啮合效应——by空菊

　　“我也没想到。”林育舒道，“你的车呢？”
　　“就在楼下。”宋启铭道，“负一楼没车位，停在负二楼。”
　　怪不得林育舒没有在楼下见过那辆GTR，要是早见到，他早就该猜出对门搬过来的是宋启铭。
　　“我听说你家在做新能源车。”宋启铭突然说道。
　　林育舒喝茶的动作一顿：“听说？”
　　“你那些朋友告诉我的。”宋启铭指的显然是车友圈的那些人，“我还听说你即将升任家办的CEO。”
　　不对。
　　卢子博他们并不知道林育舒即将升职，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件事还没个准信儿，是家办的那群人默认他是下一任CEO。
　　“你打听我？”林育舒放下茶杯，微微皱起眉头。
　　“随便问问而已。”宋启铭笑了笑，“你很在意吗？”
　　他把林育舒的台词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林育舒突然发现，宋启铭好像比邵光杰更难应付。
　　电视里的白球停靠位置不佳，只能放弃进攻，退回底带继续防守。
　　“你都问到了些什么？”林育舒随口问道。
　　他本以为宋启铭会和他一样，说一些废话文学，没想到宋启铭却直白地说道：“听说你工作能力优秀，邵光杰在笼络你。”
　　话题又回到了工作上。
　　林育舒不想接这个话题，故意偏离重点道：“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不是他的情人了。”
　　“嗯。”宋启铭应了一声，又问道，“那你被他笼络了吗？”
　　“你猜。”
　　林育舒淡淡地喝着热茶，心想想从我这里套话？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
　　估计宋启铭也是摸不清林育舒来提醒他换律师的动机，所以想把这件事搞清楚。
　　但林育舒是什么人？
　　他狡猾起来，脚比溜冰选手都滑，哪有那么容易被逮住？
　　他暗暗预想，这次串门，顶多再有十分钟就能结束了。
　　宋启铭不再问话，转过头去，看起了电视里的比赛。
　　尽管选手的防守已经做得非常好，但对手还是找到了突破路线，抓住了反击机会。红球悉数落袋，彩球也被一一终结。
　　“你待会儿有空吗？”宋启铭突然问道。
　　今天是国庆假期的第一天，大部分人都在外面游玩，偏偏林育舒没有任何安排。
　　看宋启铭的样子，他似乎也是闲得无事。
　　“怎么了？”林育舒不答反问。
　　“我的车就在楼下，”宋启铭道，“要去看看吗？”
　　林育舒：“……”你这是作弊。
　　林育舒想尽量避免跟宋启铭深入交流，但这人怎么能用GTR来诱惑他？
　　不似那天在赛车场，四周全是人，今天若是两人去楼下看车的话，林育舒相信不会再有第三者，他也不用担心他和宋启铭接触的事被邵光杰发现。
　　但，林育舒在心里告诫自己，爱好是爱好，工作是工作，万万不能让爱好影响工作。
　　“我那辆车里装的是RB26引擎，”宋启铭看着林育舒，不紧不慢地问，“你真不去看看？”
　　……这个混蛋。
　　林育舒抿了抿嘴唇，最终实在没能抵挡住诱惑，只好端着架子道：“我就只看一眼。”
　　说完这句，他便站起身来，自顾自地朝门口走去，没有看到身后的宋启铭好笑地扬起了唇角。


第11章 来都来了
　　林育舒回家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他没有多想，随手拿了一件休闲衬衫，而当他来到门外和宋启铭碰头时，他发现宋启铭换下了遛狗时穿的短袖，也换上了一件休闲衬衫。
　　和林育舒身上的是同一品牌、同一款式。
　　只是林育舒穿着较为宽松，看着有些清瘦，而宋启铭肩膀够宽，面料自上垂下，隐隐能看到手臂上的肌肉线条。
　　“你也有这件衣服？”宋启铭像是又发现了有趣的事，上下打量着林育舒。
　　“嗯？”林育舒佯装没发现，随意扫了宋启铭一眼，“哦，好巧。”
　　……一点也不巧，他忘了他是照着宋启铭ins买的。
　　“我真的要怀疑你是刻意接近我了。”宋启铭半开玩笑地说道。
　　“是我先搬来这里。”林育舒手握绝佳的洗清嫌疑的证据，“你怎么不说是你刻意接近我？”
　　“我可没有。”
　　适时电梯抵达楼层，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轿厢中，中止了闲聊。
　　不过等电梯门再次关上后，宋启铭又说道：“不过我现在要接近你了。”
　　林育舒在这场收购中很有价值，就像邵光杰想笼络他一样，宋启铭想要接近他也很正常。
　　但这人能不能别说出来？
