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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你没有竹马吗——by是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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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七十了,我比你多走了整整半个多世纪,你猜爷爷我现在什么感受?”
  梁老爷子重新坐回椅子,他靠上椅背,目光微抬,看着眉头紧锁周身紧绷的梁径。
  从始至终,他和梁径的对话,比起下午的刀光剑影,此时几乎称得上温和体贴。
  “你才十八岁,你说你没做错。等你二十八的时候再来和我说这句话吧。”
  梁老爷子笑了几声:“你放心,爷爷我再活十年没问题。”
  “你要是二十八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没做错,还想和时舒那小子在一起,或者......时舒还想和你在一起,爷爷我不会拦你们。”
  老人家一眼洞穿的神情,他看着梁径,摆手道:“早点休息吧。”
  他随手打发梁径,似乎觉得为这点事熬夜费神完全不值得。
  梁径太年轻。现在无论说什么,梁径都会反驳。而最具有说服力的,只有时间。
  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中间整整有十年的光阴。
  岁月漫长,人事变迁,稍有变故,就是物是人非。
  梁老爷子活了七十岁,他见惯了时间带来的种种人事变故,梁径此时的一意孤行,在他看来,更像年轻时的一句豪言壮语,而谁都知道,年轻时说的话,大都做不得数。
  或许过不了几年,甚至几个月,梁径就厌烦了时舒。或者时舒厌烦了梁径。谁又知道呢......
  所以梁老爷子并不着急。
  梁径不是梁坤。梁坤不惑之年,再有差错就是毁家灭族,他必须时刻严训。梁径还年轻,年轻注定要吃点苦、栽点跟头......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好事。
  梁径站着没动。
  片刻的静默里,他明白了梁老爷子的用意。
  没有阻拦,也没有打压——自己现在的所思所想,在老人家眼里,其实和八岁的时候并无差别。
  所以梁老爷子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是他作为长辈没有教育好的责任。
  不成熟、不理智、天真可笑又......也许在梁老爷子眼里,还有些好玩。
  一层层明白下来,梁径先是感到一阵难以克制的愤怒。
  梁老爷子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想反驳,都想大声反驳。他甚至某一刻觉得自己的爷爷面目可憎——梁老爷子越是云淡风轻地说出那些“结果”,说出那些所谓的经验和道理,他就越难平静下来。
  有些事情好像已经是先验的事实,是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更重要的是,梁径忽然发现,自己和时舒的感情,在梁老爷子的语气和动作里,完全不值一提——只是他有些分不清,不值一提的到底是他们的感情,还是时舒这个人。
  梁老爷子用时间否定这份喜欢的长久,又用态度否定时舒对他而言重要性。
  ——这让梁径站着听的时候,脑子里一度有根弦快要挣断。
  于是,在梁老爷子摆手让他离开的时候,梁径几乎转身就要走,头也不回地离开。他气息粗重,握着拳,垂着头,眼神里是难以掩饰的憎恨和厌恶,他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但他最终还是站在原地,克制自己,一点点收拾情绪。
  梁径闭了闭眼,花了比平常多出一倍的时间使自己冷静,再睁开眼的时候,窗外暴雨声小了许多。
  冷了的鱼汤搁在案上,吴爷轻手轻脚推门进来,很快便收拾好出去。
  时舒穿着睡衣站在门边张望。吴爷出来的时候,他小声问吴爷里面怎么了,吴爷只是笑着摇头,转身关上了门。
  时舒赶紧上前扒门缝,超小声:“梁径......”
  梁径很快察觉,扭头。
  时舒注意到,笑起来。
  梁径出神瞧着门缝里时舒笑意盈盈的眼睛,脑子不知怎么一下就空白了。
  前一刻极端情绪的爆发让他浑身紧绷,这一刻他倒有点放松,是那种四肢舒展的放松。他松开一直握着的拳,也放下僵硬的肩背。
  “你们吵架啦......”时舒拉长气音,一点一点对着门缝说。
  梁径看着门缝里那一张一合的嘴唇,有点好笑,他摇了摇头。
  “——咳。”
  梁老爷子抬眼瞥门缝,很不满小情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公然黏糊。
  时舒听到吓得后仰,尽管手指还抠在门缝里。
  “行了。出去吧。”梁老爷子没好气,赶苍蝇似的挥了两下手。
  梁径转过身朝时舒走去。
  半途,他突然止住脚步,回头问梁老爷子:“爷爷,你说的是真的吗?等我二十八岁。”
  梁老爷子手上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眯眼瞧站得有点远的孙子,没说话。
  梁径扬了扬嘴角:“爷爷,说出口的话不能反悔。”
  梁老爷子意识到什么,脸色倏地极差:“梁径!”
