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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思兮 番外篇——by吕不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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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秋见状,轻轻笑了。她走了过来,牵起了贺连璧的手,取笑道:“孩子心性。”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贺连璧低了头,嘟囔了一句。
  “嗯?”
  “没、没什么。”贺连璧慌张地掩饰着,说话都不利索了,仿佛方才说了一句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阿贺姑娘,陪我在这园中走走可好?”祝秋并没有在意贺连璧的话,只是顺势拉着她的手向前走着。
  贺连璧在心里不停地抱怨:看这架势,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问她愿不愿意也只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似乎是一个极好的刺探祝府底细的机会,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两人在园中并肩走着,祝秋的手依旧紧紧牵着贺连璧的手,似乎并没有放开的打算。贺连璧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呼吸都不太自然了。
  她把一切归结于天气转热了。
  “你家中还有什么人?”祝秋顺着方才的话题问着。点点柳絮随风飘荡,从二人中间穿过。
  贺连璧依旧是说瞎话不打草稿:“有我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堂哥堂姐。”
  “还是个大家庭,比我祝家人丁兴旺的多,”祝秋感慨着,又问,“没有爹娘?”
  “有娘,没爹。”贺连璧回答地十分利索。
  “令堂还有别的孩子吗?”祝秋又问。
  “就我一个。”
  “就你一个?”祝秋有些惊讶。
  看到祝秋的神情,贺连璧便知道祝秋想到哪里去了。天下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若自己是母亲唯一的孩子,那母亲怎么会轻易放弃孩子的性命呢?
  贺连璧十分头疼:看来说瞎话还是要打个草稿。如今之计,只能再发挥一下她那说演就演的天赋了。
  于是,她眼睛一红,又咳嗽了几声,便带了哭腔,对祝秋倾诉着:“我娘一个寡妇,在婆家无依无靠的,根本说不上话。我又是个女孩,我的那些叔叔嫌花钱给我治病太过浪费,便把我赶出来了。我娘想拦着,可拦不住……”说着,她又掉了几滴眼泪,还悄悄去看祝秋的反应。
  只见祝秋默默地看着她,摇了摇头,又从袖中拿出了一张帕子来,轻轻为她擦拭眼泪。祝秋柔声安慰她道:“不哭啦,等你病好了,你就又可以见到你娘了。我会尽力帮你的。”又问:“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吗?”
  贺连璧又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谎话了,一边故意抽泣着,一边答道:“若我能活着回去,我想把我娘接出来,再也不让她受苦了。”
  “你家在哪?”祝秋又问。
  “家……”贺连璧一时语塞。暗影派总部在西北贺兰山,直接报出来是太过直接了。
  “不方便说吗?”祝秋问着,微微一笑。
  贺连璧忙道:“雁门。”
  她堂堂暗影派雁门堂堂主,还是报自己的本营吧。若是报了别的,祝秋问起来,自己答不上来,便太过尴尬了。
  “雁门,”祝秋若有所思,“离汉阳有些远了。”
  “祝姑娘,”这次轮到贺连璧发问了,她也该探探祝府的虚实,“你的家人只有你叔父吗?”
  “是,只有叔父。”
  “他很忙吗?我来这里也有些日子了,却还没见过他。”贺连璧故意问着,仔细观察着祝秋的神情。
  祝秋垂眸答道:“叔父被俗务缠身,上月二十八就离了汉阳。”
  这事贺连璧是知道的,但她却不知道祝纬去做什么。偏偏祝秋还不把话说完,停在这里,让贺连璧问也不好问。
  而且,不知为何,贺连璧总觉得祝秋在提到她叔父时神色不太对,但她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太对。
  “阿贺姑娘,”祝秋又开了口,松开了牵着贺连璧的手,“时候不早了,你该吃药休息了。”
  一提到吃药,贺连璧就有些不太自在。每天的药,都是祝秋让绿蕊亲自送来,看着她喝下去,绿蕊才会离开,贺连璧想躲都躲不掉。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都喝了些什么东西,唯有每天喝下去,待绿蕊走了之后,再想法设法地吐出来。
  可那些药,又不是想吐便能吐出来的。
  “怎么?新开的药还会苦吗?”祝秋见贺连璧神色不太自然,便关切地问着。
  贺连璧十分诚实地答道:“苦,很苦。”
  “绿蕊,”祝秋听了,立马转身吩咐着,“今次送药的时候,顺便送些蜜饯儿吧。”说罢,祝秋对着贺连璧微微一笑,转身便走了。
  贺连璧望着祝秋的背影,苦恼至极:什么都没问出来也就罢了,药也还是不能停……以什么身份混进来不好,偏偏要以病人的身份!