　　搞得林育舒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两人先去负一楼，把林育舒的思域开到负二楼，和宋启铭的GTR并排停放。
　　一红一蓝两辆改装车对比起来，思域明显逊色不少。
　　性能暂且不提，光就外观来说，GTR的海湾石油涂装是经典赛车涂装，一眼看上去就给人很强烈的赛车既视感，而平时林育舒还要开着思域上班，自然不会把外观弄得那么高调。
　　“你用的原厂发动机？”两人把引擎盖支起来，宋启铭看着思域的内部结构问道。
　　“对，没有改。”林育舒倒不觉得他的小钢炮见不得人，本来他和宋启铭之间就有业余和专业之分，他也没必要拿自己和宋启铭比。
　　再者，他用这辆思域跑赢了价格是它好几倍的GTR，他也有足够的底气把他的爱车展示出来。
　　“你改了悬架，还有呢？”宋启铭又问。
　　“自己看。”林育舒绕过宋启铭身后，来到GTR的车头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传说中的RB26DETT引擎。
　　其实宋启铭的这辆GTR是近几年的新版本，不应该装有“古早”的RB26引擎。
　　但很显然宋启铭是刻意更换了引擎，原因林育舒也能猜到，无非就是为了信仰二字。
　　是的，男人都是这么中二。
　　哪怕JDM圈子已经没落，哪怕那辆卖豆腐的AE86再也跑不过别人，但只要听到那句“86上山了！”，JDM车迷心中的信仰之魂还是会熊熊燃烧。
　　“它为什么只有750匹？”林育舒问道，“对你来说，改到1000匹以上应该很容易吧。”
　　“再改就违反国内法规了，运不过来。”
　　林育舒点了点头，现在玩改装车的人早就不像当年那样疯狂了，安全和合法放在第一位。
　　他继续欣赏着这台传奇引擎，但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一声轻笑，只见宋启铭好整以暇地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林育舒问：“就只看一眼？”
　　“咳。”林育舒清了清嗓子，故意避开了话题，“你从德国运过来的吗？”
　　“不是，日本，去新加坡前去了一趟。”宋启铭说着又看向面前的思域，“你的呢？国内好像没有typeR吧。”
　　“平行进口的，七十多万。”林育舒道。
　　花七十多万买一辆手动挡，当时林育舒还被他哥说了一顿，但他相信宋启铭肯定能够理解。
　　他又问道：“你还改了哪些地方？”
　　宋启铭扬了扬下巴：“自己看。”
　　他再次把林育舒的台词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这人是复读机吗？林育舒暗自嘀咕，自己看就自己看。
　　他弯下腰来观察了一阵，问道：“进气？”
　　宋启铭点头道：“有改。”
　　“外倾角？”
　　“改了一点。”
　　“避震。”
　　“那必须。”
　　林育舒绕着GTR走了一圈，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老实说，只要不上车感受，光凭眼睛看，是很难判断改得如何的。
　　就比如避震的调校，需要一圈一圈地跑下来，才能找到最合适的软硬度。没有人光是看两眼，就能确定一辆车的调性。
　　但也到此为止了，林育舒有些遗憾地想。
　　他并不打算跟宋启铭成为车友，毕竟宋启铭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不想让自己的工作变得复杂。
　　更何况现在处于收购的紧要关头，他更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不过就在林育舒最后看了一眼那台引擎，正要关上引擎盖时，却听宋启铭突然问道：“带你去兜两圈？”
　　“嘭”的一声，引擎盖用力关上，引得空荡荡的停车场里响起了回声。
　　林育舒站在原地没动，却也没有接话。
　　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尽管这些道理林育舒都懂，但他却陷入了纠结——要不就简单兜两圈？
　　算了，理智一些，还是工作要紧。
　　“不用了，今天就这样吧。”林育舒走回思域前，关上引擎盖，转身朝电梯走去，“以后有机会再说。”
　　“以后是什么时候？”宋启铭显然没打算放过林育舒，抓住他的手腕道，“你现在不是没事吗？”
　　“没事也不想去。”林育舒抽回手腕，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在我身上花时间，还不如赶紧去找个律师。”
