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说她怀孕了 番外篇——by昨夜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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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下一根,慢慢地打磨成薄薄的竹片。
日落黄昏时,她走回卧房,将竹片放在桌上,扯过一张张画纸,顾锦瑟的模样跃然纸上,思及举发的事情后,她不敢将顾锦瑟男装的模样留下,只好留下一面面裙裳佳人。
一面面画纸做成一个孔明灯,看到熟悉的影子后,她骤然停了下来,睫羽轻颤,快速转动灯笼,冰冷的影子忽然活了过来。
顷刻间,她的心被填满了。
她正欢喜,婢女站在门外询问:“明相,招摇姑娘给您送了鸭汤,还有一份面条,你要试试吗?”
明祎忽而笑了,摸着单薄的纸张,唇角抿了又抿,半晌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好。”
婢女很快就将鸭汤送了进来,香味扑鼻,似乎炖了许久。香味扑鼻,却不显得油腻。
明祎将灯递给婢女,“你让招摇送去顾府。”
婢女瞧了一眼,灯上是一位巧笑盼兮的少女,面貌精致,她摸摸地将灯笼接过,让人小心翼翼地送到顾家。
明祎心情好了许多,先喝了口汤,再看着碗中透明的吃食,也没有计较那么多,口感很新鲜。
灯笼很快被送到顾府,虞氏先瞧见的,看到出神入化的画工后,勾唇笑了,没有说话,直接让人去送给顾锦瑟。
顾锦瑟还在与牡丹较劲,春月一个劲地让她早些休息,主仆二人僵持不下,婢女提着灯笼就来了。
顾锦瑟眼前一亮,她怔了怔,春月咦了一声,“明日是您的生辰,谁提前将生辰礼都送来了。”
“是明相。”顾锦瑟一眼就认出来是明祎的画工,她沉默了几息,伸手接过灯笼,一瞬间,自己溃不成军。
她艰难地喘了一口气,手上的灯笼分明很轻,她却感觉千斤重。她似孩童般无措,春月上前去接,她摇首不肯,“你出去,我自己看看。”
春月担心她:“您给奴婢放入箱笼里,该要带走的。”
顾锦瑟愣了下,春月直接将灯笼夺走了,不敢望向姑娘的神色,“奴婢替您收好,不会坏的,嗯,保证。”
顾锦瑟稍微犹豫,春月就将灯笼拿出去了,方才的一幕犹如昙花一现。
灯火如旧,她渐渐失神,三魂七魄都少了一半,浑浑噩噩地倒在了床榻上,她在熟悉的床榻上找寻着属于明祎的气息。
摸索外侧的每一寸,崭新的被褥不知洗了多少回,那股气息早就不存在了。
她慢慢地吞了吞口水,心底压抑得厉害,好像失去了自由。她渴望的婚姻自由,从来都没有实现过。
她在这里一直渴望着自己选择夫婿,懒懒地过完一生,若是必须要嫁人,就嫁给花天酒地的男人,给他找无数个女人,善待庶女,做最称职的主母。
可惜,她没有坚持走到底。
为什么没有走到底,因为那个女人太美了,美得惊心动魄,让人无法忘怀。
顾锦瑟终究撑不住了,趴在床上哭出了声音,她在想明祎为何不能做真正的霸道总裁呢,轻易间解决所有的难事。
又在想明祎为何坚持要报仇呢,和她一起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亦或自己为何不说孑然一身。
为什么这里不能无拘无束呢。
她徐徐闭上眼睛,香炉内的烟徐徐浮空,青烟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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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八,万民服丧。
顾锦瑟起得很早,天色未亮就起来,出门时东方才刚露白,时间晚了就会撞上送葬的队伍。
她出门,张明浅就站在她家的马车旁,一袭白衣,她上前行礼,张明浅标准的回礼,“顾姑娘,生辰快乐。”
顾锦瑟瞧了一眼她空空的双手,有些嫌弃,她笑言:“我送什么,你都不会收的。”
“那是你想的,又不是我想的。”顾锦瑟没有太多的心里负担,毕竟张明浅蹭了顾家不知多少顿饭了,收她一份生辰礼又不会天打雷劈。
到底还是张明浅太抠门了。
张明浅被她委屈的样子逗笑了,道:“明年今日给你补上。”
顾锦瑟不信,这句话好比上司的画大饼:好好努力呀,过年给你一笔丰厚的奖金。
信你个鬼哦。
顾锦瑟不大高兴,张明浅讪讪,“我以为你会不理我。”
“谁会和你钱财过不去,拿着你的礼物去典当,给街边乞丐,人家指不定还会给我磕头道谢呢。”
“你……”张明浅气得傻眼了。
顾锦瑟说道:“你什么你,你都没有礼物,凭什么生气呢。”
“对哦。”张明浅自己反应过来了,顾锦瑟一张嘴得理不饶人,自己作何与她计较,便道:“我得空去金陵寻你玩。”
顾锦瑟瞪大了眼睛,“谁说我去金陵,我要去各地走走,若遇见好的姑娘就娶了,我这辈子与男人无缘了。”
张明浅:“……”
“你能好好说话吗?”
