啮合效应——by空菊

　　奶奶的。
　　林育舒有点想骂脏话了。
　　他都以正牌男友的身份出现了，怎么这些八卦还不给他个名分？！
　　人都是矛盾的集合体，林育舒一边怕他和宋启铭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媒体提前曝光，一边真有人爆料了，他又嫌人家爆些假料。
　　“下面不是有评论说是邵氏家办的CEO吗？”——这人多半是永星的内部员工。
　　林育舒拿起橙汁，端着架子问：“你怎么就觉得不是我？”
　　“一看就不是你啊。”林希希也拿起橙汁，一边喝了一口，一边翻着这几张远处偷拍的图片，“你怎么可能穿牛仔裤？”
　　“那是伪装。”林育舒淡定地说道。
　　林希希：“？”
　　反应过来林育舒话里的意思，林希希惊得张开了下巴，嘴里的橙汁全都流回了杯子里。
　　“希希，你干嘛呢！”何燕君赶紧抽了一张纸巾递过来，“脏不脏啊。”
　　“咳咳，酸到我了。”林希希擦了擦下巴，等何燕君又扭头看电视后，她强压着震惊，凑到林育舒旁边道，“你怎么是这样的小舒？！”
　　小舒，音同小叔，有时候林希希是正经叫，有时是调侃林育舒，这句话里林育舒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个。
　　“吓到你了吗？”林育舒埋着脑袋吃花胶，低声说道。
　　“吓死姑奶奶我了。”林希希说到这里，像是怕林育舒说她没见过世面似的，又改口道，“你喜欢男的我倒是不意外，就是没想到你能钓到宋启铭。”
　　林育舒略微紧张地看了看桌子对面，好在热闹的歌舞表演还在继续，林以则和何燕君都看着电视。
　　“是他追我。”林育舒小声道。
　　“我靠！”
　　这下林希希没注意音量，何燕君皱起了眉头：“干什么呢？”
　　“今年的歌舞有点儿意思。”林希希猛灌了一大口橙汁。
　　然而她话音刚落，歌舞表演便结束，接下来的节目变成了小品。
　　小品不似歌舞般吵闹，林希希也不好再说话，只能焦躁地抖着腿，一副憋坏了的模样。
　　不多时，林育舒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是林希希发来的消息。
　　【林希希：土拨鼠尖叫.jpg】
　　【林希希：你为什么能跟你的男神在一起啊！！】
　　林育舒用左手慢悠悠地发着消息。
　　【林育舒：不是】
　　【林育舒：你都不好奇我怎么喜欢男的？】
　　林希希也不吃饭了，两根大拇指飞快地在屏幕跳跃。
　　【林希希：我有想过，但不确定】
　　【林希希：谁让你一直都不谈女朋友】
　　【林希希：不过我确实拉郎过你和我同学她哥】
　　【林育舒：？】
　　【林希希：宋启铭不错，你真行】
　　【林希希：你现在就是我的偶像】
　　【林希希：我也要睡我的男神】
　　林育舒的额头冒出三根黑线。
　　【林育舒：你给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连着好几个小品和相声节目结束后，电视里终于又迎来了热闹的歌舞。
　　林希希放下手机，用胳膊肘捅了捅林育舒，小声问道：“不对啊，你不是要跟邵珍芮联姻吗？”
　　“不是，你爸他听错了。”林育舒说道，“宋启铭说的是和他。”
　　“他这么勇？！”林希希皱起了眉头，一副比林育舒还担忧的样子，“但如果我爸没听错的话，他应该不会同意吧？”
　　“不知道。”林育舒道，“我待会儿问问。”
　　“你这是？”林希希倏地瞪大了双眼，显然是明白了林育舒的意图。
　　她敬佩地朝林育舒竖了竖大拇指，小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哪怕跟我爸断绝父女关系！”
　　林育舒：“……”
　　“从刚才开始你们俩就一直在那儿嘀咕什么呢？”
　　林以则终于看了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即将“失去”女儿，让他冥冥之中受到了指引。
　　“爸，我小叔有话对你说。”林希希一脸严肃地说道。
　　虽然她这是把林育舒架了出来，但不得不说，有她的支持，林育舒心里的负担确实少了不少。
　　“哥，”林育舒抿了抿嘴唇，缓缓开口道，“关于联姻的事吧……”
　　“怎么了？”林以则问道，“你不是让我别当真吗？”
　　“是不用当真。”林育舒说道，“只是如果要联姻的话，这个对象……”
　　“不是邵珍芮吗？”何燕君接话道，“她挺好的呀。”
　　“她是挺好。”林育舒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但是我对象是——”
　　突如其来的手机振动打断了林育舒的后半句话，林希希一副“精彩的地方进了广告”的模样，不满地看向了打断对话的罪魁祸首。