  梁径面色如常,语气却从容许多,仿佛之前那个气愤到无法自已的是另一个人。
  他对梁老爷子一字一顿道:“爷爷,你也不确定吧?”
  时舒靠着门,侧着耳朵,努力听他们说话。
  梁老爷子拿出眼镜盒里的眼镜戴上,一双眼犀利异常:“梁径,你真觉得你们能长久?一年?还是两年?”
  “十年?你自己信吗?”
  “原曦他们是因为和你们一起长大,也算了解,才没有一些先入为主的想法。”
  “那些不了解的呢?你真觉得你们能获得所有人的理解?”
  “梁径,不要太天真了。外面的眼色、偏见、就算你承受得了,你后面那个呢?”
  时舒感觉到屋子里话语的风向对准了自己,他耳朵贴得更紧,都压红了。
  梁老爷子瞧着那窄窄一条门缝,想着明天就让人换个新的——无法无天了还!
  梁径继续朝门口走,闻言只是道:“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爷爷,我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时舒也是这样的——”
  他说完,打开门。
  时舒听到他最后一句,赶紧朝梁径点头确认:“嗯嗯。”
  点完又朝屋子里面色阴沉的梁老爷子点头:“梁径说得对!”
  梁老爷子:“......”
  说完,时舒拉起梁径的手就往楼上跑。
  好像那句冲着梁老爷子说的话冒火似的,稍慢一步就会被燎着尾巴。
  一边“噔噔噔”上楼,一边努力压低声音很着急地问梁径:“你爷爷是不是要拆散我们啊......”
  梁老爷子:“............”
  后面梁径说了什么梁老爷子就听不清了。


第73章
  “你爷爷是不是要拆散我们啊......”
  “没有。”
  “那他看上去怎么那么凶?”
  “......还好吧。”
  “你看上去也不大高兴的样子......”
  “......有吗?”
  “有。门缝也不小的!我看见你捏拳头了!”
  “............”
  拐过一楼楼梯, 梁径把人摁上墙,堵住这张神神叨叨的嘴巴。
  时舒吓得跳脚,赶紧推梁径肩膀:“梁径——唔——”
  梁径握住他的手摁在两侧, 用力亲了会才退开些许, 只是仍旧没放开时舒的手。
  “怎么下来了?不是睡着了吗?”
  中庭风声簌簌,桂树叶子应该被打落不少, 敲打窗户的时候发出“噗噗”声响。
  雨声却小了很多, 滴滴答答的。
  梁径问他,哄睡觉一样的语气,声调温柔,漆黑眸子注视涨红了脸的时舒,眼底笑意十分明显。
  时舒探头望了望楼下,黑乎乎的。
  书房门缝泄出一线光, 斜斜落在地上。
  他很小声地和梁径说:“你没听到吗?刚才打雷那么响......我又不是猪, 肯定会醒的......”
  越说越小声, 最后时舒贴上梁径耳朵:“我们回房间好不好?这里不安全啊梁径......”
  梁径点点头,认同了时舒的想法, 但就在时舒以为梁径会松开他的时候, 梁径直接把人托抱起来。
  时舒吓得想叫, 生生忍住了,他赶忙双手搂紧双腿夹好,低头埋进梁径肩窝, 嘴里恨死了:“梁径!你有病是不是!梁径!你完蛋了!你干嘛啊......”
  他说得气势十足,气息全喷在梁径颈侧, 温温热热的, 气鼓鼓的劲头, 听着是有些恶狠狠的。
  进了房间又被怼门后亲了好久。
  时舒简直怕他了, 一摸到床就呲溜裹好薄被窜到另一头。
  梁径好笑,瞧他着急忙慌的样子,睡裤裤腿都卷到膝弯。露出来的小腿肚光洁白皙,脚腕细细小小,梁径在某些时刻亲吻过,他很喜欢这里,更喜欢它搭在自己肩上一颤一颤的可爱模样。只是这个时候,他心思纯洁,伸手帮人把裤腿拉了下去。
  时舒被他一碰,小腿猛地一缩。梁径乐了:“还紧张?刚冲我爷吼的人是谁?”
  时舒不作声,半晌拉开被子,脸上都闷潮了,脸颊有些红,他问梁径:“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啊......”