  失策了。
  入夜了。
  贺连璧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她来祝府已经好几天了,别的不说,她连祝府最基本的格局都还没摸清楚,实在不该。
  若是让母亲知道她这样没用,只怕又少不了一顿骂。
  想到母亲,贺连璧瞬间翻身坐起,盘膝而坐,催动内功,把那暗影派奇怪的独门心法给解了。她瞬间觉得浑身都舒畅了起来。
  套话套不出来,每日里除了喂鱼也做不了什么,也唯有在夜里冒冒险,走一遭试试了。
  想着,她在黑夜中摸索到了鞋子穿上了,又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件不怎么显眼的黑衣披在外边。她轻轻推开窗子,施展轻功,借力纵身一跃,便落在了房顶。她四下望了一眼,不由得感慨祝家真是家大业大,这地盘也太大了些。
  她要找的东西多半不会放在人来人往的前院,应该是放在唯有自家人能进的后院之中,多半就放在祝纬自己的房间里。
  暮色沉沉,掩护了她的行踪。她小心地在房顶上走着,从一间屋子的房顶跳到另一间屋子的房顶。揭开一片瓦,仔细瞧一瞧,觉得不对便又小心地把瓦放回去。如此这般,不知走了多少院落、重复了多少次,她还是没能找到最像祝纬房间的那一间。
  所有的屋子几乎都是一般大小,一样格局。可恨祝府房间实在太多,一个晚上是看不完了的。
  贺连璧有些泄气,转身便要回房。可不知怎的,她忽然又想起祝秋来。
  “祝家祖传的东西,放在祝秋那里,也不是不可能啊……”贺连璧想着,下定了决心,向着祝秋房间的方向跳跃而去。
  祝秋毕竟是祝家大小姐,在祝府内是有自己的院子的。贺连璧很轻松地便到了祝秋的院落里,见书房已熄了灯,什么都看不清,她不由得有些失望。
  她想要离开,回头一瞥,却看见卧房隐隐约约还有些灯光。她又精神起来,小心地挪到卧房顶上,轻手轻脚地挪开了一片瓦,借着微弱的灯光向里望去。
  昏暗的灯光下,祝秋一身白色轻纱薄衣,黑色长发一泻如瀑披在背后。她伏在案几上,手里紧紧抓着一个酒壶,面颊也泛着红晕,已然醉了。
  贺连璧一时失神,她没想到,白日里端庄温柔的祝秋,在夜里也会有如此颓败怅然之态。
  “小姐,时候不早了,还是休息吧。这酒,不能在喝了。”绿蕊关切地说着,就要取出祝秋手中的酒壶。
  “放肆!”却不想祝秋一声冷喝,用那酒壶狠狠地敲了一下案几。贺连璧似乎听见了酒壶裂了个缝,酒水从中涌了出来。
  “她竟也会生气。”贺连璧呆呆地想着。
  “小姐,奴婢知错。”绿蕊垂首道。
  “记住你自己的身份,”祝秋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冷眼瞧着绿蕊,再无平日里端庄温柔的模样,“我的事,你不该过问的,便不要多嘴。”
  “是。”绿蕊唯有应了一声。
  贺连璧在屋顶上瞧着祝秋,心里一时不是滋味。她没想到,一个人在白天和晚上竟是如此的不同。这样的祝秋,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人说起过。
  但这样的祝秋,却莫名让她心疼。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心疼。明明是祝秋表里不一,突然变得凶巴巴的,她怎么会突然心疼她呢?
  看着祝秋迷离着双眼,最后醉倒在了自己的床上,贺连璧不禁轻叹了一口气。她又忙掩住口,生怕被人发现。
  看到了这一切之后,她今晚也没心思再干别的了。她把瓦片轻轻盖了回去,生怕惊动旁人,又沿着房顶一路回了自己的厢房。
  她顺着窗子原路返回,把窗子关了,又把黑衣塞进了包袱里,踢掉鞋子,便在床上盘膝而坐。
  她又要用那独门心法扰乱自己的内力和脉象了。唉,装病真累。
  可忽然,她只觉腹中一痛,喉中泛起一阵腥甜。她皱了皱眉,还没反应过来,却已然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呕了一大口血出来。
  “那药……”


第4章 识破
  早上,绿蕊一进贺连璧的门,便发现了地上的那一滩血迹,以及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贺连璧。
  绿蕊不懂医术,一时有些慌,连忙去请祝秋。祝秋正在书房翻看医书,听见绿蕊来报,翻书的手顿了一下:“她呕血了?”
