啮合效应——by空菊

　　卢子博停下车后，朝两人走了过来，好奇地问道：“你们认识啊？”
　　宋启铭：“认识。”
　　林育舒：“不认识。”
　　话一说出口，林育舒便意识到有些不妥。
　　他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宋启铭私底下有接触，所以才脱口而出“不认识”，但玩改装车的人，有哪个不认识宋启铭？
　　“工作上见过几次。”林育舒又改口道。
　　“那不就是认识嘛。”卢子博走到林育舒身边，熟稔地把胳膊搭在林育舒的肩膀上，“你跟大佬认识，怎么都不告诉我？”
　　林育舒和卢子博是多年的朋友，两人经常在一起改车。
　　本来两个好友勾肩搭背也没什么，但林育舒突然发现宋启铭看着他肩膀上的那条胳膊，表情有些微妙。
　　“大佬你好，久仰大名，我叫卢子博，”到底不是商业圈子里的人，卢子博的自我介绍多少有些随意，他扬了扬下巴，指着赛道的方向，又道，“这是我家的赛车场。”
　　“你好。”宋启铭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加个微信？”
　　“好哇！”卢子博显然没想到宋启铭会这么好相处，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来，“我扫你吗？”
　　看着宋启铭熟练地调出二维码，林育舒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德国佬玩微信还挺溜。
　　“大佬，以后有改装上的问题可以请教你吗？”
　　“当然。”
　　两人很快加上了微信，这时只听宋启铭又道：“你把他的微信也给我吧。”
　　他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林育舒。
　　林育舒也不好拒绝，但这下好了，他还得专门给宋启铭弄个分组，因为宋启铭和邵光杰肯定是微信好友，要是邵光杰看到宋启铭给他朋友圈点赞，那他这个“叛徒”就算是暴露了。
　　微信很快弹出消息提示，林育舒点开好友申请列表，宋启铭赫然就在最上方。
　　他的头像是他的宠物沃夫冈，一只捷克狼犬，长得就跟狼差不多。
　　林育舒备注好“宋启铭”三个字后，稍微犹豫了一番，新建了一个“小心”的分组，然后把宋启铭扔了进去。
　　“大佬，你这辆GTR多少匹马力？”
　　“750匹。”
　　“零百加速多少？”
　　“2.6秒。”
　　“这么牛逼！”
　　两人聊着林育舒感兴趣的话题，但林育舒却不能加入聊天，因为他不想让人觉得他跟宋启铭很熟。
　　他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为了显得自然一些，他还拧开瓶盖喝起了水。
　　也不知是不是有未读消息没有处理，虽然宋启铭始终保持着聊天节奏，但他却一直看着手机，多少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这时，林育舒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他就着喝水的姿势，点开微信看了看，只见有一条未读消息。
　　【宋启铭：邵光杰知道你背地里这么不注意吗？】
　　“噗——”
　　口中的水全喷了出来，吓了卢子博一大跳：“你怎么了？”
　　“没事。”林育舒怪罪地瞪了宋启铭一眼，用手背擦掉了嘴角的水渍。
　　怪不得刚才宋启铭看他和卢子博的眼神那么微妙，敢情是以为他背着邵光杰和别人搞暧昧。
　　【林育舒：我不是邵光杰的情人】
　　手指飞速跃动，把消息回了过去。
　　旁边的卢子博不再管林育舒，继续问宋启铭道：“你的发动机有扩缸吗？”
　　宋启铭仍然看着手机，嘴角挂着笑意：“没有。”
　　林育舒的手机再次发出消息提示。
　　【宋启铭：他知道你背地里让我换律师吗？】
　　【林育舒：你有完没完？】
　　卢子博自然不知道面前的两个人正在微信上聊天，又问道：“那加速怎么这么快？”
　　宋启铭分心回道：“扭矩大。”
　　【宋启铭：他要是知道了会怎样？】
　　林育舒看着手机屏幕，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宋启铭这是在逗他？
　　【林育舒：你是闲得没事吗？】
　　这次宋启铭直接轻笑出声，而直到这时，卢子博总算意识到大佬手上有事，不再问问题，而是试探着邀请道：“待会儿我们要去酒吧聚一聚，你要来吗？”