  梁径躺下,连人抱被搂进怀里:“说十年后我们还在一起的事。”
  “十年?”
  “嗯。”
  “好久啊......”
  梁径没再说话,他望着落地窗外被暴雨侵袭的阳台。
  小苍兰依旧安稳,虽然满身雨水。姜花早就被打得不成样子,白色花瓣掉在地上,绿色的茎叶也被打折几支。
  “梁径。”
  “嗯。”
  “你说十年后的这个时候我们在干嘛?”
  梁径没有立即说话。
  过了会,他笑起来,低头在时舒耳边说了两个字。
  时舒愣住,反应过来,抬腿就要踢他,奈何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封印了自己、保护了不要脸的梁径。
  “梁径!”
  “在呢。”
  “说的什么啊......”
  “是你先问的。”梁径语气无比坦然。
  时舒气得咬他肩膀。
  梁径笑出声,伸手去推时舒脑门:“说不过就咬人。你怎么这么——嘶......时舒。”
  一阵风又刮来几滴雨。玻璃发出清凌凌的声响。屋子里不冷不热,十分舒适的温度。
  “那你还瞎说吗?”时舒咬着梁径肩头问。
  “我瞎说什么了?”梁径语气吊儿郎当:“难道不是吗?你不看看几点了?二十八岁的我们这个点还能做什么?”
  时舒气死了,哀嚎:“就不能好好睡觉吗?”
  梁径想了想,伸手往被子里钻:“时舒,你不要把‘睡觉’定义得太死——嘶......再咬?”
  梁径的心情愈渐愉悦。
  先前那种难以抑制的愤怒在他听到门后传来的“梁径”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好像回到小时候,时舒总会在关键时候赶来“搭救”。
  梁老爷子看似真切的过来人意见,终究说明不了什么。十年固然是一段漫长到无论如何都无法预知的岁月,但患得患失的愤怒、因噎废食的忧虑都解决不了问题。
  那个时候,他站在书房正中央,扭头望见门缝里的时舒,忽然觉得十年不过也只是当下每一分每一秒的组成而已。
  就像此刻。
  ——时舒还在咬他......
  梁径摸了摸时舒后脑勺,语气好笑:“时舒,你真心疼我。”
  时舒:“?”
  梁径扣住时舒后颈把人脑袋提到面前,亲了亲那张刚“磨完牙”粉粉润润的嘴唇,“咬了那么久,牙印还那么浅。这么心疼我?”
  时舒:“......”
  简直得了便宜还卖乖。
  时舒气得挣脱被子,准备跟他来个几轮手脚互搏。只是时间已经不早,梁径见形势不对,麻溜下床朝浴室走去。
  时舒哼哼:“跑什么?”
  梁径笑:“没跑。我去刷个牙。回来亲死你。”
  时舒:“......”
  他瞧着他背影,有点好奇:“你吃什么了?你们不是在吵架吗?还能吃东西?”
  梁径:“鱼汤。”
  时舒搞不懂:“吵架还有鱼汤喝?”
  梁径的声音夹杂在水声里:“嗯。”
  时舒抱着被子,半晌琢磨出什么,对浴室里刷牙的梁径说:“你爷爷好疼你。”
  梁径走到门边,倚着浴室门刷牙,闻言扬了扬眉。
  时舒看着他分析道:“你爷爷没有逼你,也没有告诉你爸妈,说明他在给你余地,想让我们......”
  “自生自灭?”
  他挠了挠头,一时之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们感情的负面结局,但当他再抬起头接触到梁径忽然有些沉的视线时,时舒很知趣地含糊过去,不提了,语速飞快:“所以——我是说......难怪你爷爷会说什么十年......他重视你这个亲孙子,肯定不想一下搞僵......”
  梁径转身进去漱口。
  时舒:“喂!我说得不对吗!”
  梁径再出来,没好气:“‘自生自灭’?”
  时舒:“我语文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想形容下我们感情的自然状态......要不你给想个?”
  梁径不想理他,关了灯背朝时舒躺下。
  时舒扒上去:“哎,你生什么气啊?难的难道不是我?我好难啊......”
  梁径无语:“你难什么?你这个脑袋只要不往‘自生自灭’上想,我就谢天谢地了。”
  时舒笑,过了会,他对着梁径后颈说:“可我觉得我好像那什么勾引太子的太监......”
  梁径无语至极,他忍了忍,没转回去:“你妈的剧适当看看就好了。”
  时舒点点头,也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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