见客必须要蒙着面纱,她的面容不能轻易被人瞧了去……祝秋的生活自十四岁起变得更糟了,她整日生活在恐惧之中,担忧着自己那人面兽心的叔父。
  她也曾寻求过帮助,她曾委婉地试探过木清,可木清的反应却和她意料之中一模一样――木清仍是把三门看得极重,而祝纬是祝家名正言顺的主君,祝秋只是一个姑娘罢了。木清不可能和祝纬撕破脸,不可能为了一个祝家的姑娘和祝家主君撕破脸,更不可能为了祝家的一个小姑娘置三门清誉于不顾!
  木清虽然宠她,教她学医,可在三门和她之间,木清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三门。她被金苍劫持时,木清也是这么想的。
  祝秋想,如果她真的向木清提了这件事,木清大概率会尽快给她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把事情压下来。可决定她婚嫁之事之人是祝纬,不是木清。
  祝秋无法,只得先把自己伪装起来,再伺机而动。
  她相信,那些不利于她的事,终究会为她所用。就如她对绿蕊所说,她还没有蠢到把自己搭进去。


第26章 谜团
  “叔父,我娘留给我的东西找到了吗?”祝秋坐在船上,自斟了一杯茶,又笑着看向祝纬。
  祝纬点了点头,笑道:“放心吧,你要的东西我什么时候没给过?就算那地方再凶险,我也会去的。”说着,祝纬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帛书,打开来,在祝秋眼前晃了晃,又塞了回去。
  “那……”祝秋说着,眼睛看了那帛书一眼,又移到了祝纬的脸上。
  她就知道,祝纬一定会找到的。不过她还是很可惜,祝纬竟活着回来了。
  “这里人多眼杂,等回了汉阳,我再给你。”祝秋话还没说完,便被祝纬打断了。
  祝秋看似顺从地点了点头,笑道:“好,到时候我和叔父一同练功,制霸武林,便没有人会欺负我们了。什么暗影派,通通不在话下。”
  “怎么?那东西,你愿意分我一份?”祝纬一挑眉,笑吟吟地看着祝秋。
  祝秋忙点了点头,十分诚恳地微笑道:“这东西失落已久,是叔父找了几个月,替我寻了回来,自然也有叔父的一份。”说着,又垂下头,颇为落寞,“更何况,我不会武功,估计也是练不好的。而叔父就不一样了,叔父有了这东西,便是如虎添翼。”
  “好,”祝纬颇为开怀,欣慰地说道,“这地方人多眼杂,吴家的小子也在,若是被他发现我们动了这东西,只怕是有的闹了。等我们回了汉阳,再说。”
  祝秋微微一笑,又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道:“还是叔父在的时候好。叔父不在,这几个月来,秋儿不知遭了多少次难了。”
  “放心,”祝纬忙安抚道,“叔父会一直保护你的,你是叔父唯一的念想了。”
  他看起来还是一个关怀晚辈的长辈,这让祝秋无比恶心。但她没有办法,只得应承着,道:“父亲不让秋儿学武,秋儿全靠叔父才能有今日。叔父是秋儿在祝家唯一的亲人,也是秋儿最重要的人。”她看起来真诚的很,仿佛一切都是由衷而发。
  “你又何尝不是叔父最重要的人呢,”祝纬说着,又叹了口气,道,“你父亲当年也是,留下遗言竟让你不许练习祝家的秘笈,实在是令人费解。放眼三门,哪里有三门子弟不会武功的呢?就连以医术见长的木家,也都有拳脚功夫傍身的。这些年,的确苦了你了。”
  祝秋低眸颔首,道:“父亲也是为了秋儿好,打打杀杀的,也着实不是秋儿的风格。再说,”祝秋说着,眼前一亮,她盈盈笑着,道,“叔父如今替我寻回了我母亲留下的东西,这不是祝家的功法,我也可以学武了……就是,有点晚。”说着,祝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秋儿,”祝纬突然问,“你想嫁人吗?”
  祝秋连忙摇了摇头,望着祝秋,柔声道:“秋儿不想嫁人,秋儿只想一辈子做祝家的小姐,还可以常伴叔父左右。”
  “可女孩子家哪有不嫁人的?”祝纬试探地问着,又抿了一口茶。
  祝秋微笑着答道:“可秋儿不是寻常的女孩子家。”
  “叔父也想一直陪着秋儿,”祝纬说着,微微一笑,“秋儿是叔父唯一的亲人了,秋儿要什么,叔父都会给的。”祝纬说着,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衣襟。祝秋只盯着祝纬的手看,也看向了祝纬的胸膛。她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秋儿相信叔父。”祝秋说着,又是一笑。
  夜深了。
  祝秋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她今日终于见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她的母亲木云藏起来的东西。她记得母亲曾说过,那东西只能是她的。
  好像,母亲也是因为藏起了这东西,才被父亲逼死的吧。
  她记得父亲拿着剑闯入了母亲的房间,厉声喝问母亲把那帛书藏去了哪里。祝秋当时就躲在房里,她本来是想等着母亲回房,小小地吓唬她一下的。母亲那时难得地独自离家一个月,没有带上她,她可是十分想念母亲的。
  可她刚要出去,父亲却来了。她记得父亲满脸的怒气,凶神恶煞一般。她一时害怕,便躲在床下没有出来。
  “我知道是你偷了它!你把东西藏到哪里去了!”祝经问。
  而母亲只是坐在床榻上,冷冷地抬头看向父亲,问道:“那本就不该是你的东西,我只是取了回来,给我的秋儿留着。那帛书该是秋儿的,你心知肚明。”
  “秋儿,你的秋儿?”祝经冷笑。
  木云只是垂眸,淡淡一笑。祝经见她如此,登时急了,冲上前去,抓住她的领口把她扔到地上,把剑架在了她脖子上,问她:“你说不说!”