　　“可以啊。”宋启铭终于收起手机，看着林育舒问道，“你也去吗？”
　　“不去。”林育舒表情淡淡地拉开车门，“明天上班。”
　　“他不去正常的啦。”卢子博接话道，“他的那些老板可难伺候了。”
　　林育舒坐进驾驶座里，皱着眉头提醒卢子博：“喂。”
　　“哦对，”卢子博似乎这才想起宋启铭的身份，“你也是他的老板之一。”
　　临近国庆假期，员工多少都有些心不在焉。
　　几乎每个人的浏览器里都藏有旅游介绍，计划着国庆出旅。但林育舒除外，平时出差太多，国庆长假他反而打算待在家里。
　　收购的后续谈判始终没有敲定，林育舒这边能做的事也不多，邵和旭夫妻的离婚程序在有序推进中，他也只需关注着就好。
　　这个周五，林育舒安排好了手上的所有工作，难得放松地进入了国庆假期。
　　平日里习惯了早起，假期也不例外。
　　用过早餐后，林育舒在客厅铺上瑜伽垫，点上一根焚香，开始了冥想。
　　冥想有助于清空大脑，很适合作为假期的开端。但林育舒尝试了许久，却始终无法静下心来，因为他的大脑总是不自觉地开始琢磨他到底何时才能升职。
　　其实林育舒自己也知道，他太执着于成功，不是什么好事。
　　或许等他功成名就的那天，回过头来看，他会觉得这些都没有意义，不如好好享受生活。
　　但至少在现阶段，对于林育舒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比升职成为CEO来得更加重要。
　　“汪汪！”
　　两声中气十足的狗叫声打断了林育舒的冥想。
　　他猛然拉回思绪，心说好险，人家冥想都是越来越静心，他倒好，思来想去，反而执念更深。
　　——对了，狗叫。
　　对门邻居肯定在家。
　　林育舒起身来到玄关，拿起一直放在鞋柜上的白葡萄酒，打开了房门。
　　过道上果然有一只大型犬，灰色的毛发，竖起的耳朵，机敏的双眼，看上去别提有多威风。
　　一见到林育舒，它便警惕地停下步伐，一动不动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人，脸上明晃晃地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
　　但对于林育舒来说，它并不陌生。
　　几乎是下意识地，不经大脑地，林育舒诧异地看着那只大狗狗道：“沃沃？”
　　话一说出口，林育舒便后悔了。
　　因为他看到沃夫冈后面跟着的正是它的主人——宋启铭。
　　宋启铭刚从电梯里出来，手上还拎着捡屎袋，应是刚遛完狗回来。他看了看林育舒身后的门牌号，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那丝诧异便变成了玩味：“你怎么连我狗的小名都知道？”
　　穿着家居服、手拿白葡萄酒的林育舒：“……”
　　请问时间能倒流吗？三秒就好。


第10章 只看一眼
　　其实，林育舒关注宋启铭，并非完全因为工作。
　　毕竟他喜欢赛车，赛车圈就那么大，宋启铭又经常被汽车媒体报道，他想不关注都难。
　　只不过也确实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他的关注点跟其他人多少有些不同，更偏向私生活的方向。
　　比如他知道沃沃是一只公狗，他知道宋启铭喜欢用生骨肉喂养，以及他还知道，宋启铭是GAY，身边绯闻男友从不间断。
　　所以说到底，林育舒对宋启铭的关注，起始是出于爱好，深入是出于工作，但他不想袒露爱好的那部分，因为他知道宋启铭又会闻着味追过来，用爪子把他按在地上。
　　“因为工作需要。”时光倒流到底不切实际，林育舒只能给出解释，“你是邵家的成员，掌握你的信息是我的工作。”
　　看似无懈可击的回答，实则也不是那么有说服力。
　　“是吗？”宋启铭好笑地说道，“我还以为投资经理的工作是负责投资，没想到还包括关注我的ins。”
　　果然没能糊弄过去，但至少林育舒表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我的工作不只负责投资。”
　　见两人一来一去地聊天，蹲在一旁的沃沃似乎逐渐放松了警惕，开始试探着上前，嗅林育舒的裤腿。
　　老实说，之前在ins上见到这只大型犬，林育舒还不觉得怎样，但现在那粗壮的爪子就在眼前，压迫感着实逼人，他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酒瓶，生怕它一个不高兴就扑上来。