“能啊,我阿娘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顾锦瑟嘟囔一句。
张明浅猛吸一口气,还不如刚刚的话题,脸色微红,道;“时辰不早了,我要入宫,一路走好。”
“好,你来顾府就为了说刚刚那七个字?”顾锦瑟不大理解,还不如不说呢,浪费时间。
张明浅没有再说话,果断爬上自己的马车,掀开车帘与她摆摆手,“天涯太远,愿你早些回来。”
顾锦瑟呵呵,回来个鬼,繁华的囚笼让人透不过气了,不如小小的乡野自在。
顾家的人陆续登上马车,虞氏朝着女儿招手,母女二人坐在一辆车上,顾锦瑟不放心,“顾锦桓做坏事,怎么办?”
“他自己找死,省得你动手,横竖你自由了。”虞氏合上眼眸,这几日烦躁得狠,晚上都睡不好。
马车徐徐动步了,离开在即,顾锦瑟忍不住掀开车帘朝外看去,遍寻一周,只有顾家的人,没有旁人的身影。
顾家十几辆马车,路过城门的时候,顾锦瑟再度掀开车帘,依旧无人。
晨起城门下的行人不多,顾家车队很亮眼,一路看过去,每辆马车上都有顾家的标志。
虞氏在车内睡觉,顾锦瑟时不时地看向外间的景色,招摇与吞吞骑马她,她忍不住探头去看,“我也想骑马。”
“你在车里待着。”虞氏睁开了眼睛,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安分些,指不定半道上一支冷箭射中你。”
顾锦瑟:“……”阿娘乌鸦嘴。
顾锦瑟泄气了,依偎着母亲,一路上不再说话。
晚上住客栈,吞吞与招摇守夜,顾锦瑟不愿她们守着,虞氏却笑吟吟地给两人一人丢了一床被子,“夏夜不冷,就这么睡着正舒服。”
吞吞与招摇笑成一朵花,接过铺子就在地上躺下了。
顾锦瑟索性也搬了被子与她们一道睡在地上,刚脱了衣裳躺下,招摇就开始八股:“姑娘,你不喜欢张大人吗?”
“她是敌是友都不知道,还有潆茴,案子都没查清楚呢。不过,与我无关了。送阿娘回金陵后,我带你们出去游历,可好?”顾锦瑟微笑地钻进被子了,正好趁着这么好的机会去游览大好河山。
招摇与吞吞对视一眼,招摇兴然问道:“路上都是您出银子吗?”
“你两真是一对姐妹,自然是我出银子,你们放心去玩。你们外出游玩过吗?”顾锦瑟好整以暇地询问,“来京城之前,我都没有出过余杭,余杭挺好的,气候也好,很舒服。冬日下雪,湖面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若是恰逢落雪,水面上那才叫好看呢。”
招摇想了想,不就是湖面结冰,有什么好看的?
她瑟瑟说道:“那、那您还要再娶吗?”
“是嫁人吧。”吞吞趁机插了一句。
顾锦瑟翻过身子,转身趴在了地上,认真地想了想,“你们说还能遇上明相这样的女子吗?”
“能。”
“不能。”
吞吞与招摇对视一眼后,招摇贴近顾锦瑟,悄悄说道:“本朝女相仅此一人,你还要去哪里找第二个明相。”
“不对,顾娘的意思是明相这样的女子指的是性子与相貌,并非指才学。”吞吞否定招摇的意思。
招摇瞪她一眼,好像在骂她不长脑子。
两人眼神较劲,顾锦瑟懒散地侧身躺了下来,困得打了哈欠,也不理睬两人说的话,直接钻入被子里睡觉去了。
客栈里的套房很大,顾锦瑟三人住外间,虞氏住里间,随行的奴仆都安排在了隔壁,免得夜里出事无人来救。
夜色深重,明祎等人歇在了陵寝,自己与杜衍挤一屋,张明浅抱着被子走进来了,手背上一大片都红了。
“好多蚊子。”张明浅语气不耐,将被子放在了杜衍的床上,“我们挤一挤。”
“你怎么不和明相去挤挤,你欺负老实人吗?”杜衍不肯,明相的床大,睡两个人刚刚好。
明祎抬首看了两人一眼,轻咳一声:“我睡觉不老实。”
杜衍不信:“怎么个不老实法?”