  “为了这帛书,你毁了婉儿,搭上了我姐姐一家的命,现在又要杀了我吗?”木云轻蔑地笑着,“我不怕你,我的命,你尽管来取,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中间还有一些话,祝秋忘了。她只记得母亲最后也没对父亲说出帛书的下落,而是抢过了父亲手里的剑,向自己腹上狠狠地刺了进去。登时,血流如注。
  “祝经,相信我,你我都不得好死。”木云轻笑着说,血从她口中溢出。
  祝经怕了,慌了,便丢下剑跑了。祝秋在此时小声哭着爬了出来,抱住了一身鲜血的母亲。母亲一时有些慌乱,捂住了她的眼睛,叫她别看,却又在她耳边轻声安抚着,十分温柔地说道:“娘没事的。”
  “娘……”
  “秋儿,你要好好活下去,这是你娘唯一的心愿了,”木云说着,声音渐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说着,木云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帛书所藏之地告诉了祝秋,并嘱咐她长大以后一定要拿到手,然后便撒手人寰了。
  祝秋知道那帛书的重要性。
  她这些年过得实在是辛苦,但总算快要苦尽甘来了,从一味忍让,到利用这一点让祝纬对自己着迷,她着实费了不少功夫。十四岁的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祝纬会成为自己的提线木偶。
  她知道她在赌,今天看到那帛书的一瞬间,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赌赢了。
  只是,这整个过程,实在是屈辱。她恶心自己,讨厌自己,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堪的人。
  祝家一向没什么正常人的。传说她的祖父,祝家的第一位主君,便暴躁易怒,经常有动怒失手打死人的时候,但因他是名门正派,打死的多半是不入流的小贼,倒也没人指责什么。她的父亲阴损卑劣却又野心勃勃,她的叔父更是一个衣冠禽兽……祝家一向没什么正常人的,虽然外人看来,这些都是侠义之士,但祝秋知道,那只是一个笑话。
  她过早地认清了人心险恶,过早地看清了三门中的虚伪,这让她痛苦不已。最让她痛苦的,便是她在不知不觉间也成了三门中的一份子:道貌岸然,心机叵测。
  这是她对自己的评价,她也知道这是命运的必然。她身体里流淌着祝家的血,便注定不可能独善其身了。好在她身体里还有一部分木家的血脉,这是唯一能宽慰她的事情了,让她觉得自己似乎还是有理由不是那么糟的。
  她有时很羡慕贺连璧,羡慕她十四岁时便成了雁门堂的堂主,不必再受人控制;羡慕她不必勾心斗角、步步筹谋,爱憎都是那样分明;羡慕她可以那样纯粹地对一个人好,纵使这个人在立场上是她的死敌。
  “阿贺,阿贺,我怕是会伤了你。”
  祝秋只能在泥潭里挣扎着,期待有一日可以主导这个泥潭。她不是没有想过逃脱这个泥潭,可就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逃脱是没有可能的,她既姓了祝,便不可能逃了。
  “祝姐姐……”屋里突然传来贺连璧的轻唤,祝秋一下子被唤回了神,微微撑起身子向外看去,只见贺连璧正蹑手蹑脚地向这里走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休息?”祝秋问着,向床榻里挪了一挪,给贺连璧留出了充足的空间。
  贺连璧十分熟练地躺进了被子,又拱进了祝秋的怀里,轻轻拥着她,困倦又疲惫地道:“我习惯和你睡在一处了,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傻丫头,”祝秋不禁轻笑,伸手理了理贺连璧鬓边的碎发,“你这样,日后离了我,可怎么办?”
  “我把你打包带回我雁门堂!你每日也不用做别的事情,陪我睡觉就好。”贺连璧闭着眼轻笑着,把祝秋抱得更紧了些。
  祝秋微微一笑,轻轻吻了一下贺连璧的额头,似有无限眷恋。她知道贺连璧说的是不可能实现的玩笑话。
  “阿贺,”祝秋开了口,“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人?”
  贺连璧只是闭着眼,在祝秋怀里轻轻蹭着,答道:“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不,我不是,”祝秋心中暗道,“我一直都不是。”
  “姐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贺连璧见祝秋没多大反应,便睁了眼,眨了眨眼睛看着祝秋,认真地问着。
  祝秋想了想,微笑着答道:“没什么,只是想听你夸我。”
  贺连璧听见,一下子来了精神――祝秋是极少这样直截了当表达自己的诉求的。她忙一把抱住祝秋,嘴里不停地说着夸赞她的话:“你美冠三门,不对,美冠全江湖,又善良体贴救死扶伤,不计前嫌广纳贤士……你聪明智慧美丽温柔,那些传说里的神仙都不及你一分一毫!而且,”贺连璧说着,笑了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对我特别温柔,每回夜里和你在一起,我都仿佛要升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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