　　“沃沃，坐下。”宋启铭应是注意到了林育舒的紧张，把不断上前的沃沃拉了回去。
　　接着，他看向林育舒手中的白葡萄酒，扬了扬下巴问：“你拿酒做什么？”
　　……行吧，又得解释。
　　新来的邻居是宋启铭，林育舒意外又不意外。
　　这个小区是永星地产开发的楼盘，离公司不远，宋启铭会选择这里也很正常。
　　但林育舒多少有些奇怪，谈判的事都还没有敲定，宋启铭就搬了过来，这是已经决定好回国发展了吗？
　　难不成除了收购之外，他还有别的打算？
　　这个想法一闪即逝，林育舒也没工夫深究，因为他现在必须得想个说法，解释他为什么穿着家居服，从家里拿了一瓶酒出来。
　　——拿酒的举动都还好，家居服却真的很难解释。
　　或许，他可以说这瓶酒要过期了，他准备拿去扔掉。
　　但这真的有些浪费。
　　又或许，他可以说今天天气好，他决定带这瓶酒出去溜溜。
　　……有病啊。
　　林育舒应付许多场合都能得心应手，但偏偏在宋启铭面前却总是出纰漏。
　　最后，他还是只能老实交代：“这是送给新邻居的搬家礼物。”
　　“这么好？”宋启铭走到林育舒面前，像是想要帮他分担重量似的，贴心地拿走那瓶酒，“来我家坐坐？”
　　林育舒立马拒绝：“我白天不喝酒。”
　　宋启铭打开房门：“我家有茶。”
　　说完，不等林育舒再找新的借口，他又说道：“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确定要避着我？”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要是林育舒还拒绝，那确实太不给面子了。
　　再说礼已经送出去了，哪有不往来的道理？
　　林育舒也只能安慰自己，幸好其他邵家的成员不住这个楼盘，不会撞见他和宋启铭接触，否则他还真没法解释，他怎么就和宋启铭成了一起喝茶的关系。
　　小区是精装修交付，两户的风格都是黑白灰，若不是家具款式不同，林育舒差点以为他回了自己家。
　　电视柜旁边的收藏柜里摆满了汽车模型，只扫了一眼，林育舒便不由自主地朝那边走过去，但这时只听身后的宋启铭道：“茶在餐边柜，直饮机可以出热水，你自己泡一下。”
　　林育舒：“……”
　　这是他家吗？他还自己泡茶？
　　“算了。”林育舒来到沙发坐下，无所事事地看起了宋启铭给沃沃擦爪子。
　　大型犬老实地蹲在玄关，宋启铭说“左手”，他便抬起左前爪，任由宋启铭用湿纸巾给它擦掉爪子上的污垢。
　　等两只前爪擦完，它又自觉地站起来，宋启铭说“左脚”，他便抬起左后爪，方便宋启铭继续擦。
　　狗德可真不错。林育舒心想。
　　结果宋启铭刚把沃沃的爪子擦干净，它便撒欢似的朝林育舒跑来，跳上沙发继续嗅林育舒的衣裳。
　　林育舒被吓了一大跳，倒在沙发扶手上动也不敢动。
　　适时宋启铭呵斥道：“沃沃，不准上沙发！”
　　调皮的大狗应该是惯犯了，生怕被收拾似的，没有按照原路退回去，而是越过林育舒的头顶，从扶手上跳了下去。
　　胸口被狗爪子猛地蹬了一脚，林育舒捂着胸口差点没吐血——这算哪门子待客之道？
　　“没事吧？”宋启铭来到林育舒身边坐下，说着手便伸到了林育舒家居服的领口，“我看看。”
　　“不用。”林育舒皱着眉头，“啪”地拍开宋启铭的手，“你管好它。”
　　“回头收拾它。”宋启铭好歹还有点良心，去餐边柜泡了两杯热茶过来。
　　电视里放着体育频道的斯诺克比赛，没什么解说的声音，刚好适合聊天。
　　林育舒总算找着机会问宋启铭为什么收购还没谈拢就搬过来，但他刚抿了口热茶，正酝酿着如何打开话题时，宋启铭却率先开口道：“你们都掌握了我什么信息？”
　　——一点铺垫都没有，完全是硬问，林育舒真应该向他学习。
　　“就公开的信息。”
　　电视里，白球找不到合适的进攻路线，轻碰红球之后，返回底带做防守。
　　“具体有哪些？”宋启铭又问。
　　“你很在意吗？”林育舒道。
　　白球再次出击，将摆放在一起的红球打散，如此一来，满眼皆是进攻机会。
　　“当然。”宋启铭端着茶杯，语气自然，“这关乎着这场收购是不是陷阱。”
　　林育舒就知道，宋启铭邀请他过来，肯定会聊收购的话题。
　　本来送酒是为了拓展人脉，这下倒好，分明是上了贼船。
　　他没有接话，静静地喝着茶水，有意避开这个话题。
　　宋启铭显然看出了林育舒的回避，不再聊收购，而是说道：“我前几天在楼下停车场看到了你的思域，但没想到你就住在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