  “嗯,一滩黑血。”绿蕊十分紧张。她可不希望这祝府里闹出命案来。
  “她说过,她有呕血之症,她应当习惯了。我去看看,应当没什么大问题。”祝秋随口说着,放下了手里的医书,起身在身后的书架上翻找着什么。终于,她的手停了下来,从中抽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纸,塞进了袖中。
  “对了,”祝秋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样,问绿蕊,“昨夜,四处可有异动?”
  绿蕊十分不解:“无人来报,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祝秋轻笑,“这可不是一切正常。”
  祝秋说着,抬脚便走。绿蕊紧跟其后,慌乱之中还不忘提上药箱。
  “不用带药箱了。”祝秋吩咐着,迈出了书房的门。
  绿蕊颇为诧异,可她一向不敢违背祝秋的命令,只好老实地放下了药箱,忙跟在祝秋身后去了。
  贺连璧睁开眼时,便看见坐在床边的祝秋盈盈笑着。房间里只有祝秋,绿蕊则在门外守着。
  “你醒了。”祝秋道。
  贺连璧还有些迷糊,想活动一下手脚,却忽然感觉到胳臂上一阵酸痛。她想抬起手,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动也动不得。
  昨夜里的记忆涌上心头。她记得自己吐了一口血,然后便昏过去了。而她当时推测的呕血原因,她也想起来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贺连璧咬牙问着。
  祝秋看着贺连璧,只是轻笑。她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温柔可亲:“我倒是想问问,暗影派少主驾临寒舍,意欲何为啊?”
  贺连璧一愣,又故意装傻:“祝姑娘,你在说什么?”
  羊入虎口、羊入虎口!
  人人都说暗影派是邪门歪教,是魔教!可她堂堂暗影派少主,怎么在这祝府却总有一种自己才是那人畜无害的名门正派之感?
  “少主做戏的功夫的确让我惊叹,”祝秋仍旧保持着那端庄的微笑,却故意凑近了,在贺连璧耳边低语,“可你毕竟只是个小孩子,骗不过我的。”
  说着,祝秋直起身子,从袖中抽出了她方才从书架上拿下来的纸,小心打开,呈现在了贺连璧眼前。
  是一幅画。
  “少主,”祝秋低头看了一眼那画,又故意笑着问贺连璧,“这姑娘是你吧。”
  贺连璧看了一眼那画,眼前一黑,连连叫苦。
  她去岁生辰时,夜枫曾请了一个画师来为她作画像。原本自然是收在了雁门堂里,而这幅画像是后来仿做的。
  祝秋看见贺连璧的反应,颇为满意。她把画又收了起来,一边收,一边娓娓道来:“我祝、吴、木三门在江湖上也算有些人脉,我听说那画师曾为暗影派少主作画,便请那画师又按照记忆里的画做了一幅。我方才给你看的这个,便是我随手描摹的,不知少主可还满意?”
  贺连璧一时哭笑不得:“你找我的画像做什么?”
  “人人都说你是暗影派最艳,可我偏偏未曾见过。一时好奇,便求了幅画,聊以慰藉。”祝秋说着,又是盈盈浅笑,看起来温柔无比。
  然而贺连璧此时已窥破了她那温柔外表下的真面目。这可不是个善茬!
  “所以,你见我第一眼,便认出我了?”贺连璧故作镇定,还想调整一个轻松的姿势。她如今这样瘫在床上,实在是一点气势都没有,根本不是她暗影派少主的风格。
  “嗯,一眼就认出来了。少主名不虚传,纵使灰头土脸,也是艳压群芳。”祝秋如是说。
  贺连璧忽又想起了祝秋给她把脉看诊时的那些过分的举动,想起了她不安分的手指在自己胸膛上划动……她一时红了脸,又微微有些恼怒,半晌,才又说出一句:“你故意害我!”
  “暗影派少主造访我祝家,祝家自然要好好招待。毕竟,”祝秋微笑着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贺连璧故作凶狠地问着,然而这凶狠似乎并没能威慑到祝秋。
  祝秋依旧是浅浅笑着,如实答道:“那是我自制的毒药,名唤解忧散,专门针对江湖人士的。若不催动内力,便不会发作;若是催动内力,便视情况发作。你内力催动越多,毒就越厉害。”又道:“少主好福气,是第一个用上这药的。撑了十三天才忍不住催动内功,也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贺连璧一时哑然,她根本没听说过这个药。她又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中:用内力就会毒发,不用内力便注定陷在这祝府,逃都没法逃。这祝家大小姐手段又这样高明,她怎么能玩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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