明祎说道:“会将你们踢下去。”
张明浅立即往杜衍的床上爬去,杜衍气道:“我不信,顾锦瑟就没说。”
“顾锦瑟是谁?”明祎摸着自己的耳垂,神色不大自然,低头看着自己袖口上的纹路,“我记得了,顾锦桓的姐姐。”
杜衍险些气得晕过去,开始指责礼部的人办事不力,明知道今日人多还不多准备一张床。
张明浅不管她唠唠叨叨的话,自己先挑着好位置躺了下来,关怀明祎:“听说今日是顾锦桓的生辰。”
明祎眼睫一颤,杜衍立即来了精神,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也不见方才郁闷之色,看向张明浅:“你怎么知道的?”
“去岁霍寂一案,死的小姑娘们都是六月初八的生辰,今日刚好是六月初八。”张明浅望着漆黑的屋顶,屋内散着一股霉味,多半是黄梅时节留下的气味。
杜衍看着对面床榻上不言不语的明相,又看看自己床榻上的张明浅,登时间,一头雾水。
“张大人,你对人家的事情怎么那么清楚?”
张明浅闭上眼睛,慢悠悠说道:“她今日离开前我去见她了,她见钱眼开,说我没有带礼物。我说明年的今天给她补,她又不信我。”
杜衍坐不住了,拉着张明浅坐起来,“你是不是有病啊,去祝贺生辰不带礼物,是不是有病。还有,她走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我趁着清晨去祝贺她生辰快乐,见到顾家门前停了十几辆马车,她穿了一身裙裳,十八岁的小姑娘可爱极了。”张明浅被硬着拖起来,对上杜衍不可置信的眼眸:“凑巧,真的是凑巧,你如果记得她今日的生辰,肯定也会清晨去见的。”
“我、最近事多,忘了。”杜衍赶忙回头去看一眼明祎。
明祎合衣都躺下了,长发如锦缎般铺在枕头上,阖眸闭上眼睛,显然并不在意她二人之间的对话。
杜衍眼皮子跳了又跳,看着她淡漠之色,心反而有些慌,也不知该做什么,只好上床和张明浅继续挤挤。
张明浅被她挤得贴着墙壁,转过身体,讥诮道:“你去和明相睡?”
“你怎么不去?”杜衍不服气,这床是自己的!
张明浅讪讪道:“我怕半夜被她踹下床。”
杜衍与她并肩躺着,哀叹一声,“我也怕啊。”
一夜天亮,外间想起集合的声音,杜衍从床上爬了起来,腰酸背痛,推了一把害她的张明浅,“你这人睡觉也不老实。”
“不老实总没有把你踹下去。”张明浅慢悠悠地爬了起来,睁开眼睛,对面的床榻上都已经没有人,她心中一沉,忙问杜衍。
杜衍这才注意到对面没人了,她气道:“昨晚,你刺激她做甚?”
“我说的都是实话,难不成我与顾锦瑟见一面都不成?”张明浅不以为然,反驳道:“顾锦瑟已然决定离开就不会与她再有瓜葛,她二人之间不管谁负了谁,都已是江湖不见,难不成日后提一句顾锦瑟都不成?”
“你就是故意的。”杜衍一口咬定,“她二人就是闹矛盾罢了,谁都不肯低头,待幼主熟悉朝堂后,明祎会去寻顾锦瑟的。”
“是吗?”张明浅低笑,看着天真的杜衍,不觉勾了勾唇角。
杜衍被她看得脊背生寒,“难不成不对?”
“对!”张明浅站起身来,少了一眼空荡荡的床铺,埋怨道:“她醒了也不喊我们一起。”
“喊你作甚?任由你继续嘲讽?”杜衍怼了一句。
张明浅揉揉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怜爱地看着杜衍:“我觉得你还不如顾锦瑟聪明。”
杜衍:“……”
两人穿戴好后,外面士兵都已换防,今日回不去,先帝葬入后还要一场法事,她们三人晚上还要继续挤一个房间。
明祎不知去向,随从提着食盒来见两位大人,并说道:“明相说她去见陛下,您二位慢慢用。”
杜衍接过食盒道谢,张明浅却不吃了,匆匆去寻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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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在位二十多年,以病弱之躯体强撑着活了四十多岁,初登基那年就开始修建屋陵寝,修得缓慢,却修了二十多年,异常宏伟。
明祎与小皇帝进入陵寝,两人坐在先帝棺柩前,旁边摆的是孝贤皇后。
小皇帝问明祎:“朕可以将母妃送进来吗?”
“得问问大臣的意思,不过陵寝就要关了,石门一旦合上,重达千斤,轻易打不开的。陛下,你要想想,没有陛下,你母妃可能很自在,若是在这里,她还得伺候孝贤皇后。臣的意思是您不如修建您母妃的陵寝,修得气派些。”明祎徐徐出声,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宫殿内都有回音。