　　不过当看到来电显示上是“宋启铭”三个字时，她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
　　“让他先接电话。”也不知怎么，她还做起了主。
　　林育舒本来就会先接电话，因为一般情况下，宋启铭可不会突然打电话找他。
　　看看时间，这会儿宋启铭应该和家人待在一起才对。
　　难不成他在那边也提了跟林育舒联姻的事，把邵家好好的除夕夜搅得天翻地覆？
　　但林育舒又觉得不太对，毕竟宋启铭跟那些亲戚都不怎么亲近，也没必要在吃年夜饭的时候特意提自己的事。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提了，这种事发消息就好，也不至于专门打电话来通知他。
　　脑子里闪过这些念头后，林育舒猛然意识到，这通电话似乎很重要。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快来医院。”宋启铭着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外公要不行了。”


第55章 你完蛋了
　　年三十的晚上，大街上异常冷清，就连出租车也没影。
　　林育舒只花了半个小时，便从市中心赶到了郊区的私人疗养医院。此时已有不少媒体闻风而至，都守候在医院门前。
　　乘坐电梯来到顶楼的贵宾病房，楼道上站满了邵家的亲戚，各个都表情悲戚，有的人甚至哭得站不起来。
　　林育舒的心里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他走到病房门外，只见病床上已经盖上了白布……
　　“十分钟前走的。”
　　天台花园，宋启铭双手撑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繁华的市区。
　　他的语气还算平静，听不出多少悲伤，从他那凝重的表情来看，他似乎更沉浸在对这件事的思考中。
　　不过林育舒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
　　“嗯。”宋启铭轻声应道。
　　楼下的哭声源源不断地传上来，有邵和东的，有邵和旭的，还有一些邵家年长的亲戚的，而让林育舒意外的是，他竟然还听到了邵光杰的嚎啕大哭。
　　邵振邦说是平等对待，但明显是偏心邵光杰的，毕竟两个孙辈比起来，邵光杰不仅是亲孙子，还在他身边待的时间更长。
　　与之相应，当邵振邦离开时，宋启铭并没有太多悲伤的情绪，而邵光杰却非常能感受失去亲人之痛。
　　至于林育舒，说一点也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到底是外人，加上他早就知道邵振邦活不长久，因此他的情绪也并没有太大起伏。
　　“机票只能取消了。”宋启铭说道，“我爸妈正在赶回来。”
　　“好。”林育舒点了点头。
　　人才刚走，也不好提遗嘱的事，他只能换个方式问道：“你在想什么？”
　　“遗嘱的内容。”宋启铭那直话直说的性子，也没有林育舒那般顾忌，“现在的情况对我很不利。”
　　宋启铭才刚当上永星汽车CEO，还没有拿出任何成绩来，加上挤走邵光杰的事让邵振邦颇为不悦，无论怎么看，在当前这个时间点，遗嘱的份额都不可能有一丝偏向他。
　　“你光是想没用。”林育舒皱眉道，“你现在需要找邵和旭。”
　　宋启铭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前的碎发：“可是外公还在那儿躺着……”
　　“所以你到底争不争？”林育舒打断了宋启铭，“如果不争，你CEO的位置就可以还回去了。”
　　宋启铭前期做了那么多努力，都是为了这最后一博。
　　林育舒理解，遗嘱的内容必定偏向邵和东一家，这对宋启铭来说是致命性打击，也难怪他会生出打退堂鼓的想法。
　　“我知道了。”宋启铭呼出一口气，“我给邵和旭打电话。”
　　十来分钟后，邵和旭的身影出现在了楼顶花园。
　　眼下他和邵和东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也没法在这里待太久，一见到宋启铭和林育舒，他便问道：“什么事？”
　　尽管他的双眼有哭肿的迹象，但和宋启铭相同的是，他的神情中也隐隐透着一股担忧。
　　“跟我签一致行动人协议。”宋启铭开门见山道。
　　“你要跟邵和东对着干？”邵和旭颇为诧异，“你还不如跟我签，让我来。”
　　一致行动人，是指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股东成为一个整体，由其中一方代另一方行使投票权。