　　宋启铭笑了起来：“这是两码事。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收购还没谈拢，就搬回国内住？”
　　……可恶，林育舒还真好奇。
　　“上车。”宋启铭不再废话，走到GTR的副驾驶座边，打开了车门，“上车慢慢聊。”
　　十月初的天气清爽怡人，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温暖得恰到好处。
　　GTR沿着主干道一路往郊区驶去，或许是假期的缘故，路上的车尤其多，没走多久就会遭遇堵车。
　　过往的车窗里无数次有手机伸出来，对准这辆超级拉风的GTR拍照，林育舒本就心虚，始终有意无意地用手遮挡着侧脸，直到宋启铭把车开到了人烟稀少的郊区，他这才放松下来，打开了车窗吹风。
　　“你底盘调校得不错。”他说道，“我以为你只擅长改引擎。”
　　这辆车的底盘硬中偏软，介于赛车和家用车之间，既没有丧失东瀛战神的血性，也很好地保留了一定的舒适度。
　　“底盘调校是基础。”前方的路很好开，宋启铭单手扶着方向盘，转过头去看了看林育舒，“你说你的工作不只负责投资，还有些什么事？”
　　“很多，给你们家写家谱等等。”
　　“这种事也要你来做？”
　　“我负责，倒不用亲自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前方出现了一辆开得很慢的大货车，宋启铭闪了闪远光灯，大货车回以右转灯，提示他前方对向无来车，可以借道超车。
　　他一脚油门踩下去，强大的推背感瞬间袭来，伴随着加速倒退的风景，林育舒难免有些心痒。
　　“你连这种马路规矩都知道？”他问道，“还有人说你中文不好来着。”
　　大货车会阻挡视野，小车的司机闪远光灯，就是在询问对方，前方路况如何，能否超车。
　　如果大货车回以左转向灯，那就代表着前方有来车，暂时不能超车。
　　“你觉得我中文不好吗？”宋启铭问道。
　　“没有。”林育舒道。
　　除了说话太直，倒也没别的感觉。
　　来到一个岔路口，宋启铭向左打方向盘，将车往山上开去。静心山庄就在这座山上，不过宋启铭走的不是那边，而是另外一座山头，那边有对外开放的观景平台。
　　“所以说，”宋启铭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你的工作就是为邵家人服务？”
　　“可以这么理解。”林育舒说完，又补充道，“但也不是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这样。”宋启铭顿了顿，转头看向林育舒，意有所指道，“我也是邵家人。”
　　“你？”林育舒听懂了宋启铭的潜台词，挑了挑眉，“等你在邵家能说上话了再说。”
　　宋启铭笑出声：“这么势利啊。”
　　林育舒直言不讳：“就这么势利。”
　　林育舒跟宋启铭的相处模式，跟邵光杰还是有很大不同。他把邵光杰看作老板，而至于宋启铭，他只当他是会影响自己工作的人，并没有把他当作老板看待。
　　邵家人在林育舒心里也有轻重之分，像邵振邦、邵和东等人，那是妥妥的大老板，至于其他不参与公司经营的远房亲戚，他一般不会主动为这些人做事。
　　宋启铭显然就属于后者，所以林育舒跟他说话才这么随便。
　　车又来到了一个岔路口，这次宋启铭在路边停车，并拉上了手刹。
　　林育舒有些奇怪：“怎么停下了？”
　　宋启铭解开安全带：“换你啊。”
　　“你，”林育舒有些微怔，“你让我开啊？”
　　林育舒以为宋启铭只是带他出来兜风，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坐上驾驶座。
　　“你不想开吗？”宋启铭的手已经碰到了门把手，听到林育舒的话又收了回来，“那算了。”
　　“你等等。”林育舒赶紧抓住宋启铭的胳膊，“我没说不开。”
　　宋启铭扫了眼林育舒的手，有些好笑地问：“那你到底开不开？”
　　俗话又出现在了林育舒的脑海里——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宋启铭对他这么大方，无非就是想享受邵家老板们的“待遇”，而他要是真坐上了这个驾驶座，那不帮忙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理性和感性在心里迅速打了一架，最后林育舒抿了抿嘴唇，不自在地说道：“来都来了……”
　　“行。”宋启铭看穿了林育舒的心思，笑得不行，“就勉为其难让你带我兜风可以吗？”
　　“这可是你说的。”林育舒飞速打开车门，来到了驾驶座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