　　比如，假设遗嘱公布后，宋启铭获得10%的股权，邵和旭获得20%的股权，那两人签订一致行动人协议后，在股东大会上，宋启铭便可以拥有30%的投票权。
　　这相当于两人约定好共同进退，只是并非口头约定，而是纸质协议，更正式，也更有保障。
　　“你不行。”在这紧要关头，宋启铭也懒得跟邵和旭废话，“如果是你站出来，你觉得方兰会支持你吗？”
　　邵和旭沉默了下来，思索片刻后，说道：“爸一直有意让邵和东接管企业，如果遗产的大头在他那边，那我们签协议也没有用。”
　　“总得做好准备。”林育舒忍不住提醒道，“可以确定的是，邵董那边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洗牌。”
　　届时宋启铭肯定会被踢下CEO的位置，邵和旭也极有可能会被架空。
　　好不容易才争取过来的那块地，建赛道就不用想了，只会被邵和东拿去修度假村。
　　“行。”邵和旭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那方兰那边？”
　　宋启铭和林育舒对看了一眼：“我们现在去找她。”
　　这个除夕夜，注定不太平。
　　原本微博上都是跟春晚相关的热搜，渐渐地就被邵振邦去世的消息所占据。
　　炒股论坛里出现了大规模的恐慌，好在此时股市已经休市，对永星的股价并没有造成冲击。
　　两人一路压着限速赶回市区，来到了方兰家的别墅里。
　　——年三十晚上跑到别人家里去，这种体验恐怕不会再有。
　　“老爷子才刚去世，你们就找过来？”
　　方兰把两人带到了二楼的书房，隔绝了楼下其乐融融的氛围。
　　佣人阿姨端了一盘水果上来，不过方兰却挥了挥手，说道：“不用。”
　　的确，现在宋启铭和林育舒也没有吃水果的闲心。
　　“我需要你站在我这边。”宋启铭直白地说道。
　　“我没记错的话，”方兰将双手搭在胸前，“你的人情我已经还了吧？”
　　“那就让我欠你一个人情。”宋启铭是一点也说不废话，那进攻的架势就连林育舒也很少见，“让邵和东掌权，方天地产只会被边缘化，你知道只有我能给你带来最大的收益。”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还搭上了宋启铭的人情，方兰不会不同意。
　　她将右腿搭到左腿上，索性闲聊了起来：“你外公才刚走，你都开始觊觎家产了，你不怕他心寒吗？”
　　宋启铭皱了皱眉：“现在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
　　林育舒非常清楚宋启铭的处境，他倒是可以不争，该拿多少拿多少，但问题是，邵和东不会让他好过。
　　只能说邵振邦离开得太不是时候，偏偏就在两边闹翻的节骨眼上。
　　要是他再多活一阵，就能看到宋启铭把公司管理得如何，也不至于最后留在他心里的，是宋启铭跟表哥争抢的负面印象。
　　“行吧。”方兰轻笑了一声，对宋启铭道，“老实说，我觉得你更像年轻时候的老爷子，邵光杰根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是吗。”宋启铭不甚在意地应道。
　　方兰身为邵和旭的前妻，跟邵和东一家本身就不对付，她会这样评价邵光杰，多少带了点私人情绪。
　　不过只要她支持宋启铭就好。
　　“今天就这样吧，我还得跟方天的股东们开个小会。”方兰说道，“你们明天来我公司签协议。”
　　从市区再赶回郊区的医院，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春晚都已经快要接近尾声。
　　此时邵振邦的治丧会名单已经公布，林育舒好歹是邵氏家办名义上的CEO，但名单里竟然不见他的名字。
　　这说明邵和东的洗牌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这年过得可真够糟心的。”
　　楼顶花园的休闲椅上，林育舒挂掉跟林以则的通话，往后靠在椅背上，对着黑漆漆的夜空叹了一口气。
　　“你有跟你哥出柜吗？”宋启铭身子前倾，双手手肘搭在膝盖上，姿态比林育舒紧绷不少。
　　“没来得及。”林育舒收回下巴，看着宋启铭道，“我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被我哥打断腿，谁知道……哎。”
　　“是。”宋启铭也没多说什么，又心事重重地看向了地面。
　　“你很担心吗？”林育舒将手搭在宋启铭的肩膀上问。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宋启铭也靠到椅背上，视线看着前方，皱眉道，“心里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